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戾氣
黎奪錦的屋子, 在一面整塊石牆雕刻的山水屏風後,阿鏡的屋子在屏風側面。
她徑直回了房間,路上遇到幾個婢女, 慌慌張張的, 看見她,都趕緊蹲下來行禮:“阿鏡姑娘。”
黎奪錦曾經像夢話一樣說過, 要讓阿鏡做世子府的半個主子,兩年過去,這些仆從确實對阿鏡多有尊重, 但是, 半個始終只是半個。
阿鏡走進屋中,翻出抽屜裏的那枚信封,又在屋子裏到處翻箱倒櫃找了一陣, 最後從花瓶裏找出幾枚圓潤的石頭。
她拿了一支羊毫筆,沾上朱砂。
阿鏡不會寫字, 但是卻會臨摹, 她手穩, 簡單的線條畫得惟妙惟肖。
沒多久, 石頭上就出現了第一張人臉。阿鏡把石頭放在一邊晾幹,又開始畫第二張。
畫完後,阿鏡伸直長腿,抵着書桌,翹起自己坐着的那張凳子腳,晃啊晃。
她把洗幹淨了的羊毫筆撚在指間, 手指輕翻,動作利落地将羊毫筆轉出殘影,一邊輕輕晃着, 一邊深思着。
直到三顆石頭都幹透了,阿鏡抓起石頭和信封,朝黎奪錦的屋中走去。
黎奪錦房門口有侍衛駐守,阿鏡剛剛靠近,他們便舉起刀鞘,攔在門前。
“阿鏡姑娘,有事?”
阿鏡沒說話,也沒點頭搖頭,只是靜靜盯着合緊的門扉。
兩個侍衛面面相觑,只得又提高音量問了一遍,阿鏡卻依然不答。
直到門裏傳出黎奪錦的聲音:“讓她進來。”
阿鏡這才推門進去,門內的陳設與以往沒有不同,一整塊的大理石地板烏黑透亮,石柱上挂着壁燈,白天也要點着,否則,這被重重包圍起來的書房就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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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踏進去一步,黎奪錦的聲音便接着傳來。
“停。有何事?就在那說,簡短些,我沒有時間聽廢話。”
阿鏡面無表情。
半個主子,永遠也只是半個。當真正的主子一聲令下,這所謂的半個主子,也還是該被驅逐便被驅逐,不管平時看起來再怎麽尊貴,也随時都可以被人放棄抛棄。
系統在腦內提醒道:“宿主,此時夢境主人應該還沒有完全和夢境融為一體,還不能按照自主意識改變行事。”
也就是說,蘇杳鏡現在面對的,是過去的黎奪錦。
那時的阿鏡,在面對這個場景時,是怎麽做的來着?
她當然是十分失落,她不懂為什麽黎奪錦忽然就變得不需要自己,就像一只永遠也弄不懂為什麽突然被主人遺棄的家貓。
但她仍然聽從黎奪錦的命令,順從安靜地站在門口,直到站了一炷香的時間,确認黎奪錦哪怕明明知道她就站在這裏,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把她叫過去陪着他處理公務,阿鏡才轉身離開,且從此以後謹守本分,再也沒有主動去找過黎奪錦。
那是阿鏡對黎奪錦信任潰滅的開始。
第一世時,也就是從那時起,蘇杳鏡隐隐有預感,自己或許最終也無法成功攻略黎奪錦。
還好現在,她已經沒有攻略黎奪錦的必要了。
阿鏡聽到黎奪錦說話,腳步只是頓了一頓,就接着往前走去。
她站定到黎奪錦桌案前,黎奪錦桌案上,全都是排兵布陣的模型,阿鏡的視線一眼都沒有飄到桌案上去,對着黎奪錦直直地伸出手。
黎奪臉色有些疲憊,手肘撐在桌案上,下巴搭着手背。
黎奪錦擡眸看阿鏡,眼神中不知為何有種貪婪,好似忍耐了許久饑渴的人,終于在沙漠中看見了一點點水源,又害怕是蜃影,不敢靠近。
看了許久,黎奪錦才像是注意到阿鏡的動作一般,開口:“這是什麽?”
阿鏡張開五指,顯出裏面三個圓滾滾的石頭。
她手指傾壓,繪着人臉的石塊便咕嚕嚕滾下去,黎奪錦下意識接住,看清上面的幾張人臉,愣了下。
“這才是那天襲擊我和陸鳴煥的人。”阿鏡說,“那時他們臉上留着胡子,還易了容,所以我們沒看出來。這個,才是他們本來的模樣。眼熟麽?”
黎奪錦蹙眉,眸光兇戾地盯住那幾個石頭,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看這樣子,想必是不眼熟了。
也是,邊關将士那麽多,黎奪錦怎麽可能個個都認識,更何況,對面是有心之人,更不可能那麽愚蠢,故意派黎奪錦見過的人來辦事。
阿鏡見狀,直接将手裏的信封交了過去。
“你看,這裏面的東西,是你一直囑咐我收集的。這些證據,應該夠了。”
黎奪錦猛地擡起頭,他臉上的神色忽然變了,如同一局被掀亂的棋局,棋子淩亂洋灑得到處都是,黑子與白子混雜在了一起,有狂喜,有悲哀,有失而複得的慶幸,也有永失所愛的絕望。
他唇瓣顫抖,蠕動,看着阿鏡,目光有些迷惑地落到她手裏的信封上。
阿鏡示意他接住。
黎奪錦動作有些機械地将信封拆開,抖落出裏面的東西,他一一看過去,表情似乎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系統似是檢測到什麽,提醒道:“宿主,目前夢境所有者已經将他本人與夢境中的角色完全融合了。”
蘇杳鏡會意地點點頭。眼前的黎奪錦,是五年後的黎奪錦。也正是她要找的人。
在黎奪錦低頭看着那些東西的時候,阿鏡一邊開口解釋起來。
“這些是我零零散散收集的證據,其中,有五本軍務書籍提到過你父親的名字,另外有三次對話同時提到了你父親與他埋葬的鹿林,我将它們全都保留了下來,綜合其它,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基本上可以推測出,你父親當年的戰敗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在此之前,你調查的所有線索都故意将你把這個殺人兇手引向朝廷。平遠王功高震主,引起皇帝忌憚,因此設計殺之……你之前是這麽想的,對吧?我原本也是這麽以為的。”
“但是,你手裏的那幾顆石頭告訴我,事實并非如此。”
“他們費盡周章,喬裝改扮刺殺陸鳴煥與我,難道真的只是山匪為了攔下那批箭.弩?不是,他們喂的全是殺招,他們是真正想殺了陸鳴煥,引你與你最忠實的盟友陸氏為敵。”
“如果你去你那幾個叔伯的軍隊中去尋找,說不定能找到這幾個人的影子。”
說完之後,蘇杳鏡還留出了給黎奪錦思考的時間,靜靜站在一旁,目光看向屋宇的四角,好奇它們什麽時候倒塌。
她已經按照之前計劃的那樣,将自己所獲知的真相提供給黎奪錦了。
黎奪錦的執念也該消散了吧,執念消散,夢境便會坍塌,蘇杳鏡還有點好奇,夢境坍塌會是什麽樣子?會不會是像地震來襲那般,地面破裂,房屋坍毀。
阿鏡從沒有說過這麽長的話,她也根本不會說這麽長的話,但蘇杳鏡現在只想解決黎奪錦的執念,哪裏還會去顧及ooc的問題。
這就好像馬裏奧歷經千辛萬苦,終于要救到公主了,他會在意公主的臺詞裏喊的是“謝謝你馬裏奧”還是“謝謝你酷霸王”?
但蘇杳鏡等了好一會兒,眼前的屋宇也并沒有倒塌的跡象。
她疑惑地垂眸,重新看向黎奪錦,卻見黎奪錦已經将那三顆石頭并着信封放在了桌上,神色有些複雜,眸光卻很平靜。
這不像是一個苦苦追尋真相的人終于看到了結局的反應。
蘇杳鏡懵了一會兒。
她頓了許久,才明白過來,皺眉懷疑地問:“你已經知道了?”
黎奪錦神色晦暗不明,狹長的鳳眸微微半阖,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沒弄錯的話,此時,他是随着夢境回到了五年前,可五年前,阿鏡并不曾将這些證據呈送到他面前。
不知為何,夢境出現了一點偏差。
五年前的他,是不知道真相的。
但五年後的他,不僅已經知道真相,還早已将當年那些參與陷害他父親的人挫骨揚灰。
黎奪錦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蘇杳鏡腦中轟然一聲。
怎麽回事,黎奪錦已經知道了?
那他想要的就不是這個真相,他想從阿鏡身上獲取的究竟是什麽,是什麽執念讓他一直拉拽阿鏡入夢?
蘇杳鏡心中有種憤怒的感覺,她覺得自己被騙了。
明明想得好好的,讓黎奪錦拿到真相就能一拍兩散,結果現在全部都錯了。
她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轉身就走。
黎奪錦看着她越行越遠的背影,突然一陣慌張,大聲道:“阿鏡,等一下。”
阿鏡哪裏會理他,腳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黎奪錦心口上的肉都被揪緊了似的,從桌案後面大步跨出來,追上去抓住阿鏡。
他不知道為什麽,這分明是他的清醒夢,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卻無法控制夢境中阿鏡的行為。
但是,阿鏡離開的背影像是一場虛實交疊的幻境,黎奪錦不敢放任她就這樣走下去,仿佛如果在此時放開了她,她就會這樣一直走遠,直到走出他的生命。
這明明是在他自己的夢境裏,他卻依舊如此患得患失,難道,他和阿鏡的緣分真有這樣淺嗎?
黎奪錦心中苦澀至極,不,不會的,起碼在他的夢中,結局會不一樣。
黎奪錦盡力放柔了神情,低聲溫和說:“阿鏡,你要去哪裏?你就在書房陪我吧。”
阿鏡疑惑地歪了歪頭,盯着黎奪錦說:“為什麽?”
黎奪錦抿了抿唇,雪狐一般白皙俊美的臉頰上,飛上一層薄紅,他斂着眉眼,低聲說:“這,不需要有為什麽,我只是想要見到你。”
看着他這副模樣,蘇杳鏡胸壑之間突然劈下一陣明亮閃電,照亮了角落裏一件她最不可信之事。
阿鏡喃喃出聲問:“……你是喜歡我?”
黎奪錦是決然沒有想到阿鏡會這樣問的,但他很快點了點頭,怕再不說就來不及說出口了一般,承認道:“是。”
蘇杳鏡在心中冷笑一聲。
系統莫名有些發抖,戰戰兢兢地冒了個頭:“宿主。”
蘇杳鏡像是聽了一個什麽笑話,在腦海中與系統道:“他竟然說‘是’。如此推算,他的執念難道是想要阿鏡活過來愛他?”
系統也用它的AI邏輯推演了一遍,說道:“應該是這樣沒錯。”
“不可能。”蘇杳鏡斬釘截鐵,“阿鏡已經死了。”
系統的電波流動了一下,頓了頓才說道:“嚴格來說,阿鏡只是宿主摘取自己性格的部分特征捏造出來的人設,不存在死亡。宿主如果想要創造她,随時可以創造出來。”
蘇杳鏡冷道:“不,她已經死了。”
“在我脫離第一本書世界的時候,阿鏡的死亡就是她的終結。系統,你認為一個人是怎麽組成的?我相信,就是她的環境、經歷、記憶和情感。”
“我創造阿鏡的時候,就是依據這些創造的,現在的我已經有了其他的記憶和情感,我不是阿鏡,世界上再也沒有阿鏡,在阿鏡的故事說完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死了。”
系統默然無言,它察覺到自己身體裏的電波出現了一陣陣的紊亂,這種紊亂讓它不适,讓它……難受?
這就是難受的感覺嗎。
“所以,黎奪錦的執念不可能實現。這個入夢,終究是一場死局。”蘇杳鏡沉吟了一會兒,忽然揚眸問系統,“不過,也不是不可以破。”
“上一次彈出第一本書的世界,是以阿鏡的死為終結。這次我若想出去,是不是用黎奪錦的死就能結束?”
蘇杳鏡問:“系統,我能在夢裏殺了黎奪錦嗎?”
系統讪笑道:“當然不能,宿主,這只是夢境,正如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樣,等到醒來,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在這裏,你所受的傷,或者夢境主人所受的傷,都不會是真實的。”
蘇杳鏡沒再說話了。
她靜靜站着,在黎奪錦的眼中,她就像是因他方才那句“喜歡”而陷入了羞澀的沉思。
黎奪錦并不催促,他誇過阿鏡,寵過阿鏡,卻從沒有對阿鏡說過這樣的話。
直到說出口,黎奪錦才意識到,這正是他早就想說的,也早就應該要說的話。黎奪錦眼中漾起點點歡喜,變得柔軟起來。
蘇杳鏡結束了思考,她歪了歪腦袋,熟稔地扮演起阿鏡。
“不對。方才,你還叫我快點離開,免得打擾你。”
黎奪錦抓着她的手猛然一緊,用力搖搖頭,急切地說:“不用了,之前,我是擔心有人看到你與我親近,對你不利。現在不會了,阿鏡,我會護你一世周全,你信我。”
“原來是這樣,我信你呀。”阿鏡依舊歪着頭,模樣天真,說着黎奪錦最想聽的話,語氣中卻沒有一絲誠懇,“可是,阿鏡已經死了,怎麽辦呢?”
她話音落下,好似魔種降世,噴出的地獄業火,瞬間遍布了整座宮殿,夢境之中,整座殿宇熊熊燃燒起來。
宮殿之中的裝飾物都被大肆焚燒,不管是簾帳,還是瓷瓶,統統被燒了個一幹二淨,一丁點也沒有留下。
黎奪錦面如金紙,像是沒有了一絲活人的氣息,他驚怔地盯着眼前人,周遭的場景在飛速改變,被燒光的宮殿變成了一處廣闊的刑臺。
天又陰又沉,像是快要整個掉下來,鉛雲重重疊疊,深冬的蕭瑟讓空氣也變得逼仄,周圍擠擠攘攘的百姓們聚在一起,迷茫又期待地圍觀着刑臺之上,好奇着究竟有沒有早些處決了叛徒。
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行刑臺正中央,女子挺直腰背跪着,她的眼睛又大又純淨,臉蛋小得像只貍花貓,黎奪錦手中的長劍穿透她的心髒,血珠凝聚在劍尖,一滴、一滴地墜落下來,越來越大顆的血珠砸落在地板上的啪嗒聲,便是整個空間之中唯一的聲響。
黎奪錦盯着自己的劍尖,眸色整個變得空茫,他仿佛不會呼吸,也不會動彈,倒好似那柄劍捅進的是他自個兒的心髒一般。
鉛雲終于爆發了,冰點似的雨珠噼噼啪啪地砸下來,但黎奪錦好似沒有絲毫反應,所有這些,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刺激,他也好像成了一個死人一般。
直到一聲尖銳的報喪聲劃破天際——
“叛徒已斬,願世子治下,海晏河清!”
黎奪錦才忽然動彈起來,他渾身抖如篩糠,五官扭曲猙獰得不受控制地移位,雙眼幾乎脫框,幾個近侍屬下沖上來架住他,一根根掐着指骨掰開黎奪錦握着劍柄的手,攔住他的臉,将世子扶下臺去。
黎奪錦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被人扶着拽着,腳步固執地不肯移動,眼睛死死盯着跪在他身前的女子,他的力氣很大,此時卻流瀉了個幹淨,一點也使不出來,被人幾乎是拖着下了臺,眼睜睜看着那個鮮血浸透半邊身子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喉中發出嗬咳之聲,好似喉嚨繃直了,血塊堵在裏面,無法正常發聲,他說的話沒有人能聽懂,只覺得瘆人,像是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哭嚎。
在黎奪錦最後的視線餘光中,阿鏡的身體倒在了行刑臺上,她側倒着,雙眼應該是望向了城民百姓聚集的方向,背影留給了他。
蘇杳鏡察覺到一瞬的劇痛,她被彈出了夢境。
系統語氣有些害怕地說:“宿主,你太厲害了,僅僅一句話,就讓夢境所有者得了夢魇,反而被夢魇困住,不得不放你出來。”
蘇杳鏡撩開簾帳,披衣起身,她随手拿的那件外袍有些寬大,裹着她瘦薄的肩膀,在她窈窕身後拖出一道弧形擺尾。
蘇杳鏡“嗯?”了一聲,無趣地應道:“這有什麽,你沒被夢魇過?哦我忘了,你不會做夢。”
系統:“……”
又是這樣,宿主又是這樣輕飄飄的。
要知道,那位可攻略對象的入夢技能可是從主神那裏得來的,它用盡自己所有的權限,也只能削減一部分效果,宿主上場之後,卻是直接扭轉了地位。
蘇杳鏡抱着手臂,站在燭火前平複心緒。
就像她說的,她的馬甲是她依據自己本身捏出來的人物,就像是另一個自己,又像是比另一個自己還要更親密的關系。
再次親眼看着阿鏡死亡,蘇杳鏡的心情怎麽可能好得起來。
她原本不想和黎奪錦糾纏,過去的任務世界就是過去了,在第一個世界,她雖沒有求仁得仁,但結局也不算差,畢竟be也是她完成任務的方式之一。
本來可以不用當仇人,黎奪錦卻非要上趕着湊上來,讓蘇杳鏡不可避免地起了殺心。
系統說,在夢中所受的傷害都是虛幻的,醒來都會煙消雲散,她在夢裏殺不了黎奪錦。
但蘇杳鏡其實并不這麽覺得。
有的人體質容易多夢,因此睡一覺起來,常常覺得比不睡覺還要累,這就是大腦活動會影響身體機能的體現。
聽說,黎奪錦的身體不大好吧,那他一定受不了過多的刺激。
她只要多下幾次心理暗示,像方才那樣的場景,讓黎奪錦多夢魇幾次,他估計很快就會吃不消。
她對系統問的“能不能”,不是要問有沒有辦法可以做到,而是問,穿書世界的規則允許不允許。
蘇杳鏡想到這裏,及時打住了念頭。
她收斂住眉眼之中的戾氣,深吸一口氣。
這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有別的選擇,她也不是不可以放過黎奪錦的性命。
只要,黎奪錦不要過于惹惱了她。
蘇杳鏡很快收斂了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她面前有一架銅鏡,鏡中映出謝菱與她像了九分的容顏,皎白可愛,清純無辜,蘇杳鏡忍不住湊近鏡子,仔細地看了看,啧啧嘴。
她最喜歡自己這副模樣,柔弱可愛,像個鹹魚,不對,像個漂亮鹹魚。
誰不愛當鹹魚?那麽努力做什麽。
蘇杳鏡看着鏡中的自己,心情漸漸好起來,忍不住多照了一會兒鏡子,臭美了好一陣,這才又重新振作精神。
再睜眼時,她的眼中又全是屬于謝菱的懵懂無辜神情。
作者有話要說: 蘇杳鏡:謝邀,愛看美女,所以愛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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