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寶物再好, 既是已被封存于棺椁裏, 那還是不要打擾它們了。
月枕石與公孫策都是這樣認為, 沒有想要按照地圖标記地去尋寶。
兩人看着盧芳與喜竹班唯一的幸存者侯良被送至官府, 随着天氣放晴後前方擁堵的路被疏通,這就再度上路向懸木鎮而去。
成都府·青羊宮
蜀地率先推行交子紙幣成了近半年的頭等大事,涉及錢財無小事,偏偏這個關頭身體一貫康健的知府病了,前後請了不少大夫卻始終不見效。
主事者病倒了,若等朝廷派來接替者, 其中少說也要半年才能上任, 只能有一衆下屬商議行事。
“貧道去看過大人的病, 恐怕此事不妙,貧道有些拿不準。”
青觀主思及知府的脈象, 是邪氣入體的虛弱之症,高燒與腹瀉不斷交替,人難有清醒的時候。“如果何先生在就好了, 在那方面他比老道經驗豐富得多。”
胡謅聞言嗆咳了起來,“觀主的意思是說知府的病,不僅是病那麽簡單?”
朱大富聽到這裏也緊緊皺眉, “我總覺得大人的病來得蹊跷。發行交子一事太重要了,儲備多少鐵錢确保能兌換交子,每印制一張交子确保它是真的, 等等此類都沒有前例可尋。”
“朱老板是不是察覺到哪裏不妥?”青觀主進而追問, “大人病了之後, 推行交子的推行是放緩了吧?”
“朝廷的意思是,慎重對待不能急躁。”
朱大富想着他參與的一次次會談,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汴梁的大官說要放緩,可是府城的官員們不敢真的慢慢來,這裏面都涉及政績與頭上的烏紗帽。
“雖然幾大商行态度謹慎,但此事最終還是由官府拍板決定。我說的不對勁是隐約覺得府城多了一些不明勢力,那些人手握錢財不少,有可能是來湊一腳熱鬧。”
官府發行交子紙幣需要儲備金,畢竟百姓們從未接觸過交子,心裏更相信實打實的金銀鐵錢,需要确保交子一定能被兌換才行。
這筆錢相當于商行借給官府,其中具體流程與細節仍在商議,而誰也不想交子變成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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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富說不好那些人的來歷,大宋的有錢人真不少,聞風而來也是常态,畢竟誰也不嫌棄銀子少。
“我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可能壓力太大才胡思亂想了。我們還是繼續剛才的問題,觀主大人的病到底怎麽一回事?”
青觀主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古人說敬鬼神而遠之,而大人的病反反複複,我也只能說猜測他有可能中蠱了。”
“中蠱?觀主是說要為他作法驅蠱嗎?這行嗎?”
展昭了解青觀主的醫術不凡,他不能說青觀主判斷有誤,可是如此病因未免有些荒唐。“知府是不是說了什麽,讓觀主有此一說。”
卻見青觀主蹙眉搖頭,他有些出神地望着殿內的神龛。
半響過後,青觀主才緩緩開口,“我雖然是道士,可從不主張用符水代替藥物,這世間哪來的那麽多鬼魅魍魉。然而一旦它們真的來了,沒有幾人能全身而退,也沒有幾人能拿出靈丹妙藥。我覺得他你們覺得何先生離開了那麽久,他是去做什麽了?”
不問鬼神問蒼生,這是何必離去前留下的話。
一句問蒼生,可能正表明了一件事,需要有人鏟除那些藏于黑暗裏的妖魔鬼怪。
“山雨欲來風滿樓。”朱老板沉沉一嘆,盡管成都府一派風平浪靜,甚至是繁華的一日勝過一日,可現在他只覺得有些事怕是在劫難逃。他總是憂心,交子之事出纰漏的話,後果不堪設想。蜀地的繁華與百姓的安居都會受到極大的沖擊。
青觀主只能垂眸,說穿了他們都是白頭百姓,對于一些事情是無可奈何的,何況他們也不了解全部來龍去脈。
“那麽現在呢?不管隐藏的是人是鬼,難道我們幹等着?”展昭不能接受被動地等待,“如果總該要做些什麽吧?”
“熊飛,你即日便動身離開成都府。”胡謅收起了一貫的樂呵笑容,一手止住了展昭正欲開口的話,“我的時日無多,你不必在此繼續陪着。去追查那些人的來歷,人過留影,既然他們是從外面來到蜀中,就追查清楚他們究竟從何而來,總能有所得。”
退一萬步說,展昭離開也能避開一場風波。如果将來的事一發不可收拾,起碼他追根溯源的一切都能變成有用的線索。
展昭幾欲張口再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聽從了師命。“好,我不日就走。師父,你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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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後,入蜀官道冬雨滂沱,卻見一頭毛驢急速奔馳。
月枕石身着蓑衣完全不顧冬雨的冰冷,一心只想再快一些趕回成都府,生怕晚一步就來不及了。
且說行至懸木鎮,鎮長提起了前段時間發生的山崖慘事,有那麽一夥外頭來的人死在了山崖間。
那些人是沖着山崖之上的懸棺而去,是發現了一個當地人也不曾知道的懸棺群,原來裏面裝的都是金銀珠寶。根據跌落的幸存者說,那裏面是很多年以前夜郎國的寶藏。
有關寶藏的所在被破解出,有幾批人都得到線索,都是希望能夠收入囊中。
那批成功開棺的隊伍在過程裏不只折損人馬,才有了鎮民入山時發現崖底的那一具具屍體。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月枕石知道這筆夜郎國的遺寶是與盧芳給的地圖所示對上了,她本來并不在意誰得了寶藏,直到奄奄一息的烏鴉小黑帶來何必的絕筆書。
信中第一段 ‘人間沒有不散之筵席,你我師徒緣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為師本是方外之人不問紅塵,奈何天機之變讓我再度涉世。’
何必說起那些荒誕離奇的奇門遁甲之事,既然大宋有人通曉法術,遼國、西夏、南蠻必然也有同樣的奇人異事。彼此之間本是遵循潛規則,誰也不都能用法術來幹涉國運發展,偏偏西夏尚聞首先違規出手。
蜀中欲行交子新幣,在此時刻鬼魅魍魉盡數而出。
那些人先是設法弄來一批財富做保證金,在紙幣與金銀鐵錢兌換之中大撈一筆掠奪走大宋的財富,更使交子變廢紙重創蜀中經濟。
‘蜀地是大宋西南重地,絕對亂不得。那些官場上的争鬥便留給朝廷去愁,為師能做的不多,只能盡力将那些以邪術控人的違規者除去。
小月,你需知一句話,若使世間歲月靜好,總需有人以身負重前行。
為師希望你所見皆是光明,就會竭盡全力為你遮擋黑暗。如果無奈地出現了漏網之魚,那麽還希望你能夠将他們一一抹除,因為不問鬼神問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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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短星昴,以正仲冬。
這個冬天非常冷。十一月,成都知府亡故。朝廷緊急下令暫停一切交子發行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