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攜手并進
一頓簡單的飯菜三人慢悠悠地吃了大半個時辰,出府到時候,還不過未中,她們從雀居出來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三人之中吃的最撐的是柳漣,二位主子照顧她不斷給她夾菜,她又不好意思拒絕,只能埋頭苦吃。最餓的分明是季王,柳漣卻成了戰鬥到最後的那個人。
這是今世的第一次,柳漣自然拘謹。若像前世,熟稔了,相處起來就會和諧融洽許多。
“不若走回去吧,消消食。”徐江菡瞥了一眼肚子圓滾滾的二人,提議道。
“好啊,我都好久沒來這街頭逛了。”季王欣喜應道,自從雙目失明,她日日夜夜待在府中,沒有邁出府門一步,對外頭的民生氣息也是想念得緊。況且,與王妃同游街道,也是今生的第一次,她又是期待又是激動。
柳漣聞言則是感激地看了王妃一眼,而後默不作聲地跟在了後面。
剛出雀居的門口,季王暗戳戳激動的手就迫不及待地牽起了王妃的手,嘴角挂着明晃晃的笑容,并肩行走隔得太遠,只有牽手同行才能與心中的愉悅相稱。
徐江菡笑笑不說話,暗自默許,遂了季王的意。
雀居立于繁華的街道,從外頭看,格格不入地擠在兩座大宅院之間,真如一只纖小可愛卻易受壓迫的麻雀。
大宅有大宅的歡樂,小麻雀亦有小麻雀的美與好,如何選取?就看主人的喜好了。
雀居臨街而建,一出去就能看見兩側喧鬧的街市。此時恰逢晚市,街道兩側擺滿了小攤小販,很是熱鬧。
戴着墨鏡的季王牽着徐江菡從街道中央緩步走過,立馬有人扭頭觀望。
她的墨鏡太具有标識性了,這副墨鏡是徐江菡從西洋鋪子了耗費重金買來的,整個季州府就這一副。
平民百姓可以不認識季王的容貌,但墨鏡的來去已經爛熟于心。對于此時出現在街道上的這個人,他們一下子就能猜到她的身份。
“是季王。”一賣菜的老伯附在隔壁賣燒餅的大娘耳上說道。
“季王!”大娘眼睛不好,為了看清來者不得不把眼睛眯起,結果聽了那位老伯的話之後,一雙眼睛倏然睜大。
大娘渾身一震,回過神來之後抓起自家的燒餅就往走去街道中央快步走去,滿臉的喜悅與激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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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江菡走路之時,餘光一撇,見旁側有大娘朝着她們靠近,腳步一頓,手一扯,将季王也拉停了下來。
徐江菡的探究的目光将大娘打量了個遍,神情頗有些嚴肅。
她們出行看似只有柳漣相伴,實則在暗地裏徐江菡埋伏了許多高手來護衛她們的安全,只要她一聲令下,這個大娘很快就會被阻隔在外,半步都進不了她們的身。
想了一想,徐江菡還是沒有這麽做,她沒有在這個大娘身上看到殺意,大娘手中握着的也不是武器,而是幾個香噴噴的燒餅。她是沒有攻擊性的。
“怎麽了?”季王的臉正朝着另一側的街道,目光被一處做糖人兒的攤子黏住,雙腳也下意識地朝那處邁進。結果半途中,王妃扯了扯她的手,她跟着停了下來。
待扭頭一看,才發現一個慈善和藹的大娘正朝着她們快步走來。
跑了幾步,大娘也不敢靠得太近,在她們身前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慈愛而又恭敬地遞上手中熱乎的燒餅,嘴裏道:“季王爺,王妃,這是我剛烤好的燒餅,熱乎着呢,嘗一嘗吧。”
大娘眼中帶着渴望又有一絲的畏懼和猶豫,她不知道這兩位尊貴的主子會不會接她的燒餅……
季王沒讓她等太久,大娘話音剛落,她能笑着伸手過去,接了大娘手中的燒餅,嘴裏熱切地道:“多謝大娘。”
這燒餅自然是要接,如若有什麽異處,身旁的徐江菡早就會提醒她。只不過,這一接就像是觸發了什麽開關。街道上那些蠢蠢欲動,早已按捺不住的百姓見狀紛紛将自家之物送了上來。
季王尊貴,而且眼睛上的傷沒好,百姓自發地維持着秩序,沒敢離她們太近。
“王爺、王妃,這是我自家種的南瓜,很甜呢!”大娘攤子旁邊的老伯沖在最前面,手裏捧着一個金燦燦的大南瓜,笑着往前遞去。
“王爺、王妃,剛出爐的糖人,這是一對的。”做糖人的師傅特意按着二人的模樣做了一對,舉在手裏在兩人面前晃啊晃。
季王的墨鏡下的小眼神很快粘了過去。
“我家的棗糕也很好吃!”
“我家的石榴又大又甜!”
百姓們七嘴八舌地講着,徐江菡出聲主持大局:“大家們的心意,我們都收下了,只不過我同王爺兩只手拿不了大家這麽多東西。糖人與我,其他的就找後面那位柳漣姑娘,她會處置。”
“好!”百姓齊聲應了一句,接着就繞過她們兩個往柳漣身旁圍去。
糖人師傅喜滋滋地将糖人遞到徐江菡手邊,徐江菡颔首謝道:“多謝師傅。”
糖人師傅趕緊抱拳道:“不敢不敢,王爺與王妃能接納小人的手藝,是小人幾世修來的福分。不打擾王爺與王妃了,小的先退下。”
送完糖人,師傅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攤位上,臉上的激動神情久久不能平複。
二人默契擡腳,繼續往前走。沒走兩步,季王軟軟糯糯的聲音就飄了過來:“王妃,我要吃糖人。”
這語氣裏頭帶來一些商量的口吻,她怕王妃不答應。
徐江菡早就看出了季王垂涎着糖人,莞爾一笑,沒想拒絕,将手裏那個“季王”樣貌的糖人遞了過去。
誰知季王搖搖腦袋,不接,隔着墨鏡,她朝徐江菡擠擠眼睛,嘴朝着“王妃”樣貌的那個糖人努了努,道:“我要吃王妃~”
吃個糖人,嘴上還要占自己的便宜,真拿她沒辦法。
徐江菡笑笑,雙手交叉了一下,将“王妃”糖人遞給了季王,又牽着她往前走,悠悠地道:“兩個都是你的,不用在先來後到上做文章。”
二人保持着平緩的步伐朝王府走去,季王側過臉盯着徐江菡,嘴裏舔糖人的動作一頓,而後她将糖人拿遠,嘴裏道:“‘我’那麽甜,王妃都不嘗嘗?”
暧昧的語氣輕輕地飄入耳中,徐江菡對上她墨鏡後的小眼神,無奈而又寵溺地笑了,握住糖人的手一擡,将“季王”的“發冠”塞入嘴裏,一種甜蜜的滋味瞬間在嘴裏蕩漾開來。
徐江菡很少吃這種小孩子才喜歡吃的東西,今日因着季王破天荒嘗了一下,體驗之後的感覺還不賴。
季王則是因為王妃的寵溺,愉悅的心情更上一層樓了。
落日的餘晖灑在長長的街道上,也灑在二人的身上,将二人攜手并進的影子拉得很長。兩個細膩溫柔的人并肩而行,她們時而對視、時而交談、時而淺笑,畫面美得讓人不舍得移開目光。
***
祿州。
夏霖熙還沒有開始正式查案,祿州城裏又發生了一件大事:知府龍應文死了!
他死得猝不及防又很不是時候,這種查案的關鍵時期,突然的死亡總給人一種殺人封口的感覺。
“如何起的火?”夏霖熙負手站在龍府前,問門下道。
“火源在龍知府房中。”
“去那看看。”
火是清晨起的,不過火勢漸大的時候,龍知府已經死了。他脫掉了一身官衣,挂在三尺白绫上。
具體的起火原因,似是風吹起了火盆中燃燒的紙,落在了桌布上進而引發了火勢。
而下人們發現知府房中起火,趕來滅火之時,龍知府已經氣絕身亡。
“畏罪自盡?”夏霖熙在龍知府房中轉了轉,嘴裏喃喃念道。自己說完,又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
這畏罪自盡未免也太假了些。
“七姑娘,這是從知府身上搜出來的認罪書。”
夏霖熙瞥了一眼,目光沒有在認罪書上做更多的停留:“認罪書你先收好,我回去再看,我先摸一摸這現場。這龍知府身上應該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會遭此下場。”
知府自盡之前在燒紙?他燒的又是什麽?
直覺告訴夏霖熙,揭開龍知府的秘密就離祿州鹽荒的真相不遠了。
“龍府的管事在哪裏?将他叫來,我有話要問他。”夏霖熙道。
“就在門外,我去喚。”吳霜出去叫來了龍府管事。
夏霖熙手負身後,問道:“這是龍知府的卧房,清晨怎就他一個人,沒人伺候?”
“這是老爺自己要求的。昨夜啊,老爺不知和夫人少爺說了什麽,好似出了什麽急事,他們連夜回娘家去了。老爺也趕走了丫鬟,不然她們進入卧房伺候。昨夜的老爺總是憂心忡忡,坐立難安。”龍府管事回憶道。
“昨夜可有人來找過他?”
“有。”管事點了點頭。
“是誰?”夏霖熙問到。
“新上任的巡鹽禦史、新科狀元林昆耀。”
“是他。”夏霖熙聽說過這個名字,也知道朝廷最近在收鹽課,只不過令人費解的是,祿州是引岸地,并非産鹽地,收鹽課不該來此啊,那他又怎麽會到祿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