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王爺又在裝瞎
烏黑的眸子找到徐江菡的身影之後,就定在那兒不動了。季王側着身子,雙眸一動不動地盯着王妃。所有人都背對着自己而且忙活着手上的事情,沒人注意到她。
從背影上來看,這一世的王妃要比上一世王妃清瘦許多,腰肢盈盈一握。
似是吃飯之時,王妃一直在照料自己,而自己卻從未留心過她吃了多少。
季王懊悔自己的粗枝大葉,雙唇緊緊抿着,生自己的氣,目光也有些發直。
認真監工的徐江菡生出了一種錯覺,她覺得自己背後尤為熾熱,有異樣。她用手擦去額上的細汗,低頭的時候餘光有意識的往後瞥去。結果這一瞥就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小瞎子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看她!下人仆役雖然集中在荷塘這頭,但來來往往,低頭擡頭之時,視線不免會飄蕩過去。
不過這也沒什麽好擔心的,畢竟這一圈子人中,只有她知情。下人們無意中撞見了只會認為是王爺太熱了,将白紗拉下給雙眸透個氣呢。
徐江菡嘴角勾起了一抹使壞的笑意,她突然轉身,打了季王一個措手不及。
二人隔着幾丈的距離對視了一眼,而後徐江菡裝作沒事人一般又将腦袋轉了回來。
季王因那匆匆一眼而全身冰凍,果然越是偷偷摸摸就越有可能被發現。
她趕緊轉過身子,把臉朝向沒人的那一側,悄悄地把挂在鼻上的白紗拉了上去。
徐江菡的視線在挖泥的下人身上停留了幾秒,而後重新聚集于涼亭上,她望着季王的方向朝柳漣問道:“你可知王爺是何時來的?”
撐着傘的柳漣看了一眼,搖頭道:“奴婢也沒有注意,應當是剛來不久。”
“我過去看看,你在這兒盯着。”徐江菡笑着朝着季王走去,把柳漣留在了荷塘邊替自己監工。
徐江菡步履盈盈,不疾不徐,儀态端莊。而季王則蜷縮在躺椅上,神色不安,此時正将腦袋埋向無人那一面,不敢再露出臉來。
耳旁又傳來了漸近的腳步聲和熟悉的聲音,她的呼吸更為急促了,腦中盤桓着幾個掩藏秘密的借口。
Advertisement
“荷塘邊炎熱,王爺怎麽到這兒來了?”徐江菡在季王身旁坐下,執起團扇,往季王冒着熱汗的腦袋上扇着涼風,用帕子擦着汗珠。
“你們辛苦,來看看你們。”故作輕松的語調仍留着掩藏不住的心虛,季王的臉轉過了一個小小的幅度。
她不轉過來,徐江菡就自己探頭去看她的臉,看罷,她明知故問道:“王爺面色不大好,是哪兒不舒服麽?”
季王額上的汗越冒越多,随口順着王妃的話往下講:“約莫是天氣變換,身子不大适應。”
結果她這麽一說,剛好掉進了徐江菡設的陷阱中。“那臣妾給王爺抓副藥,吃個兩天,保證不難受。”
季王一怕疼,二怕苦,若非病得難受至極,那苦苦的藥絕不可能入她的嘴。
聞言,她悻悻地笑了兩聲,改口道:“并非……并非生病,我估摸着是中午沒休息好……所有有些精神不濟……”
“原來是這樣啊……”逗弄一下就行了,多逗弄幾下,她怕傷害小瞎子單純的心靈。徐江菡止住了話頭,沒有再往下說。
二人靜坐了一會兒,譚福加匆匆跑了過來,禀道:“王爺,王妃,前堂來了客人,巡查鹽務的幾位大人來了。”
“巡查鹽務的大人?都有誰?”季王積極地回應道,借機緩解自己遺留下來的緊張。
“有京裏來的巡鹽禦史,有季州府的鹽臺大人,還有幾位總商。”
“往年都是立秋來,今年倒是來得晚了些。”季王坐起了身子。
“鹽院大人換了,不是去年的劉大人了。”
“那是誰?”
“是新科狀元林昆耀林大人。據說在策論中鹽課修法寫得極好,陛下贊不絕口,才給了他這份鹽差。林大人初入官場,也不知秉性如何,王爺若是這廂沒事,還是早些過去。”
“無事無事,我速速就去。”
“臣妾也一起去。”來了政務,徐江菡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随着季王一起到了前堂。
鹽課于大晏來說,是僅次于田賦的一項重要財政收入。有幾年,人丁興旺,鹽課收入甚至大大超過了田賦。
季州相較于兩淮、兩浙而言,鹽的産量少之又少,但好在有幾個厲害的竈戶師傅定居于此,帶來了精湛獨家的技藝。季州産出的鹽,色美,味好,引岸地供不應求,銷量高。
銷量一高,朝廷能收的鹽課就多,相較于私鹽泛濫的兩廣、兩浙,季州能存儲下一筆不容小觑的財富。
朝廷向來不會忽略有利可圖的事情,因此巡鹽禦史巡查鹽務之時,除卻兩淮、兩浙、長蘆、山東等地,季州也是必去之處。
近些年來,也因鹽業的大力發展,季州的經濟也好上了許多。
林昆耀接任巡鹽禦史之後,第一站便是來的季州。
***
“王爺,小心腳下。”徐江菡攙扶着季王來到了前堂,路過一個門檻的時候小心叮囑着她。
堂內幾個客人的目光瞬間又移至她們的身上,站起身來,做好了行禮的準備。林昆耀的目光在徐江菡身上停頓兩秒,旋即又移到了季王身上。
“微臣林昆耀叩見季王爺、季王妃,王爺、王妃金安。”
“臣李崇叩見王爺、王妃。”
“草民汪勝維、草民馬士銘叩見王爺、王妃。”
堂內的幾人見季王來了,紛紛下跪請安。季王晃着手臂,臉上退去了稚氣,帶上了喜迎客的笑容:“各位不必多禮,本王雙目驟然看不見,行動多為不便,讓大家久等了。福加,快快奉茶!”
“茶水備好了,王爺小心前面的布階。”譚福加回到。
徐江菡帶着季王到主位上坐下,自己依從禮制,侍立于一旁。
坐定之後,季王先出聲問道:“各位都坐下吧,不必拘禮!不必拘禮!鹽院大人突然到訪,可是來收鹽課的?”
“是啊,也不瞞王爺,北有鞑子,南有倭寇,二線養兵士的錢都要依賴這鹽課。最近東北鬧了水災,國庫也用去了不少銀兩,陛下怕驟然戰事起,國庫一時接應不上,遂派昆耀來鹽地收鹽課。”
“鹽商靠販賣官鹽賺錢,鹽課自然要按時繳交,這是鹽商們的責任。李大人,上半年的鹽課可收好了?”季王問道。
“禀王爺,都收好了,您忘了?六月初的時候我來您府中請您到運司衙門開的庫門,那時的銀兩統統都清點核驗過了。”季州鹽臺李崇禀道。
六月初的事情,季王哪裏有印象,她是六月十七那日重生回來的,先前發生的事情相當于隔了兩世,記憶早就模糊了。聽李崇這麽說來,她倒是找回了一些印象,立馬點頭道:“糊塗了,是我糊塗了。”
她适時地捂了捂眼,裝作一副痛苦的樣子,苦笑道:“近來身子不大好,連記憶都衰退了許多。”
“王爺英勇之事,下官已有聽聞,實在是欽佩不已。”林昆耀抱拳道,面容上帶着敬佩。
季王揮揮手:“過去事,不提也罷。我們說到哪裏了?繼續,繼續。”
“方才說及前半年的鹽課已經交齊,現在就剩六月後的這幾個月的了。”李崇道。
季王接着李崇的話道:“不知汪老板和馬老板是否将鹽課銀準備好了?”
“都備好了。”兩位總商笑嘻嘻的,齊聲說道。
“哈哈,果真如劉禦史所言。”林昆耀聽罷,大悅:“這幾個鹽地中就屬季州的鹽課最好收,也最幹淨!”
“鹽院大人有所不知,這都是季王爺領導有方。”李崇奉承地笑笑:“王爺做事認真負責,銀庫的每一筆賬,她都是親自核對過的。”
季王擺手笑道:“我的功勞哪裏有李大人大,我不過是負責監督而已,底下的實事都是李大人辦的,還有幾位總商,又勤勞又能幹,銀庫因着他們這些人的共同努力,才慢慢充盈起來的。”順帶着,季王連總商都誇贊了一番。
徐江菡在旁側默默看着,沒有出聲。小瞎子人後同自己黏黏膩膩,像個小孩子,人前倒知道維持該有的威儀與氣度。
她知道季王做事分得清輕重,凡是正事,她都會認真對待的。
小瞎子這般認真的模樣,徐江菡的目光時常停留,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季州的鹽務,徐江菡重生以後就一直關注着,說是幹淨,那遠遠談不上,總商與鹽務官員之間,靠銀子維系着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但他們貴就貴在懂得收斂,每一環節,都在可以容許的範圍之內走動。
再加上銀庫的賬目是季王親自核對,連鑰匙都握在她的手裏,該交給官府的銀兩只可能多,不可能少。
“現在時候還早,不如我們去運司衙門的銀庫走一遭吧?季王勿要嫌下官多事,有些東西還是親眼看過才放心,這一點陛下也交代過。”林昆耀道。
“銀庫自然是要去的,之時諸位要等我去取個鑰匙……”季王道。
鑰匙???說起鑰匙,季王的神情突然凍住了。她好像要花些時間來回想前世的自己将這銀庫的鑰匙給藏哪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CP名定“熔漿”啦,雖然內容比較偏向細水長流型,但CP名我們就是要火熱!就是要有氣勢!
以下是來自“熔漿”CP土味情話版的小劇場~
王妃:找不到鑰匙要不要求助一下我?
季王:求助!
王妃:選一個秘密告訴我,我就幫你找鑰匙。
季王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真是一個大笨蛋。
王妃愣:為什麽這麽說?
季王:因為除了喜歡你,其他的什麽事我都做不好。
說完季王自己默默紅了臉,她在心裏暗自不解:明明是我撩的王妃,我自己怎麽臉紅了呢?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