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竟然是你
蕭心月趁着夜色正濃, 悄然去見了淩孤情。
師徒倆已經許久未曾談過心裏話,今夜,蕭心月将她的心裏話告訴了淩孤情:“師父, 我也不想再瞞您了, 周珠英她并非假教主, 她是真的,而我愛她。當初我知道師父為了我,為了驀山派的聲譽, 必然不會輕易答應讓我娶她, 所以我才騙了師父, 對不起。”
淩孤情道:“我知道。你以為能瞞得過我, 可我眼睛雖瞎, 心卻不瞎。”
蕭心月知道瞞不住,但她見師父沒有追究此事,便當做是她們師徒之間心知肚明的秘密。
淩孤情問:“你可知我的這雙眼睛是怎麽毀的?”
蕭心月:“……”
她有些難開口,淩孤情道:“直說無妨。”
“江湖傳言師父是受了情傷,自尋短見不成,失去了雙眼。”
“是, 也不是。”淩孤情坦言, “我确實是受了情傷, 當年我也喜歡過一個女子,我與她厮守了多年, 但她卻騙我奔赴北疆,說只要找到那裏多年前出現的仙花‘聖幽蓮’為聘,她便嫁給我。等我去到了北疆苦尋聖幽蓮,卻聽到她嫁給了別人的消息。”
蕭心月震驚。
“我沒能來得及回去找她,就不慎墜下懸崖, 然後在崖底找到了聖幽蓮,——其實那并非真的花,它是一種古怪的丹藥,在光的照耀下,外面會散發出一些光芒,遠遠地看去就像是一朵白色的蓮花正在盛放。可只要光芒消失,它也會消失不見,因此叫聖幽蓮。
“北疆一直都有聖幽蓮的傳說,卻沒人能找到它,因為他們壓根就沒發現泥土中一顆和泥土幾乎沒什麽區別的丹藥。”
蕭心月問:“然後呢?”
“那個時候我在想,連聖幽蓮都是不存在的,那世上還有什麽是真實的?在絕望之下,我吃下了那丹藥。之後……我的眼睛毀了,身上也多了許多難以修複的傷,但我也因此獲得了極其深厚的內力,百步之外的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蕭心月聽她師父的形容,再聯系她從卓子丹那兒得到的關于築基丹的描述,忽然覺得她師父當初吃的或許就是築基丹。但因為她師父沒有真氣,身體承受不住築基丹的威力險些爆體而亡。最終她師父活了下來,但同樣的身體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蕭心月的心一緊:“師父,那丹藥——”她很快就将話吞了回去,“沒什麽。”
淩孤情頓了下,繼續道:“之後我歷經千辛萬苦回到江南,見到了她,可她已經生下了孩子,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了。”
蕭心月明白了,正因為她師父遭受過被背叛、欺騙的情傷,所以在得知自己的徒弟與魔教教主相愛後,才會那麽反對,因為她師父怕自己的悲劇在她的身上重演。
“師父,我相信她。哪怕她有朝一日也會背叛我和離開我,可我們也不應該為了那個可能性而割舍現在的幸福與感情。”
“你已經能替自己做主了。”淩孤情道,“這次的計劃就很周詳,效果也很好,就是冒險了點。”
這算是進入了正題,蕭心月知道她的師父果然是擔心她會引來難以對付的敵人,所以才親自過來幫自己的。
“計劃再周詳也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若非師父出手,徒兒的計劃也無法這麽順利展開。”
淩孤情先是沉默,過了會兒,忽然問:“你可會怪我一直不曾告知你真相?”
蕭心月道:“徒兒對天罡印,對世上之人所追求的武學的極致境界并不感興趣,只是意外被卷入旋渦之中,為了替家人報仇,為了求得一線生機,只得苦苦掙紮。我知道師父這麽做有自己的道理,也知道總有一天師父會告訴我真相。”
淩孤情道:“你打小就聰明,也足夠沉穩,但到底還是年輕,因為愛情極有可能成為你的軟肋,所以我不敢告訴你。沒有足夠的信任你,這是為師失職的地方吧!”
蕭心月心情有些沉重,她在心底沉思許久,想到如今她已經跟她師父坦誠相待了,自然該告訴她的師父魔尊的來歷。
連淩孤情這般已經久經風雨、許多事都無法讓她的內心産生波瀾的人得知了此事,也無法掩飾臉上的詫異神情。她有諸多想法,卻從未想過魔尊是天外來客,而天罡印這些至尊武器是他所帶來的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淩孤情想事情也想得遠些,她問:“魔尊既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那麽他這麽多年來化名李當,低調行事,不為稱霸武林,只為尋回至尊武器,是為了什麽?”
毫無疑問,魔尊不用天罡印等法寶都有碾壓衆人的實力,可他為何這麽多年來始終低調謹慎行事?
蕭心月道:“陽春、周珠英知道原因。”
淩孤情嘆氣:“罷了,事到如今,你也沒必要在我面前裝作跟她的關系沒那麽親近了。”
“……,是。”蕭心月道,“陽春說,這個世界并無真氣,故而修仙之人的修為始終無法更進一步。魔尊若想要修為更進一步,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麽雙修,要麽回到原本的世界。”
“雙修?”
“就是尋一天資絕佳的女子,以她為爐鼎,吸取對方的功力以增進自身修為。”蕭心月說的籠統,主要事關周珠英的安危,她不敢将實情如實告知淩孤情。
然而淩孤情何等聰明,一聽便聽出了這事必然跟周珠英有關:“爐鼎就是他那養女周珠英?魔教教主八歲就擁有十年的內力,想必那不是內力,而是真氣吧?”
蕭心月:“……”
淩孤情道:“我對她的事沒興趣。我且問你,卓子丹是否也是?”
“卓長老确實是跟魔尊來自同一個地方的。”
“那他可有與魔尊一戰的實力?”
“他們未曾交手,誰的實力更勝一籌不得而知。可若是至尊武器落入魔尊的手中,那麽包括卓長老在內的所有人都未必是魔尊的對手。”
淩孤情道“既然如此,你仍打算以自己為誘餌,引出當年蕭家滅門的真兇來?”
“是。”
“罷了,你不要後悔就是。”淩孤情沒有勸她。
師徒倆談到天亮,蕭心月才悄然離開。
在這之後不久,林酉便光明正大地登門,将雲溪閣再度尋回的“天罡印”托付給蕭心月,請她幫忙交給應山山莊的副莊主。
各門派嘩然:“為何會交給蕭聖女?”
林酉譏諷道:“哪些門派曾經參與天罡印的搶奪,不必我說吧?如今這武林,镖局和各門各派都已經不足以取信雲溪閣閣主,除了蕭聖女,雲溪閣誰也信不過。”
衆人被她說得面紅耳赤,确實,明面上唯一沒有去搶奪天罡印的就只有驀山派跟遙山宗了。但誰都知道莫紅雪出現在了蔣吟孟周圍,梁空也領了弟子前往蔣吟孟所在之處,可以說,驀山派與遙山宗其實都介入了其中。
對此,林酉十分理直氣壯:“莫紅雪不能代表蕭聖女,她武功高強,威望極高,又是蕭至尊之女、淩掌門的弟子,相信她也不會做出令蕭家、驀山派蒙羞之事來。”
“你說得這麽好聽,人家蕭聖女未必會答應幫你這個忙呢!”有人道。
他們以為蕭心月會為了亡父蕭邬妄的名聲而不介入此事,沒想到她站了出來,道:“雲溪閣閣主于我曾有救命之恩,這個忙我答應幫了,就當是還了她的恩情。”
“蕭聖女,你真要趟這淌渾水?”
“我向來言而有信,有恩必報。”蕭心月簡單的一句話,令這件事成為了定局。
各門派暗恨蕭心月攪了他們的好事,——對付一個蔣吟孟,他們還有些信心,可要對付蕭心月,簡直難于登天。況且他們一旦對蕭心月出手,無異于跟驀山派宣戰,他們可打不過驀山派的掌門和那幾位長老!
蕭心月臨走前跟周珠英說:“教主,接下來可能會有一番苦戰,不如你待在這裏,師父她就在金陵,會保護你的。”
周珠英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很理智的,她應道:“那你得答應我,保全自己的性命為上,打不過就跑。”
蕭心月淺笑道:“知道了。”
蕭心月以自己的靶子,揣着天罡印,光明正大地踏上了前往應山山莊的路。她雖然走了,但也留下了不少喬裝成魔教弟子的手下保護周珠英。
周珠英雖名義上與蕭心月是成了親的“妻妻”,實際上大多數江湖人都未将這個被俘虜後就十分低調的魔教教主放在眼裏,因此大多數人的目光都随蕭心月轉移了,只剩下一小撮人,仍留在金陵。
這一小撮人裏就包括了梁空。
他尋了一日登門造訪,周珠英有些意外:“粽子,蕭心月可不在,你來做甚?”
梁空微微一笑:“我來奉魔尊之命,請教主回去。”
周珠英轉過臉去看他,而空氣中有血腥味蔓延開來,她臉色微變:“你在金陵殺人,就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你們果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梁空笑了下,“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蕭師妹的身上去了,沒幾個人會留意金陵裏發生的事,也不會有人關注你的去向。”
周珠英心裏慌得一匹,面上依舊十分鎮定:“你難道就沒想過,這或許是一個陷阱?”
梁空自信道:“陷阱在實力面前毫無用處。蕭心月以為她用天罡印将所有人都引開了,那你就是安全的,實際上,你才是她的弱點不是嗎?”
“那你認為,以她的心機,會讓自己的弱點如此簡單地暴露在敵人的面前嗎?”周珠英說完,摔了手中的茶杯。
院子內外有響亮的聲音和慘叫聲響起,梁空很快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這是火铳的聲音。”
林酉率領十幾個手持火铳的人跑進來,呼道:“閣主,外面的敵人已經全部清理幹淨了。”
梁空臉色大變:“竟然是你!”
周珠英緩緩起身,朝他露出了“核善”的笑容:“小女子不才,雲溪閣閣主就是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