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汐風
飛機到渝州，已是晚上八點過。周洛冰只有簡單的手提行李，便免了等行李的痛苦。随着人群走出機場，迎面來的是渝州六月底，滾滾的熱浪，讓人頓覺煩躁。
她詢問了機場服務，知道還有最後一班車往老街而去，便快步往公交站走。卻才走了幾步，便從喧鬧的人群裏聽到清澈的聲音喊：“周洛冰。”
那聲音清澈明朗，如同夏日裏清涼的風，叫她的名字也能叫得這樣好聽。周洛冰轉身，便看到襯衫西褲的男子，高挑挺拔站直人群裏，總有一種鶴立雞群感覺，而恰好這男人又有一張讓人覺得好看無比的臉。這人是誰？正是那“風痕”網吧的老大風哥。
周洛冰看到是他，有些驚訝。這麽幾次見面，他都酷得要命，什麽時候有過親近人的舉動。在周洛冰看來，這人就是高高在上俯瞰一切人事的，哪裏可能會親近人呢。
“你回渝州了？”他穿過人群到她面前。
周洛冰驚訝歸驚訝，起碼的禮儀也是有的。她是能接受任何可能性的人。就是特麽的有人告訴周洛冰陳汐華其實是個女人，她都能夠接受的。何況只是這抽風的男人忽然這麽熱情地在人群裏叫她的名字。
“呵呵，是啊。你出差啊？”周洛冰客氣地寒暄，心裏卻是盤算着最後一班公交車的時間，現在能有幾分鐘與他說場面話。
“不是。我回家一趟。家裏有點事。”他站到周洛冰面前，說得很坦然。
“哦。那處理好了吧？”周洛冰禮貌性地問。
“嗯。還行。”他說，然後像是不善言辭似的站在她面前。
“那就好。我先去坐車了啊。”周洛冰三下五除二，立馬直奔正題。這話音剛落，腳已經開始移動。誰知道才走一步，就被風哥一把拉住，說：“我送你。”
那語氣不容反駁的。周洛冰讪讪笑，說：“那怎麽好意思？”
其實吧，她很好意思的。反正她是很肯定人猿泰山的決定都得看這風哥的眼色，這人才該是真正的老大。再說了，有便宜占，為什麽不占呢？這又無關乎生死。
“反正順路。”他說。
“那個，還隔了好遠。”周洛冰呵呵笑，指出其實真的不順路。
“我覺得還好。我常常去老街那邊，那裏很有渝州情調。吃的東西也很舒服。”他說話，帶了略微的笑。周洛冰不禁懷疑這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冷漠疏離的男人。
“你很喜歡渝州？”周洛冰覺得不說話，氣氛就會太尴尬。于是就主動找話題聊，最主要的是這男人長得也好看，這麽和顏悅色的時刻，說起話來也是賞心悅目的嘛。
他點點頭，輕笑說：“曾經，有人跟我講過她去的城市。說最*渝州與錦城。還告訴這兩個城市是最有古典氣息的城市，在某些老舊的地方，可以看到很多年前時光的影子。所以，我就來看看她說的地方。”
“哦、因為一個人喜歡一座城。很浪漫。”她立馬犀利地抓住這個風哥敘述中的那個她應該是個女子。
“呵，算是吧。”他說，語氣很輕，黃暈的燈光下，神色有點模糊，于是辨別不清他是不是有了些許的落寞。但是善于觀察人心的周洛冰立馬就斷定那個她已經不在了。一般人來說，在身邊的，從不珍惜，也不會懷念，只有離開的人，才會懷念。
“呵呵。很美好。”她笑。他的司機就開車來了。因為有司機，周洛冰自然跟這男人坐在後座。他身上有一種清新的氣息。
周洛冰從來都不是忸怩別扭的人，她向來淡然，對于任何可能導致害羞腼腆的事，除了在陳汐華面前，在別處基本上不可能有。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已經皮糙肉厚，不是什麽人能輕易啃得動的了。
車是好車，坐起來舒服，最主要的熱浪被隔在車外，周洛冰很放松地靠着。
“你好，我叫顧汐風。”這大哥忽然就來這麽一嗓子自我介紹（嗯，周洛冰自語自己用詞不當，其實人家聲音很輕柔得當的，只不過，在她這裏，就覺得這一嗓子很突然。）
“哦。你好。我叫周洛冰。”周洛冰本能下意識地回答，剛說完就覺得自己太二了，人家本來就知道自己叫周洛冰。
果不其然，顧汐風同學說：“我知道，很好聽的名字。”
“嘿嘿，你也不錯。”周洛冰客套，心裏還是覺得特麽的想捶死自己，怎麽就犯了那麽低級的錯誤。
“敷衍。”顧汐風淡淡地評價。
周洛冰一時無語，他又說：“在我面前不必這樣。真性情就是了。”
“哦。”周洛冰回答。心裏想：老子要真性情就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了。打完這次的比賽，自己必須要立馬動身去錦城，一則遠離他們，二則在錦城有陳汐華和葉瑾之的勢力在。
“太敷衍。”顧汐風又說。
周洛冰幹脆選擇性耳聾，就看這窗外的燈火輝煌，顧汐風也沒有說話，車內安靜，不一會兒，彼此就在老街口停下。
周洛冰笑嘻嘻地告辭，提了行李就跑。顧汐風居然沒完沒了，喊：“周洛冰，等等。”
喲喂，沒想到這是婆婆媽媽的主。她立馬停下腳步看着他，像是在等候指令。
“那個，我有些餓了，能陪我吃點東西麽？”他說，已經打開車門下來。
周洛冰的第一反應是：真是會精打細算啊。他送自己回來，自己就省了三塊錢的公交車錢，現在要去吃飯，自己好意思讓他請啊，這邊就是吃碗面都得五塊錢，而且是一兩面，他這樣的，好意思煮一兩素面嗎？
“走吧。”顧汐風自來熟，示意他的司機等着，便就徑直往前走。
周洛冰只好有氣無力地跟着，心裏直罵自己手賤，因小失大了。
“那便有一家小店的炭火烤魚做得不錯。我們去嘗嘗。”他回頭對周洛冰說。仿若他是本地人，而她是外地人一樣。
“哦。那家的魚就是本地的魚，新鮮。炭火也是真正的炭火，自然好。不過，大熱天的。你确定？”周洛冰這也覺得有些餓。好吧，就算自己失財免災了，當是自己剛才打的回來的。
“嗯。我很少吃這些東西。以前聽一個朋友說起這些小吃，總覺得很美味，就想着一定要嘗嘗。”他回答，語氣有些許的落寞。
看來每個人都有一段哀傷，難以釋懷的過往。就在這一刻，她忽然有點心疼這個人。面上便是呵呵笑，說：“食在民間，看你模樣，也是富貴之家，怕是很少吃這些吧。”
“我只是懶得動。”他淡淡地回答，已經率先轉過街角到了小吃店裏。
周洛冰連忙跟上去，看他已經很熟練地挑了桌子坐下。店很小，雖然是老街，建築老舊，但裝潢很幹淨。小小的方桌，木質的椅子，周洛冰與他相對而坐，老板一口的渝州話，熱情洋溢，詢問吃些什麽，是否來一些冰凍的啤酒。
他搖搖頭，只點了兩份兒烤魚和一小盤的南瓜餅，要了果汁。然後就不說話了，只是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其實也是個怪異的人，因為他不會熱絡地跟身邊的人說什麽，仿若他自己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強大而豐富，于他十分重要。
這一點跟老子有點像。周洛冰自顧自地想。噴香的烤魚就上來了，她原本就餓，再想自己出錢，就毫不客氣地狼吞虎咽。顧汐風吃的斯文，像是生怕有什麽汁液沾染了他名貴的襯衫（周洛冰獨白：報告，其實，沒看出這襯衫名貴與否）
吃完烤魚，又吃了幾個南瓜餅，将果汁喝光。周洛冰本着浪費可恥的精神，将所點的東西全部橫掃。心裏暗想：這厮真的不會等老子給錢吧？不行，作為女士，我得拖一拖。再說是你讓我陪你吃飯的。
周洛冰就氣定神閑。顧汐風果然開始掏錢包，翻了又翻。以至于周洛冰懷疑他是做做樣子的，因為翻了一堆的卡，就是沒有人民幣。人家這烤魚的小店也沒先進到可以刷卡消費的地步。
周洛冰立馬覺得烏雲密布，不知道這家夥是真這麽詭計多端，還是真忘記了帶錢。
“不好意思，我給司機打電話。我只帶了卡。”他有些尴尬，立馬要給司機打電話。
“不了，不了。這也離了好遠，你今天送我回來，這算是我謝謝你的了。”周洛冰立馬說。雖然肉疼，但是最基本的有些場面還得做，而且她不想跟這男人有太多牽扯了，想立馬閃人回家睡覺。于是，立刻讓老板結賬。
顧汐風卻是不說話了，只是跟着她走出來，走得很慢。
周洛冰沒空去分析他的心思，只快步往家走。顧汐風也就跟着。
“顧先生，你回去吧。我自己就可以的。”她說，實在不喜歡有個好看得天怒人怨的男人跟在自己身後，讓認識她的鄰居指指點點。
“沒事，我送你到門口就好了。現在壞人很多。”他說，語氣淡然，卻不容她反駁。
周洛冰無語，知道這人固執，也不多說，兩人一前一後地爬那些石階。不知道為何，她想起拿到全國總決賽出線權的那一晚，汐風無痕說：“我想去個地方，玉兒，你陪我去麽？”
“當然。”她正在跟敵對的一只刺客對戰，騰出一只手回了信息。
“嗯，蜀中，青城山腳下。”他發來地址。
于是，她撂倒那只偷襲的刺客之後，立馬就去了青城山腳下。汐風無痕無聊地讓她陪着用漫步的姿勢走山路石階。
“那一次，我想來看看什麽小號這樣逆天。看看什麽妖魔這麽欲擒故縱。我對自己說：我去收了她，她要真能從我手底下成才，我就漫步走這石階上山。”汐風無痕說。
周洛冰發了個哈哈笑的表情，說：“師父，那是你對自己說的，為嘛要拉着我一起？”
“這個，師徒嘛，有難同當，徒弟，刀山火海，你都要陪着為師的，走吧。”汐風無痕說，做了拍拍她額頭的動作。
那一天，他們就像現在這樣走，一前一後，走了将近三個小時才走上他們初次對話的石階，并排坐在石階上，看遠處的山巒霧霭。
那一刻，周洛冰心裏是喜悅，是寧靜。
可惜，物是人非。有些理想最後只能成為曾經的夢想。不是所有的理想都能實現的。比如，想跟陳汐華白頭到老，一起去旅行，看遍世間風景。在周洛冰現在看來，那基本上不可能實現了。
回憶不具備力量，但總是帶來些許的感傷。
周洛冰想到那些策馬江湖的虛幻過往，心裏略微沉重。而這邊廂，顧汐風已經說：“到了，我回去了，晚上鎖好門，壞人很多。”
“嗯，好的。”周洛冰毫不留客，只是禮貌性地看他轉身。
他往石階下走，身形挺拔，背影有種孤獨的落寞。周洛冰看着，不料他忽然轉身說：“我還欠你一頓飯，改天，我請你。”
“啊？”周洛冰覺得這人太不按常理了，冷不丁就來這麽一下驚喜驚吓的。
他卻已經若無其事轉過身，大步往石階下跑，腳步輕快。
周洛冰吐出一口氣，關門進屋，隐約覺得不是自己自戀，這怎麽很像是言情劇的狗血片段。不由得自言自語感嘆：老天啊，千萬別給我狗血橋段啊。瓊瑤奶奶的東西，真心傷不起啊。
（看到大家的書評區的熱情，忒感動。無奈又開始停電。于是我白天就睡覺，晚上再來寫了，嗯，看看，我們風哥出來了。親們，你們怎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