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合一
看蘇荞一副像是被吓壞了的樣子,女人說話的語氣更溫和了幾分。
她耐心的解釋道:“這些布按理說是不能對外賣的,一般攢個兩天,攢的差不多了,街道上就會派人來拿。
那些街道小廠把布頭拿回去整理後,會分給胡同裏的住家戶,由他們做成拖把然後再由公家統一回收。”
聽了這話,蘇荞的心裏難免會有點失望,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現在這個時候還是計劃經濟,雖然那布看上去就知道是工廠裏用剩下的廢料,可為了不擔責任,即使是沒用的東西,也很少會有單位願意賣給個人。
所以她既然過來打聽,就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姨姨。”她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也不再試探,端起茶缸子默默地喝了口水。
只是那失落的表情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看到她這樣兒,女人笑了起來:“诶呦呦,小姑娘不高興了呀。你要那碎布頭幹什麽?我跟你說,那布裏沒有什麽整塊兒的了。現在廠子裏對耗損率抓得特別緊,用料稍微不注意我們廠長就會發脾氣。小丫頭,你要是指望在那裏面撿漏,可是不好撿。”
看女人這副神态,蘇荞覺得自己剛才可能是多心了。
于是也放松了下來。
“姨姨,我就是想去找點碎布頭,回家給弟妹補衣服。我看那些布還怪好看的,還想着沒準兒能拼個門簾出來。”
她的表情更加的羞澀了,說着話放下了茶缸,輕聲的解釋道。
“拿這做補丁呀?那……可能還真能挑出來點兒。”
聽到蘇荞說要布頭是為了給弟妹補衣服,女人的表情現出了一絲驚詫,随後那驚詫中又帶出了一點同情。
之前看蘇荞衣着整齊,還吃得起馄饨,她壓根沒往這個方向想。
可聽了這解釋,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蘇荞放在一邊的竹筐上,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看差了。
城裏的姑娘根本沒誰會背着這麽大的筐滿街走啊!
這丫頭必然是從鄉下來的,很有可能還是那種在家裏沒出路,想來城裏找點生計的人。
因為自己家就在偷偷的做着小生意,對于蘇荞,女人難免會生出一點感同身受的憐惜。
這憐惜不多,卻也足夠她決定幫蘇荞一把了。
她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壓低聲音說:“你現在去挑吧,趁街道上的人沒來,沒準兒還能挑出來幾塊大點的。快去,快去,筐放這兒,我給你看着。”
女人的話對于蘇荞來說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她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這麽容易就出現了轉機。
她一分鐘也不敢耽誤,連忙站起來,朝着女人匆匆的鞠了一個躬,說了聲:“謝謝姨姨。”
然後轉身就朝外面跑。
不過跑的時候,她多了個心眼,并沒有将筐留在門衛室,而是背在了背上。
有了許可,蘇荞就放開了膽子。
她到了廠房那個空隙處,并沒有急于将麻袋中的碎布拿出來,而是用力拖着那巨大的麻袋又往空隙的深處走了走。
直到确定那些來吃馄饨的人從外面根本看不到她的動靜才停了下來。
蘇荞将麻袋放倒,将裏面的布都倒了出來。果然如女人說的一般,那些布真是碎的可以。
大部分都是一寸,甚至還不到一寸寬的長布條,邊上還豁豁牙牙的,明顯是整匹布最邊上,根本不能用的部分。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各種形狀的小碎塊了。
蘇荞上輩子是做服裝的,對于裁剪也不是門外漢。光看這些碎布她就知道那個女人說的話沒有錯,這個廠子對于損耗率确實抓得緊。
那些小碎塊,她翻了半天,愣是連一塊兒巴掌大的都沒尋到。
她現在算是理解為什麽這麽大包的布放在外面,就沒人動和她一樣的念頭了。
不過,蘇荞壓根也沒指望能得到大塊的布啊!
在現在這個時候,除非有關系有門路,這根本就是奢望。
即便是這些小碎布,對于她來說也可以算是一個寶藏了。
她來不及過多思考,放下背簍就開始蹲在地上挑選。
顏色好看的,沒有瑕疵的,稍微齊整一點的……蘇荞在那布堆兒裏蹲了得有大半個小時。
直蹲到兩腿發麻,汗水迷了眼睛,她才算是把能選的全都選完了。
這個空隙因為是在兩個廠房中間,裏面除了這些碎布還丢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垃圾。
蘇荞也不嫌棄,她在不遠處的雜物堆兒裏翻了翻,翻出了兩塊稍微大點的破麻袋片兒。
先将蓋在竹筐上面的稻草拿開,把裏面之前買的醪糟之類的拿出來放進自己帶來的背包裏。然後将稻草分出一半墊在筐裏的魚蝦上。
之後她把麻袋片兒墊在稻草上,确定不會将布塊兒污染之後才将自己選出來的那些“寶貝”放了進去。
因為機會難得,蘇荞恨不得把認為能用的碎布全都挑出來了,偌大的竹筐愣是沒放完。剩下的被她用另外一塊麻袋片兒給包了起來。
将留下來的碎布重新放回麻袋裏歸置好,蘇荞背着,抱着她搜集來的“寶貝”再次去了門衛處。
那女人看她抱着那麽一堆東西回來顯然吓了一跳:“你要這麽多啊?!你兄弟幾個,這是要縫多少衣服?”
“太多了嗎?那,那我再放回去點兒?”
蘇荞像是小學生面對着班主任,站得規規矩矩,一臉緊張的回答。
可她嘴裏雖然這麽說着,手卻緊緊的攥住那個麻袋片包成的包裹,腳一步都不動,明顯一副舍不得放手的樣子。
直看得女人好氣又好笑。
“行了,行了,你想要就都拿去。三分錢一斤,只要你出得起錢,反正賣誰都是賣。”
聽女人這麽說,蘇荞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她依然抱着那堆東西,也不說話,只是咧着嘴沖女人彎腰深深鞠了一躬。
看得人就是心裏有點抱怨,也說不出口了。
女人沖她示意了一下,然後率先進了門衛室裏面那間屋子。
蘇荞連忙跟了進去。
那屋子裏放着一個磅秤,看得出那些碎布頭出廠之前都是要在這裏過磅的。
蘇荞将東西全都重新拿了出來放在了磅稱上。
“十斤三兩,算你十斤,給我三毛錢就行了。”女人随意瞟了一眼磅秤上的數字說道。
蘇荞痛快的交了錢。
在将東西重新往筐裏面放的時候,她的手頓了頓。
然後幾乎不帶遲疑的,撥開稻草将之前買的那包小河蝦拿了出來。
蘇荞将樹葉包雙手捧到了女人跟前,誠摯的說:“姨姨,今天太謝謝你了,給你添了這麽多的麻煩。我早上來的時候碰巧買到了一點河蝦,還挺新鮮的。您拿回去用鹽水煮煮,給孩子當零嘴吃吧。”
她說着也不等女人回複,将那個樹葉包放在了磅秤旁邊。
女人顯然沒有想到她會給自己拿吃的,連忙拒絕:“可不行可不行,多大點兒事啊,咋就能要你的東西?你趕緊拿回去給你弟妹吃。”
“沒事,我還給他們買了糖呢!”蘇荞眯着眼笑。
“姨姨,你收着吧,也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就是我一點心意。要不是你幫忙,我哪兒能買到這麽好些布呢。”
說到這兒,蘇荞低下了頭。
她不好意思的用手抹了一把鼻尖兒上的汗,坦言道:“姨姨,也不好瞞着您,這些布拿回去我都可以做兩個門簾子了。沒準兒湊湊,還能拼出來一個床單,這是我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女人看了看那一堆碎布頭子,簡直不敢相信蘇荞的話!
“這麽碎的布拼床單啊?那得拼多少天,得費多大勁啊!”
她說着,又将蘇荞上下打量了一番,怎麽也無法想象這麽一個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小丫頭,還有這份能力。
蘇荞用手摸着筐邊,嘆了口氣:“那有什麽辦法呢?我們村裏一個人一年也分不了一尺布票,全家的加起來都湊不齊做一件衣服的料子。家裏兄弟姐妹多,衣服都湊不夠,更別說床單了。小不小的怕啥,好歹都是布啊!有布可以拼,就得謝謝您的好心了。”
她說着,更加誠摯的将河蝦又往女人身邊推了推:“姨姨,您別嫌少,我也沒能提前準備。等下次,下次我再來縣裏的時候,再給您買好吃的!”
聽了蘇荞的話,女人沉默了半天沒有出聲。
顯然她的話也觸動了女人的心事。
聽說她還要來,女人開口問道:“你下次準備什麽時候來?”
蘇荞心裏噗通一跳。
她知道自己之前說得那番話說對了。
她連忙說:“随時都能來。我家離縣裏近,來回都方便。”
女人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牆上挂着的月歷牌,說:“那你下周再過來一趟吧。別太早,周四來就行。
你還這個時候來,這會兒吃飯的人也少,工人們也午休了,廠裏沒啥人。
我悄悄跟你說,廠裏啊前幾天接了一批童裝的訂單,說起要送到海市賣的。海市那邊的人多講究,衣服多好看啊!小孩兒的衣服,那布肯定更好看!
到時候有碎布了我給你存着點,看合适的你先挑,你挑完再讓街道上的過來拉!”
蘇荞簡直要被這從天而降的餡餅兒給砸懵了!
她之所以和女人套關系,是看出這個人在服裝廠的地位不一般。
雖然她看上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看門的門衛,可哪兒有門衛能讓自己爹的馄饨攤兒擺到廠子裏面來的?
又有哪個門衛能管着過磅,随意就能答應讓自己去挑揀布料,還能給抹零頭的?
她想和這個人套好關系,自然是看中了那碎布頭不是只有這一批,想給自己留個後路,有機會能再來撿漏。
可她沒想到這個姨姨會如此幫自己。
看她傻呆呆一副高興的不知道要怎麽辦的樣子,女人得意的笑了。
她伸手在蘇荞紮的小辮子上摸了摸,用略帶親昵的口吻說:“我姓錢,叫錢桂華,你叫我錢姨就行。萬一你要是來了我不在,你就跟人說是我老家親戚,來找我玩兒的。”
從服裝廠出來都走出好遠了,蘇荞覺得自己還是飄的。
這樣的好運氣,可真不是什麽時候想有就能有的。
今天一天連個房影子都沒找着的郁悶,從這一刻起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抱着那堆東西,她哪兒也沒有再去,直接奔了長途車站。
在車站等了一個多小時,車終于來了。因為到的時間早,蘇荞上車後還搶到了一個座位,這讓她非常的滿意。
抱着自己一天的收獲,坐在座位上,她心裏美滋滋的。
直到車子離鎮子越來越近了,蘇荞才又意識到了一個大問題——
這大包小包的,她要怎麽背回家啊?
想想從鎮子到家的那條土路,蘇荞默默的用手捶了捶走了一天,又困又乏的腿,暗暗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更加努力的賺錢呀!
賺錢買自行車,買房,在城裏安家!
從車站出來,即使明知道不可能,蘇荞還是下意識的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看。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居然又一次看到肖祁峰站在曾經的老位置。
這讓她的心裏忽然就松了一口氣。
蘇荞快走幾步,主動走上前打起了招呼:“肖大哥,你怎麽來了?”
“小樹在家裏和小藍他們玩的開心,我沒什麽事兒,順路過來看看。你這是買了什麽,怎麽這麽多?”
“買了點布。”
蘇荞笑着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面露感激:“謝謝你啊,肖大哥要不是你今天過來,這麽多東西我可能背到晚上也背不回家。”
看她沒有揭穿自己的客套話,肖祁峰也多少松了口氣。
他今天确實是因為小樹在蘇家玩的高興,想讓他多玩一會兒所以沒急着回家。
可他自己也說不上怎麽回事,不到四點就有點坐不住,五點就下意識的騎車出了門。
等他反應過來,都已經快騎到鎮子上了。
打量了一下蘇荞背的竹筐,肖祁峰從自行車車座下面掏出了一捆細麻繩。
他彎下腰,将麻繩的一頭穿過竹筐的縫隙,在筐上面來回穿了幾次,保證裏面的東西不會掉下來後,又将另外一頭綁住了那個麻袋包。
綁完之後,肖祁峰的目光落在了蘇荞身上斜跨着的那個鼓鼓囊囊的包上面。
也不知道那裏面到底裝了什麽,他看着就覺得沉。
一想到她拿着這麽些東西不知道走了多久,肖祁峰的眸光暗了暗。
“把包給我。”他出聲說道。
“不用不用,這個我可以自己背。”蘇荞連連擺手。
肖祁峰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拍了拍麻袋包:“一邊兒偏沉,給我。”
蘇荞:“……”
肖祁峰将所有的東西全都捆了捆好,搭在了自行車前梁上。
然後他再次跨上了車,朝蘇荞示意:“上來。”
蘇荞答應着正要往車上跳,就聽到身後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聲音沖她喊道:“小荞?”
聲音裏全是驚訝。
蘇荞動作一頓,轉過了身。
然後就看見在他們斜後方馬路正對面,一個女孩正從自行車上下來,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震驚。
女孩看上去比蘇荞稍微大一些。
白淨臉,瘦高條,穿着一身這個時代讓人羨慕的深藍色工作服,頭上還帶着一個藍色的工作帽,眉眼中帶着傲氣。
看到蘇荞轉頭,她沖她招了招手,大聲喊道:“小荞,過來!”
蘇荞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靜靜的望着對面的女孩,那個她曾經認為所有親戚中唯一善良的人,她的好堂姐蘇小娜。
在曾經的二十年,偶爾回憶起在老家的那些親戚,蘇荞的心裏都是滿滿的厭惡。唯獨對蘇小娜,她的心底有感激。
蘇荞一直認為,當年蘇小娜冒着被她娘罵的危險幫自己打開了窗戶,讓她有機會逃離那個樊籠。
是真心幫她。
即便後來因為返校這件事,她曾經後悔莫及,但她也從來沒有因此遷怒過蘇小娜。
畢竟弟妹出事跟她沒有關系。
所以,雖然後來蘇荞姐弟倆再也沒有回過小金村,連給父母祭拜都是到墓地拜完當天就離開。
可後來在聽說蘇小娜過得不好,所嫁非人後,還是默默的托人給她送了兩次錢。
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重生後竟然讓她如此快速的看到了“好”堂姐的另一面!
讓她發現自己曾經就是一個瞎子,一個被人蒙上眼騙得死去活來還對其感恩戴德的大傻瓜!
想到這兒,蘇荞的目光更加淡了下來。
對于蘇小娜的示意全然不做理會,轉回身沖着肖祁峰說了一聲:“走吧。”
然後就坐上了車。
“诶,小荞!你怎麽回事啊?你等一下!”
看平時只要自己招一招手,就會立刻跑過來的堂妹居然理都不理她,準備就這麽走了,蘇小娜頓時急了。
她也顧不得再去維護自己的那份矜持,推着車子追了過來。
她将車子擋在了他們車子的前面,然後做出了剛剛發現肖祁峰的樣子,驚訝的喊了聲:“肖大哥?”
然後故意頓了頓,目光在兩個人身上繞了一圈,這才問道:“你們倆怎麽會在一起?”
如果是曾經的蘇荞,可能還看不出什麽。
如今的她,有了那麽多年的歷練,蘇小娜這種矯揉造作的姿态,看着就讓她打心眼裏不耐煩。
她愈發覺得當年的自己就是眼瞎。
蘇荞懶得和她廢話,直接說了一句:“你管不着。”
說完就上了肖祁峰的車子。
蘇小娜沒有想到自己不過離家幾天,堂妹竟然會變成這樣!
她娘的腰扭的厲害,那天送到鎮衛生所之後就一直沒能出院,蘇小娜這些天除了上班一直在醫院裏伺候着。
所以那天發生的事兒她也聽說了。
她沒有想到蘇藍會遇到拐子,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讓蘇荞發那麽大火,甚至和自己家一刀兩斷。
不過這對于蘇小娜來說都無所謂,反正她現在在鎮上工作,家裏的錢多少她也落不着一分。
她最關心的是蘇荞和肖祁峰的婚事。
聽到娘說蘇荞大鬧了一場,給了肖家很大的沒臉。
肖祁峰被激怒了,當着衆人的面說他和蘇荞的婚事不算,還把彩禮錢給要回去了。
蘇小娜拼命忍耐,才沒有在娘的面前露出笑臉。
這幾天雖然來回跑辛苦了點,可其實蘇小娜心情一直很不錯。
她甚至還想着趁明後天娘要出院的機會,也跟着回村裏一趟。
到時候想辦法忽悠大哥帶着她一起去見見肖祁峰。
一個大男人被個女人當衆打臉,就算涵養再好心裏也會不舒服吧?
到時候自己溫柔體貼一點,肖大哥一定能夠看出她和蘇荞的不一樣……
蘇小娜的設想非常完美,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會無意中看到這兩個人如此親密的在一起!
看肖祁峰騎上車子繞過她就要走,蘇小娜急了。
她連自己的車子都顧不上了,伸出雙手握住了肖祁峰的車把。
“肖大哥,你和蘇荞不是已經退婚了嗎?連彩禮錢都拿回去了,為什麽你們倆還在一起?!”
她緊緊的攥住車把,人擋在車子前面,急切的問。
因為太過于震驚,也無暇顧及自己的儀态,聲音尖銳而刺耳,聽得人只覺得耳朵都是疼的。
肖祁峰皺緊了眉頭。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蘇小娜握着車把的手,淡聲問了一句:“你是誰,我認識你?”
一句話把蘇小娜噎得想說的話全卡在嗓子眼裏,尴尬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蘇荞差點沒笑出聲來。
她才不相信肖祁峰會真不認識蘇小娜,這明顯是早上聽了自己說得那番話後,故意這麽說替自己解氣呢!
她從車上跳下來,幹脆的走到了肖祁峰的身邊,一把拍開了蘇小娜放在車把上的手。
然後嗤笑出聲:“我退不退婚關你什麽事,用得着你激動成這樣?連臉面都不顧了,跑過來攔陌生男人的車?人家都不認識你!”
“你!”
蘇小娜沒想到幾天沒見,蘇荞變得這麽牙尖嘴利,還處處針對自己。
她頓時露出了一副受到了天大冤枉的模樣,委屈巴巴的看了肖祁峰一眼。
然後解釋道:“肖大哥,我是蘇小軍的妹妹,之前咱見過的,可能你不記得了。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沒有先自我介紹。
我主要是看到我妹和一個不熟的男人在一起,有點替她擔心,所以做事莽撞了。”
說完,還朝着肖祁峰歉意的笑了笑。
她這麽落落大方的解釋,不僅化解了之前的尴尬,還暗裏踩了蘇荞一腳——說我和肖祁峰不熟,那你和他就很熟了?
一番話說下來,連蘇荞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有兩把刷子。
蘇小娜說完,又将目光落在了蘇荞身上,那目光包容中帶着忍耐。
她嘆了口氣,說:“小荞你說話別這麽刻薄,你和我娘鬧矛盾,姐可沒惹過你。我這麽着急跑過來,還不是擔心你嗎?”
說到這裏她故意頓了一下,又窺了肖祁峰一眼,然後壓低聲音,用三個人都能聽到了音量說:“畢竟你之前要死要活的不願意嫁給肖大哥。”
說罷,她的眼神飛快的閃過了一抹得意的光。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蘇荞聽了這話,絲毫沒有一點遲疑的點了點頭。
“是啊,我之前确實是不願意嫁。不光我,換誰聽說要訂婚的男人又老又有殘疾,還二婚,進門就得給人當後媽,也都不會願意嫁的吧?二姐,換你,你願意?”
蘇小娜一哽,徹底接不上話了。
這話确實是她說的。
可她怎麽也沒有意料到,蘇荞會當着肖祁峰的面毫不掩飾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