第50章 你是同意解除契約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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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池又上熱搜了。
這次的熱搜跟往常不一樣,直接來個#裴安池戀情#。
一個路人粉在景區中認出了裴安池,卻又不敢确認,于是遠遠地偷拍了幾張照片,發到微博上,問道——大家幫忙看看,這是@裴安池嗎?
圖片上,裴安池抱着一只毛色白棕相見的兔子,把身邊面如冠玉的男人怼在樹上。
而她本人帶着棒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
好家夥,真就好家夥。
霸道女總遇上冷清仙男???
——WOC這男的好特麽帥啊!!
——四年老粉表示,一眼就知道肯定是裴哥!
——媽呀,這是跟男朋友一起抱着家裏的寵物來郊游嗎???
——那只大胖兔子好可愛啊!想rua!
——這男的也太好看了吧!簡直是建模臉,裴哥身邊的帥哥也太多了,真的慕了[流淚]
——沒想到裴哥還養了兔子,這是裴哥僅剩的少女心嗎?[狗頭]
——嗚嗚嗚為什麽我剛粉上就曝出戀情了[大哭]
——草哈哈哈哈哈哈我莫名覺得那只兔子跟@紀白撞臉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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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池最近的熱度依然不減,素人發了照片後立刻被各大營銷號瘋狂轉發,沒過多久,詞條後面還多了個[爆],連帶着紀白都上了熱搜,小兔子的截圖被不少網友拿出來P成表情包,跟紀白本人的臉擺在一起比較。
“太過分了叭!我到底哪裏胖了?”
紀白趴在沙發上,雙腿翹在半空,輕輕晃動着。
為什麽這麽多網友都說他是“大胖兔子”啊!這樣就算誇他可愛,他也不會開心的!
不過更過分的是南扉那個混蛋,給安池姐惹這麽個大麻煩!
沒錯,就算是安池姐主動“壁咚”南扉,也不是安池姐的錯,都是南扉那家夥不聽話!
紀白自然是無條件站在裴安池這邊的,用眼角瞥瞥南扉:“南扉你看你惹的好事!”他頓了頓,又問道,“對了,熱搜怎麽辦?安池姐要去解釋一下嗎?”
“經紀人已經聯系過我了,公司官博會出公告,我就不回複了,容易越抹越黑。”裴安池答。
“我看看是怎麽解釋的……”
小白兔伸出爪子在平板電腦寫寫畫畫,發現裴安池的公司果然出了一條公告。
“公司說南扉是……藝人助理?”他詫異地挑挑眉,又點頭憤憤道,“對,就應該這樣,髒活累活都給他幹!南扉你看看,要不是你氣到安池姐,安池姐也不至于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南扉是“第一次”見到平板電腦,卻奇怪地直到使用方法。
手指輕觸屏幕,翻開幾眼微博中的評論,發現有些人說的……奇奇怪怪的。
——我裴哥:給爺笑一個!
——越是冷臉就越想把人撲倒怎麽辦嗚嗚嗚,裴哥快上!!
——麻了,這禁欲的氣息萌我一臉血啊!推倒他!
南扉不是小孩子了,一下子就明白這些話裏的意思——讓裴安池把他?
人類說話怎麽如此露骨,實在不堪入目,有辱視聽!
他板着臉,銳利的視線掃向裴安池,卻見這個女人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在他看過去時撇撇唇,附和着那只兔妖道:“是啊——都怪你——”
她故意拉長了聲音,明眼人都能聽出來,有幾分調侃在其中。
驀的,南扉回憶起先前灑在耳廓上的溫度和蹿入鼻息中的木質柑橘味道。
再加上某些網友們的話,讓他抑制不住地蜷縮起手指,耳尖微紅。
心中輕斥:人類女子,怎麽都這樣不知羞?
紀白趴在沙發上,覺得南扉的神情有些微妙,便撅撅唇轉移開話題:“啊,安池姐,我想吃胡蘿蔔啦~我們去買胡蘿蔔叭!”
“現在有南扉了,這種小事當然不需要我們親自去了。”裴安池有意多指使指使這個“失憶”的家夥,從錢包裏拿出一張藍黑的毛爺爺,遞給南扉,“小區外面有一家生活超市,你買點兒胡蘿蔔回來吧。記住,不能飛檐走壁的,讓別人看到或者被攝像頭拍到,會很麻煩的。”
果然,人類就知道拿這種小事來指使他們靈使。
南扉眉頭輕蹙:“我知道了。”
裴安池放空自己躺在沙發上,很是懷念從前的大人南扉——那個會窩在身邊軟軟糯糯撒嬌的模樣,忽然感受到了現實的差距。
她撇撇唇,吐槽道:“什麽時候這家夥才能回憶起以前的事,恢複到那時候的模樣啊!”
南扉離開十幾分鐘後,窗外電光一閃,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噼裏啪啦地下起了大雨。
裴安池微微一頓,看着窗上的雨滴。
那家夥會自己買傘的吧。
不對,她只給了南扉十塊錢,根本買不了傘啊。
不過……他應該會讓她過去接應一把的吧,畢竟他們結契了,在頭腦中傳話是很容易的事。
可挂鐘上的分針轉了一格,她都沒有收到南扉的求助,甚至絲毫感受不到南扉心中的波動。
……這家夥不會真的頂着雨回來吧!
裴安池揉揉額角,從沙發上跳起來,麻利地換上一套運動服,随手拿起門廳櫃子裏的傘:“紀白,我出去看一眼南扉。”
“唔,要不我跟安池姐一起吧!”紀白一路小跑着追到門廳。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裴安池說完,坐電梯下了樓,撐開傘便邁入雨中。
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地砸在傘上,聽上去尤為慘烈。
順着出小區的必經之路一路找過去,果然在細密的雨中看到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沒有打傘,甚至沒有用任何東西遮擋,緩緩走在雨幕之中。
這麽大的雨,打在身上都疼,身上肯定也會濕透的!
裴安池氣不打一處來,又氣又忍不住有點兒心疼,心中一急,拔腿跑了過去:“你這家夥怎麽不知道找地方躲躲雨?笨死了!”
手中的雨傘舉到南扉頭上,她才猛地發現,南扉身邊的雨滴在快要落到他身上的瞬間,紛紛凝結成冰霜,落到他的頭頂、肩膀上。
裴安池:……這都行???
“我不需要躲雨。”南扉垂眸瞥了一眼來人,掃過她露出焦急與擔憂的臉,掃過她一路狂奔過來濕透了的鞋和褲腿,冰涼的心忽地一暖。
他這是……被人擔心了?
大雨如注,雨飛水濺,砸到傘面上劈啪作響。
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中,雨水被隔絕開,似乎和外面是兩個世界。
裴安池見南扉沒有落得個渾身濕透的下場,這才松了口氣,擡手彈去他發上落着的冰霜:“哼,還以為你會被淋成落湯雞……”
南扉一向不喜歡與人太過接近,下意識地擡掌拍了過去。
雨傘傾斜,細密的大雨砸落下來,瞬間淋濕了他的頭發和半邊肩膀。
裴安池:…………
活該。
不知道是幸災樂禍還是恨鐵不成鋼,她心中竟是有點兒想笑,暗罵了好幾句“活該”後,這才一擡胳膊,一把圈住南扉的肩膀,讓他們二人一起擠在不算很寬大的傘面之下。
從未和人這般親密地接觸,南扉身體一僵。
夏□□服很薄,裴安池又穿的是半袖,他能清晰無比地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
太近了。
他避開臉:“我不需要打傘。”
裴安池帶着南扉在雨中慢慢往前走,在他掙紮的時候手臂又用上了點兒力氣,讓人無處可去:“我知道你不需要傘了,但我好歹是特意過來接你,總不能讓我沒有用武之地吧?”
目光落在他精致卻透着冷然的側臉上,她撇撇唇。
“你知道嗎,如果一切事情都用法術解決,人活着會少很多樂趣哦,就比如躲雨是一種樂趣,聽雨打在頭頂傘面上的聲音也是一種樂趣,和人共用一把傘……當然也是一種樂趣了。”
裴安池的語調像是個坑蒙拐騙的大忽悠,滔滔不絕地說完“大道理”,這才扭頭去看南扉。
本以為會看到那張皺着眉頭的冷臉,卻不想,她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個混雜着淡淡的驚訝、懵懂與豔羨的表情中;心中也是一樣,被對方的心緒侵染,露出了某種遺憾的渴望。
就像是個被人把所有期待都扼殺在搖籃中的少年。
她不知怎的,有那麽一刻,竟是想把人擁入懷中。
南扉臉上的表情轉瞬即逝,眨眼間就恢複了一張沉寂的冷臉。
他張張口,想說“我不需要那種樂趣”,卻沒能說出口。
“看來你不太懂這種樂趣呀,既然你跟我混,那以後我帶你體驗。”裴安池挑挑眉,半推半就地就把南扉拐回了家。
紀白特意等在門廳,兩人一進門,他趕緊接過南扉手中的胡蘿蔔:“哇,你們的褲腿都濕了,快把衣服換下來吧,胡蘿蔔我自己去洗。”
“嗯,我幫這家夥打理一下。”
裴安池點頭,拉着南扉的手腕來到洗漱間,把他按在椅子上。接着從櫃子裏拿出一條毛巾,一下子蒙在南扉頭上,卻二話不說地幫這人擦了擦頭發。
“我自己來。”南扉開口,伸手去拿毛巾,一不小心按在裴安池的手上。
溫熱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他猛地一頓,迅速收回手:“抱歉。”
裴安池輕撩起毛巾,果不其然,看到這人微微發紅的耳尖。
不是吧不是吧。
一把年紀還這麽純情,太少見了。
越是這樣,就越想讓人欺負他啊。
她接着擦頭發的動作,手指“不經意”地滑過南扉的下颚和耳垂,感覺身前的人渾身僵硬起來,抿抿唇,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嘴上偏偏說得正經:“等一下哦,馬上就擦幹淨了,淋了雨不擦幹淨會感冒的。”
冰天雪地都忍受過,這點雨又能算什麽。
南扉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膝蓋上,眼眸垂下去。
這麽多年他都獨自一人走過來,他理應不讓這個人類靠近,自己處理一切的。
可他卻不想拒絕這關心——應該是關心吧,無論是急匆匆地去送傘,還是現在這樣主動幫他擦拭頭發,都是關心吧。
他好像從來沒有被人這麽關心過。
過去的一切聲音,都是在告訴他,他是家主,他要沉穩冷靜處事不驚,就算再難再疼,他也沒有難過與退縮的理由,因為……他是強大的南家家主啊。
他應該承受一切。
被人稍加關懷,他便心間發顫,忍不住想要更多。
厲聲斥責對他是不痛不癢,利刃刺穿胸腹他也能眼睛不眨一下,不曾想,這樣一點點關心,卻幾乎讓人潰不成軍。
這個人類,理論上是他的主人,可以視他為奴仆,讓他去做一切事情,對他指手畫腳,嚴加命令與管控。
人類與靈使之間,不總是奴役與被奴役的關系嗎?
可為什麽……要對他好呢。
他不明白。
……
第二天,裴安池有工作,要到咖啡館中接受采訪。
她沒讓小楊來接,自己打車去了目的地。
紀白最近在休息,沒有工作,便喜滋滋地化身為毛絨絨的小白兔,窩在裴安池懷裏一起上了車,心中還偷摸摸地樂:南扉不再貓進安池姐的口袋,那安池姐的懷裏是他的位置了!
南扉與他們同行。
他知道自己不在靈域一日,靈域中就有可能出現混亂,更何況……他是因為被人偷襲暗算,這才會來到人類世界的,說明現在靈域中有很強烈的不穩定因素。
正是需要他履行責任的時刻,他應該回去。
有契約在身,想回去,便不能來硬的,他需要跟裴安池談一談。
他正想着心事,眼神在寬闊喧嚣的大街上一掃,猛然怔在原地。
瞳孔微縮。
剛才一閃而過那個人……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應該不是他看錯——他受傷來到了人類世界,那也就是說,其他人受傷也有同樣的可能!
“停車!”
低沉急促的聲音響起,終于不再是那樣冰冰涼涼的模樣,而是帶着情緒波動。
裴安池心中一跳,驚訝于他的忽然而來的情緒:“你怎麽了?”
再次開口時,南扉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狹長的雙眸盯着後視鏡一眯:“停車。”
專車司機一擡眼,剛好跟他的眼神對視,頓時吓了一跳。
他不敢不聽這位客人的話,很快就停在路邊。
南扉按在車門把手上就要離開,被一把按住了車門。
這轉變太快了,裴安池來不及反應,頭腦混亂了幾秒。
她臉上表情嚴肅,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字一頓:“你确定現在,要這麽着急離開?”
“确定。”南扉言簡意赅,沒有半點猶豫,“我有很重要的事去做。”
就算違背契約主人的命令,他也必須要去。
“……”
裴安池沉默地抿抿唇,喉嚨發哽。
曾經軟乎乎把她當成第一位的人,如今重要的事,卻和她無關。
昨天相處的還不錯,本以為能留住南扉,讓他慢慢地回憶起來……到頭來,是她想太多了。
她忽然想到了慧通大師的話。
緣來緣去自有時。
或許,此時就是那緣去的時刻吧。
“離開了,就別再回來找我。”裴安池聲音很穩,按着車門的手卻用力,直到指肚發白。
南扉眼眸冷凝,注視着陌生又熟悉的臉龐:“你是同意解除契約了麽。”
“……”
裴安池松開門把手,沉默地看着男人毫不猶豫地離開車子,淡淡開口:“師傅,走吧。”
車子開動的瞬間,南扉發覺身上的契約的印記消失了。
而在那之前,他從來都堅如磐石的胸膛中,傳來一陣刺骨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