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賀壽之禮
爆炸聲戛然而止,拳打腳踢的厮殺聲傳了進來,一聽便知有一股勢力正同蒙面黑衣人較勁,是她們的援軍來了。
狹小的石壁空間裏,空氣似乎凝固住了,兩個人的呼吸都輕得不能再輕。
夏霖熙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裏,神情複雜,一雙柳眉微微皺着。她盡自己所能将這一切事情理順,以及思考着怎麽回應李譽名的表白。
李譽名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注視着她面上的變化,心跳緊張得有些不正常。
她的手中掌握着天下最多的情報,經她之手的生死之事不計其數,她以為經歷了這麽多事情的自己是個冷血淡漠的人,對一切的情感都能拿捏把控,可唯獨面對面前之人的時候,她發現這些她都做不到。
接到機關解密圖的同時,徐江菡也對她下達了命令,三天時間必須将祿州的一切處理幹淨,然後随她進京,迎接京城的那場大風暴。
今日同夏霖熙來抓劉明輝已經多費了大半日的時間,雀局的人處理完外頭的事情之後她必須得走了。
短短數日,已經是她人生中最為明媚璀璨的時光了。
李譽名戀戀不舍地看着夏霖熙清絕的面容,腦中一個想法一閃而過,結果還沒仔細思考,身子已經配合着做出了反應。
她突然握緊了拳,趁着夏霖熙不注意的時候,縮短了兩人的距離,将自己的唇貼在了夏霖熙的唇上。
而後又在夏霖熙快要惱怒之際,将自己的身子抽離,連忙跳到了兩步之外。
“你……在做什麽?”夏霖熙的耳根漸漸紅了,不知是氣紅的,還是因為害羞。她臉上的怒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起,然後爆發,一雙丹鳳眼冷冷地盯着李譽名。
“腳滑了一下,不小心的,都怪地上這碎石太多。”親完之後,李譽名又慫了,借着嬉皮笑臉掩飾,別開了目光不敢與夏霖熙對視。她的腳尖踢起幾塊石子,将它們踢遠。
這般劣質的借口連哄騙三歲小孩都做不到,李譽名說完之後突然有些後悔,悻悻地摸了一下鼻子。
夏霖熙滿腔的憤怒與激動難以平靜,見那人離自己遠遠的,還想發作又不知如何發作,紅着一張臉抱臂立在原處。
外頭的厮殺聲漸漸小了,想是自己的人已經将黑衣人解決了,不用多時便會進來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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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多了,李譽名抛開扭捏,從懷中掏出了兩張的紙,遞到了夏霖熙的身前。
她的手往前遞了,身子仍同夏霖熙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她怕這個姑娘一怒起,舉刀朝自己劈來。
李譽名盯着自己手裏的兩張紙,小聲地解釋道:“這是草堂的破解機關圖,給你。”
夏霖熙頭一擺,并不理會她,渾身布滿了“為什麽給我?我不要。”的氣息。
李譽名繼續往下道:“本來是要帶你一同去抓劉明輝的,可半路被這群黑衣人耽誤了時間。我有急事,要立馬離開祿州,等我的人解決完外面的麻煩,我就要走了。剩下的案子就交給你了,拿着吧,我相信你順着這個線索一定會查出真相來的。”
夏霖熙現在滿腦子都是方才的那個吻,沒有空餘想這些正事,沒有接,李譽名的手停在原處沒有動,二人僵持。
過了一會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石壁狹道中,李譽名聽出了那是她手下的腳步聲。她忙将手中的兩張紙往夏霖熙手心一塞,神情急切道:“拿着,我該走了。”
說罷她當真扭頭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沒事吧?”來着是雀局的二把手老六,他見裏頭的二人毫發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欣喜不已。
“就受一點小傷,不礙事。”李譽名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發現那兒的傷口已經停止了流血,想到了夏霖熙替自己止血的畫面,她的眼底浮現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柔和。
再回眸時,她的神色已經恢複正常:“外面的人留活口了嗎?”
“留了,有兩個想自盡,被我們阻攔了下來。”
“好,有兩個人,嘴就好撬了。六扇門的人來了嗎?”
“來了,你給我們發信號的時候,我們一并通知了他們。”
夏霖熙聽着兩人的對話,低頭看着自己腰間系着的信號彈,神情有些怔忡。
“把人交給六扇門,我們撤。”李譽名扭頭,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夏霖熙,嘴角的那抹笑不再輕佻,而是認真,她留戀地看了兩眼夏霖熙,輕輕地道:“七姑娘,我要先走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此去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這是李譽名方才冒冒失失地親了人家的緣由。而這一點,夏霖熙現在也體味過來了。
她看着李譽名高揚的嘴角,從裏頭品出了其他的意味,這人的心裏應當是難過的吧……
“嗯。”夏霖熙鬼使神差地應了這一聲,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将雙唇緊緊抿住,手心裏攥着兩張單薄的紙似是在發燙。
李譽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領着手下頭也不回的走了,往外沒走多久,她就與六扇門的吳霜擦肩而過。
“主子,沒事吧?”吳霜一路小跑,關切的話語輕輕地飄入了李譽名的耳中,而後又随着距離的增加而慢慢削減,最後徹底聽不到了。
“老六,把龍知府的麻雀也放給她們。”李譽名走到了石壁外頭,眯着眼望着外頭的天空。
“好。”老六應道,接着他便見着李譽名幹脆利落地翻身上了馬,修長有力的雙腿一夾馬肚,疾馳離去。
“都跟上去!”老六招呼着手底下的兄弟,一行人幾匹快馬,飛馳離去。
岩壁內,吳霜緊張兮兮地看着夏霖熙,急切地問道:“主子有無受傷?”
“并未。”清晰的馬蹄聲傳來,夏霖熙頗有些魂不守舍。
“沒受傷就好,手下擔心了一路呢。”吳霜沒有察覺道夏霖熙的異處,自顧自地往下說道:“主子,剛才的那些人是什麽人呢?神神秘秘的,問他們幾個問題,一個都不答。主子認識可他們的首領?”
“以前有些交集,是她救的我。”夏霖熙淡淡地回道。
“主子可知她們是何人?”
“一個小幫派而已,沒有什麽可好奇的。”夏霖熙迅速結束了話題,拽着手中的兩張紙快步往岩壁門口走去。
她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兩個被五花大綁且嘴裏被塞了棉布的黑衣人,吩咐手下道:“我們去草堂捉劉明輝,這兩人一并帶去,他們必定與劉明輝有關。”
聽她這麽說,跪在地上的兩個人都渾身一顫,對望着的目光之中滿是驚詫。
***
季王解開機關之後,徐江菡開始謀劃入京一事。雖是太平盛世,但路上山匪流氓歹心惡圖之人還是不可避免,徐江菡親自從季州守軍裏頭挑出了兩支衛隊,由衛隊護送着她們入京。
季州又無外患,這些正規軍“養尊處優”慣了,真正應對敵人的時候,派的上用場的地方很少。徐江菡會選他們,也就是為了走個流程,真正要應對危險,還是要用雀局的人。
雀局是徐江菡一手組建的,裏頭聚集了江湖的各大高手和人才。同李譽名的相遇相識也算一個偶然,五年前,夏霖熙救了李譽名的命,而徐江菡則保住了李譽名整個家族的性命。
李譽名的鐘情給了夏霖熙,忠心則給了徐江菡。同夏霖熙有了更進一步的交集之後,徐江菡不知未來李譽名的心境會不會發生改變,就目前階段而言,她是可靠的,徐江菡十分信任她。
得益于舍身救信王一事,萬盛帝一連下了幾道聖旨嘉獎季王仁善英勇,還賞賜了諸多的金銀珠寶,每每朝會,也多提起季王。這讓季王的地位一下子拔地而起,一下子成為衆人眼中聖眷正濃,争相恐後巴結的皇子。
沿途走來,她們得到了各地官員的盛情款待,更有心的人收羅了幾乎要絕跡的木工古籍,送到季王跟前,将她哄得高高興興的。
離開豐州之後,她們奔着錫州行去。抵達錫州邊境的時候,徐江菡道:“先前在各地,我們停宿一日,第二日便走了。這次來錫州,我們要停留三天。”
季王正悠然吃着堅果零嘴呢,聽徐江菡這麽說,嘴裏的堅果胡亂嚼了兩下就吞下,“為何還要停留三日?我們的時間這麽趕,萬一趕不及父皇的生日就糟了。”
“殿下難道忘了?我們與陛下的壽禮還未備呢。”
“王妃不是說,已經備了好,我們路上經過的時候去取就行了麽。難不成這壽禮在錫州?”說完,季王往自己嘴裏塞一個扁桃仁,往王妃嘴裏塞了兩個的扁桃仁。
她已經吃了一盤的糕點了,再吃一盤的堅果,王妃就會說她。所以她現在要偷偷地給王妃喂更多的堅果,然後誣賴這一盤是王妃吃完的!
徐江菡同她說正事呢,哪裏會注意到她的在些小心思,含住季王送來的堅果之後,囫囵咬了兩下就吞入肚中,慢聲道:“正是。”
“那這壽禮到底是何物啊?”先前季王問王妃的時候,王妃說暫時保密,到時候會告訴她。季王一直不知道壽禮是何物。
“壽桃。”徐江菡答。
“壽桃?”季王有些納悶了,咽下嘴中的堅果碎屑後,問道:“這錫州不是産桃之地啊,而且現在也不是産桃的季節,我們為何要送壽桃?”
“當然不是真正的桃子,也不是面做的壽桃,王爺想想,錫州盛産什麽?”
季王想了想,答:“玉石。”錫州是一座環山大城,東面的裏番山玉石資源豐富,當地百姓多以開采玉石、加工玉石、販賣玉制品為生。
玉器乃是富貴人的玩物,利潤極高,錫州城裏富商也多。相應的,這錫州官場的差事,油水滿滿,就算是一個小小衙門的主簿,都有人削尖了腦袋往裏頭擠。
“我想起來了!萬盛二十九年,父皇的六十大壽,信王兄送父皇的壽禮就是一個玉制的壽桃。錫州出場的桃紅玉,配以高湛精致的技藝,雕刻成晶瑩剔透的玉壽桃,父皇當時喜歡地不得了呢!”
徐江菡露出笑意:“我們今年要送皇上的,就是信王的那個壽桃,我們先信王一步,他明年就送不成這禮了,也讨不到皇上的歡心。”
“這壽桃此時在何處?”季王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一想到自己的這個禮物将把其他皇子的禮物壓下去,她的心頭就浮起了一絲舒爽和暢快。這些都要歸功于王妃的謀劃。
季王握起王妃的手,“吧唧”在王妃手上親了一口,嘴邊的堅果碎屑蹭了王妃滿手都是,嘴角都要咧到耳邊去了。
看着她傻模傻樣地高興,徐江菡也彎起了眉眼,拿起帕子擦去她嘴邊的碎屑,繼續道:“在玉荃山泉,壽桃還未制成,還差最後的收尾工作,需要兩天的時間。”
“我明白了,我們在錫州停留,就是為了等這壽桃。”說話的間隙,季王讨好地又往王妃嘴裏多塞了幾顆的堅果。
徐江菡只覺得這是季王喜悅的外露,直接含着咬碎吞下,沒有多想什麽,她接着道:“但是這件事絕不能讓走漏風聲,壽桃的購置、輸送,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于皇上就無驚喜可言了。我會對外聲稱我們要送的是齊老先生親筆題寫字畫的屏風,打個障眼法。我們不能讓外人知曉。我們在錫州停留這三日需另找一個借口。”
“這個好辦。錫州風俗劇目甚多,手工技藝也不計其數,到時候我就裝出一副好奇欣喜的模樣,聲稱要多停留二日感受民風民俗就行了。”
徐江菡滿意地點點頭:“好,到時候就看王爺的了。”
王妃将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季王也絕非無所作為,她需要配合王妃,将這場戲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