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共識
花艽和卿忱以出了辦公室也沒回教室,而是先去了較為幹淨的一樓洗手間。
“把衣服脫了。”
卿忱以後進去,聽見這句話不由得一愣,“啊?什麽?”
花艽轉過身來,目不轉睛盯着他,一字一句重複道:“脫、衣、服。”
這句話其實在兩個人身處幽閉環境時說出來有些暧昧的意味,可花艽這幅正兒八經還帶着些關切的樣子說出來,卻顯得很坦然。
卿忱以也沒再猶豫,将襯衣扒了下來,背對着花艽,問:“沒什麽問題吧。”
話音落下,身後卻沒有傳來回應,他疑惑回頭,卻感覺背上忽然覆上一根冰冷柔軟的手指,一觸碰到背上就像是有個疼痛機關被觸發了一樣,開始泛起隐隐約約的刺痛。
“燙傷了。”花艽的聲音跟平時一樣冷。
卿忱以不甚在意地将衣服穿起,“沒事,回家擦個藥膏就好了。”
可花艽卻眉頭緊蹙,仿佛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抓緊他的衣角便往門外走去:“我們去醫務室。”
卿忱以有些愣怔,仍由他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心底徒然浮上某種莫名奇妙的情感。
早晨的時候面前這個人還一口一個不要做朋友,距離遠一些,可真為了保護他受傷,他卻自責的不行,恨不得趕緊飛撲到醫務室似的。
他大致可以猜到原因,但卻有些不滿,花艽寧願不說清楚緣由也要和他保持距離,這樣被忽視的感覺......
醫務室距離教學樓很近,就在操場的旁邊,門口還貼着兩塊牌子,一塊占了半邊門沿,分別是【醫務室】和【心理輔導室】。
兩人進去一看,發現裏面只有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女教師,她手上還拿着剛脫下來的白大褂,另一只手拎着包,似乎是要出門。
“诶?”她一回頭看見兩人吓了一跳,“生病了嗎還是?”
Advertisement
花艽難得主動開口,他指着卿忱以說:“燙傷了,上點藥。”
林玲今天正好到點有事要出門,看了一眼表讓那個身材修長的少年進來看了一眼,便從藥箱中拿出一只燙傷膏遞給那個紅頭發的少年,“我還有事,你給他上點藥就行了,沒什麽大事。”
“好。”花艽接過那一管藥膏,還沒垂眸仔細看使用方法,便又聽那老師匆匆回過頭說:“記得用了三天以後要還回來。”
話音未落,她便踩着八公分的紅色高跟鞋跑遠了。
花艽将藥膏擰開,擠了一些在手指上,一回頭卻看見卿忱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本就深邃的眼眸閃過意味不明的光。
他不由得有些愣怔,卿忱以的眉骨突出,五官很深邃,眼距很窄,所以他認真看着誰的時候就顯得很有神,讓人不由自主有些淪陷。
半晌,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克制着自己回神,上前走到卿忱以後背,沾了冰涼藥膏的手指輕輕在紅腫的傷處打轉塗勻。
那杯水本是滿的,傾倒在身上,便暈開許多,導致面積很大。
塗着塗着,花艽的注意力卻不由自主被面前這幅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軀體所吸引。
穿着衣服的時候不明顯,可現在卿忱以赤裸着上身,因為疼痛微微緊繃身體,輪廓清晰的腹肌和背上的結實肌理都顯露無疑。
他的手臂不算很粗,肌肉不是那種噴張的類型,但看起來就很結實,沒有過多的贅肉,俨然是一副常鍛煉的身子骨模樣。
花艽目光不住探索着,等回過神來卻又不由自主臉紅好一陣。
“花艽。”一直沉默的卿忱以忽然開口,吓了他一跳。
花艽清清嗓子,将注意力放在僅剩的一小塊:“怎麽了?”
卿忱以聲音有些低啞,道:“你哥的脾氣有點差。”
他這句話算是說出了花艽的心聲,他頓了頓,将最後一小塊地方塗上藥膏,接着蓋好蓋子,坐在卿忱以對面,若有所思道:“他脾氣本來就不好,掌控欲很強,有人敢動他的東西,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讓我離你那麽近。”卿忱以不假思索地接上他的話語,目光深沉。
“......”花艽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若是反駁,可事實的确如此,可如果承認,按照卿忱以的性格,會怎麽做?
看見他猶豫的神情,卿忱以已然了解了全貌,他無奈失笑,伸手揉揉他發頂的發絲,認真道:“我也不知道你們家庭關系如何,反正現在看着是有些複雜,但你不想跟我說,我也可以不問。”
他頓了頓,繼而又道:“我很少遇見玩的來的朋友,而你是我第一個想要接近熟悉的人,可能你哥哥是覺得有些唐突,但我們僅僅只是朋友,便可以問心無愧,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們以後在出了學校的地方注意一些就好了。”
這番話聽的花艽有些感動,他還以為卿忱以知道真相以後便不會再理會他。
畢竟他怎麽想,也覺得作為一個正常人,跟朋友一起玩耍還要躲躲藏藏,這樣憋屈的關系沒有人能受得了。
可卿忱以說他可以......
卿忱以看見他一副開心中夾雜着心疼的模樣,又是嘆了口氣:“花艽,孤獨向來不是常态,你也要試着去接納更多朋友,打開心扉才行。”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有驚人的發現。
第一次與花艽交談的時候,他只當他傲氣十足而且性格冷淡,可後面一點一點跟他交流,卻發現花艽似乎的想法實則與大多數人不太相同。
他不覺得向別人傾訴自己的心情,表達自己的好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完全相反,他甚至以此為恥。
大多數人在吃到自己想吃很久的零食時會高興,并和身邊的人分享,在遇見喜歡的人時也會有想要蠢蠢欲動告白的欲望,可這些情感在花艽眼中,似乎是難以言喻的羞恥,似乎說出口便顯得十分無趣。
卿忱以不知道他為什麽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只知道他曾經将內心的一切都封閉。
人的心裏藏了太多事情,就會導致積郁,像花艽這類,已經沒有辦法很好的表達,唯有別人一步步引導。
卿忱以願意做這樣一個人。
幸好,花艽在沉默良久以後,也答應了他重歸于好的請求。
可現在心中釋然的兩人都沒想到,這段時光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都讓他們輾轉難眠,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