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合一
第24章三章合一
蘇荞沒有想到肖祁峰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下意識的就想要搖頭。
戀愛結婚?
她現在根本沒有心思想這些。
她有一堆的事兒要做,要賺錢養家,要考大學,要離開這個小地方到大城市去創業……
她的計劃有很多,卻唯獨沒有戀愛結婚這一項。
看到她的表情,肖祁峰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強掩住內心的失望,在蘇荞出聲之前快速說道:“你不要急于拒絕,只是戀愛,你今年才十七歲,離能結婚還有好幾年呢。沒準兒我們相處相處,你也會覺得我這個人有可取之處,願意和我在一起呢?”
盡管心存歉意,蘇荞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回答:“肖大哥,你說的沒錯,我今年才十七,以後什麽情況還是未知數。我沒打算現在談戀愛,更不會太早結婚。要是為了避免這一時的麻煩,扯你當大旗,那就是在利用你,坑你了。”
肖祁峰一臉無奈的望着她:“我要是願意被你坑呢?”
蘇荞笑了:“那我也不願意啊!好端端的我可不想背負那麽重的壓力。再說了,你都二十多了,要是因為我耽誤了找對象,結婚,那我以後哪兒還敢來見秀萍姨啊!”
說到這兒,她更加用力的搖了搖頭:“肖大哥,我大伯娘那邊的事兒我必定會處理的妥妥當當,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你放心吧。
這戀愛還是得找可心的姑娘談,你別因為我們家這點破事把自己給約束住了。到時候萬一姻緣來了,那我的罪孽就深重了。”
蘇荞都說到這兒了,肖祁峰自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然落了空。
他努力掩飾住內心的失望,伸手在蘇荞的腦門上彈了個腦嘣:“你懂的倒多,還可心的姑娘。你倒說說我可心的姑娘長啥樣,也讓我好去找一找。”
這是他從認識以來,對蘇荞做過的最親昵的動作。
可心裏卻明白,從這一刻起,在這姑娘答應他的建議之前,他必須得與她保持當對的距離了。
這種感覺讓肖祁峰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一時間甚至都有點不願意面對。
說完這句話後,他搬過旁邊的凳子,将那包裹往上面一擱,轉身就出去了。
一直到房門被從外面關上,蘇荞的一顆心才終于落了肚。
她不是看不出肖祁峰對她的好,可她剛才說得也是心裏話。
上輩子因為家中的情況,她一輩子沒戀愛沒結婚,可蘇荞也沒覺得有什麽遺憾。
這輩子雖然她不會刻意重複上輩子的老路,但對于結婚生子之類的事兒也沒什麽執念。
遇到合适的,談一下也沒什麽,遇不到就算了。
反正她有那麽多的事情要做。
而肖祁峰是秀萍姨的獨子,是她的寄托,是他們家的頂梁柱。他必然是要盡快結婚生子,秀萍姨的心才會落了定。
自己和他相差太多,中間隔山隔水,必然是沒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話還是早早說開,省的越往後越尴尬。
如果不是他明天就要離開,如果不是秀萍姨明顯看得出是真心喜歡他們姐弟,蘇荞甚至都想着以後要減少兩家人之間的來往了。
不管心裏怎麽想,蘇荞可沒有忘了她今天來這兒的重要目的。
她将包裹裏的碎布拿出來,攤在空蕩蕩的長條桌上,然後用帶的剪刀剪成自己需要的形狀。
她先做的是抓子兒,因為這小東西實在沒有技術含量。用手縫的時候瑣碎的緊,而用縫紉機來做的話簡直太出活兒了!
更何況這東西還那麽好賣。
雖然單副的價格低,可用的那點碎布頭四舍五入根本都不能算錢,河沙更是免費的。
所以蘇荞将帶來的那些最碎的布頭全都剪成了小方塊兒,數了數,居然能夠做出五十副之多。
将布料剪好,打開機器,經過最初的試手之後,一上午蘇荞連門都沒出,埋頭幹活。
在秀萍姨過來拍門,說餃子包好的時候,她那五十副抓子兒已經做得差不多,只剩下回家灌沙子了。
看到她做的那些東西,秀萍姨驚訝極了,根本不敢相信這小東西也能賣錢?
看她不信,跟着進來瞧新鮮的蘇芃和蘇藍一唱一和的,将那天幾個小孩兒追着搶着要買抓子兒的情形跟她學了一遍。
學得那個聲情并茂啊,直聽得吳秀萍繃不住的樂。
最後更是親昵的将蘇藍抱起來,在臉上使勁的香了一口,嘆道:“咋這麽乖個丫頭啊!姨姨喜歡死你了。小藍啊,別跟你姐回去了,就跟着姨姨住,我天天讓小樹跟你玩,行不行?”
剛才還眉飛色舞,又說又演的蘇藍,此時被抱在懷裏,頓時害羞了。
她腼腆的低着頭,眼睛卻瞟向了哥姐,神情中帶出了求助。
小模樣巴巴的,看上去很有幾分可憐。
看得吳秀萍更是忍不住咯咯的笑。
她将蘇藍遞到蘇荞的懷裏,感嘆道:“姨姨和你說着玩的,我想留你,你哥姐也不答應啊!”
一句話說得蘇藍頓時又變得得意了起來。
她趴在姐姐的懷裏,一只手緊緊攬住蘇荞的脖子,就這還不耽誤她回應。
她轉過身,沖着吳秀萍重重的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回答:“嗯,哥姐都不會答應,哥姐都不會把小藍給別人。”
說完,明顯被自己的話給取悅了,仰着頭哈哈的笑了起來。
她笑得歡快,別人卻根本笑不出了。
不僅蘇荞,連吳秀萍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大家都不約而同想起了曾經的事。
心裏明白,別看蘇藍年齡小,很多事都不太懂。可當初被送給別人養的事兒還是對她造成了莫大的傷害。
蘇荞将妹妹抱得更緊了,臉上卻維持着輕松的笑容。
她将腦袋在蘇藍的脖子處頂了頂,說:“那是,小藍是哥姐的寶貝呢,我們怎麽也不可能把寶貝送人!”
許是被她頂得癢了,小姑娘笑得更加開心。
今天的餃子是韭菜肉餡兒的,裏面還放了吳秀萍自家曬的蘑菇。
雖然那餡兒的味道比起蘇荞的手藝還差點,但勝在舍得放油放料,加之肉放得也多,吃起來也是好吃得緊。
幾個孩子全都吃得滿嘴流油,用好食欲表現出了他們的喜歡。
看到孩子們吃的好,吳秀萍那嘴巴笑的一直都沒有合攏過。
坐在桌邊不停手的給這個那個夾餃子,自己都顧不上吃了。最後還是蘇荞看不過去,強行往她碗裏夾了好幾個。
飯後,蘇荞想幫忙洗碗,又被吳秀萍給按住了。
“小荞,你別跟姨這麽外道,趕緊去縫你的東西去。我剛才都聽小蔚說了,你自己帶着他們三個不容易。姨別的也幫不了你什麽,這縫紉機你該用就用,千萬別客氣。你能用得上,姨高興都來不及呢!”
秀萍姨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蘇荞自然也不會再矯情。她沖大弟使了個眼色,蘇蔚立刻跟進了廚房幫忙,她則答應着再次去了那個房間。
下午蘇荞主要想做的是兩樣東西。一個是之前好賣的蝴蝶結,一個是醜娃娃。
這兩樣東西,蝴蝶結就不說了,之前賣的那麽好她肯定不能放棄。
而這醜娃娃,是昨天她臨時想出來的新品種。
這東西的做法很是簡單,無非是縫一大一小兩個和沙包差不多的方口袋。然後将它們縫在一起,在其中一個上面畫出鼻子眼睛,另外再用碎布撕成長條,做出頭發,手腳縫在上面就行。
按照蘇荞的想法,這娃娃一定不能往好看裏面做。必定要做得越醜,越古怪才更來得有意思。
例如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愁眉苦臉的,咧嘴傻笑的,紅頭發,綠頭發,彩色頭發,黃皮膚,黑皮膚,斑點皮膚……
反正越誇張越搞笑才應該越有吸引力。
之所以選擇做這東西,其實多少也有點無奈之舉,
因為之前在服裝廠那邊買回來的布裏,特別碎的實在是太多了。
而且其中很多的顏色也不适合做成頭飾,全部做成抓子兒必然不可能,做別的拼接起來又太麻煩。
如果沒有昨天又買到的那些大塊兒布頭,蘇荞肯定不怕麻煩怎麽也會利用得更徹底。
可人都是這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有了大塊兒的布,再讓她一點點去拼接小碎布,她是真的有點打不起精神。
但這小布頭的利潤太大了啊,三分一斤,和那兩毛錢一斤的布頭比起來,不利用起來簡直是天大的浪費!
蘇荞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這醜娃娃。
反正小孩兒嘛,誰還嫌新鮮玩意兒多呢?
這種既可以做挂飾,又能拿着玩的東西,如果推銷的好,沒準賣的并不會比抓子兒差。
想到這兒,蘇荞又一次有了幹勁兒。
肖祁峰敲門進來的時候,蘇荞剛剛把一個樣品給做出來,正拿着剪好的小塊兒碎布給娃娃縫五官。
說是五官,其實簡單的很。
無非是用兩塊兒剪成了圓形的白布給娃娃縫出眼白,然後在上面用黑線縫一針算是瞳孔。另外再用紅線縫了幾針,縫出了一個誇張的,彎彎上翹的弧度就權當是嘴了。
關鍵,那被她繡出五官,充當臉孔的還是一個正方形的淺褐色的小布袋兒。
肖祁峰拿起那東西,看了半天也沒鬧明白蘇荞做得這到底是什麽?
人臉?有方形的人臉嗎?
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這是什麽,給小孩兒玩的?”他好奇的問。
“嗯,準備做些醜娃娃賣,也不知道會不會好賣。”蘇荞回答的自然無比。
反正剛才小芃和小藍已經将那天在縣裏發生的事兒都顯擺的差不多了,她也沒有必要藏着掖着。
更何況蘇荞也不覺得自力更生是什麽丢人的事兒。
而肖祁峰顯然被那醜娃娃勾起了興趣,聽了蘇荞的話也沒什麽反應,只是盯着那腦袋一直看,一副非要看看這東西做出來到底是個什麽樣兒的表情。
待蘇荞說完,他很自然的在她身邊坐下,湊過頭去說:“我瞧着,你繼續做,我想看看這東西做完了到底是個啥樣。”
蘇荞擡眼看了看他,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也不由一陣好笑。
她也不問這人進來是要和她說什麽,幹脆任由他看着,拿起娃娃繼續繡了起來。
她的動作很快,幾下繡出了睫毛,然後一個娃娃的臉兒就算完工了。
她的本意是做好一個外殼看看效果也就行了,細節方面回家再加工。這樣可以在有限的時間裏多利用縫紉機做一些必須的活計。
可現在旁邊坐着人眼巴巴的要看,她自然不能做成這樣就放下不管。
于是幹脆把剪剩下的,實在無法利用的碎布搜羅到一起,填塞進了娃娃的身體裏。
又找了一小塊綠底帶紅黃花的,土氣到不行的碎布頭剪成細條,編成了辮子固定在了娃娃的腦袋上。
最後,又拿了一塊兒淺橘色的布分成四份,縫在身體上充當了四肢,還給娃娃做了一雙黑色的小皮鞋。
至此,蘇荞設計出的第一個醜娃娃就做成了。
這娃娃有一個大大的方形腦袋,淺褐色的皮膚,兩只眼睛巨大,占據了一張臉三分之二的面積。
而且這眼還一大一小,眼白超大,正中間各有一粒芝麻粒般大小的瞳仁兒。然後咧着一張快扯到耳朵根的大嘴,笑得傻兮兮,又陽光燦爛的。
她的身體是一個長方形的口袋,用的是一塊兒白底綠葉子紅花的布料,看上去就像是穿了一件這樣的衣服一般。
四肢是四根兒用布條擰成的繩子,腦袋上頂着一頭亂蓬蓬的,同樣由紅黃綠三色布條擰成的頭發。
整體看上去奇奇怪怪,可不知道是不是配色配得好,又顯得極為和諧和搞笑。
反正就屬于讓人看一眼,再也不能忘的小玩意兒。
肖祁峰拿着那個娃娃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忽然一個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那笑容來得快,去得也快,可原本嚴肅的臉卻在瞬間變得生動了好多。
他立刻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态,連忙收起笑容,輕咳了一聲,說:“其實仔細看看,也怪好看的。”
看這人快速變臉的過程,看得蘇荞也跟着笑了起來。
兩個人說笑了幾句,最初的那點尴尬也消失了。
蘇荞這才問起:“肖大哥,你進來是要跟我說什麽?”
聽她談論起了這個,肖祁峰遲疑了一下,收回了唇邊的笑。
他正要開口說話,目光又重新落回了那個醜娃娃身上,之前想好的話像是忽然又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好一會兒他才終于開了口,可說出來的話卻字斟句酌的,顯然是生怕說出來的話讓蘇荞不高興。
他說:“我剛才和小蔚聊了一會兒,聽他那意思,以後你們是打算長期在縣裏擺攤做生意了?是準備就在縣一小那附近?”
蘇荞也不知道小蔚到底都跟肖家母子說了什麽。
不過看肖祁峰這副慎重的模樣,他應該把能說不能說的全給說了。
蘇荞忍不住磨了磨後槽牙,決定回去後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個大嘴巴的家夥。
可對于肖祁峰的問題,她也不能不答。
于是點了點頭:“是有這個打算。我下半年的時候還想回學校複讀,到時候肯定不能把弟妹留在家裏。可光靠我們幾個的那點補助,在縣裏住是不夠生活的。所以得想辦法賺點錢。”
這個時候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闖蕩做生意,并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甚至在很多人的觀念裏還會覺得有點丢人。
可蘇荞是歷練出來的,她完全沒有一點這種思想,所以說出來也坦坦蕩蕩,分毫害羞或者緊張的表情都沒有。
肖祁峰顯然已經知道她說的這個情況了,聽她說完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們是打算在縣裏租房子了?地方找好沒,需不需要我幫忙?”
蘇荞忙回:“還沒有找好。不過現在離開學還早,還有好幾個月呢,時間很充裕。肖大哥你不用擔心,這不是什麽急事兒,我慢慢找總能找到适合的。暫時還不需要你幫忙。”
蘇荞的拒絕顯然在肖祁峰的意料之內,他也沒有強求,而是又點了點頭。
兩個人忽然又陷入進了一種很尴尬的沉默。
就在蘇荞都已經放下手裏的活計,試圖要尋找話題的時候,肖祁峰終于再次開口。
他的聲音很是低沉:“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姐夫是因為投機倒把被送去勞改的,你還記得吧?”
蘇荞猛然擡起了頭。
他沒有看她,而是眼神空茫的望着遠處,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回憶。
“我姐夫是因為我姐懷孕,想弄點錢回來好給她補充營養,然後瞞着家人偷偷跑到私人開的養豬場去幫人家賣豬肉。結果被抓走,最後以投機倒-把罪被判了刑。
那時候我在一線部隊,又在集訓,家裏人跟我聯系不上,什麽忙也幫不了。
我姐為了不連累我和我娘,死活不願意搬回家住,最後積勞成疾早早的去了,只留下小樹。”
說到這裏,肖祁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望向蘇荞:“我跟你說這些,沒有吓唬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夠慎重考慮做生意這件事。
我知道你現在做的這種小生意,和倒買倒賣沒有什麽關系,可很多事情不好說,這個界限沒有一個很好的方式能去界定。
如果我在家還好,可我還得回部隊……
小荞,小蔚他們年齡還小,你現在是家裏的主心骨,出不得一點事情。如果你做這些是因為經濟方面的原因,其實我可以幫忙。”
望着面前男人坦誠的眼神,蘇荞說不出斷然拒絕的話。
她能夠感受得到他是真心想幫忙自己家,不求任何回報那種。
她能夠理解肖祁峰的這種感受——
在受過傷害之後,他不想讓自己和自己的弟妹再重蹈覆轍。
可蘇荞是從這個年代一步一步走過去的。
國家的經濟改革之路,只有經歷過其中的人才會印象更深刻。
她知道從今年起,一直到随後的兩三年內,因為國家內部調控,個體經營者确實将再經歷一個寒冬。
可她也知道,這些都是暫時的。任何時代的進程必然都會經歷各種陣痛,都會在邊前進邊糾錯中一步一步走向新階段。
即便是現在,其實設定的大方向也沒有變,政府針對的也僅僅是那些冒出了頭的“椽子”,而絕非後面跟風甚至還沒來得及跟風的民衆。
從上輩子的經歷蘇荞知道,就她這點小生意,亦或者說,就他們這種二級城市下屬的小縣城中這些靠擺攤兒混口飯吃的個體戶,根本就不會在這次事件中受到什麽波及。
相反,因為現在縣裏窮,錢少,對于他們這種靠手藝吃飯,既為人民群衆生活帶來了便利,又能減少縣裏貧困人口基數的個體戶們,實際上在暗中還會給予相對的扶持。
要不然,縫紉一條街也不會那麽容易就建立起來。
只是這都是還沒有發生的事,蘇荞沒有辦法對肖祁峰說。
她只得回答:“肖大哥,你說的這些我會考慮的。你放心,我會謹慎處理。”
看肖祁峰面露不贊成,似乎是察覺出了她的敷衍,她連忙又繼續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爸還有一筆撫恤金在縣優撫辦,之前因為我們年齡太小,優撫辦的同志代我們保管,沒有發給我們。”
肖祁峰的表情中帶出了驚訝。
“我前幾天去優撫辦了,辦公室的領導說要走一個手續,錢很快就能給我們。等拿到那筆錢我們姐弟的生活費也算是有了着落,到時候上學還有過日子都不會缺錢。所以,肖大哥,錢的事兒你不用操心。”蘇荞繼續說道。
肖祁峰确實不知道還有這回事,不過想一想立刻也就明白了。
像蘇荞父親那種情況,确實應該有一筆撫恤金,只是她之前沒提,他還以為這錢也被他們那些親戚給拿走了。
如今聽蘇荞這麽說,他知道姐弟幾個确實不缺錢。
“那你那生意?”他繼續追問。
“先幹着吧,畢竟我已經買了這麽些布。”蘇荞用手指了指自己做出來的那些東西,還有包裹裏沒用完的布頭。
不過她反應極快,在肖祁峰不贊成的話出口之前又立即補充:“肖大哥你放心,我不會一直弄這個的。畢竟我和小蔚,小芃都還得上學不是?我心裏明白什麽是最重要的事。”
蘇荞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肖祁峰就沒法再往下說了。
此刻他的身份,充其量給人家提建議,再往深了說,他也沒有那個資格。
他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說的話你放心上點兒,別不當回事。另外,我待會兒給你幾個聯系方式,都是我的老戰友,老領導,你要是有什麽事都可以去找他們。放心,都是靠得住的人。我提前把招呼打好,你別不好意思,該用就用。他們都會幫你,絕對不會敷衍。”
蘇荞趕緊答應。
看她沒再推辭,肖祁峰的表情總算舒展了一些。
他又繼續說道:“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了,那自行車我娘也不會騎,放家裏也沒什麽用。你把它騎走……你會騎自行車吧?”
“會騎,但是我不要。”聽了肖祁峰的溫和,蘇荞果斷的回答。
看他又要瞪眼,蘇荞用力的擺手,同時也朝他瞪了回去,理直氣壯地說:“肖大哥,這事不行,你瞪我也不行。我知道你是好意,可做人不能這樣。哪兒能貪便宜不帶夠的?”
說完,她用手掰着手指,跟他一樣一樣掰扯。
“你剛才說介紹朋友給我認識,我知道這是為了我好,怕我們出事,而且在縣裏我們也确實沒個幫襯的人,所以這份好意我必須接受。
你讓我用縫紉機,這個我也沒法拒絕。不瞞你說,這确實是我現在最需要的東西,而且靠我個人的能力,目前還沒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所以我也接受了。
可自行車不一樣,這又不是必需品。沒有它也無非早起來一會兒,多走幾步也就行了。既然這樣,那這東西我肯定就不能借。”
說到這兒,蘇荞笑着敲了敲自己的手臂,做了個展示肌肉的動作。
“再說了,多走走路還能鍛煉身體呢。沒準兒走幾個月,我還能再長幾公分!”
就沒見過比蘇荞還犟的人!
望着這樣的她,肖祁峰真是又郁悶又無奈。
他知道自己的打算落了空。
這姑娘執拗的很,她既然已經這樣說了,那自行車今天肯定是送不出去了。
他也不再堅持,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哼道:“已經夠高了,你再長讓小蔚可怎麽辦?還不得把他給氣死。”
說完,搖了搖頭,站起身出了房間。
“我弟也還要長呢!他将來肯定會比你還高!”蘇荞望着他的背影,不服氣的嚷道。
遠遠的,她望到那人的側臉微微帶出了一抹笑意。
蘇荞現在一米六八,在這個年代的女孩子中實在是算高個子了。可她知道自己肯定還得長個兒,畢竟上輩子她長到了一米七二,還是在營養跟不上的情況下。
爸媽都是高個兒,蘇荞相信弟妹們只要照顧的好,将來都不會低,這一點她很有自信。
想想那人一米八靠上的個頭兒,她覺得倆弟弟将來追上他還真很有希望!
這天蘇荞他們回去的比較早,做完帶來的活計後她就早早的提出了告別。
因為說清楚了回去還得洗河沙以及做一些細碎的活兒,所以秀萍姨也沒有強留他們。
只是小樹依然如上次一般,又哭又鬧的死活不讓蘇芃和蘇藍走。
他緊緊的抱住蘇芃的大腿,還拽着蘇藍的衣角,哭得就好像要将他們骨肉分離似的。
三歲的小屁孩,能跟他講清楚什麽道理?
死勸活勸之後,無奈的肖祁峰只得用自行車馱着他和蘇藍,硬是将姐弟四人送回了小金村。
走到村口的時候,實在沒法再送了,才不顧小崽子的哭嚎,硬是騎着車,馱着聲嘶力竭的他快速返了回去。
原本因為要和小肖哥別離,蘇蔚他們心裏都怪難受的。可讓小樹這一鬧騰,望着肖祁峰略顯狼狽的背影,那點難受也全都跑到九霄雲外去了,只剩下好笑。
回家後,亢奮了一天的蘇藍很快就睡着了。蘇蔚帶着弟弟各自拿了一個盆跑到小河邊去運河沙。
因為是要裝在布袋裏給孩子們玩,蘇荞要求特別高。不僅要洗得河沙中沒有淤泥等雜質,還得在太陽下暴曬,曬得幹幹的,不帶一絲潮氣。
倆兄弟把沙洗幹淨,又擡到後院鋪上油布晾曬起來。
蘇荞将之前沒有完工的醜娃娃全部塞好碎布頭,做好收尾工作。又給蝴蝶結縫上皮筋兒。
等把這些弄完,倆孩子就把特意分開曬的一小部分已經幹透的河沙拿了回來。三個人合作,一起将那些抓子兒裝砂,封口。很快就把明天要去賣的東西全部給做完了。
而這時天也已經黑透。
蘇芃揉了揉眼睛,說:“姐,我不吃飯了,我要睡覺。”
說完打了個哈欠就往屋裏走。
看着弟弟疲倦的樣子,蘇荞一陣心疼。
她思索了一下,說:“小蔚,要不明天我自己去,你在家裏看着他倆?”
“那不行。”蘇蔚果斷拒絕:“這麽多東西,你哪兒背得動?再說了,小肖哥今天專門囑咐我了,以後你出攤兒我必須跟着。”
蘇荞還不知道居然有這回事。
可看弟弟那副認真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說不用他也不會同意。
但——
“小芃和小藍年齡太小,不能跟着這麽熬,特別是小藍,天天起那麽早,太遭罪了。”
聽她這麽說,蘇蔚也很為難。
“那咱就想辦法早點在縣裏找到住的地方吧。反正,姐,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出攤的,這個沒商量!”他說得非常堅決。
只能這樣了,蘇荞默默嘆了口氣。
就算再心疼,她也不會把小芃和小藍單獨放在家裏,這一點也沒商量。
畢竟這倆孩子實在是太小了。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四姐弟又早早的出了門。
如上回一般,路上很是順利。
只是在把弟妹們安置到包子鋪裏之後,蘇荞又出去了一趟,将頭天晚上寫好的一封信塞到了郵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