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清晨的風冷飕飕的,哪怕站在小院子的牆根下,依然能被吹到些許。
院中的少女,臉上卻紅霞不散,一張小臉酡紅,像碰了桃花酒,眉梢眼角都是醉了的那種媚态。
少女初長成,羞澀的時候,風情掩不住,像是牆角開的芍藥花,悄悄的綻放了,放出芬芳。
顧荊抿着薄唇:“外頭冷,今日我趕車,你坐裏頭罷。”
少年自然的岔開話題,聲音幹淨清朗。
讓人聽在耳中,不忍責怪他方才的輕薄和孟浪。
楚瑩瑩憋了一會兒,沒忍住,問道:“你不怕啦?”
從前她剛把狗蛋撿到的那會兒,曾經用牛板車帶着少年去趕集,那次是鐵了心想把狗蛋送走,甚至還願意拜托镖局傳信。
結果半路上…遇到了一匹瘋了的馬。
狗蛋被撞得頭破血流,直接就氣息奄奄了。等再醒來,就失了記憶。
後來,他們再去趕集,從來都是徒步,狗蛋就沒再坐過牛車。
楚瑩瑩私下懷疑,少年是不是被那一次撞出了些心理陰影。
然而這次…狗蛋卻主動提及趕車的事兒。
少女狐疑的看着他,像是在疑惑,真的假的,你行不行?
每個男人都受不住,被心上人這麽探究的看着。
哪怕是太子殿下,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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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荊默了默,無聲的伸手,摸了摸少女腦頂。
“無妨。”
見楚瑩瑩依然睜着濕漉漉的杏兒眼,不信的看着自己。
少女眸光清澈幹淨,紅唇也是标志的櫻桃小口模樣,烏黑的發,粉白的雪頸。
是真正的人間尤物。
顧荊輕笑,忍不住解釋:“上次腿傷了,身上也中了毒,使不出力氣,才會那樣…”
狗蛋太子,試圖為自己那次輕易被馬撞翻,撞破了頭的事情,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你…不用擔心。”
少年一時不知道,是該笑還是哭了。被心上人看做了一個孱弱又需要人照顧的病秧子…
楚瑩瑩這才半信半疑:“好罷。”
家裏的老黃牛牽出來時,哞哞叫了兩聲,格外的開心。
本來在家裏,從來都顯得很蹒跚的步子,在楚瑩瑩表示,要牽它去趕集時,都立刻變得輕盈了幾分。
牛尾巴比起它龐大的身軀雖然小,但甩動起來卻很快速,啪啪兩下,空氣都似乎在響。
約莫是冬日裏使喚牛,心裏過意不去,楚瑩瑩還特意給老黃牛喂了點吃的。
顧荊也常幫着喂家裏的這些家禽,所以老黃牛認得他。
少年翻身坐上牛背時,很順利,竟然還有了幾分,世家子弟鮮衣怒馬的味道。
楚瑩瑩這次,沒在牛板車上弄什麽布簾子遮。
少女撩起裙擺,直接坐在了上頭,然後拍了拍手道。
“好啦好啦,走罷,狗蛋。”
顧荊勾了勾唇,模樣俊秀,清冽的桃花眼裝着這處村寨的景象,仿佛這裏就是世外桃源。
“駕。”
老黃牛一聽口令,立即邁動步子,颠颠的走上了小路。
“狗蛋,等會還要去百香居,上次買的肉脯和糖吃完了。還要去醉仙樓,他們家的豬肘子,還沒買呢!”
寒冬臘月的,就得吃肉才行呀!
這樣身上才暖和!
一想到趕集,少女就扒在板車上,有些高興。甚至還吞了吞口水,精致的小臉上全是期待。
“嗯。”少年輕聲應着。
顧荊如今身體恢複到了最佳狀态,甚至一身武藝比起當初,更是精進了一些。
身後少女的動靜,他哪怕是背對着,也依然深深關切着。
“哦,還要把我娘條子上寫的東西都買了。”
像是忽然才想起來正事,楚瑩瑩悶悶的加了一句。
少年莞爾,看透了這小吃貨的本性。
半道上,楚瑩瑩看到前頭遠遠走着個人,她小手卷成了喇叭,聲音清脆。
“香兒!”
前頭走着的,竟然是香兒。
楚瑩瑩興奮的讓顧荊把牛車趕近一點。
到了近前,裴香兒緩緩轉過身來,看到楚瑩瑩和顧荊時,手抹了抹兩個通紅的眼眶,像是在擦淚。
楚瑩瑩那股興奮勁兒一窒。
“香兒,你怎麽了!”少女從牛板車上跳了下來,氣呼呼的站到裴香兒身側問。
“誰欺負你了?我去揍他!”
她這樣仗義,裴香兒臉上的淚痕擦去後,被逗得臉色好看了一些。
“阿瑩…”她深吸一口氣,有些難過,聲音哽咽,“我爹在找媒婆給我說親。”
先前還說,可以等羅鳴三年。可才過去不到一年,她這裏就壓力重重,有些熬不住了。
“啊?說親?你爹給你說的哪戶人家啊?”楚瑩瑩不解。
裴屠戶自己不通文墨,是個粗人,一輩子在那殺豬。
可眼光卻是挺高的,一般的讀書人還瞧不上,非得是有些學問和天賦,日後有本事考中秀才或者舉人的,才被他放在眼裏。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缺什麽,就需要補什麽。
裴香兒想了想:“好像是鄰村的一個學子,聽說是姓沈,叫什麽我忘記了。他似乎才來學堂不久。那日我爹路上遇到了你爹,随口問了一句,兩人聊起來後,約莫是聽了你爹說,那沈學子有天賦,文章做的好…回來我爹就動了心思…”
裴香兒說着,又想哭了。
楚瑩瑩心裏咯噔一下,有些心虛。
糟糕,到頭來,竟然是爹爹在中間做了點“壞”事。
裴屠戶敬重讀書人,對楚行就更是欣賞敬佩,一向都很信服他的話。
爹爹說沈清好,對自己的學生贊不絕口,那裴屠戶肯定是聽在了耳裏,這才動了心思,想要把女兒許給人家。
“咳咳。”少女咳嗽了兩聲,“那人是不是叫沈清啊?”
隔壁村子裏剛過來不久的學子,也就一個沈清了。
裴香兒點頭:“對,就是這個名字。”
她唉聲嘆氣,狠狠拭了一把眼淚:“阿瑩,你說我該怎麽辦?你知道我的,我和傻大個有約定。”
她說好了要等羅鳴三年。
楚瑩瑩遲疑了一陣:“其實那沈清…人長得不錯,學問也不錯…”
大概的确是對沈清印象比較好,少女昧着良心說了一句公道話。
“而且我爹私下裏,已經把他收成學生了。日後他考科舉,肯定厲害…”
少女沒忍住,逗了一下裴香兒:“你若嫁過去,日後可就真的成了秀才娘子啦。”
牽着牛站在不遠處的顧荊,前面還沒什麽表情,待聽得楚瑩瑩這樣不遺餘力的誇贊那沈清時,他牽着牛缰繩的手緊了緊。
黑眸晦暗。
那邊裴香兒沒好氣瞪了楚瑩瑩一眼。
“既然秀才娘子那麽好,你怎麽不嫁。”
心裏有人的姑娘,都聽不得誇別人好。
縱使羅鳴在旁人眼裏,沒有那些個七竅玲珑心,可在裴香兒這,卻是千金難換的有情郎。
楚瑩瑩吐了吐舌尖:“我有我表兄呀。”
沈清固然還不錯,可做人哪能見一個愛一個。
她當然只要最好的。
裴香兒也氣哼哼扭開臉:“那我也有傻大個。你怎麽就知道,他日後做不成将軍。”
氣頭上,裴香兒也逗着楚瑩瑩。
不遠處站着的顧荊,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他長睫掩下,耳根發熱。
——我有我表兄呀。
少女這句話真好聽,黃莺似的脆生生,更是帶着甜絲絲的味道,餘音不散的往狗蛋太子的心裏鑽。
有這句話,就什麽都夠了。
他主動走遠了一些,給兩個姑娘留出說悄悄話的餘地。
…
“你若真不喜歡,那便推了這門親事罷。”楚瑩瑩終于開始給裴香兒出主意。
後者垂頭喪氣:“哪那麽容易。聽說我爹今日就要叫媒婆去找沈家探口風了。”
她爹是萬萬不可能推拒這門親事的。
楚瑩瑩看着香兒急切的模樣,拍了拍小白手:“那便讓沈清拒絕!”
裴香兒轉過臉,看着楚瑩瑩時,愣了片刻:“怎麽讓他拒絕呢?”
她又不認識那沈清。而且私底下去尋人家說這事兒,怎麽都有些怪怪的。
楚瑩瑩拍了拍小胸脯:“我認得他呀!你等着,我去尋他,替你說清楚。”
好朋友就得兩肋插刀!
不過那羅鳴,如今在軍中,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可得加把勁兒了,一去不回,難做的是留下的人。
親事可以推一次,卻不好無限期的推兩次三次四次…
女兒家就這麽幾年好時光,不可能都放在等待上。
楚瑩瑩在這事兒上,得到了些啓發。
見她一口應下要去幫忙,裴香兒立刻眉開眼笑,憂愁去了大半。
“好阿瑩,我就知道你有辦法。那就靠你了。”
楚瑩瑩愣了愣,瞧着小夥伴心花怒放的樣子,忍不住想。
若她和香兒一樣,遇到了這種事,會不會等呢?
這麽一想,少女忽然打了個哆嗦。
她發現自己,竟然是那等,有些言而無信的人。
——與其苦苦等待未知的将來,若是有合适的人,她興許就會嫁了…
将來的事,誰說得準呢。把握眼前,才是真的。
這種做人的道理,幾乎是刻在了少女骨子裏。
她有些心虛,悄悄看了眼前方站着等自己的狗蛋,默默在心裏道。
——狗蛋呀狗蛋,你可別叫我遇上這種事。去了就要早早回哦。
有了裴香兒這個插曲,兩人便沒有急着去趕集。
去集市的路上,稍微拐一下,就能經過隔壁村子到沈清家裏。
楚瑩瑩想了想:“我們先去沈清那裏罷。問問他怎麽看這門親事。”
顧荊心中不願少女多和沈清接觸。
可方才裴香兒的事情,的确是瑩瑩應了下來,要幫着去解決的。
他便沉默的調轉牛車方向,往鄰村走去。
沈家。
“沈清!”
清脆的一聲喊傳來,堂屋裏,靠着門邊看竹簡的少年一怔。
他一時懷疑,是不是自己在做夢,或者是出現了幻聽。
然而那聲音又響了一次,且還更近了一些。
“沈清你出來一下呀!”
楚瑩瑩坐在牛板車上,沖着少年招手。
當看清楚,冬日掉光了葉子的樹下,忽然多出一張粉腮時,沈清手裏的竹簡“啪嗒”掉到地上。
他一怔,默默撿起來。
而後才有些拘束的從門裏出來,兩只袖子又像老秀才似的,兩節袖口對着,抱在胸前。
“楚姑娘…”
楚瑩瑩瞧了瞧四周,見沒人注意,她清了清嗓子。
“沈清,你既是我爹爹的學生,咱們也算師兄妹,是半個自己人了。我有事兒要問你,我就不拐彎抹角啦,你也得老老實實回我,成不?”
到底破壞別人的親事,是一件有些對不住良心的事兒。
楚瑩瑩最怕,沈清萬一瞧中了香兒…然後自己替香兒跑來問,不就是傷害了一顆少年心麽。
所以她這次辦事兒,迂回了一些。甚至還特意把狗蛋留在路口那裏,只自己一個人來問。
沈清愣了愣:“楚姑娘但說無妨。”
“你有意中人嗎?近些日子,有沒有成家的打算?”
說是問得迂回,其實也是很直白了。
沈清愣在那兒,俊臉漲得通紅,半晌,臉色又變白。
他身體發冷,渾身僵硬,一顆心更是像掉入了寒潭一般,一時懷疑,是否是自己平日裏隐藏不夠,叫人看了出來自己…
楚瑩瑩有些疑惑:“沈清?”
少年一怔,回過神來,也不敢擡頭看她。
只低着頭,悶悶道:“我還要讀書,沒有成家的打算。”
他這個樣子,無論是哪家的姑娘和他在一起,都要過苦日子。
少年心中想得很清楚。
楚瑩瑩一聽,他沒有成家的打算,立刻松了口氣,拍着胸口道。
“那便好。今日應該會有媒婆過來給你說親,你若是沒有成家打算,那便找個由頭拒了罷。好不好?”
她說出了來意。
沈清卻心中一跳。
媒婆說親?給誰?
一絲期盼從心中升起,哪怕明知不可能,少年站在嬌美的姑娘面前,依然動了幾分心思。
會是…楚姑娘麽?
見沈清呆愣愣的,楚瑩瑩為了說清楚一點,索性解釋了一句。
“是裴屠戶的女兒,裴香兒。她有意中人啦,可他爹瞧中了你,就想讓媒婆來找你說親。”
“沈清,自家人不說兩家話。還要勞你在媒婆面前,找個合适的借口推了這門親事。”
她想了想,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轉道:“你幫我把這事兒辦好了,我必不虧待你。”
沈清沉默。
半晌,才道:“我會拒絕的。”
他本就從未想過和誰成親。除了…那個不敢奢想的姑娘。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可他甚至連擡頭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楚瑩瑩見他情緒有些低落的樣子,握緊小粉拳,安慰道。
“沈清,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爹說,你讀書有天賦,假以時日,必然一飛沖天,有造化在身。來日你成親,還得請我喝杯喜酒呀。”
她笑着說完這些話,沈清聽在心裏,卻是覺得痛的。
于是,也只能勉強笑了笑,啞聲回答:“好。”
少女趕着牛車走遠,沈清依然站在原地怔怔的看。
楚瑩瑩走到小路盡頭,那牛背上,就多了一個少年身影。
——是她的表兄。
兩人郎才女貌,珠聯璧合,天生一對的緣分。
想到往日,學堂裏那些愛談笑的同窗說的話,沈清緩緩轉身,回到了自己冰冷的茅草屋中。
頭一次,他有些不平。
倘若他…倘若他比現在的境況好一點,是不是就能坦然站在楚姑娘面前?
沒有倘若。
他從貧寒困苦中出生,到如今,每一日都活在和娘的相依為命中。
若有奇跡,也定是他做成了什麽,考上功名。
少年撿起竹簡,火苗在眼中燃起,連帶着,胸膛裏也生出熊熊火焰。
若我今生無緣在姻緣二字上,得償所願。
那麽這句話——“一飛沖天,有造化在身”也要盡力做到。
那是楚姑娘贈我的箴言。
讓他心動的姑娘走遠了,簡陋的茅草屋裏,卻生出了另一種不屈的意志。
是少年人的希望。
顧荊一路上都很沉默。
楚瑩瑩看着他騎在牛背上的身影,忍不住用揉成一團的草葉子,扔到他懷裏。
“狗蛋!你怎麽不說話,我好悶哦。”
太子打翻了醋桶,正在那兒默默酸着。
明知道那沈清對瑩瑩有意,他卻不能開口說什麽,只能遠遠在一旁看着兩人談笑。
縱使他知道,只要他在一日,瑩瑩便不會移情別戀。可日後呢?
京中風雲詭谲,已經是風起雲湧的時局。
他因兒女私情,貪圖這些日子的安寧,已經耽擱了這麽久。
可該完成的事,若不及時去做。偷來的安寧,總歸是要用完的。
他更想心無旁骛的陪在瑩瑩身邊,而不是只這一日兩日三日的患得患失和短暫甜蜜。
若他因為怕失去,就這麽瞻前顧後,才是不妥。
假使瑩瑩棄他而去,那一定是他做的不好。他再追回來罷了。
顧荊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從牛背上翻身下來,身形飄逸:“想不想吃豆腐花?”
這一路過來,哪怕是坐在牛板車上,依然把人凍得不輕。
少女不嬌氣,粉白小臉被凍出了紅暈,青蔥似的嫩白小手也紅呼呼的,從頭到尾卻都沒吭過一聲。
然而,在聽見“豆腐花”三個字時,生着一雙杏眼的少女,雙眸噌的亮了。
“要吃要吃。”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像只貪吃的小貓。
顧荊輕笑:“在這等我片刻。”
楚瑩瑩眨眨眼,立刻好整以暇的坐在牛板車上,乖巧點點腦袋:“好。”
不遠處剛好有個賣豆腐花的小販。
顧荊快步走過去時,扔過去一錠碎銀子,說要兩碗豆腐花。
那小販接過碎銀,心中一喜。忙低頭從木桶裏舀了兩碗出來。
“熱着呢。我用褥子裹在了木桶外頭。”
豆腐花果然還冒着騰騰熱氣,冬日裏兩道白煙,看着極明顯,讓人瞧着就覺得暖和。
顧荊接過碗,要走時,那小販忽然哎了一聲:“這位公子!我見過你!”
少年身形頓住,扭身看小販,後者嘿嘿笑道。
“那邊牛板車上的,是你妹妹罷?我想起來了,幾個月前,也是你們兄妹,在我這兒買了豆腐花,那時你發了病,将我的碗都摔了呢。後來還是你妹妹賠的錢。”
縱然顧荊性情沉穩,不喜形于色,還是因為這幾句話,感到有些窘。
他那時打翻了豆腐花的碗,只是誤以為路邊的小販都是要對自己不利的刺客,有些驚弓之鳥了。
那小販笑道:“公子,你的病如今好了罷?”
顧荊颔首,眼中也閃過笑意:“嗯。好了。”
他走回去,把豆腐花帶給楚瑩瑩的時候。少女開心極了,一雙杏眼彎成了月牙。
舀了一口豆腐花時,舒服的輕吐出一口氣:“好喝。”
許是因為天氣太冷了,少女捧着熱乎乎的碗,像只在取暖的小松鼠。身體縮着,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的看了看顧荊手裏的那碗。
顧荊身為儲君,過去何曾吃過民間這些小攤上的東西。
然而這豆腐花味道确實不錯,白乎乎的一碗,瞧着熱氣騰騰,上面撒着點蔥花。舀了一口送到嘴裏時,略有些鹹,卻很鮮美。
他才吃了兩口,就察覺少女落在身上的眸光。
顧荊垂眸看過去,就見楚瑩瑩抱着空了的碗,眼巴巴的瞧着他手裏的那碗豆腐花,還舔了舔唇,一副小貓沒吃飽的模樣。
怪可憐。
顧荊心裏一軟,遲疑着把自己手裏那碗遞過去。
他沒有這樣和人分食過,不知道瑩瑩會不會嫌棄。
然而少女卻一雙杏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有些驚喜的歪了歪腦袋:“給我的?”
顧荊紅着臉,默默點了點頭。
狗蛋都說要讓給她吃了,那她可就不客氣啦。
楚瑩瑩忙又舀了幾勺到自己碗裏,把人家那一大碗豆腐花,掏得只剩下一小半了,才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揮揮手:“夠啦夠啦,我夠啦。剩下你自己吃。”
小饕餮沒一會兒,又把碗裏的豆腐花吃了個底朝天。
這下她滿足了,瞧着精氣神十足,連趕集的勁頭都旺了幾分,黑白分明的杏眼,不住的打量四周,纖細的身體也不縮着了。
像只從冬眠裏醒過來的小孔雀,容光煥發。
顧荊看在眼裏,微微勾唇。
雖然能吃,但瑩瑩還是很好養的。
容易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