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開大 (1)
老季家煙火溫馨, 季媽媽在廚房切菜,問她不吃什麽。
“媽,我對大蒜過敏。”
知道季摘月不吃蒜, 季媽媽就把自家的蒜收起來,一輩子節儉慣了,好好的蒜頭浪費不得,家裏不吃,那就收起來給妹妹家或者婆婆家。
季媽媽側過臉, 望着季摘月蹲在垃圾桶邊, 安靜擇菜。
一家人相處起來居然沒有陌生感,夫妻兩目光微動, 好像這幾十年,女兒從沒有離開過。
一桌子菜做好, 上菜,熱氣騰騰, 色香味俱全。
季摘月直咽口水, 一桌子全是她喜歡吃的菜。
吃飯之前, 季媽媽拿出兩個瓷碗,搛出一碗栗子燒雞和軟些的豬蹄湯, 幾十年來,每次家裏菜豐盛一些, 都會給隔壁老太太送去。
老季偷吃了一塊豬肘子,擦了擦嘴邊的油,“走,我帶你去見見你奶。”
父女倆一人端着一碗菜, 敲402的斑駁的綠漆鐵門。
402, 季摘月想到那位酷酷的銀發老太太, 她就是自己親奶奶?
季摘月剛想跟她爸說見過奶奶了,奶奶很酷,老太太就開門了。
“回來了?”銀發老太太問。
季摘月意識到這話是問她的,于是點頭應和,“我回家了,奶奶。”
老太太沉吟了下,轉身進屋,季摘月推開鐵門,跟着她進屋。
狹小的玄關衣櫃裏,擺着一個佛龛。
Advertisement
老太太信佛,靜谧的檀香味悠悠鑽入鼻尖。
季老太太獨身十幾年,小小的家,東西特別多,但幹淨整潔,連老舊的地板都光可鑒人。
三四分鐘的常規寒暄後,季老太太站起來說,“見也見過了,就不多聊了,我要準備午飯了,你們回家吃飯。”
父女倆出門,老太太在背後“砰”地鎖上門。
老季解釋,“你奶奶平常就這樣,刀子嘴豆腐心。”
“我知道,”季摘月表示理解,特立獨行不要太酷,她老了也要做這樣的酷老太!
她忽然想到自己鑰匙上的玉墜,剛到家,就去沙發的包裏拿出來,在手裏揚了揚。“爸,這個玉墜哪裏來的?”
老季說,“那天晚上你大姨過來,我要給你一把鑰匙,你奶讓系上去的,說是保平安。”
季摘月若有所思地“哦”了聲,大拇指圈進鑰匙扣,一下下轉了,她想不通,為什麽又來一枚一模一樣的玉石。
季媽媽在圍裙上擦擦手上的水漬,招呼父女倆坐下吃飯,“見到你奶了?是不是被吓怕了?”
“沒有,我奶奶很酷。”季摘月坐下來,拿起筷子,盯着一桌子菜,目光灼灼。
“快吃快吃。”季媽媽笑着催促,做夢都想着有這一天。
季摘月一邊吃菜一邊吃飯,足足幹了兩碗米飯。
季媽媽眼裏心裏都是高興,怎麽看女兒都看不夠,一頓飯下來,反而自己沒吃什麽。
夫妻兩個都不用吃了,看着女兒飽了他們也飽了。
吃完飯,季摘月心安理得地在客廳站一會,她不洗碗。擇菜那些可以,她一直不喜歡洗碗,油膩膩的。
老季怕她無聊,打開電視機給她看。
季摘月去廚房找出一個裝菜的塑料袋,再往袋子裏裝了三瓶水。
接着拇指、食指和無名指一下下提塑料袋,以此鍛煉拉弓手的手部力量。
這些都是她在上個世界的射箭省隊學的,要想拉弓,首先練好三根拉弓手的力量。
她現在可以加到3瓶水了。前幾天還只能提2瓶水。
她沒想到的,拉弓手手指的力量适宜程度很高。畢竟在上個世界,她花了兩周時間,才适應提三瓶水。這次居然才只花了三天就能提三瓶水了,而且時間持續得更長。
她現在每天一有空閑時間,都在争分奪秒地訓練。天賦是一回事,別人付出了99%的汗水,她也要付出。
鍛煉全身體質,以及拉弓手手指的力量這是最基礎的一部,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即使她在《豐收》裏面看似射得不錯,但是如果抛掉基礎現在就直接去練習30米,50米,就像一個地基沒打好的大廈,總有一天要出問題。
她準備花2個月的時間鍛煉基礎。當然也會去射箭館練習。
如何進入省隊或者國家隊呢?運動員難麽多,一層層選拔,其難度不亞于藝人選秀。首先要拿出成績,而且是正式比賽的成績。
季摘月現在大四,今年六月畢業。今早來之前,她看學校的官網,S市大學生運動會的射箭項目在五月,拿到獎了至少也是個成績記錄。她準備今晚開放報名後,回去填報名表。
反正現在近一些的城市,哪裏有射箭比賽,她都報名,都去參加。
季摘月手上的活一下下有節奏地運行。
老季問了一下她在做什麽,季摘月回答之後,就沒多問了。老父親心裏苦,怕問多了招她煩,由她去了。
遙控調到熱火的《迷霧人間》這部電視劇,季摘月訝異了一下,“爸,你也看這個啊?”
這是一部耽美改編的電視劇。
老季點頭,單純的說,“武俠啊,你不愛看?不看我換臺。”
“不不不,我看的。最近沒有時間看,聽說了。”季摘月說。
父女兩調1.5倍速,20分鐘看完一集,看完三集,老季調臺了。
季摘月剛看到興頭上,發現電視劇不一樣了,邊鍛煉力量邊問他,“爸,你怎麽調臺了,這部電視劇怎麽了,不喜歡?”
老季皺皺眉,“怪怪的。”
老一輩的世界觀沒現在這麽多元化。季摘月猜老季看得出劇裏的兩個男演員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裏,他不知道兩個男人也可以談戀愛,甚至能被拍成電視劇。
怪怪的,季摘月笑岔氣,太好笑了,手上沒勁,礦泉水咕嚕嚕滾到老季腳邊。
老季撿起來,遞給季摘月。
季媽媽從廚房探出頭,“笑你爸嗎?”
老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女兒笑他也跟着傻樂。
季摘月問了一些他們的工作情況。
老季在小區附近的一家初中當語文老師,媽媽在一家小公司做會計。
“我平常上班騎電瓶車二十來分鐘,蠻方便的。哦,對了,家裏電瓶車最近接觸不良,爬坡爬不動。”
“我試着修一下。”季摘月活動了下手指,鍛煉差不多了。于是拎着工具包,和爸爸去停車棚修車。
四十年的老小區,設施不完備,沒有地下車庫,轎車見縫插針地停,電瓶車都擠在這個小停車棚。
季爸爸看着她熟練地擰開螺絲,忍不住好奇,“小月你從哪裏學的修車呢?”
其實在穿書那個世界學的,說出來估計會被爸爸當神經病,季摘月眼珠子轉了轉,找了個理由,“拍戲的時候,有些職業特殊,比如這個汽修工,就去學了一下。”
老季“哦”了聲,“小月很敬業啊。哪部劇啊?我和你媽把你演的電視劇電影都看了一遍。”
萬萬沒想到他們都看了。其實季摘月之前演的電視劇不多,都是女三號女四號,她年紀小,挑不起大梁,至于什麽接吻的,更是演都沒演過。幸好幸好,要不然在爸爸媽媽面前要社死。
“啊,就之前拍的,因為一些問題一直沒播……”說一個謊要無數的謊話來圓。
季摘月雖然不喜歡說謊,她自己都覺得神奇,她是個很擅長說謊的人,說出一個謊話,能立馬想到怎麽加細節豐富這個謊話,加深真實性。并且說謊時候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老季相信了。
季摘月戴了副絕緣手套,拆下電瓶車的電瓶。普通的損壞她能修,嚴重的她就不會了。
小區裏的野橘貓,在一側好奇地看她修車,“喵喵喵”。
老季也在一旁半蹲着,兩只手放在膝蓋上,絮絮叨叨說這車剛買一年,“我騎車上下班,才一年電瓶就老化了嗎?以前電瓶車最少也要用三四年的。家裏還有一臺代步車,不過我很少開,停車費貴,去哪裏坐地鐵也方便。”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老化,我看看,”季摘月把電瓶翻轉一遍,找出一處電線接口處松動,重新擰緊。再安上電瓶,旋緊螺絲和接口。
然後讓老季騎上去試試,電瓶車速度上來了,比之前茍延殘喘的模樣帶勁多了。
老季快樂得和個孩子似的,“省力多了,以前一點點坡都爬不動。”
季摘月得意洋洋,叉着腰,“你女兒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厲害,我女兒最厲害。”老季騎着電瓶車轉過花壇,紅光滿面地停到季摘月身邊。
他們午飯吃得早,小區裏其他人剛買菜回來,看到老季一口一個女兒,猜他們家女兒找回來了,這二十年,熟識的人都知道老季家丢了一個女兒,找了很多年。
鄰裏替他高興,“老季,小女兒找回來啦?”
“嗯。”老季點頭,一想到季摘月是明星,怕給她被認出來,給她添麻煩。
老季一邊搪塞着,一邊将季摘月擋在身後,“老張,趕緊回家裏吧,你老婆等你燒菜呢,我和女兒正忙着修電瓶車,以後再給你介紹她。”
老張幾個還等着他介紹介紹,老季擋得嚴實,看上去确實很忙的樣子,聞言只好走開。
正巧這時,季茶戴着墨鏡和口罩回來了,見到季摘月就怒火中燒。
隔着幾棵香樟樹,老遠地就喊了聲,“爸,你們在做什麽?”
老張幾個人頓時腳步沒動了,他們知道老季的女兒季茶做了大明星,平常遮遮掩掩的,好幾年沒見她了,都是一棟樓的居民,他們也好奇季茶最近怎麽樣了。
季茶走過來,有點後悔了。她不喜歡和這些人接觸。太窮了,這些人知道她從小在筒子樓裏長大。
季茶口罩都沒摘,理都不理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鄰裏,戴着墨鏡直接上樓了。
鄰裏低聲議論,“真是,大明星就不理我們啦,诶,我們從小抱着她喂飯的嘞,累都累死了。”
孩子沒教養,大人跟着受罵。老季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笑都陪不出來。
老季的身影一下子矮了幾分,老季為了給兒女遮風擋雨,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承受了太多。傻逼季茶,很叼嗎,鄰居都不理。季摘月心疼死爸爸了。
她從老季身後走出來,展開一個笑臉,和鄰裏打招呼,“叔叔阿姨,我是季摘月,剛在修車,沒和你們打招呼,有空常來我家坐。”
這小姑娘漂亮的嘞,比季茶漂亮。鄰裏們眼前一亮,簡簡單單的白T恤牛仔褲,牛仔褲一個破洞都沒有!她這幅乖巧幹淨的打扮,深受中老年們的喜愛。
季摘月初來乍到,鄰裏們對她更好奇,很快打消了對季茶的不滿。
“老季好福氣,生女兒一個比一個漂亮!”
“小月上我家吃飯去?”
“小月剛回來,讓他們一家人好好聚聚。”
“小月好面熟,在哪裏見過?”
年紀大的人不看直播綜藝,年輕的人看,他們家裏的孩子看了,有時候他們也跟着孩子一起看。
老張認出季摘月來,“你也是個明星!那個,那個明星!”
季摘月性格好,大方承認,“不是明星,只是藝人而已,還不是明星,您應該是在《豐收的季節》裏見過我。”
“對對,裏面你最厲害,我家老三可崇拜你了!”老張激動道,“回家我告訴我家老三,他肯定激動死。”
“哎呀,我們一棟樓裏居然出了兩個大明星!”鄰裏紛紛說,都誇老季好福氣,生漂亮女兒,把孩子培養的好,還是大明星,以後要享福之類。
季茶在樓梯道裏聽見他們誇季摘月,面上裝出無所謂的樣子,鄰裏喜歡有什麽用,能變現嗎?只會天天讓你簽名,裝出一副和你很熟的樣子,時不時爆出一些你的黑料。呵。
季茶早就受夠了,可聽着他們把季摘月和她比較,說季摘月比她漂亮,最厲害,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綠茶系統沒有壞,這些都不會發生!季茶滿心滿眼怨念,恨不得從季摘月身上砸出幾個血窟窿,讓她賠償到底。
鄰裏們上樓,免得碰到,季茶匆匆只好匆匆回家。
樓下,季摘月修好電瓶車。
父女倆說着掏心窩的話,老季問她,介不介意被親戚朋友知道之類。
季摘月心知他們不想給她添麻煩,造成麻煩。她是真的不介意,“我是你們的女兒,你們的女兒的職業,堂堂正正,沒有見不得人的,沒有任何值得我介意的地方,簽名就簽名啊,能有幾十個人,你們不要覺得我不喜歡,只要你們開心,我就開心。”
季摘月幫他一起把電瓶車停進去。
老小區裏的車棚小,電瓶車三輪車又多,一輛貼着一輛,說是停進去,不如說是兩人合力擡進去。
季摘月拍拍手,怪自己太窮,如果有錢就讓父母搬出去,去條件更好的地方住。所以她要努力賺錢啊!
父女倆回到四樓家裏。
不久之前,夫妻兩通過薛大萌,知曉季茶早就知道抱錯的事,竟然沒和他們說。
為什麽不告訴他們,理由是什麽呢?兩口子想了很長時間,實在是不願意把季茶往壞處想,可是除了家裏即将要拆遷的兩套房子,就沒有其他理由了。
為了兩套房子,藏着他們最想知道的秘密,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付之東流,仿佛成了一場笑話。
傷心肯定傷心,但凡有一點良心,都不會這樣做。
子不教父之過,老季自認為沒教好季茶,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兒女的任性,父母都可以承受。他們生養的,都是他們自己造的孽。
夫妻兩最不願看到的是兒女之間不和,季摘月和季茶不和,那才是往他們心上插刀。
他們沒想到季茶沒回家,反而是去了奶奶那裏。
桌子上放着一個小密封袋,裏面是稀碎的玉石。
季茶一上午,找人拼,根本拼不起來。
聲淚俱下地控訴,“奶奶,季摘月昨晚,把傳家寶給錘碎了,錘一下還不夠,錘了兩下。這個傳家寶,我戴了快20年,保我平安,她就那麽恨我嗎,恨季家把她弄丢嗎?甚至砸碎傳家寶。”
傳家寶被砸碎,老太太面色鐵青。
老季也怕了,老太太許多年沒發過火,真發起火來,老季膝蓋隐隐作痛。
“季茶,跪下。”老太太平靜開口。
季茶懷疑自己聽錯了,“奶奶?”
老太太掄起拐杖,疾風一帶,往季茶腿彎裏一抽。
季摘月吓了一跳,老太太是來練過的。
一拐棍下去,季茶撲通跪了下來,膝蓋骨砸到地面,差些震碎了,兩只手慣性撐着地。季茶驚恐地擡頭看老季,“爸爸,爸爸。”
老太太指着門,“老季,你出去。摘月留在這裏。”
老季不放心,着急道,“媽,孩子犯錯,我也該受罰。”
老太太積威深重,“滾出去。”
老季這才乖乖出去,叮囑季摘月,“要是奶奶打你,你大聲叫我。”
季摘月咽了咽口水,奶奶真的可怕,她是S大最老的那批教授,一個眼神就掃得人不敢說話。她垂下眼,作勢也要跟着下跪,免得被打。
拐杖抵住她膝蓋,“讓你跪了嗎?一邊站着去。”
“哦。”季摘月老老實實站到一邊,安安靜靜縮成一只鹌鹑。
老太太聲音蒼老,“季茶,你不會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這個系統的存在吧?”
季茶和季摘月都非常震驚,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曾是S大物理系教授,“我窮盡一生都沒有解釋出這個問題,當年複制了好幾個仿制品,卻做不成那個聲音。”
當年老太太和同事一起,選了一模一樣的硬度、密度、材質造型的玉石,都無法複制系統。
她和同事一起,嘗試使用系統的功能,發現系統可以吸食別人的氣運為已用。作為組長,季老太太當即宣布停止研究,幾個人想報告國家,卻連續失憶。
他們要砸碎玉石,可是拿起榔頭,總是會忘了要幹什麽。只有那個氣運被吸收得最多的人,記憶消逝的沒有那麽多。
于是他們打算,把這顆玉石放在組長家裏,也就是為人正直的季老太太家裏,永遠不現人間。
“後來我們承認,大概世間是有超自然能力的存在。它引誘我使用這種功能,我還真不屑于用,藏起來放到家裏,沒想到還是被你給找出來了。”
那時候奶奶打到學校,讓她交出來,季茶直接吓病了,三天三夜的高燒不醒,快沒命了。老季在老太太門口長跪不起,求她把玉石拿出來給孫女。
老太太當時動了恻隐之心,把玉石給她了。老太太開始信佛,求佛祖把罪孽都降到自己身上。
沒想到釀成大錯。
“你吸食的是我親孫女的氣運。是我自己作孽。”季老太太雙目通紅,往後傾倒。
昨晚上,季摘月剛下飛機,就打電話給季老太太,說她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砸碎一個玉石。她一定要做,随便以後怎麽受罰都可以,奶奶不要生氣。季老太太何等聰明,當即就猜到了。
季老太太沒想到摘月能砸成功。後來她思索,摘月被系統吸收的氣運最多,相應受到系統的影響最小,所以當氣運被剝奪到一定程度,是能毀了玉石的。
解氣啊解氣,幾十年的心病。季老太太只覺得無盡的後悔,後悔當日沒讓季茶死了,要不然不會禍害他人。
季茶的秘密被公之于衆,她雙目通紅,掙紮着站起來,被老太太猛地打了一下腿彎。
她屈辱地跪下,“你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還有把系統恢複如初的辦法,對不對?一定還有的!”
這幅執迷不悟的樣子,老太太閉了閉眼,“你若還是想不通,離開老季家吧,回你親生父母那裏。”
季茶雙手抓着裙擺,尾音發顫,“一定還有辦法的。”
老太太讓季摘月先出去,把老季叫進來,讓季茶跪一會。
季摘月心裏的震撼不比季茶小,小說世界裏的邏輯完善,還有系統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她出門去把老季叫進來,老季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确認老太太沒打她。
“奶奶讓你進去。”
老季嗯了聲,進屋去,老季一進屋,季茶就哭了。
跪在地板上,哭得好不可憐,“親生女兒回來了,你們都不要我了,要把我趕出家門。”
季老太太想對老季隐瞞系統那段過往,得兒子太傷心,畢竟養女季茶吸了親生女兒季摘月好幾年的運氣,老季這幾年身體不好,知道這件事,肯定要氣病。
老太太腦筋一動,于是換了個思路,“季茶明知抱錯而不告知,你以為原因只是為了我們家的拆遷房子?”
老季一愣,“還有?”
“季茶聯合她親生父母,敗壞季摘月的名聲,娛樂圈那套無非捧高踩低那些,節目我一集集看的,他們為了給季茶博一個好名聲,對比兩個女孩子的優劣,踩着摘月上去。”
老太太一點播,老季一下子明白,原是如此。老季恨自己無用,護不住親生女兒,恨自己不會教孩子,教出一個白眼狼。
他手指氣得顫抖,到底舍不得打季茶一下。
季摘月在外面擔心,悄悄挪進來看看爸爸,小聲喊,“爸爸?”
老季五十多歲的七尺男兒,上午女兒回家沒哭,今天聽了這聲“爸爸”,一下被這輩子的愧疚淹沒,悲從中來,淚水止不住地湧出。
“爸爸。”季摘月拽了拽爸爸的衣服。
季茶知道大勢已去,再不認錯,老季和季奶奶肯定會趕走她。她堅信,奶奶家裏肯定還有複制品,一個系統怎能輕易壞掉?
她變聰明了,咬唇流淚,“奶奶,爸爸,我知錯了。你們把我想的太壞了,房子我不要你們的,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孩子。”
老季剛想說怎麽會,但親生女兒在旁邊,他壓住習慣,摘月該多難過!
老季和季媽媽很寵孩子,一般季茶一認錯,老季就會立刻原諒她。這次她認錯了,老季居然也沒立刻原諒,季茶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鎮靜,一切為了恢複系統。
季茶在季奶奶家裏跪了一天一夜。
起來後,季奶奶說,“你還打主意要恢複那個系統吧?真夠固執的,我沒有辦法恢複。”
季茶蒼白着臉,“奶奶不是的。”
但她總要辦法拿到老太太當年的實驗資料。
季茶回到養父養母家裏,清晨七點多,季摘月一個人在客廳做平板支撐。
後背和臀線完美,絲絲薄汗從她白皙的肩膀滑下。
季茶不禁想起,以前這幅美妙的身體,是她的。現在自己吃一點都長胖,皮膚也不好,臀扁了,胸居然還縮水。
身邊有人站着,季摘月頭都沒有擡,還有10秒到2分鐘。
做完之後,她坐到地上喝水。一早上做了五組,不能超過十分鐘,否則對胳膊肌肉有損傷。
每天堅持鍛煉,身體素質變好不說,看起來更瘦了,瘦而不柴,很健康的美麗。
“你昨晚睡哪裏的?”季茶冷着臉問。
季媽媽在廚房煮早餐,擔心她們兩吵起來,“昨晚摘月和我睡的,你爸爸睡客廳沙發。你房間沒人進去。”
季摘月嘟哝,“我還不樂意睡你房間呢。”
季茶跪了一晚上,扶着牆,身體發抖。
季摘月放下水杯,擡頭看了慘凄凄的季茶一眼,短裙下的膝蓋腫得老高,真有毅力,跪一晚上,也不願意走。
不願意走總是有原因的,季摘月和季奶奶想到一塊去了。
季摘月去奶奶家裏,和她說,“奶,我幫你租房子,我怕季茶還會找你。”
畢竟年紀大了,季茶要是欺負奶奶怎麽辦,想到這裏,季摘月拳頭又硬了,好煩,季茶就像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季奶奶精光矍铄的雙眼,審視孫女,腦瓜還挺聰明,起了幾分興致,“想幫奶租哪裏啊?”
“安保很好的地方,你放心。”季摘月保證。
“誰付錢?”季奶奶又問。
季摘月跟人說話,一向都是直視對方的眼睛,問到她沒錢的痛腳,垂下眼皮,鴉羽般的睫毛蓋住眼睛,支吾着,“呃,這個,這個,我……”
季奶奶笑,到底嫩點。
“好意奶奶心領了,那房子你幫奶奶去看。錢奶奶付。”
季摘月高興起來,她太喜歡酷酷的奶奶了,“好的,奶奶,等我以後有錢了我幫你付。”
季奶奶收起笑容,問她,“吃早飯沒有?”
“還沒。媽媽在做。”
季摘月順理成章地在奶奶這裏蹭了頓早餐,奶奶的茶葉蛋做的特別香,一下子用保鮮袋薅走四五個,留到明天慢慢吃。
她看到牆壁上的照片,黑白照片,像是一個運動員,男運動員脖子上挂着一個獎牌,“奶奶,這誰和誰?”
“我和你爺爺。”
“爺爺是做什麽的?”
“射箭運動員。”
“噗……”季摘月一口粥噴出來,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季奶奶感嘆着基因,“我腦子好,沒傳給你爸,傳給你了。聽說你高考全市前十啊?可惜了,要是從事科研該多好。”
季奶奶吃瓜第一線,孫女的瓜,一個都不放過。
“不可惜,”季摘月指着照片,“奶,我覺得爺爺的基因也傳給我了。”
季奶奶,“?”
“我現在也在射箭。”
“你不是明星嗎?”
季摘月弱弱的,“也賺點錢。不耽誤的。”
季摘月還以為奶奶要說她,按照正常思維來說,要麽藝人,要麽運動員,選一個職業進行發展,沒人可以兼顧兩個職業,這樣只會撿了芝麻丢了西瓜。
沒想到奶奶說,“運動員很艱苦的,你是個有自己打算的孩子,自己的路要自己嘗試去走了才知道,行不行得通。奶都支持你。”
“謝謝奶奶!”
“趕緊吃,吃完我看看你射得怎麽樣。”
“嗯!”
老房子不隔音,季茶在自己房間補覺,聽到隔壁季摘月和奶奶在有說有笑,心裏酸得要死。從小到大,奶奶學生多,人脈也廣,可是一點都不肯幫她,什麽靠自己闖的那些屁話,分明就不把她當季家的孩子。
季摘月射個箭,她還要去看,季摘月才射多長時間,能看出個屁來。
季摘月開車帶着奶奶一起去射箭場館,她的弓箭在後備箱裏。
奶奶系着安全帶,兩只手非要扒着車窗上方的吊環,把自己上半身吊着,說抓點東西有安全感。
季摘月随她去了。想起來薛大萌說要發一些日常微博,實在太有意思了,于是和奶奶合影自拍一張,把奶奶的臉馬賽克掉,發微博【我奶奶坐車的樣子/可愛/可愛】
昨天她把微博評論給開了。一瞬間評論過千。
【哈哈哈哈哈啊哈我奶奶也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奶奶】
【阿月帶奶奶去哪裏玩啊?】
眼尖的網友發現奶奶穿的衣服是S大的校友文化衫,【哇,奶奶居然是S大的,那個年代的S大……太了不起了】
季摘月回複,【不是哦,我奶奶不是S大的】
她奶奶考的大學比S大更好,大學畢業外派俄羅斯留學,後來來S大任教。現在家裏住的房子,還是當年分配給教授職稱的兩套房子。
“去射箭館之前,你先帶奶去一個地方。”
季摘月帶奶奶來到區裏的行政服務中心。
奶奶把戶口本、房産證都帶來了,季摘月排隊在房管所窗口取號。
“你爸那套房子是我給的,那套拆遷得的兩套怎麽分我管不了。奶只有你一個孫女,我如果死早了,免得季茶扯皮,我這套給你,拆遷得的那兩套你自己處置。”
對孫女,既有喜歡,也有愧疚。
季摘月一開始想推辭,她不想要老人的東西。後來季奶奶眼睛一恒,她就乖乖不敢說話了。
區裏拆遷,房管所辦理交易的人很多,巡查的市委認出季奶奶,他是季奶奶的學生,連連叫老師,攙扶她,要給她插隊。
季奶奶拍開他的手,“我還沒那麽老!”
堅決不插隊,不想利用職務之便,“好意心領,不缺這點時間,我們等。”
市委親自倒了一杯茶給季奶奶。
碰巧有一個季摘月的粉絲也在這裏辦事,看到了事情的整個經過,沒發微博,去逗瓣瓜組裏說,“季摘月一家人都很有禮貌,我在行政服務中心辦事,碰到她們,有人要幫奶奶插隊,奶奶不願意插隊。”
“我聽她們說話,好像季奶奶之前是在大學裏當老師的,查一查就能查到。”
粉絲拍了一張糊圖,馬賽克了奶奶和季摘月,正好對應上今早季摘月發的微博。
季摘月和奶奶喝了兩杯茶,去了一趟廁所,終于等到了。
等把事情辦好,都到了午飯時間。
季摘月只好先折返回家,吃個飯再去射箭館。
奶奶中午去的老季那邊,她的小布包放到沙發上,露出鮮紅的房産證。
季茶瞥見了,老太太拿出房産證什麽意思,要分遺産了?昨晚跪了一晚上,再怎麽都有她一份。老太太任教幾十年,國家補貼少不了,還有許多的專利。
季奶奶瞥見季茶貪婪的目光,攪着鮮香的雞湯,“我也84歲了,指不定明天就蹬腿歸西。現在摘月也回家了,我過一天賺一天,遺産總要分的。”
“好端端的吃飯,您提這個做什麽?您長命百歲。”老季說。
季奶奶嘆氣,老季像他爸,心眼太實誠,所以她只能早為親孫女作打算。
季茶心提到嗓子眼。
季奶奶也不繞彎子了,“上午讓摘月帶我去轉了戶口,402的房子拆遷所得的兩套,我都給季摘月。”
對此老季和季媽媽沒有異議,那是老太太的房子,她高興給誰就給誰,輪不到他們說不是。
季茶眼睛恨不得噴出火來!可惡,死老太婆竟然把自己的兩套全都給了季摘月!一套都不剩下。
季茶不轉出戶口的原因,不就是為了房子麽,現在好了,4套中的兩套都被季摘月收入囊中。
她從小吃的那些苦,相比季摘月衆心捧月的公主生活,季摘月住別墅,她住筒子樓,現在連一套房子補償都沒有嗎?!
“還有我賬戶上的600多萬,是要平分一下。”季奶奶接着說。
季茶心又提起來,三百多萬,分一分,買幾個包還是可以的。
“我自己留着20萬養老,租房子。”季奶奶慢慢地說。
還剩580多萬,季茶覺得,總得分一些給自己。
“剩下的,100萬小季裝修。”
100萬給兒子裝修,無可厚非。季茶血液都湧到一處,還剩480萬呢?
季奶奶慢慢說出最後一項,“還剩480萬,全都給季摘月,這麽多年,她吃的是我們想象不到的苦,但是摘月,乖孫女,不經一番徹骨寒,哪得撲鼻香。”
季茶一口血要吐出來,什麽大道理,她全都聽不見去。以前季奶奶的藥,誰給買的,不都是她幫忙跑上跑下去藥店買的嗎?逢年過節,她也送了禮啊,為什麽她都不記得了?!
她不知道,藥買錯了,季奶奶差點吃死,送的禮,全用不上。
季茶想着想着,越想越委屈,加上兩天兩夜沒睡,還跪了一夜,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