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入了梅雨季,海市連着下了小半月的雨。
斷斷續續,偶爾放個晴,不過也就短暫片刻。
舒曼凝連着幾天都窩在家裏做以前老客戶的單子,又認真研究了下本次JMH的比賽主題概念。
中國組是【鏡花水月】。
紀晟睿打電話來的時候,舒曼凝正坐在工作臺前撐着腦袋發呆。
外面下着小雨,先前開着花骨朵的薔薇花在風雨中耷拉着,搖搖欲墜。
舒曼凝懶得拿手機,索性開了免提跟紀晟睿說話。
“舒小姐,我們公司針對新投資公司有一個交流會議,需要您出席。”
舒曼凝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洋洋,“什麽時候啊?”
“明天下午2點,地點在朗悅集團8層會議室。”
舒曼凝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明天去。”
道好後紀晟睿挂了電話,舒曼凝垂眸盯着手機。
算起來,她也很久沒見到李越澤了,自從那夜他突然離去後,兩人再也沒有交集。
舒曼凝突然意識到,若是不是他主動聯系自己,自己根本找不到他。
被動的關系總讓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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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以為占據上風,拿了朗悅投資就萬事大吉,可是心裏始終空落落的。
傍晚時分,難得下個早班的陳薇約舒曼凝出來吃火鍋。
還是鍋底都飄着貴氣的洋房火鍋。
地點就在舒曼凝家附近。
舒曼凝素面朝天去赴約,對于陳薇如此大方的表現,她除了震驚外就是難以置信。
“你發財了?”舒曼凝在陳薇對面的位置坐下。
陳薇得意洋洋朝她挑眉,“差不多吧。”
“悶聲發財啊。”舒曼凝說道。
“多虧了李總。”
“李總?”舒曼凝蹙眉在腦海中回憶了下,她和陳薇之間共通的李總,只有一個。
“李越澤?”她問。
陳薇點點頭,“是的,最近不是各大公司出半年度財報麽,然後我們就發現粵安集團除了財報有點東西之外,八卦也是不少。”
舒曼凝無語白了她一眼,“你們不是金融刊嗎,怎麽就想着挖八卦了。”
陳薇笑她不懂。
金融數據頂多行業內人士愛看,但是金融業的八卦,那可是業內業外都愛看。
“你就不好奇什麽八卦?”
舒曼凝盯着逐漸沸騰的火鍋湯底。
“我不問你也會說。”
陳薇無言以對,确實如此。
索性也不賣關子,“粵安地産的二季度財報不太好看,雖然不是這一個季度的問題,是長長久久累積下來才造成的。他們現在負債率很高,股市市盈率很虛。加上前陣子李叡那事,股價一跌再跌,所以說現在都粵安地産就是個泡沫,一戳就破。”
“我們從內部消息得知,李叡想讓粵安集團,他們母公司出錢救。”
“但是你想,粵安現在誰當家?”陳薇說到動情處,不忘向舒曼凝抛出問題。
答案不言而喻。
“李越澤。”
“對咯,聽說粵安高層會議上,李越澤一票否決,讓李叡自生自滅。其他人都不敢提,可又不能不管地産,于是有人給李叡支了個招,讓李叡把地産股份賣了。”陳薇啧啧兩聲,“我懷疑這人是跟他有仇,馊主意簡直是。”
舒曼凝跟着點頭,賣公司實在不是聰明做法。
“說回李越澤噢,他也不同意賣公司,粵安地産那邊,就是盡量壓着消息,甚至連半年度財報都沒公示,就怕股票下跌。”
說到這,舒曼凝不禁疑惑。
“那你怎麽知道的?”
陳薇見她終于問到關鍵點上,笑眯了眼,“所以我說得感謝我們李總呢,他讓他助理找的我,讓我把這些消息比較隐晦寫在金融八卦公衆號上,不是我們主刊。”
聞言,舒曼凝非常疑惑,李越澤為什麽要這麽做,粵安地産如果不保,對他也沒好處,即使再讨厭李叡,他也不至于不理智到這個程度。
陳薇伸着筷子從鍋裏夾了根涮好的鵝腸。
“其實我也沒想明白,但是他給錢了,我們為錢服務,客戶的事就不多問了。”
理是這個理。
陳薇吃完鵝腸,突然沉吟道:“不過我感覺,他後面可能會有什麽大動作。”說不上來的直覺,“你最近跟他聯系了嗎,朗悅給你的錢到賬沒?”
舒曼凝先是搖頭,接着又點頭。
“他們按季度付的,我大概算了下,那些錢夠我買JMH的參賽材料。”
陳薇被她轉移了注意力,都忘記問她搖頭什麽意思。
“你要買什麽材料?”
火鍋裏一顆丸子熟透後漂浮上來。
舒曼凝将它夾到碗裏,又用兩根筷子從中戳下一分為二。
丸子露出它滿是瘦肉的本心。
“帕拉伊巴碧玺。”舒曼凝淡淡道。
夾起半塊丸子放進嘴裏,滾燙又飽含香氣。
陳薇原本在涮毛肚,聽到她說帕拉伊巴碧玺筷子差點都跟着毛肚掉進火鍋裏。
“為什麽?”陳薇不解,“你是死磕上了嗎?”
舒曼凝未置與否。
她也不喜歡贗品,那不如買個真的。
低頭吃菜,“我聯系到了佳士得春拍上拿下帕拉伊巴碧玺的那位得主,想讓他轉賣給我。”
“1克拉2百萬那個?”陳薇問。
舒曼凝點頭,當時那位得主一共花了4千多萬才拿下那顆10克拉的頂級帕拉伊巴碧玺。
她若有所思道:“我現在有一億預算用在這裏面,如果能拿下的話。”當然,還得看人家願不願意賣。
畢竟能買的起這個的人也不缺她這點錢,為的是收藏價值。
“有錢真好。”陳薇感嘆,“嗚嗚嗚,能不能讓李總給我也投資下,我也有夢想。”
舒曼凝但笑不語,“他不是給你小道消息了嗎。”說起來,那天李越澤連夜回明城看來可能就是為的這件事。
即使下暴雨也要回去處理這件事,并且處理的方式看起來有點奇怪,招招将李叡往死路上逼。
他圖什麽?
7月1日淩晨的明城,李家位于西城的半山別墅燈火通明。
秦雪嬌已經在樓下的客廳不知不覺喝完兩杯咖啡,看着又空了底的杯子。
她終于還是忍不住站起來走到樓梯邊,伸着腦袋往二樓的書房看。
裏面很安靜。
王姨端來炖了很久的燕窩粥,“太太,您的粥。”
秦雪嬌連忙接過,終于有理由可以上去,她忙不疊端着盤子往樓上走。
敲了敲門,等裏面人回答。
“進。”裏面傳來應聲。
推開門,一眼就看到正在書桌上寫毛筆字的李越澤,以及坐在旁邊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李封。
秦雪嬌換上笑臉,朝李封走去,“老公,喝點燕窩粥吧,忙這麽晚,吃點東西對胃好。”
李封蹙眉,非常疲憊。
秦雪嬌見李封不回她,也不惱,将盤子放在茶幾上,側身看了下李越澤,又朝他走去。
“阿澤,這麽晚了還在練字嗎?”她湊過去想看李越澤寫的什麽,然而還未靠近,就被李封呵斥。
“沒什麽事趕緊出去,我和阿澤還有事要談。”李封肅聲道。
秦雪嬌委屈着臉,服軟道:“都這麽晚了,你們有什麽事可以明天休息完再說啊,而且你看阿澤連夜從外地回來多累呀,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話音剛落,從旁傳來一道冷笑聲。
秦雪嬌下意識朝李越澤看去。
他停了筆,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似乎是在嘲諷她剛才說的話。
秦雪嬌心頭忍了忍,現在李叡的事影響很大她不是不清楚,李封為什麽連夜把李越澤叫回來她更清楚。
粵安地産是李越澤母親一手創立,沒有地産就沒有粵安集團的今天。
雖然李越澤母親已經去世,她的股份也交給了李封,李封又交給了李叡。
現在李叡保不住地産,李封肯定要處理。
一時間,思緒萬千,站在書房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說讓你出去,聽不明白嗎?”李封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
秦雪嬌被他吓到,連忙從房裏退出。
關門時特地虛掩,留條縫站在門口聽兩人說什麽。
李封向李越澤走去,見他如此淡定自若,神色間諱莫如深。
“阿澤,你覺得這件事怎麽處理比較好?”
李封對于李越澤一直感到很愧疚,将地産給李叡管,其實原本也并非他本意,個中原因三言兩語也說不清。
“不處理。”李越澤道。
李封很意外,看他還在寫字,走近些看。
“清風入懷?”李封仍不解,李越澤此刻的淡定完全不是他所預料,從進書房後他就在這寫字。
淡定的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這個小兒子,捉摸不透。
李越澤寫完最後一筆,垂眸看字。
清風入懷。
清風在哪?
“阿澤,我想讓你接手地産,你覺得怎麽樣?”李封退而求其次,主動邀請李越澤,想來這樣應該能化解局面。
李越澤擡眸看了他一眼,“不怎麽樣。”
“為什麽?”李封繼續問。
可惜,李越澤的耐心值已經耗完,他放下毛筆,朝李封笑道:“我有點累了,改天再說吧。”
說罷,他便朝門外走去。
偷聽牆角的人着急忙慌往旁邊走,然而還是免不了被李越澤看到,秦雪嬌朝他尴尬一笑。
“阿澤,你房間我讓阿姨打掃過了。”
李越澤走到樓梯口,“不用了,我住我自己家。”
秦雪嬌被他這話噎住,幹笑聲,:“你這孩子,難道這不是你家嗎。”
李越澤沒有回答她,自顧自下樓出門。
開着車駛離半山別墅,漫無目的。
淩晨的街道萬籁俱寂,李越澤不知不覺就開到了林和苑。
他曾經住過的地方,那個時候,父親還是父親,母親還是母親,家還是家。
隔壁小姑娘還是每天第一個跑來找他。
如今人去樓空,曾經被譽為住戶非富即貴的林和苑已經荒廢許久。
汽車在兩棟住宅中間停下,之前從這可以看到隔壁院子裏的向日葵。
向日葵?
忽然想起某人說是做噩夢夢到向日葵,向日葵對于她來說如今居然是噩夢。
當真是物是人非。
李越澤降下車窗,拿起手機翻到微信。
點開舒曼凝的微信。
他沒有給她備注,顯示的是她的昵稱。
【清風】
想起剛才在李封書房寫的那副字,他不禁失笑。
清風何時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