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浮屍十三
第13章 浮屍十三
森予把車停在“青辰家園”門口,林葳跟着下了車。
兩人很快來到姚思倩所住的公寓門外,門是開着的。痕跡檢驗科的偵查員正在仔細勘察屋裏的擺設,從地板到家具再到牆角……巨細無遺不放過任何地方。
李寬從卧室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剛進屋的森予,他上前打招呼。
“森教授。”
森予微微颔首。
李寬注意到,正站在他身後的林葳。他對這個男人沒什麽印象,昨天在撈屍現場以及案情分析會上見過兩面。後來也是從姜閻口中得知,這個從外表看上去總是在刻意躲避別人目光的奇怪男人,竟然是有着‘特案組終極武器’之稱,同時也是晏城最年輕的教授兼刑警顧問——森予的助理。
李寬禮貌性沖林葳微微一笑。
林葳将頭壓的更低了,別人的目光對他來說就像是高危輻射,最後化作一股極為強烈且尖銳的不自在感,貫穿了他整個身體。
李寬注意到了他面色很是難看,便問:“你...沒事吧?”
“你若真想幫他,就不要注視他,更不要跟他說話。”
森予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寬回頭,就見森予徑直朝客廳位置走去。他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轉身繼續他的勘察工作。
這是一件一百多平的公寓,一間主卧,一間次卧,廚房,衛生間,還有一間被改造成健身室的房間,以及一個敞亮的客廳。屋子裏的家具擺設很整潔,牆壁顏色是藍色而家具也大多以藍、白為主,但一眼便能看出是女性居住的公寓。
森予的視線在整個屋子裏逡巡了一遍,淡淡開口。“看樣子你們遇到麻煩了。”
李寬走過來,“死者雇傭了家政,家政阿姨每天都會定點來打掃,很大程度上破壞了這間公寓裏可能存在的一些線索。目前為止,除了找到幾根女性毛發,以及數枚指紋,暫時還沒什麽突破性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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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予從兜裏摸出一副橡膠手套,來到客廳中央。地面是木質地板,的确很幹淨。他走到沙發和茶幾的一側,沙發上罩了一層雪紡碎花罩。森予注意到,這種沙發罩同市場上用于遮擋灰塵以及裝飾用的那些布料做工不同。上面的碎花圖案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明顯不是機械繡出來的。
見他目光一直逗留在沙發上,李寬問:“森教授,怎麽了?”
“沙發罩很漂亮。”
李寬反應很快,立刻聽出了他話中的言外之意,像是急于解釋開口道:“沙發罩已經檢驗過了,除了找到少許毛發,沒有其他發現。”
森予并未理會李寬,他發現,這屋裏很多手工裝飾品上都有同沙發罩上一樣的碎花圖案。很明顯,這些裝飾品都是屋子主人自己親手制作的。森予俯身,掀開雪紡布料的一角,露出雪白色的棉質沙發。這時,他的視線不經意落在了沙發內側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那上面有塊白色透明殼狀幹漬物,若是不仔細瞧,很難發現。
随着他的目光,李寬也發現了這塊不明幹漬物。
“這…”
森予打斷他,“這是男性的精液。”
說完,他手上稍微一用力,将整個沙發罩揭開,沙發就這樣完整的暴露在人面前,森予的目光重新定格在上面。随着目光的緩慢移動,他像是在尋找着什麽。
林葳不知何時走到他旁邊。
“鑷子。”森予突然開口
林葳下意識朝四下看了看,尋找鑷子,而李寬從身邊的一個同事那裏借來了一把,遞到森予手邊。森予接過鑷子,從沙發左側扶手處的一側夾縫裏夾起一小片指甲。
森予将自己發現的這小片指甲放進物證袋中,遞給了李寬。
“這是斷掉的指甲,指甲斷口還能看到微量的血漬。屍檢時,徐法醫發現姚思倩右手食指指甲在她死前兩三天內斷裂過,所以這個斷甲很可能就屬于她,拿去化驗一下。”
“可…這能說明什麽呢?”李寬問。
森予緩緩起身,“說明死者曾經在這個沙發上被人侵犯過。”
此話一出,林葳跟李寬臉上的表情都明顯一滞。
森予的目光落在沙發一側茶幾上的一套茶具上。“這套陶瓷茶具原本應該有四個茶杯,可現在只有兩個,還有兩個應該在死者被侵犯時,因為激烈反抗不小心碰倒打碎了。”森予停下,朝前走了一步,接着蹲下身子,指着地毯的一處,繼而又開口道:“看這裏,”
林葳和李寬順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并沒發現什麽。林葳向前走了兩步,也蹲下身子,這才看清森予所指地方的端倪。
原來,地毯上有一處磨損。
“這是人穿着硬質鞋底的鞋子,腳尖或者腳後跟猛地用力摩擦後留下的痕跡,一般走上去不可能留下這樣的損痕。所以我推測,有個男人曾經闖進這間房。之所以稱是‘闖進來’,是因為男人進屋沒有換鞋。玄關處的鞋架上有棉質拖鞋,要是男人進來換上了軟質鞋底的棉拖,是不可能在地毯上留下這種鞋底摩擦痕跡。”
林葳點了點頭。
森予接着道:“男人在受害人不同意的情況下,強行将她壓在沙發上,對之實施了性侵害。期間受害人奮力抵抗,沙發罩在二人激烈的肢體沖突中滑落,死者無意折斷了指甲,留在了沙發裏,而那男人也不小心将自己的精液射在了上面。而家政阿姨打掃時,又重新将沙發罩恢複成了之前的狀态。”
等森予說完,李寬思考了片刻便問:“如果像森教授說的那樣,姚思倩被性侵卻,為什麽不報警呢?”
森予:“兩個原因,第一,姚思倩與這個男人認識,且之前兩人的關系匪淺。第二,姚思倩當時已經知道自己懷孕,她不報警說明她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尤其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李寬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将這一重大發現記錄下來。
随後,森予又走到姚思倩的卧室。
卧室的牆壁依舊是藍色的,卧室的陳設也簡單明了。一進門是一個白色木料的衣櫥,一張大床以及一張梳妝臺。森予打開左側衣櫥門,裏面整整齊齊挂着一排衣服,看了幾秒又打開了另一側的櫥門,裏面同樣也挂滿了一排衣服。
林葳默不作聲站在他一側,阖上被他打開的衣櫥門。
森予又走到床邊,觀察了一會,走到卧室的窗戶邊,背對着林葳。
看着他的清冷高大的背影,林葳張了張嘴剛想問他有什麽發現,又突然想到了什麽,硬生生的将話憋了回去。通過前兩次的教訓,他已經不敢随便開口去問一些自己一時間無法理解的問題。
森予卻突然開口:“在姚思倩家中并沒發現旅行箱,而衣櫥裏少了幾件內衣外套,看樣子姚思倩的确是準備出遠門。”
說着,他的話鋒突轉。“林葳先生,你認為受害人是個怎樣的女人?”
森予依舊背對着林葳站在窗邊。
光線透過玻璃,直射在他身上,像是照出了他另一個魂魄。他的周圍萦繞着一股冷寂駭然的氣息,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一個人,看上去卻是遙不可及,像是在空間的盡頭處只探出了一個背影供人回味。
林葳緩緩垂下眼,這是他思考是慣用的一個小動作。森予并不着急,靜靜地等待着身後的人開口。足足兩分鐘後,身後的人終于開口了。
“我認為受害人姚思倩并不是酒吧服務員口中那樣,是一個随意的女人。或者說,她是刻意吸引人的注意,表現的前衛開放。”
森予唇角不易察覺的勾起,“說說看。”
林葳道:“她房子裏的裝修以藍色為主,一般來說,在她這個年紀階段的女性很少會選擇藍色作為裝修的主色調。從心理學上來說,藍色代表抑郁,也有鎮靜的效果。受害人家裏有很多手工藝品,這些手工藝品大部分的造型很奇異,這些能體現出她外熱內冷的性格。”
“還有她的服飾,左側衣櫥內的衣服款式大部分是暴露為主。而右側又是規矩保守為主,若是自己穿衣風格本就多變,也不可能将兩種款式完完全全區分出來。所以,姚思倩其實是刻意僞出了另一個比較外向開放的自己。”
等他說完後,森予轉過身,看着他。“很好,我來補充幾點。”
“藍色也代表忠誠。除了你所說的那些,受害人還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你應該也注意到了,這間卧室擺設很奇怪,屋裏燈很多,光線強。床很大,卻靠牆邊,離門遠。”森予走到床邊,目光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接着道:“在根據床墊凹陷痕跡,可判斷受害人習慣睡在床裏側靠牆位置,這是典型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被森予這麽一說,林葳有些恍然。
森予又走到梳妝臺邊上,将抽屜依次打開,在最後一層抽屜裏發現一疊信封。森信封最新的日期上月末,而最舊的日期是去年三月份。森予又拿起桌上的一個相框,照片中的女人就是姚思倩,懷裏抱着一只貓,女人臉上露出一個會心得笑容。
“家裏并沒有寵物的痕跡,這只布偶貓應該是她之前養得,一般獨居女性養動物,也是一種孤獨的表現。”
森予将相框放下,剛放下卻又重新拿起,他小心翼翼将相框打開,原本那張照片從相框中滑落,跟它一起落下的,還有另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