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心頭鹿過

第2章 溫柔的鹿

席真環顧四周，空無一物，那頭鹿就像是幻覺一樣昙花一現。他甩甩頭往回走，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本小路偏僻，只有他一人，所以沒有察覺。一旦到了茶座附近人多起來，席真竟看見，每個人心頭居然都有一頭小鹿！

席真第一反應是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胸口，果不其然，自己的胸口也卧着一頭小鹿，正正是剛才撞着他的那一頭，此時正在他心頭活蹦亂跳，睜着一雙濕漉漉的圓眼睛。他将自己的小鹿與別人的一對比，突然不開心了，自己的小鹿怎麽那麽小一只，他可是已經成年了呀！

于是接下來的午茶時間，團隊的大人們發現，吉祥物不怎麽愛說話了，只拿一雙濕漉漉的圓眼睛，不停盯着每個人瞧。要是想讨要什麽東西，照席真那樣的表情準沒錯，沒見每個人都巴不得把所有藏貨都捧到他跟前嗎？

導游姐姐看席真眼珠子滴溜溜地瞪得掄圓，覺得好笑，忍不住上前逗他：“小陀螺怎麽啦？現在身子不轉，換眼睛轉啦。”

席真忘了回應她，因為他完全被導游姐姐心頭那只鹿吸引住了。

這只鹿長得和那些大人們不一樣，和自己的，也很不一樣。這是一頭有着順滑皮毛的成年母鹿。兩只乖巧的耳朵像花瓣一樣靠着頭部兩側，四條腿纖細而修長，正虛虛點地。最讨巧的是那對眼睛，長長的眼尾向兩鬓延伸，顧盼生輝，見到席真在看它時，朝他揚了揚頭，十分友好。

這是導游姐姐的鹿，乖巧可愛，禮貌大方。也非常漂亮，害得席真差點伸手去摸，被導游姐姐一巴掌拍紅了手背。

“小陀螺，想幹什麽呢？”導游姐姐笑起來，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說，“小呆子。”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鹿像是笑了一樣，漂亮的眼睛溫柔地眯了起來。

逛到下午四點鐘，生态旅游團便踏上了歸途。大人們都累了，在大巴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有的打着盹，頭都快點到膝蓋上去了。

席真喜歡跟歲數大的人們在一起。他們說話單純，八卦強勢，而且不會成天拿着手機要跟你自拍。席真怕了他的同學們了，每次出門都喜歡和他合照，一擺就要半個小時，累得都要有鏡頭恐懼症了。

席真看向座位右邊的時尚阿姨。他注意到了，這位總是拿東西哄他吃，成天笑嘻嘻的阿姨，心頭的鹿卻很蒼老。甚至比旅游團裏幾位七老八十的大爺大媽們的鹿，都要蒼老。這頭鹿沒有了牙齒，身上的皮毛斑駁，只有腿腳還算靈便。它眼裏的光忽明忽暗，但在和人交談時，會像強撐着一樣，倏地亮起來。

席真不知道，阿姨身上發生了什麽。她也許有一個負擔很大的家庭，才需要出來散心。也許身體有隐疾，需要出來舒展透氣。但他曉得，阿姨一定是位頂溫柔的人。

他這麽想着，伸手扶住阿姨正随着車輛颠簸而搖晃的腦袋，輕輕地靠在了自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