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等待
第68章等待
“吳霜,我很可怕麽?怎麽将那個小姑娘吓成那樣?”走遠了,夏霖熙放慢步伐,同吳霜攀談道。她倒是不覺得“小香”身上有怪異的地方,只是見她這般膽怯,似是被自己的威嚴震懾了,心情有些……難以言說的複雜……
難不成是自己近年來殺伐太多,身上帶了許多殺氣?
“殿下多慮了,那小丫鬟年紀不大,又是頭一次進宮,自然會有這樣的反應。殿下性子和善,在宮裏待上一陣兒的人都知道,殿下不必因為一個小丫鬟的反應而心煩。”吳霜解釋道。
“我還以為是我這半年來處置了太多的人,手上沾滿了鮮血,生人見到我就怕……”夏霖熙擡起頭,目光虛虛地落在遠處的屋脊上,似是感嘆,似是哀愁。
“殿下懲兇除惡,弘揚正道,大家都尊敬不已,哪裏會……”吳霜看出了夏霖熙的心情不善,溫着聲勸道。
“可這一次……”夏霖熙欲言又止,後面半截話藏在了心裏:可這一次有些不同,她要親手将她的弟弟送入監牢了。
襄王之惡,夏霖熙看不慣,但要親手将他送上斷頭臺,親眼看着他死,心中亦有不忍。或許人的情感都是這般糾結複雜的吧,沒有人能做到完全的大公無私,夏霖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又走了幾步,夏霖熙不願沉浸在低迷的情緒裏,換了一個話題:“昨夜在公主府門口的是李譽名吧。”
“是,昨夜我已經按殿下的吩咐将她勸走了,不知她今日還會不會再來。”吳霜看着夏霖熙,想從她的臉上讀出一些東西來,可惜,這些東西都被夏霖熙隐藏了,于是吳霜直接問道:“殿下若是不喜那人來打攪,那下次吳霜就不對她客氣了。”
夏霖熙擺擺手,并非惡意貶低誰,而是實話實說:“不用,她要是真想闖進來見我,你攔不住她。”想到了什麽,夏霖熙又補充道:“如若你們真動起手來,也應當是她要思考,要不要對你客氣。”
“殿下!”吳霜和李譽名沒見過幾面,不知道她能力、武力如何,乍一聽聞就覺得氣惱,也想不通公主殿下為何對此人有這麽高的評價,氣的眉毛都豎了起來。
“好了,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見着吳霜怒目,夏霖熙溫聲勸了她兩句,又嘆道:“李譽名這個人,我都琢磨不透,更別說你了。她走的路數又與常人不同,我自己若是同她對上,也怕是敗多勝少啊。”
眼前閃過在錫州經歷的幾幕畫面,夏霖熙唇間不自覺浮出了暖意,似是被那人剛剛親吻過,風一吹,暖意不會消散,反而愈演愈烈,愈發熾熱。
“這李譽名到底是哪路子的人?”吳霜疑惑道。
可夏霖熙自顧自走神,沒有理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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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霜又喚了一聲:“殿下。”
“走吧。”夏霖熙回過神來,甩了甩腦袋,不去想李譽名,加快腳步朝着慈寧宮走去。
慈寧宮熱鬧非常,幾個頗為受寵的嫔妃抱來了三四歲的小皇子、小公主,一群人圍着圈兒逗弄孩子。
夏霖熙出現在慈寧宮之後,很快就成為了衆人新一輪的熱議的話題。
太後樂得合不攏嘴,約着明日還要再聚集,又想着一些人離宮再返麻煩,索性就将夏霖熙和季王夫婦留在了慈寧宮。
太後老人家樂呵了一天,晚膳用過之後又困又乏,早早歇下。季王與徐江菡還有些精力,便手挽着手在太後的花圃中散步。
“時間過得真快,一天又過去了。”季王望着墨黑的天,嘆道。
“是啊,天可補,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複追。臣妾見王爺今日笑得開懷,為何到了晚上這麽感慨?”兩只交握的手随着步伐晃動,徐江菡捏了捏季王的手掌心處。
季王歪了歪腦袋,答:“高興之餘總要反思一些東西,這深宮裏的人很難一直高興下去。就算是太後這般地位的人也是,她榮華富貴不缺,子孫滿堂也已滿足,但是年事已高,身子大不如前,便有些急迫地去尋找延年益壽的法子,我聽慈寧宮中的人講,太後從民間招來了道士,讓他們煉制丹藥。”
“世上哪裏有人能壽與天齊,活到百歲的都少之又少,不過是心裏安慰吧了。”徐江菡嘆道。
“我想勸一勸她,那不明不白的丹藥可不能亂吃,是藥三分毒。可今日見她高興,也沒有掃她的興。”
“多數丹藥都是補身之用,我瞧太後的面色還算紅潤,精氣神也還行,未至不可挽回的地步,以後若有機會,王爺再去勸勸她。此次入宮,還是不要擾了她老人家的高昂的興致。”
“是,此次入宮,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不知譽名那邊怎麽樣了?我有些擔心。”二人說道了正事上。
徐江菡道:“譽名腦筋轉得快,遇上問題會用她自己的方法解決,我們不必刻意去配合她。這麽久沒有給我們傳遞信息,想來是發現了什麽,不宜□□。晚些時候,她會同我們聯系的。”
“七皇姐也入宮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得到消息。”
徐江菡笑了笑,道:“我聽柳漣說,七公主是從乾清宮的方向來的,她們許是已經碰過面了。”
“皇姐會發現什麽嗎?”季王擔憂地問。
“要相信譽名,她隐藏身份的技術可是一流的。除非……”
“除非什麽?”季王追問道。
“除非譽名想讓七公主知道,自己暴露破綻給她。”
“也就是說主動權在譽名手中。”
“對,不過王爺不必擔心,最壞的打算無非是七公主知道了此事,這個決定權在譽名手中,我不能左右。我相信要做成一件事,譽名有她自己的判斷。可就算七公主知道了此事也沒關系,因為不論早晚,她都是要加入我們陣營的。”
季王一愕:“王妃為何如此篤定?”
徐江菡笑得更深了:“直覺啊。”
聽王妃嘴裏說出“直覺”二字,季王還有些不習慣,王妃素來是運籌帷幄的,這次竟然依賴上了直覺,她很訝異。也可能是王妃暗中排布了什麽,但現在還不适合告訴自己吧。
季王信任王妃,自然不會去深究此事,笑了一下,也沒再詢問。
“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晃悠了一大圈,時候不早了,二人往回走去。剛出花圃,柳漣迎着面走來,交疊在身前的手裏握着一個東西。
走到了徐江菡面前,柳漣将手裏的東西遞給了她,傾身覆在她的耳旁道:“這是小香交托我送來的。”
不大的紙張卷成了一卷,用一根細線綁着,小小的,被放在了王妃的手心。
徐江菡同季王對視一眼,攤開一看,看見了紙上寫着的幾個通俗易懂的字:別睡那麽早。
徐江菡多看了兩眼,對于李譽名的用詞有些哭笑不得。“王爺看看。”
季王接過這小字條,也看了一遍,捕捉到了李譽名想要傳達的意思:“如王妃所想,譽名應當是發現了什麽,夜裏要同我們說。”
“柳漣,你将我們住在何處告訴譽名,來往的路線也要告訴她。”徐江菡吩咐道。
“是。”柳漣領命離去,二人繼續往回走。
夜深了,季王與徐江菡房中燭燈已滅,來往伺候的宮人也已經歇下,四周靜悄悄的。
季王和徐江菡躺在床榻上,倚在一起,兩雙眼睛依舊睜着。
“王爺困否?不若先睡一會兒,待會兒譽名來了,我喚你起身。”徐江菡道。
“精神尚可。”季王答,手掌在徐江菡肩頭摩挲着。“只不過要佯裝睡覺,說話也不能太大聲,有些無趣。”
不知時長的等待着實煩悶,季王側身面朝徐江菡的臉,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臣妾替王爺想想解悶的法子。”二人挨得很近,徐江菡說話時的呼吸灑在季王的唇上、鼻上,撩撥起了一陣癢意。
季王觸了觸王妃的唇,輕輕一吻又離開,“王妃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
徐江菡晃晃腦袋,道:“除卻談天,好似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不好不好,我們都說了很久話了,要換一個。”
“換什麽?”
徐江菡出聲的同時,季王一個翻身覆在了她的身上,笑得賊兮兮的,“王妃可記得,我們還要為我們的”孩子“努力?”
見季王說的是這事,徐江菡推了推她:“不行,待會兒譽名要來,我們要規規矩矩地等她。”她不容分說地将季王從自己身上扒拉了下來。
季王呱噔落回自己的位置,揉揉王妃的耳朵,心不甘情不願地垮着嘴角。
黑燈瞎火的,不能親。熱,親親總行吧,季王還不安分,正欲做些什麽,就在這時,屋頂上方傳來了輕微的響動,二人發覺,立馬肅然。
“似是來了?”屏息聽了一會兒,那響動又消失不見了。
才掀開被褥,坐起身子,李譽名就拿着一顆蒙了黑布的夜明珠,出現在二人的面前。她手裏提着一個布兜,布兜裏裝了東西,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