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冷淡
沈瑞宇放在桌上的食指狠狠抽搐了一下, 被他攥緊。
謝菱适時地開了口。
“沈大人,多謝你能受理此事。這些時日我常常寝食難安,今日見了沈大人, 我總算是有所依托, 心安些了。”
沈瑞宇緊緊咬了咬腮幫,重振渙散的精神, 重新面對公事。
他看了謝菱幾眼,收回視線,盯着桌面道:“謝姑娘與我從不相識, 我與令尊也甚少有所交集, 為何會是謝姑娘直接找到我?”
謝菱掩了掩鼻尖,半真半假道:“從前,我還只是個總角孩童時, 便常常聽聞沈大人斷案如神,今日我突逢此事, 又茲事體大, 實在不知道能向誰人求助, 想來想去, 竟然只能想到沈大人。”
沈瑞宇作風一貫強硬,聲名遠揚,民間流傳着不少與他有關的逸聞,謝菱即便是深閨女子,但有家父家兄在朝為官,能聽到些許, 也實屬正常。
而一個并沒有人脈的女子,會下意識地去選擇自己曾經聽說過的人,這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 你又是如何得知函口的遞信方式?”
謝菱并沒有正面回答。
“我與賀相的女兒,賀姐姐相熟。”
賀相?宰相要交由大理寺卿的信函,确實是經常從函口過的。
這也不是什麽機密的事情,如果說是從相府聽來,也是有可能的。
但沈瑞宇仍有些懷疑。
謝菱右手揪緊了左手的袖口,垂下眼,圓潤清亮的雙眸遮了一半,眼尾似乎有些胭紅,仿佛馬上就能哭出來一般。
“我向沈大人說實話。與沈大人聯系的方式,是我從賀姐姐那兒巧問來的,賀姐姐對此事是一分也不知情。”
Advertisement
“我不敢牽連旁人,給沈大人的信要如何寫,也是我獨自想了許久,誰也沒告訴。就連我的貼身婢女,也不知道今日我要見的是誰。”
她這是孤注一擲了。
沈瑞宇想到她寄來的那些東西,都是獨一份的物證。若是他不理會,或是沒看到,她便再也沒了後招。
遇到事情便慌了陣腳,底牌輕易随便地交出來,如此輕率、莽撞,也确實符合一般閨中女子的作為。
沈瑞宇的疑慮打消了大半。
他擡起左袖,從袖口裏拿出一支竹筒。
正是謝菱寄給他的那個。
沈瑞宇展開信箋,目光一行行掃過。
她送來的物件,沈瑞宇已經找人驗過。
衣襟上有迷香的痕跡,雖然淺淡,但因為保存尚好,還是辨認得出來。
繡鞋上風幹的泥漬與郊外林中的泥土相同,以時間推斷,少說已經過了五六日。
謝菱突然找上門,沈瑞宇不是沒有懷疑過她。
但是千燈節出事在前,太子被罰在後,若說是為了太子做僞證,又怎麽可能提前準備好這些東西。
謝菱的信上所言全都與她的信物能對上,也更加證實了真實性。
“具體細節,你都在信上說了,我不再多問。”沈瑞宇揚眸,盯着謝菱,這一刻他又是秉公執法的大理寺卿,眉眼間有着威重的壓迫力。
“我只問你一句,信中所說,是否句句屬實?”
不得不說,謝菱也感受到了壓力。
但她神情紋絲未動,沒有露出絲毫心虛,反而比之前更加真誠,鄭重點了點頭。
沈瑞宇道:“好,既然謝姑娘對你所敘述的內容負責,我會按規程處理。”
說着,沈瑞宇拿出一張早已寫好的文書,和一疊印泥,示意謝菱在上面蓋手印。
謝菱看了一遍文書裏的內容,卻沒細看,表現得像是一個戰戰兢兢不敢耽誤的女子,認認真真按了手印。
那文書無非是說,謝菱保證,她并未做僞證,而大理寺也向她承諾,會最大限度地保護她作為線人的身份隐/私。
沈瑞宇收起信箋。
似是不經意一般,問道:“謝姑娘怎會想到,在柳舟上見面?”
聽到這個問題,謝菱露出了會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影子,似是有些俏皮,又有些得意。
“這裏很隐蔽,不是嗎?所有人都劃着一樣的船,左右都是湖水,又無人可接近探聽,我想着,比涼亭安全許多呢。”
她眼兒圓,得意起來,像只裝了滿滿的松果,急于向人炫耀的松鼠。
與看似狡黠實則純良的小狐貍比較,竟有些許相類。
小小的聰明,也說不上是多麽了不起的智慧,但總在關鍵時刻讓人心喜。
又因為這藏不住炫耀的性情,顯得天真可愛。
這一點,也很是相似。
沈瑞宇眼中的情緒軟了軟,越發鄭重地收起竹筒。
他對謝菱道:“謝姑娘,若沒有別的吩咐,你先回去罷。我等會兒劃到對岸,換一艘船,從另一邊下去。”
這是為了謹慎起見,謝菱當然沒有異議,點點頭。
船頭,環生又換了一首曲子,音調悠揚輕快,謝菱單手托腮,支在桌上,重新戴上帷帽準備下船。
隔着帷帽的簾子,謝菱可以不再掩飾自己,随性地打量沈瑞宇。
掐指一算,從玉匣與沈瑞宇分別至今,也已經過去十年了。
沈瑞宇的模樣倒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依舊愛穿寶藍色,只是眉尾鬓角添了些風霜,也更添韻味。
他想必經歷了很多,但蘇杳鏡只會比他經歷得更多。
柳舟靠岸,謝菱向沈瑞宇行了一禮後,打算起身離開。
沈瑞宇靠門邊,坐在外,謝菱坐在裏,經過沈瑞宇時,她步伐頓了頓,捏着繡帕,垂眸看向沈瑞宇,輕聲道。
“我與沈大人……是不是前幾日在戲園外曾遇見過?”
沈瑞宇肩背挺了挺,道:“是。”
謝菱用手帕掩了掩唇角,說:“原來如此。上次會面,小女不識沈大人身份,多有不敬,小女在此,再次謝過沈大人。”
沈瑞宇牽了牽嘴角,苦笑道:“不怪你。”
戲園外那般情形,謝姑娘大約是把他當成了一個為戲子一擲千金的纨绔,對他避之不及,也是理所應當。
謝菱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門扉吱呀一聲響,沈瑞宇擡眸看了看她的背影,神情遮不住的複雜。
這位謝姑娘周身富貴,與玉匣有那麽多的不同。
可又聰慧靈動,讓他總是時不時地想起玉匣。
若是玉匣活着,他能讓玉匣衣食無憂,快活悠閑,或許玉匣也會帶着婢女出門游湖,與三兩好友結交往來。
沈瑞宇出神半晌,終究靠在椅背上,掩面無聲嘆息。
皇宮中。
皇後未施粉黛倚靠在床頭,面色青白,雙眼底下能看出深深的青黑痕跡。
她手裏緊緊捏着一封信,信上的字跡娟秀,落款是謝氏小女。
旁邊,皇後最為貼身信任的孔嬷嬷壓抑着怒氣,低聲沉沉道:“娘娘,謝家的那個小女子竟然敢玩陽奉陰違的把戲,那日在宮裏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就變了卦,讓奴婢想個法子好好教訓她!”
皇後提了一口氣,瞥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
謝菱會變卦,皇後其實想到了的。
當日看謝菱的反應,就知道,謝家這個三女兒并不似傳言中的蠢笨呆傻。
皇後既然找上謝菱,既然有後招防着她。
收到謝菱這封聲東擊西的回信之後,皇後當場亦是勃然大怒。
當時便恨得要将所有折騰人的法子在謝菱身上滾一遍,否則她一個小小的官宦之女,也敢漠視皇後,與皇後玩心計。
真當太子的東宮要倒了,她這個皇後也再沒有威嚴了不成?
但皇後還沒來得及對付謝菱,自己宮中卻是接二連三地出事。
婢女夢魇,口吐白沫地說着胡話,說常常在井邊見到一個腰肢極細的女子,一個勁地喊冤。
這胡話,還恰巧被皇後經過時聽到。
這等胡言亂語,自有嬷嬷去收拾,皇後自然無心理睬,兀自走進殿中,剛坐下還沒喝一口茶,卻發現一個密鎖的箱籠打開來,一張以朱砂筆抄寫的生辰八字飄落在旁。
這箱籠是只有皇後與孔嬷嬷有鑰匙的,何人能打開?!
皇後驚怒交加,抓起那張生辰八字仔細一看,吓得臉上都沒了血色。
“小昭……”皇後喃喃出聲,似是悲痛,卻又迅速地将那張紙塞進孔嬷嬷懷裏,勒令她立即去燒掉。
孔嬷嬷自然趕緊照辦,燒幹淨後回來,緊張得面皮都在抽搐。
小昭是皇後娘娘少時的貼身侍女,與皇後娘娘極為親近,若是小昭現在還存活于世,孔嬷嬷在鳳曦宮的地位定然不如小昭。
可是,小昭死了,死在皇後娘娘手裏。
那時娘娘剛封後位,為了固寵,急需一個棋子。
小昭面容清秀,獨特在腰肢極細,被皇帝偶爾看見,贊過幾次。
皇後便想将小昭推出去,可小昭不願意。
她一整晚一整晚地跪在娘娘屋外懇求,說自己只想安分做一個侍女服侍娘娘,不想侍奉皇上。
那時所有人都說小昭傻。
孔嬷嬷也覺得小昭傻。
不過,別人覺得,小昭傻就傻在想做奴婢而不想做主子,孔嬷嬷卻覺得,小昭傻在以為自己能夠改變娘娘的旨意。
最後小昭還是被封了美人,依舊住在鳳曦宮裏。
皇帝得了新人,自然新鮮,可惜在聖眷最濃時,遭當時也同樣受寵的麗妃嫉恨,毒殺而死。
皇帝痛失美人,恨上心頭,将麗妃狠狠貶斥,直至貶為更衣,與尋常奴仆也沒有什麽分別。
活下來的孔嬷嬷當然知道,那毒不是麗妃下的,而是皇後。
皇後那一步棋贏得很穩,此後長達五年,後宮中無人蓋過皇後的聖寵。
小昭一條命換了皇後五年的安穩,但皇後也沒了那唯一一個替她梳頭時,會同她嬉笑說鬧的玩伴。
皇後大了,當然不需要玩伴。
但殺了小昭,卻多少會有些忌憚。
否則,又怎麽會将小昭的生辰鎖在箱籠之中?
孔嬷嬷知道,自己是糟了飛來之禍。
這箱籠的鑰匙,只有她與皇後娘娘能拿到,這事兒娘娘被犯了大忌諱,指不定為了出氣,會把孔嬷嬷也活活打死。
孔嬷嬷戰戰兢兢,燒完生辰八字後回來複命,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只差拿着碎瓷片當場剖心以證清白,才叫皇後放過了一馬。
皇後本就連日操勞,乍受驚吓,生了心病,躺在床上休養。
皇後一日不好,孔嬷嬷就一日放松不了,坐立難安。
誰也不知道那箱籠是如何打開的,又是如何恰恰好,讓小昭的那張紙落了出來。
為了轉移娘娘的注意,孔嬷嬷費盡心思地在其它方面挑着毛病。
今日見到皇後又拿着那謝菱的信紙出神,孔嬷嬷自然是不遺餘力地将這個謝菱好一頓痛斥,只恨不得拿她去替皇後出了氣才好。
孔嬷嬷還要開口,皇後卻阻住了她。
皇後的聲音依舊沒什麽力道,卻比前幾日要平靜許多。
皇後看着孔嬷嬷道:“嬷嬷,小昭死了,有十五年了吧?”
其實是十三年。
但孔嬷嬷當然不敢反駁,深深埋頭下來,讷讷答是。
皇後面上竟浮出了一絲懷念。
“逝者已矣,有時候,本宮也會想,世上的女子,若是都能如小昭那樣性情單純,不慕權勢,不喜争鬥,本宮的日子,也會過得輕松許多。”
皇後又看向手裏的信紙。
“當日,小昭為了避寵,跪得雙膝腫如饅頭。今日,這謝家三女為了保全自身,不卷入皇權鬥争,大約也是拿了渾身的膽兒與我周旋。”
皇後笑了一聲:“也罷。為難一個女子,又有什麽意思。嬷嬷,你說是嗎?”
孔嬷嬷滿頭冷汗,遲疑着答:“是。”
皇後以手指梳了梳日漸幹枯的長發,從床上坐了起來,雙腿踩到地面,定定想了一會兒。
“那便試試她說的,也無妨。嬷嬷,你替我去找個名目來,這兩日,我要見大理寺卿一面。”
聽見皇後吩咐她做事,孔嬷嬷緊繃的心肌才猛地放松下來,趕緊妥帖地應了,猶豫又猶豫,又問:“娘娘,小昭這事,真不是老奴所為,您可信老奴?”
皇後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我信。”
“那,那這究竟?”孔嬷嬷是真的不明白了。
總也不可能是皇後自己做的。
她繞這麽大一個圈子,難道就為了尋個借口,放過謝菱?
皇後擡起眸子,看了眼窗外。
聲音壓得極低,道:“你以為,我這鳳曦宮中,就真的百密而無一疏?”
孔嬷嬷疑惑道:“那是自然。娘娘執掌鳳印,在後宮中便是天,難不成還有誰有這個手段,将耳目插到娘娘面前不成?”
皇後捂着胸口,咳了兩聲。
“你說的不錯。在後宮中,我是天。可在這整個皇宮中呢?”
皇宮中,那當然是天子……
孔嬷嬷倒抽了一口冷氣。
皇後起身繞過她,低低地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早年,陛下手中培養了一支力量,名為谛聽。這支秘隊,專門負責探聽全天下朝臣的秘密,是陛下遍布京城的耳目。”
“陛下坐在朝中,可臣子們的家事,他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有一個說法。金朝的臣子晚間與小妾同寝時,肏了多少下屁/股,那個做官的可能不知道,那個小妾也可能不知道,但,‘谛聽’一定知道。”
“所有人在皇帝面前都沒有秘密,自然,也就沒人能反抗皇帝。”
“我這小小的後宮,你真以為能逃得掉?”
“鳳曦宮裏發生了事,不是你,不是本宮,除了谛聽,還能是誰?”
越是往下聽,孔嬷嬷越是心口冰涼,顫聲道:“娘娘的意思是,這是陛下所為?會不會其中有什麽誤會,或許,或許是旁人呢?”
娘娘是皇後,如今,竟也已經到了懷疑自己枕邊人的地步了嗎。
孔嬷嬷覺得悲涼。
皇後緊蹙着眉。
“從一開始,‘谛聽’不成規模,是交給三皇子培養的。但是也就幾年,皇帝便從那個花花草包手裏把‘谛聽’拿了回來,直到如今,除了皇帝,誰也無法調動‘谛聽’。”
孔嬷嬷吓得腿一顫,往後退了一步。
“娘娘的意思,這謝菱是動不得了。她究竟是什麽人,陛下竟會護着她?”
皇後搖搖頭。
“護着她?不見得。皇帝大約是知道本宮召見了前朝官宦之女,惱怒本宮伸手過長,便揪出本宮從前的陰私,擺到本宮面前,以作警告罷了。”
“只是趕巧了,這謝女也貪生怕死,雖然臨時變卦,倒也不算完全背棄本宮,反倒給本宮提供了助力。”
皇後重新拿出那張信紙,又看了一遍,冷冷笑道。
“本宮與皇帝的夫妻情分,早已盡了。為了護住我兒,哪怕他再警示又如何?本宮定會拼盡全力,直到,本宮也拼不動的那一日。”
孔嬷嬷聽罷,渾身顫抖,卻不敢說話。
謝菱回到房中,推開門,先看了一眼書桌。
幹幹淨淨。
她又退出去,看了一眼窗檐。
也是什麽都沒有。
環生見了,問道:“姑娘,瞧什麽呢?不是說累了,要回來早些歇息嗎?”
謝菱轉頭看看她,搖搖頭,又點點頭:“嗯,沒什麽。”
謝菱重新進屋。
好幾日了,那個佚名人沒有再聯系過她。
這當然是好事。
但,謝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上一次佚名人送信來,是為了警醒她遠離皇後。
難不成,是為了提醒她,被皇後發現,捉住殺掉了?
謝菱微微垂下眼。
對于蘇杳鏡來說,任務世界只是任務世界,這其中發生的任何跟書中角色有關的事情,都無所謂。
但是除了這些角色之外的其他人,蘇杳鏡很難不把他們當成活人來看待。
她并不想稀裏糊塗背上一條無關的人命。
尤其,客觀上來講,她還欠那人一條命。
謝菱重新裁了張方紙,懸筆于上,卻又停滞許久。
最終狠狠蹙眉,寫下五個字:“你還活着麽?”
謝菱将這不大禮貌的五個字疊成紙船,放到了窗檐下。
吃晚飯時,她特意将院子裏的下人全都支了出去。
大約有小半個時辰的空檔,院子裏是沒有人的。
等謝菱消完食回來,小六子已經在院子裏拿一個網子捕流螢。
他蹦蹦跳跳地跑來跑去,不經意間,将窗檐下的東西打落了下來。
小六子撿起那物,驚奇道。
“這是什麽?看上去像片小舟。”
謝菱吓得眼睛一瞪,腳程立刻加快了,沖到小六子面前去,将白紙疊的紙船奪進自己手裏。
兇兇道:“我放的東西,不要亂拿。”
小六子縮了縮脖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笑眯眯地朝謝菱讨好地一彎眼,然後一溜煙跑了。
謝菱心氣不順,拿着那只小船進了屋。
她展開小船,看了一眼便皺起眉。
上面依舊是她寫的字。
這已經是第二封沒有人收的信了。
謝菱抿唇。
翌日,謝菱剛梳洗好,謝安懿又興沖沖地跑進來。
“花菱,我那幾個友人,又約我們一道出去,你既然已經打扮好了,這就跟我出門吧!”
謝菱一陣無語。
“大哥哥,人家要你帶的是娘子,你為什麽老叫我去?”
謝安懿瞪着眼睛,比她更是無辜:“你看你大哥哥我,像是這幾天找着了媳婦的樣子麽。”
謝菱:“……”
她懶懶道:“不去,我不大想見生人。”
“你總是這樣,像只貓兒似的,日日蜷着,有什麽意思呢。還是跟我去吧,不是生人,都是上次你見過的。”
謝菱聞言,來了點興趣,揚眸問:“上次見過的?”
“不錯,都已是熟人了。甚至,三皇子這回也還會來呢。”
說到這裏,謝安懿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畢竟,上次他對三皇子還曾妄加揣測。
原來是任務上線了。
謝菱點點頭:“好罷,不過大哥哥,你這婚姻之事,也得抓緊了。”
謝安懿被妹妹催得一陣想流淚。
他也想啊,可媳婦也不是能想得來的。
這些公子哥是會享受的,這一回,又換了個地方玩。
謝府離那兒近,謝安懿帶着謝菱早到了。
又與陸陸續續來的幾個人說了會兒話,便聽不遠處有清遠鐘鼓之聲逐漸靠近。
幾人探頭看去,只見打最前頭,一左一右兩個執事太監捧着香巾、拂塵,後一排是兩個侍女,分別捧着宮扇、香爐,再領着數個太監,擡兩頂金頂銮輿,向這邊行來。
見此情狀,先前同謝安懿說話的那人打了下羽扇,遮住下半張臉,啧啧道:“如此排場,一看便知道是三殿下到了。出門游玩也有這樣的威儀,果然人人都說,宮中最受天子疼寵的,便是三皇子。”
謝菱默默聽在耳中。
不過,以她之前幾次見到岑冥翳的情狀來說,三皇子似乎也并不是每一次都如此鋪張。
銮輿停了,太監們彎下腰請貴主兒下轎,右邊的轎簾被撲打開,露出一張頗有福相的小臉,眼睛滴溜溜地轉過來,大喊一聲:“菱菱姐姐!”
便邁着小短腿下轎,急不可耐地要朝着謝菱撲過來。
謝菱向明珠公主行了一禮,才接住她軟乎乎的小身子。
明珠抱着謝菱的腿,不撒手了。
另一頂銮轎中,三皇子從容走下來。
他雙目如鷹,在人群中一掃,便迅速地看向了謝菱的位置。
不過,謝菱也不确定,他是在看自己,還是在看扒在自己腿上的他妹妹。
岑冥翳走了過來。
目光只在謝菱身上掃了一眼,便移開。
他端起手,朝在場的幾人紛紛行禮打過招呼,最後才微微轉向謝菱的方向。
眼也沒擡,不知是不是刻意地,避開了謝菱的視線,淡淡道了聲:“謝姑娘。”
說完,他就轉過身去,背朝着謝菱,和另幾人閑聊起來。
謝菱:“?”
男人,你好冷淡。
作者有話要說: 營養液會過期的事,下個月我會記得提醒你們的!
新的一月了,我賬戶有錢了,今天給小天使們發紅包~下章更新前發,啵唧
——
感謝在2021-07-31 23:15:49~2021-08-01 22:24: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科學與神秘學、渽不了跟頭哇哇哇、水幻依、我我我我我我愛吃仙貝 10瓶;疊桑 7瓶;十三月的月光與飛鳥 6瓶;自習啊、rongman 5瓶;柒梓 3瓶;學習使我快落~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