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注意作話
“嗚——”
呼嘯的罡風從深谷兩邊穿過,無形的風刃在山壁上留下一道道劃痕。
落仙崖,乾坤界最高的山巅,沒人知道它有多深,下面除了罡風是否還有別的危險。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從這掉下去,不管修為如何,無一人能活着出來。
久而久之,這裏人跡罕至。
可今日落仙崖血腥彌漫,泛着不詳紅色的陣法籠罩着這一片區域,陣法之內,是拼命抵抗的人群。
那些人面目猙獰,一個個拼命似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只為打破這個囚牢。
随着時間的流逝,有人漸漸開始絕望,他們面色驚恐,不斷的對着前方一紅衣女子破口大罵。
只見女子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撐着下颔,膝上放着一把墨色的長劍,臉上似笑非笑,身後雲海翻滾,一抹淡淡的金色從天際蔓延而來。
在這一刻,她好像神女降世。只是細看,那雙含笑多情眼眸裏,滿是厭惡恨意。
這時,陣法內一個男子顫巍巍地站起來,他走到前方,直視紅衣女子。
“夠了,舒魚。”男人低聲呵斥道,用一種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女子,好像她做了多麽大逆不道的事一樣,“如果你是因為我挖骨取血而心生怨恨,那麽你直接報複我就行,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何必呢?”
男子語重心長、大義凜然的姿态,若是在往常,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拍掌叫好,可以說是振臂一呼,萬人追從。
只可惜他現在是個階下囚,陣法裏所有人都是階下囚,所以沒有人響應,大家默默低着頭,抵抗來自陣法的消耗。
男子也不在意,他繼續說道:“舒魚,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冤有頭債有主,你難道忘記了嗎?”
“取骨這件事我承認我騙了你,可那也只是因為小師妹需要一副玲珑骨。我的小師妹,不就是你的小師妹?一副玲珑骨罷了,你怎麽如此小氣。”
男子說着,有些失望,用複雜的眼光看着舒魚,“你雖然失去了玲珑骨,但是你還有我,我說過,我會一輩子照顧你的。可師妹沒有玲珑骨的話,她會死。”
“我知道這事做的不地道,你收手,我陪你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男子情深款款,像是面對有些淘氣的孩子一樣,言語裏多是高高在上的寬容。
剩下的人也都在期待的看着舒魚,盡管心裏都清楚,這幾乎不可能。
但是萬一呢,哪怕只有一絲機會,他們也絕不會放過。
如果能活着,誰又想死呢?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舒魚伸手捂住胸口,裝模作樣的嘔吐了幾下。
“這些年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了,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那些令人倒胃口的話居然也說的出口?”
“你看看我現在,如此強大,生死予奪,你覺得我需要你?”
舒魚半嘲諷的聲音響起,場上的人心涼了半截,心道:看來這條路走不通。
有人對男子目露怨恨,如果當年不是因為他,那麽今天就不會有這事了。
有人惡狠狠的盯着舒魚,一副玲珑骨而已,她就如此作惡,睚眦必報,如果能逃出去,這人留不得。
不管他們如何想,這些都和舒魚無關。
死人的想法會重要?
“既然你如此大義凜然,說一切都是為了小師妹,你既如此在乎她,為何不用自己的玲珑骨?”
不等男人回答,舒魚自顧自的解答起來:“我是太初宗首徒,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怎麽能為小師妹舍了玲珑骨?”
“你就不一樣了,現在無塵宗開始走下坡路,你那玲珑骨留着也沒什麽用,不如舍了給小師妹。如此,算我太初宗欠你們一個大人情,日後有我太初宗在,沒人敢欺辱你們。”
“再說了,你失去玲珑骨之後還有我,我會保護你的,小師妹醒後我們立刻結契成為道侶,太初宗都是你的靠山,何必為了無塵宗去拼命呢?”
舒魚雙目盛滿了恨意,“你還記得嗎?這都是你當年說的原話。”
“一字一句,我都不敢忘呢。”
“太初宗真不愧是仙門魁首,瞧瞧,取人根骨,斷人前途這種事,也能說的如此有理。”
“妙啊,妙極。”
“怎麽這種表情,月宿你不會還天真的以為我是當年那個孤立無援,心思單純好騙的舒魚嗎?”
“不過有一點你沒說錯,我和這裏的人也算不上什麽深仇大恨,你求我啊,我心情好了,說不定會放過他們。”
“當真?”月宿有些激動,這裏面有些人追随他多年,他實在不忍心這些人在寂寂無名的這裏死去。
舒魚看着月宿,笑了一聲,“是真是假,重要嗎?”
月宿沉默,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別無選擇。
“我求你,求你放過他們。”太初宗首徒月宿,第一次底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可舒魚并不滿意,“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你還以為是那個高高在上衆人追捧的太初宗首徒?”
“我說求我,就是跪下來求我。”
“跪下來給我磕三個,不,三十個響頭,我就放過他們。”
“怎麽樣,這個買賣很劃算吧,區區三十個響頭,就能換這群廢物的性命呢。”
“你……唔唔唔……”有人氣急,指着舒魚準備罵她,卻被後面伸出的手捂住了嘴。
這點小騷動沒舒魚沒放在眼裏,她換了一個姿勢,興致勃勃的看着月宿。
月宿絲毫沒有猶豫,立刻雙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下去。
“記住,是響頭哦。”舒魚悠悠的聲音響起。
“咚。”第一個響頭,重重磕下。
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一聲比一聲響,他沒用靈氣護體,幾下額頭便出現了一道血痕。
有人不忍道:“我等技不如人,被這妖女算計,上君何必求她。”
“就是,這妖女喜怒無常,我等之前那般求她,還不是不為所動。”
“……”
還有些人目光閃爍,顯然不贊同這些人的話,但也沒開口,只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這妖女說話算話。
“這是我欠她的,不管如何折辱我,只要能平息她的怒火就行,我一定會盡力讓大家平安離去的。”
男子話落,無人不贊嘆道:“上君大義。”
男子一下又一下的不停歇,直到磕完三十個響頭,用劍撐起身子,左搖右晃的站起來,“磕完了。”你該放人了。
舒魚知道他的意思,不過誰叫她是喜怒無常的妖女呢。
她伸出手,淩空撥弄幾下,男子被陣法重重壓下,猛地噴出一口血。
鮮紅的血落在男人白色的衣袍上,像是雪地裏的紅梅,一瓣一瓣的好看極了。
舒魚滿意的站起來,拍了拍手,笑道:“真好看。”
“堂堂月宿上君,整個乾坤界最耀眼的天驕,居然也有今天。”
“真是,大快人心啊!”
忽然,她話鋒一轉,“話說,當年你為你那個廢物師妹挖我骨,取我血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呢。”
“鮮紅的血一點一點從身體裏流出,體溫漸漸下降,我當時真的感覺我就要死了。”
“可惜,我沒死成。既然我沒死,那麽死的就是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