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浮屍二十五(1)
第25章 浮屍二十五 (1)
會議室裏的所有人再一次陷入沉思……
森予就着這冷寂的氣氛,再次開口:“如果華莺莺對姚思倩的死不知情,又怎麽會說出‘她破壞別人家庭,死有餘辜’之類的話?”
陸淩風點了根煙,猛抽了一口,空氣中瞬間彌漫着辛辣的煙草味。陸淩風将才抽了一口的煙掐滅,接着開口道:“你的意思是…華莺莺對姚思倩的死亡真相是知情的?很有可能就是這次案件的幕後兇手?”
森予沒有直接回答陸淩風的問題,他淡漠開口:“這個女人很愚蠢。”
說完,他朝林葳看去。
兩人視線交疊,森予朝林葳微微點了點頭,林葳會意後,将面前的電腦打開。開口道:“華莺莺的所以資料基本都在這裏了。”
陸淩風有些詫異。
因為之前他們從未懷疑過華莺莺,所以目前對這個女人的資料掌握的不多,尚待調查。沒想到這項工作,卻被林葳捷足先登了去。
林葳旁若無人的開口:“華莺莺,三十九歲,是‘華宇天城’集團原董事長華天成的獨女。華天成過世後,華莺莺繼承其名下所有財産包括華宇天城87%的股份。另外她還是‘寧桑華曦’企業25%的股東,而丈夫喬津國擁有此公司31%的股份。事業上,這兩家都是上市公司,夫婦二人在晏城的財團實力還算雄厚。而婚姻上,兩人關系一直和睦。華莺莺五年前突然退出了商圈,在家安心做起了喬太太。外界一直知道,夫妻二人結婚十七年一直無兒無女,但具體原因不清楚。不過我查了華莺莺這十幾年的所有就醫記錄,顯示她咨詢的絕大部份是有關女性不孕方面的…”
這時,孫奕博小聲嘀咕了句,“我剛才也查了華莺莺的就醫記錄,沒看到有這方面的信息啊。”
林葳的雙眼被藏在頭發下面,只看得到他兩片涼薄的唇上下翕動。
“抱歉,補充一下,我是從華莺莺私人醫生那裏查到的信息。不用擔心,信息絕對屬實。”
其實林葳掩藏了一部分。
華莺莺的私人醫生不難查證,确定其姓名身份後,再通過不正當手段侵入其電腦中,這就相當于信息共享。在場只有森予看破卻不說破,不過還是有些意外的。他之所以讓林葳去查華莺莺,只不過是一時興起,卻産生了抛磚引玉的效果。
他沒想到林葳在短短的三四個小時裏,已經掌握了有關華莺莺如此龐雜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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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淩風突然插話,“我打斷一下,”說着他看向森予,接着道:“剛才在審訊室裏,你不是問喬津國是不是沒有生育能力?根據林葳所說,這倒像是華莺莺沒有生育能力,或者說…這倆人都沒生育能力?”
林葳卻開口,“還有一條有關華莺莺的消息,聽完後,陸隊長就能理清其中的矛盾點在哪。”
“根據我查到的消息,華莺莺在兩年前曾經懷過一次孕,但在她懷孕的第三個月時,就意外流産了。”
“這麽說,華莺莺是有生育能力的,沒有生育能力的是喬津國。”
森予看着眉頭微蹙的陸淩風,沉吟道:“陸隊,你抓錯重點了。”
林葳似乎根本不關心在場人的反應,他只是自顧繼續道:“還有些東西…”說着,他将電腦連上了會議室種的投影儀,随即大屏幕中出現的一組照片,圖片有些模糊,可依稀能看清一群人圍在一起,顯然這是一組同學聚會照片。很快,他們便在照片裏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華莺莺。
照片中得她比現在年輕很多,就坐在最中間的那張座位上,臉色洋溢着高貴優雅得笑容。
林葳:“大家請看下一張。”
畫面切換成了另一張照片,在場都是刑偵科出身,對人臉的識別能力特別強,很快便看出了端倪——照片中的人雖然改變了服飾,甚至連體型發型也均改變了,但依舊能看出是兩組照片中的人都是一樣的,每個人連站位都未變化。華莺莺還是坐在最中間的那張座位上,臉上依舊露着優雅的笑容。
大家都還沒來得及發表各自的言論,畫面緊接着又切換成了另一組照片。
姜閻開口道:“這是華莺莺的同學聚會照吧”
林葳将三組照片移至一個頁面,并未回答姜閻的問題,卻說出了另外一個讓人咋舌的消息。
“曾經有一個神秘網友爆料,華莺莺有過婚外情,疑似是她的高中同學,不過這則消息被爆出來不久便很快被壓了下去。當然,這種花邊新聞不會直接指名道姓,一般都影射某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士,所以直接用名字是搜不到的。”
說着,林葳打開搜索頁面,輸入“寧桑華曦”,頁面立刻彈出許多紅字标題,大家注意到了其中一條标題是“寧曦幕後最大股東與華宇董事夫人‘偷情’。”
點進去,內容卻跳轉到了有“加載中…”字樣的空白頁面中,變天都沒任何反應。
“這是一個隐藏頁面,直接點入無法看到內容。”
說着,林葳移動鼠标,将該頁面網址框中等號後顯示的一串看似亂碼的字符,頭尾各去掉了一個數字以及英文符號。重新按下了“Enter”鍵,很快原本那個空白頁面跳轉到了新的頁面。一大串文字配上了圖片……就在大家還未來得及去細讀屏幕中的文字時,首先引入眼簾的是屏幕中央那張被模糊化的照片。
這組照片正是适才林葳給大家展示出的最後一組聚會照片,并且通過每組照片中每個人模樣變化的程度,能推斷出這張是最新一次的合照。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則信息中,全然忽視了林葳前後的操作。
森予:“網頁上能看出消息是兩個星期前發的,能查到發出這則消息所用的主機的IP地址麽?”
林葳沒說話,視線落在屏幕中,手指迅速的敲擊着鍵盤。大家的注意力這才收了回來,繼續回到案件上去。陸淩風剛才眼疾手快,在林葳每次退出網頁前,他就用手機拍了照片。他盯着自己那只老爺機的屏幕,猜測道:
“很顯然标題中的‘寧曦’就是‘寧桑華曦’的縮寫,頁面中的那張圖鐵定是華莺莺同學聚會照沒得跑了,這樣倒是很容易就能對號入座.....消息要是真的,那華莺莺的婚外情對象就在照片裏面。”
結果森予突然開口:“從上至下第二排右邊開始數第五個人。”
陸淩風依照他所說的順序,找打了對應的人。再結合前兩張照片,他發現那個人每次都站在同一個位置。
森予繼續道:“根據刺猬效應的理論,人與人之間的社交區域被劃分為四種。其中兩種分別為‘社交距離’以及‘親密距離’。社交距離大約在1.2米至2.1米,而親密距離在10至15厘米之內。另外,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一個人同另一個人站在一起時,身體會自然而然斜傾至一個角度,而這個角度值則暗示你在潛意識裏是想要靠近對方、與對方觸碰或者不想與對方接近的心理。可以設想一下,以對方腳底作為原點參考點,靠近對方的那只肩旁則代表你身體一點,将這點同原點連在一起,角度若是呈逆時針縮小,則代表你的身體越靠近對方。相反的,若是呈順時針變大,很大程度上則彰顯了你不想與之靠得太近。當然,這不是絕對的,還需視情況而定,排除一些其他心理原因幹擾因素。”
“我指出的那名男子,幾次都與華莺莺保持在親密距離之內。且身體、眼神的傾斜角度以及面部微表情,都在暗示他想要與華莺莺親密接觸的心理。在第三組照片裏,請注意他的右手是搭在華莺莺後頸位置上。”
大家紛紛低頭仔細研究陸淩風手機裏的照片,畫面中,雖然森予口中的‘那只右手’被華莺莺長發遮蔽了大半,但仔細觀察确實能看到‘那只手’是撫在她的後頸上,而手的主人正是森予口中的‘那名男子’。
“手撫摸對方後頸,這個動作一般發生在長輩與晚輩身上,很大程度上體現出一種撫慰、關懷。情人之間在接吻時,男性一方也時常會做出這個動作,這種情況下通常是暗示男性一方的霸道、想要汲取更多的心理。我想大部分人對普通朋友是不會做出這個動作,尤其是與不熟的異性,這會顯得很輕浮。甚至在某些西方國家,撫摸對方後頸是一種‘性暗示’。”
陸淩風:“閻王,你查下這個人是誰。”
林葳開口,“不用查了,”
陸淩風聞聲看向林葳,此時他重新審視着這個看似毫不起眼的男人。
林葳跟森予,這兩個看似永遠不可能交織在一起的平行線。此時此刻,陸淩風竟然出乎意料的發現這兩人身上有着同一種特質。
——在做某件事情之前,這二人臉上都存在一種‘勢在必得’自信。這種自信不一定經歷了千錘百煉的磨練後才能長成,但足夠令人折服。
現在,他似乎已經明白了,為什麽森予如此獨的一個人,會突然選擇了這麽一個…無論是存在感還是情緒都無法引起人強烈注意的男人。
林葳繼續道:“這個人叫做寧遠靳,是目前擁有寧桑華曦集團最大股份的股東,另外他還是一家名為‘興臣聚寶’古董店的老板。我在網上查了下店的具體位置,在晏城楚寧街榮興大道57號。還有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森予突然打斷了他,“華莺莺的生日是5月7號。”
林葳将一直盯着電腦屏幕的雙眼擡起,淡淡的看了森予一眼。見森予也同樣在看自己,他的心不知為何,咯噔了一下。林葳連忙收回目光,面色平靜,但心底卻湧入了一絲不安。
然而他的不安很快便被電腦中的一串代碼掩蓋過去。
“查到那個IP地址了。”
陸淩風在會議桌上重重一拍,道:“寧遠靳,華莺莺。閻王橙子,你倆天一亮就給我把這兩個人帶回來。孫子你負責找出這IP地址的幕後人,找到後立刻報告給我。”
說完,他看向痕檢科的嚴明。“嚴子,我會盡快搞到這個寧遠靳的DNA,送去給你。”
嚴明點了點頭。
孫弈博問:“老大,那喬津國呢?”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會找其他偵查員繼續盯着他,雖然目前為止很多證據跟‘他是兇手’看起來都是相矛盾的,但也不能就這麽輕易的完全排除掉他的嫌疑。”
***
會議最終在淩晨2點半結束。專案組幾人并未回家,都只是在各自座位上趴了三四個小時後,醒了後沖了把臉,重新嚴陣以待。
由于案情有了一條明确的方向,大家順藤摸瓜式的展開調查,後續案子進展疾速又似乎很順利。孫弈博也是精通電腦技術的高手,他很快便查出了在網絡上發布那條暗射‘華莺莺婚外情’帖子的幕後人。在陸淩風的指導下,很快便在一間出租房裏找到了這個人。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此人是一個瘦癟蠟黃的年輕男子,二十六歲,懂得一些電腦黑客技,平時通過網絡接單專門在一些網站貼吧裏幫人發布一些容易被屏蔽删除的爆料帖子。基本可以排除嫌疑,确認他與本次案件無關。不過根據他的交代,讓他發帖的人并不是通過網絡聯系上他的,而是通過打電話的方式。遺憾的是,經調查,那個號碼是一個黑號,查不到使用者的真實信息。
原本很好的一條線索因此斷送了價值,好在這并不影響案件調查的進程,因為專案組這邊很快查出,寧遠靳同華莺莺之間不僅只是高中同學這麽簡單的關系。他們還是大學同學,并且在大學時期交往過,還一起出國在國外同一所大學進修。後來華莺莺提前回國,在家族企業中工作。不久便認識了同在運營部的的喬津國,很快兩人便走到了一起。息很快傳到華莺莺父親,華天成那裏。華天成知悉後,本就很看重欣賞喬津國的他并未反對,于是兩人在交往的第二年便結婚。
值得一提的是,寧遠靳四十出頭,一直未娶。
但案件真正的轉折卻在森予無意的一個發現上。
陸淩風從外頭忙了一上午,剛回辦公室,就見森予獨自一人坐在沙發裏,外頭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直直的照進來,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片溫陽,可他全身的氣息依舊清冷淡薄。
這就是森予,無論何時他總是深邃的仿佛是剛從深淵裏爬上來,即便這時有人朝他伸出手,他也只會看都不看一眼。
森予淡漠開口,“之前你問我,兇手是如何順理成章的進出公寓,且不留下任何記錄就能帶走受害人。”
“我現在回答你。”
“如果兇手跟姚思倩就住在同一棟公寓樓裏呢?”
陸淩風猛灌了一口水,穩了穩氣息,問:“你查到了?“
“我已經跟公寓管理員确認過,公寓樓裏的住戶進出公寓不需要登記。”
實際上,森予在懷疑兇手是從姚思倩家中将她轉移至第一案發現場這個推斷後,他便留了個心眼,利用職務便利,從姚思倩所居住的公寓的一名管理人員手中要來了一分公寓入住名單登記表。在這份長達六百多人的名單中,他找到了“寧遠靳”的名字。
森予從沙發裏起身,冷眸中流溢着赤金色的暗光。沉吟開口:“根據目前所掌握的線索,真兇是誰,答案顯然易見。”
之前對喬津國的嫌疑很快轉移到了華莺莺這個大學時期的男友,寧遠靳身上。
審訊室裏……
程橙橙盯着面前這個面容憔悴,神情恍惚的女人,眼神中卻絲毫沒有同情之色。
“你還是不肯說嗎?你口口聲聲說你丈夫沒有殺人,是因為你知道姚思倩被殺的隐情是嗎?”
“為什麽要故意隐瞞你知道姚思倩是你丈夫情人的事實?你不僅知道,還找私家偵探調查過她,你以為你隐瞞了這些事情,警方就查不出來嗎?”
華莺莺垂着眼皮,半天才張嘴,小聲說了四個字:“我不知道。”
程橙橙一聽,氣焰瞬漲。自己說了半個小時,口幹舌燥,結果華莺莺絲毫沒有任何反應,嘴巴嚴實的死活也敲不開。她也索性忘了華莺莺是個女人,拿出審問男嫌疑犯的那套,張口就要發作,卻被一旁的孫弈博制止住。
孫弈博看向對面的人,“華莺莺女士,你認識寧遠靳先生吧。”
雖然是個問句,可孫弈博的語氣顯然不是在跟她确認,果不其然,一聽到“寧遠靳”三個字,華莺莺臉色瞬間變了。
“寧遠靳先生現在就在我們隔壁的審訊室裏…不過目前為止,你丈夫喬津國,他的嫌疑依舊最大。”
華莺莺死死的咬住唇,沉默着……
孫弈博抓住她的變化,繼續道:“你現在不開口,我們警方該知道的遲早還是會知道,即便不從你口中獲取,我們也會有其他辦法,從其他渠道得知事情的真相。我知道你深愛着并且相信你的丈夫,喬津國。可我們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證據能證明喬津國便是殺害姚思倩的兇手,喬津國本人也無力反駁。所以我們相信,很快案件便會定案,喬津國也會被立刻定罪。殺人量刑程度,你應該也清楚。”
說着,孫弈博頓了頓,深深地看着華莺莺,聲音一沉:
“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嗎?”
足足沉默了幾分鐘,華莺莺終于擡起了頭,用顫抖的聲音開口:“能不能給我一杯熱水?”
孫弈博心裏一喜,他知道罪犯說出這樣的話往往代表他們心理防線已經崩塌,很快便會交代事實。只不過他臉上并未表現出任何神色,起身走出審訊室,端來了一杯熱水遞到華莺莺面前。華莺莺接過了水,也不顧水溫,三五下将整杯水吞咽到肚子裏。
她穩了穩心神,半晌終于開口了:“你們說的對,我知道兇手是誰。”
孫弈博問:“是誰?”
“寧遠靳,是寧遠靳。”
程橙橙連忙按下錄音筆。
孫弈博:“他為什麽要殺害姚思倩?”
華莺莺低下頭,咬了咬毫無血色的嘴唇,“我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吧。”說着,她猛地擡起頭,身體前傾,審訊桌也連同她的身體往前移動了些距離。“就是因為我,是我不該在他面前說津國不愛我了,不該告訴他津國在外面有女人,甚至那女人還懷了津國的孩子。”
說着,華莺莺突然瞪大了雙眼,表情瞬間轉換成了一副極度驚恐的樣子。
“天吶,她竟然懷了津國的孩子,她憑什麽?你們說她憑什麽?”
“為什麽我不能擁有我的孩子,為什麽我不能懷上津國的孩子,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殺了那個賤女人,是我!”
“那個賤女人是死有餘辜,誰讓她破壞我的婚姻。”
華莺莺此時雙目猩紅,五官因情緒波動太大而逐漸扭曲,樣态十分可怖。她又突然狂笑起來,程橙橙起身想要去叫人,卻被孫弈博制止住。
孫弈博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坐下。
姚思倩笑着笑着,紅腫的眼眶中就溢滿了淚水,一滴一滴的眼淚順着她蒼白又有些松弛的皮膚滑落下來,落在她的嘴唇上、衣服上、手背上、審訊桌上......
“我見過她,她的确很漂亮,年輕…可我又何嘗沒有年輕過。”
“津國喜歡年輕的女人,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姚思倩擡眼看着對面的孫弈博,淚流滿面繼續道:“因為我愛他…即便是他背叛了我,背叛了他的承諾,這些都沒關系。我心裏痛,可我沒辦法…我只有他了。”
然而下一秒,姚思倩眼底露出一抹冰冷,“可是他竟然跟那個女人有了孩子,”
“那我們的孩子又算什麽?那孩子甚至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可他是我們的孩子。嗚嗚...就因為我沒有保護好他,所以就要懲罰我嗎?”
此時華莺莺更像是在控訴。
孫弈博問:“你為什麽說寧遠靳是因為你,所以才殺了姚思倩?。”
“遠靳是我大學時期的男朋友,那時我們很相愛,我們一起出國,本來我們打算畢業後就回國結婚。可他在國外時,一次喝醉了酒,跟一個外籍女人睡到了一起…我當時很傷心,他背叛了我,我沒辦法再相信他了。我跟他提出了分手,接着便回了國。不久後,我認識了津國,跟他了結婚。其實在我跟津國交往的時候,遠靳曾經回來挽留過我,可是當時我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愛上津國了,我離不開我的丈夫。津國後來也知道了遠靳的存在,知道我們以前的關系,他沒有在意,反而還跟遠靳成為了朋友。遠靳回國後一直在國內發展,我們還一起創立了‘寧桑華曦’。”
“我跟津國婚後我們一直都很幸福,津國他對我很好。可是婚後,我一直都懷不上孩子。津國帶我去看了醫生。”
說到這裏,華莺莺面露悲痛之色,像是撕開了一道陳年的舊傷疤。
“津國他告訴我,醫生說我無法生育…”
“可據我們調查,兩年前你懷過一次孕,雖然後來…”孫弈博沒有繼續往下說。
“沒錯,可能是因為我之前一直堅持看醫生吃藥,老天爺終于可憐了我,賜給我一次做母親的機會。當我知道自己懷孕後,我感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我甚至不敢睡覺,我覺得我一定是在做夢,夢醒後又會恢複到原來得樣子。”
華莺莺終究抑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可我還是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
程橙橙眼眶濕潤了,雖然她還未結婚,更不知道身為一個母親的親身感受。但是作為一個女人,天生就具備的“母性”光輝,讓她無法不理解與共情。她掏出紙巾,塞到華莺莺的手心裏。
華莺莺從痛苦的回憶中出來,繼續敘述:“我懷孕後,就發現津國有些變了。他可能一時之間沒有當爸爸的心理準備。不過很快他又像以前那樣對我好,甚至是更好。可是後來我流産了,津國他徹底變了,他經常不回家,有時候回來後也不跟我說一句話,我開始發現他襯衫上會有女人的頭發和香水味。我找了私家偵探去調查,發現他在外面有了女人。那女人甚至主動打電話來諷刺我,我沒有找津國捅破這件事,可我沒辦法原諒他跟那賤女人有了孩子。”
“我将這些事情告訴了遠靳,遠靳竟然跟我說,他其實早就知道津國在外面有女人。他甚至還讓我跟津國離婚,他還愛我,願意娶我…他跟我說了那些話後,我原本只是想開玩笑,說…”
說到這,華莺莺突然止住話音。
孫弈博問:“你對他說了什麽?”
華莺莺有些不願的繼續道:“我說…只要…只要他殺了那個賤女人,我就跟津國離婚,跟他在一起。”
這時,孫弈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審訊前森予特意交代過他,要問華莺莺的一個問題。
“是你把姚思倩的衣服行李箱放到你丈夫車的後備箱內的,是嗎?”
“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我真的不知道遠靳會真的殺了那個賤女人。”
說完,姚思倩再次掩面痛苦起來。
***
另一方面,對于嫌疑人寧遠靳的深入調查工作基本接近尾聲。姜閻把人帶進局子裏時,寧遠靳很配合他們的審訊工作,但是有關案件的審訊只字不肯交代,更不承認他對華莺莺仍存有愛意。
然而偵查員根據森予分析的線索,找到了寧遠靳在青辰家園所購買的一棟公寓樓。公寓樓是寧遠靳一個月前購置的,偵察員進入房子後,發現裏面的裝修很簡單,找不到長時間有人居住的痕跡。然而當偵查員打開公寓裏一間幾平方米的浴室時,一陣刺鼻的消毒水味鑽入了他們的鼻子裏。
很明顯衛生間在近期內被清理過。一間不常住人的公寓,衛生間卻出奇的幹淨,這一點很快便引起了有着多年辦案經驗的偵查員的注意。果不其然,即便兇手打掃的再幹淨,細心的偵查員利用聯苯胺試劑,在排水口蓋子的內測以及衛生間門的一處夾縫中,檢測到血液反應。
經過DNA對比,證實這些血液屬死者姚思倩。偵查員終于找到了第一案發現場。
另一邊,另一則好消息也傳入了專案組成員的耳中。痕檢科的李寬在寧遠靳的古董店內不起眼的一個角落擺放的一只精品高仿瓷瓶中找到了一把被紙張緊緊包裹起來的單刃匕首以及一部手機,匕首上也同樣檢測到了姚思倩的DNA,而手機的主人正是姚思倩。
不僅如此,在姚思倩旅行箱拉線上提取到的微量DNA,經對比,與本案最大嫌疑人——寧遠靳的DNA完全吻合。
真相終于從起初的冰山一角到此時此刻的呼之欲出。
在大量的證據面前,寧遠靳依舊矢口否認自己就是兇手。
森予打算參與對寧遠靳的審訊工作。
林葳有些不解進審訊室前,他叫住了森予,開口道:“兇手是寧遠靳已經是一個不争的事實,難道案件本身還存在疑問?”
森予卻給出了他這樣的回答:“林葳先生,這世上存在一種獵手,他狩獵的真正目的不僅僅只為了捕獲獵物,而是要親眼看着自己的獵物被子彈射穿身體後無處可逃的潰敗,以及瀕臨死亡時垂死掙紮的絕望……這才是他快感的源頭。
“可我…卻還沒看到。”
與寧遠靳正面交鋒時,森予并不急于揭露最終的真相。而是用一種平淡的口吻道:
“姚思倩或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其實早在一個月前就已被人拿捏在手心之中。不過,起初你的計劃并不是要她的命。畢竟一個人傻女人,還是跟你有着同樣情感命運的傻女人,你終究下不去手。”
寧遠靳在他對面平靜的看着他。
“其實你心裏也清楚,華莺莺并不愛你,但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丈夫欺騙傷害,你的心甚至比她還痛。所以你寧可自欺欺人,明明知道華莺莺只是想要利用你的手,除掉第三者。但你心甘情願的在背後替她清理這個障礙。”
“可當你從姚思倩口中得知,她其實是真的愛着喬津國,這個愚蠢又可憐的女人,只不過和你一樣罷了。你猶豫了。所以你打算将她囚禁起來,只要她不再出現,自己也算替華莺莺做了一件事。可當姚思倩拿着‘她懷孕’的事實,求着你放過她時,你果斷收起了那點微不足道的憐憫和猶豫之心。”
“因為你恨喬津國,恨他的孩子,你選擇像喬津國當年對待你自己孩子那樣,你絕不允許讓他的孩子來到這個世上。”
說到這裏,寧遠靳的眸子裏終于有了一絲異樣。
“你或許還不知道,兩年前華莺莺從醫院将她那流産,不足三月大的胎兒帶回了家裏。并用福爾馬林浸泡保存起來。對于警方而言,想要證實那個胎兒的親身父親是誰,這不是難事。”
陸淩風此時臉上的表情同森予如出一轍。
因為真相還遠不止這些。
森予繼續道:“二十號晚,你利用某個理由進入姚思倩家裏,趁她不備迷暈了她。為了不引起公寓其他住戶的懷疑,你用旅行箱将她運到自己提前一個月就在青辰家園購買下、用于囚禁她的一間公寓裏。當你決定殺掉姚思倩後,你決定先囚禁她一段時間,因為你需要利用這段時間完善新的計劃,僞造成喬津國是兇手的假想。警方果然弄錯了調查方向,一切矛頭指向了喬津國,看到喬津國被警方傳喚,想象着他百口莫辯的樣子,你一定替自己計劃進行順利而感到沾沾自喜,是嗎?”
寧遠靳突然失聲笑了,半晌後,他用低沉的嗓音道:“可還是被你們警方查到了。”
陸淩風冷哼一聲,插了一句:“難道你沒聽說過‘邪不勝正’這個詞?”
“人是我殺了,”
“我只是想要幫助那個可悲的女人,喬津國這個敗類根本不愛她,與其今後被喬津國視作廢品一的抛棄,我倒不如提前幫她結束掉這段痛苦。”
寧遠靳不卑不亢的迎着森予的視線,淡淡道:“不過你錯了,雖然我愛華莺莺,但我殺這個女人只是為了我自己的私欲,怪只能怪她懷上了喬津國那個敗類的孩子,這件事與華莺莺無關。”
“我跟喬津國原本就認識,早在半年前我就發現他對莺莺不忠,他根本不愛莺莺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兩年前的一天,莺莺跟那個敗類吵了架,她來找我,我安慰她。可當天由于我們都喝了很多酒,發生了關系。事後莺莺本想跟我斷絕了來往,但經不住我再三地懇求,她才原諒了我。不久後我就聽說了她懷孕的消息。盡管不确定那孩子是不是我的。但當時,我只感覺我做爸爸了。”
“可不久後,莺莺卻意外流産了。”
“我悲痛不已,一開始我以為是意外。可有一次喬津國突然約我出來喝酒,他喝醉了,不僅将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告訴了我,還把莺莺流産的真正原因說了出來。”
寧遠靳用着殺人一般地力氣,似乎想要将自己手掌捏出血來。他惡狠狠道:“是他在莺莺的補湯裏加了能讓孕婦意外流産的藥,他說…他知道莺莺的孩子不是他的。”
“但後來,我并沒把這件事告訴莺莺,也沒有跟喬津國提及。雖然我當時恨不得立刻殺了他,但僅僅讓他死就太便宜他了。也是從那一刻起,我決定一定要讓他喬津國身敗名裂。現在,我貌似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身敗名裂的樣子。但是我不後悔,他殺了我的孩子,我也殺了他的孩子。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森予眼底露出一抹嘲色,“如果我告訴你,你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還會坦然說出‘不後悔’這樣愚蠢的話嗎?”
寧遠靳一怔,“什麽意思?”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麽?”
“看來喬津國确實比你聰明。不但如此,他手裏還比你多了一顆棋子,那就是華莺莺。其實他早知道華莺莺肚子裏懷的那個孩子的父親是你,為了報複你跟華莺莺,他可是花了半年多的時間布下如此缜密的一局棋。他知道華莺莺的底線在哪裏,更清楚你的軟肋。而他只需要讓華莺莺發現自己在外面包養了情婦并且還有了孩子,你們就會不請自來,主動鑽入他的圈套中。”
森予眸色一沉,“那麽,就讓我告訴你,這場游戲中,喬津國是如何給你們定位的。”
“他深知華莺莺愛他,更清楚華莺莺與你的關系匪淺。利用這兩點,他讓華莺莺成功領悟一項‘借刀殺人’的戲碼,而你就是她的刀。當然,你意外配合的很好。剛才你說殺姚思倩只是為了自己的私欲,的确如此。因為從頭到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