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愛我

第3章

因為星期天和楊楊鬧了點小別扭，就連上課也變得很乏味。雖然楊楊奇怪地不介意什麽，可我不能理解。他那古怪的脾氣。我以為我了解他了，我沒有。一切是我太一廂情願了。

大學裏中午是十分恐怖的。那形成一條長龍的隊伍簡直就是浩浩蕩蕩，壯觀之極。每天我都擠在那隊伍裏，而佳華總是能想盡辦法在那早以人滿為患的食堂大廳裏拼出條血路來。所以每次我在快要累死的情況下得以緩過氣來。我真的很佩服他。要換做我，我們恐怕就只能站着解決肚子問題了。

“這飯還真是難以下咽。蕃茄炒蛋好像糊糊。還有這能叫湯嘛，整個一涮鍋水，啊呀，有只蒼蠅！”佳華大叫起來。

我覺得真沒面子。

“佳華，如果你覺得我買的菜不和你的胃口，可以直接說……”話都沒說完才發現佳華根本沒有在聽。他早就端着湯找碴去了。

真是倒黴的中午。

下午我沒課，躺在小操場的柳樹下面。百般無聊。

正眯着眼享受陽光時，我感覺到有人正接近我。我睜開眼，頓時楞住了。是——

水藍！！

她笑嘻嘻地望我。

“我長得很恐怖嗎？以至以你要那樣看我。還是我太漂亮了，所以你看呆了。蘇康，我只接受後者。”水藍坐了下來。

“啊，不，不是。”我慌忙坐了起來。

“好了，開玩笑的。你是想不到我會來找你吧。不好意思我來了。”水藍大大方方的說。

很奇怪的，我竟然會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很輕松也很放松，“你找我有什麽事嗎？”我相信她是為了楊楊的事一如采萦。

“給你這個。”她從包裏掏出了一枚手提電話。放到了我手裏，“算是給你的見面禮吧。上次見也沒怎麽好好聊聊。我認為你會好奇我和楊楊的關系。”

我面紅耳赤。

水藍拍着我的肩膀，“沒關系了，大家都是關心他。其實這孩子一點也不懂事，這麽多人在愛他他卻完全不了解。”

有關系，大大的關系。我低着頭，擔心水藍會窺中我的心事。水藍很不簡單。

“我大你們很多呢。”水藍說着。

呃！大很多？看不出來。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大很多的樣子。

“楊楊今年十九，我大他十二歲。怎樣，看不出吧。”水藍很驕傲。

我尴尬地笑。

“我和他母親是鄰居。”

我吃了一驚。

水藍苦笑，“小時候的。我清楚地記得他被送進福利院的樣子。很心痛。可是後來他去了加拿大。直到最近的幾年我嫁了人，在一個酒會上又見到了他。他竟然成了那樣個性的小孩。所以我就一直帶着他。他太需要人疼愛了。”

我又一次聽到了楊楊的過去。那種揪心的感覺又來了。

“我，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麽。采萦也和我說相同的話，你們的意思仿佛楊楊有多需要我似的，可在我看來，他根本不需要我。我對他來講無疑是個累贅。”

“不，你錯了。你還不了解他。”

“我沒法了解他。”

水藍嘆息，“蘇康，你太低估自己了。”

我擡眼看她，那張精致的臉。她一定嫁了個好老公。這麽美麗的人，生來就是應該被愛的。水藍一定生活的非常幸福。否則她看上去怎會如此年輕。

“是累贅的話為什麽楊楊還會讓你留在他身邊。”

我語塞了。

“楊楊只有那張臉，還有那些沒有繼承到的財産，其他的什麽都沒有。這你也知道。你能留在他身邊真的是他的幸運。”

我張口接舌。我有水藍說的這麽好嗎？怎麽我一直都不知道。

“告訴我，你對他的态度。我能從你眼睛裏看出來。沒有朋友那麽簡單。”

水藍洞悉一切的語氣不容我說謊，可我如何說的出口我愛他。于是我沉默。眼角餘光瞥見水藍溫柔地笑容。我心中頓時溫暖起來。

“水藍，謝謝你。”我只能這麽說了。

“不，我該替楊楊謝謝你。”她真是個好女人。體貼入微，善解人意。

“蘇康，有女朋友嗎？”水藍突然問。

我一愣，“啊，曾經有過，後來分手了。”我腦中又出現了美紗的影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要不是美紗約會遲到我又怎麽會認識楊楊。

“為什麽？”水藍又問。

“這，”我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但水藍好像并沒有因此放過我的意思，她等着下文。我想着該如何表達，“因為楊楊。去年八月份認識他。後來常在一起。她誤會了。我也懶得解釋，就這麽分手了。”

“什麽叫懶得解釋，還是根本不想解釋或不用解釋？”

“這有區別嗎？”我奇怪。

水藍別有深意地點頭。

正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水藍站了起來，她拍拍身上的草屑，“好了，我要走了。記得別太強迫自己。”說完就離開了。很幽雅地離開了。

她是在鼓勵我嗎？我傻了。真搞不懂女人。采萦也是，那種暧昧的話。我猛搖頭，好讓自己停止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手機響了。真是時候。是水藍嗎？對了，我就這麽收下妥當嗎？我記得我連謝謝都忘了說。

“蘇康，是我。”

楊楊！

“放學後來我這裏！”

命令式的語氣。我沒有說話。我真的可以嗎？我真的像水藍所說的那樣嗎？我沉默着。只有呼吸的聲音。

楊楊等了許久，他不耐煩了，“我打電話給你不是來聽你喘氣的。喂！”

“知道了。”

“那好，挂了。”

才要躺下，就聽見我的名字響徹雲霄。

佳華！我咬着牙飛奔進廣播室，我要宰了你。

“喂，不怪我，誰讓你躲的連找都找不到。”佳華故作無辜狀，并且無視于我憤怒的目光。

我哼了聲算是回答。然後和他一起走出了廣播室。我一路上沒有講話。佳華很小心地看着我的臉色，“蘇康，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我笑笑，“沒有，哪有那麽脆弱的。佳華你這麽急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到教室裏不能說嗎？”反正大家一個班，就算上不一樣的課還是見的到。他急什麽。

佳華眨眼，“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他笑容滿面地瞧着我。

我遲疑了下，天啊！是這小子生日。

“放了學我們去樂一下，去唱歌如何？我想現在就叫上你，萬一放學了，你那個楊楊等在校門口你又沒空了。誰都能少，你可不能少。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呀！”

“我，”我真得很不想告訴他我答應楊楊的事了。非常不願意。看到他的笑容我就覺得自己像個無恥的背叛者一樣。

“怎麽了？有問題嗎？”

“我，沒有，怎麽會有呢，我叫個美女一起去吧。”我想到了采萦，不知怎麽的我竟然會想約她出來。

佳華一臉地興奮，“當然好了，到底兄弟一場，果然了解我。我先謝了。”

他笑吟吟地走了。

這下完了。該怎麽辦？我一頭霧水，不管了！我先約采萦再說。

采萦果然來了，可是連楊楊都出現了。真無法形容我看到楊楊時的震驚程度。不亞于看到外星人。而他，更是連瞧都不瞧我一眼。

更要命的是不但有楊楊，和佳華一起的竟是美紗。

當佳華見到楊楊時那一臉錯谔的表情，我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楊楊還是老樣子。冷冷的，但還算客氣。我總算松了口氣，可每次擡頭接觸到他冰藍色的眼睛就忍不住打冷顫。

原本只是唱唱歌，吃吃快餐就可以的。楊楊卻不容推辭地要帶着我們去了了娛樂城。佳華很不好意思，可沒法拒絕。楊楊的态度很強硬。

“蘇康，你去和他說說吧。”佳華趁楊楊不注意時悄悄對我說，“真的很不好意思。都是用他的錢。本來他是客人的。”

美紗躲在佳華的背後。現在已經很晚很晚了，照平時她早該在家了。看她那副緊張的樣子回去一定會被她媽媽罵得很慘。她怯怯地喚我的名字，“蘇康，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我看看她為難的臉，再看看楊楊。他一直用背面對我。我爽他的約他一定恨死我了。

采萦把我拉到一邊，“我要先走了，順便會和你的朋友一起，好嗎？”

她實在是個好女孩，我感激地望着她。她笑笑，“哥，我要走了。”

楊楊淡淡地點頭，采萦又說，“讓佳華送我。行嗎？”

楊楊看看佳華，“拜托了，我妹妹。”

佳華像找到了臺階，“放心吧，我還要謝謝你，真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他拉過站在一邊的美紗，“我就把她也帶走了，蘇康我們先走了。”

他向我揮揮手就帶着兩個女孩子離開了。剩下我和楊楊站在路邊。

我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深夜十一點了。夜上海的魅力才真正展現出來，是否該慶幸我沒有美紗般嚴格的家教。

“那個，楊楊，對不起。我，”該道歉吧，我想着，畢竟我放他的鴿子。

楊楊沒理我。我愈發心虛。心裏真是沒底。

“楊楊，那個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你還知道問啊。”楊楊別過臉，狠狠地瞪我。兇神惡煞的樣子讓我不禁後退一大步，“怎麽這麽不願意接近我？是不是和我呆在一起膩了？早說，我馬上和你斷絕來往！”楊楊咆哮着。

我目瞪口呆。怎麽，事情如此嚴重嗎？我根本沒那個意思呀。我怎麽可能要和他絕交呢。我搖頭又搖手，“不，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很明顯你居然放我鴿子。你要怎樣？”他真的氣壞了。

我又後退一大步，意識到我和他又要吵架了。怎麽老吵架。

“我不是故意的。”我小聲說，明顯底氣不足，因為我是故意的。

“放屁，不是故意的才怪。”楊楊罵人了。他兇巴巴的樣子讓人覺得他像個孩子，一個被搶去心愛玩具的孩子。

突然間我想笑，我一定是腦子壞了，是的。當我意識到時，我已經笑出聲來了，這下想收回也遲了。楊楊扭頭就走。

我還是留在原地繼續笑。我腦子壞得挺徹徹底底。

“笑夠了沒有？”過了幾分鐘楊楊又折了回來，“你腦子進水了？笑什麽，莫名其妙。”他一把将我拖了起來。

我們就這麽半推拉着走在馬路上。楊楊與我異常接近。

“去哪裏？”我問他，實在不願意放開他的手。我依舊靠在他身上。楊楊也不介意，我看出他沒有再生氣，只是裝着很氣的樣子。他吓我呢，一不留神我又笑出聲來，他給我一個白眼。我收下了，而且很樂意。

“白癡，”楊楊罵我。但臉上的表情早以柔和許多。

“回家。”

我‘哦’了聲，“可是我回家不在這方向。”因為這句話楊楊又白了我一眼。

走着走着，我發覺我們之間的開始有些細微的變化。

楊楊也覺察出了什麽，但他似乎很樂意地就接受了那種變化。

我開始覺得我離他有點近了。

那天晚上我住在了楊楊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