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
誰知那小黃鴨看見他猶豫不決的表情,忍不住一喜,下一秒竟是徑直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包廂方向引去:“我知道你同意啦!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灌你酒的!”
“诶......”他輕呼一聲,想說些什麽,但在感受到手上那極大的力道時,還是沒說話,慢慢跟着那人往裏面走。
一男一女從他們身邊經過,女人的香水味十分濃郁。
在推開包廂門的前一瞬,那人說:“你記住啊,我的名字叫花三,你等會就叫我三三,知道了嗎?”
花三,花......
卿忱以瞳孔驟然放大,腦海中迅速掠過一個熟悉而又刻骨銘心的姓名。
他還來不及阻止,便見花三推開了包廂門,臉上帶着眉飛色舞的驕傲神情,“我來啦!”
正對着大門的卿忱以來不及躲閃,直直出現在包廂內衆人的視線內。
偌大的驚懼和緊張一下子包圍了他,視線迅速将包廂內的男男女女粗略掃了一遍,一張張面孔都是陌生的,都帶着探究的神情,朝他投遞過來。
他猛然松了口氣,還好,沒有他......
幸好他并不是慣于将心理情緒露于面上的人,所以全程都只是板着一張臉,看起來酷勁十足。
“進來進來。”花三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在裏面入座了,沙發上歪七扭八坐滿了人,他便往大理石茶幾上一靠,接着朝卿忱以勾勾手,朝身後的人一笑:“這是我寶貝兒,帶出來給大家掌掌眼。”
卿忱以一愣,微不可查地緊了緊神情。
他原本以為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聚會,可誰知一進來氣氛與他平時與好友聚會陣仗都大相徑庭。
他還未說話,便聽自己左側傳來一道清朗好聽的男聲。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這次帶的這個,質量怎麽樣......”
Advertisement
說話間,那人便從卿忱以視角盲區走了出來,徑直站在了他的面前,卻在看見他冷若冰霜的面容時,飛揚驕傲的語氣驟然低了下去。
那人穿着一件寬大的V領黑色毛衣,露出形狀好看的削瘦鎖骨,大片瑩白的皮膚露在外面,與一頭暗啞的紅發産生了極其強烈的視覺沖擊感。
一雙眸子從幾縷有些淩亂的紅發中透出來,即使眼底都是驚愕與惶恐,但絲毫不影響它的美觀性。
一瞬間,天地萬物似乎陷入了沉寂,卿忱以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緊攥着,讓他無法正常呼吸。
兩人的相顧無言在花三眼裏,卻變成了自己單方面的勝利,他朝着那忽然出現的年輕男子得意洋洋道:“不錯吧花艽,這次這個保證碾壓包廂所有人,你輸了。”
這句話一出口,包廂內其他人也都紛紛應和起來。
卿忱以看着面前容顏依舊豔麗的花艽,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兩人對視良久,花艽忽然笑了,他本就長的精致,容顏美麗而又張揚,這時候笑起來,帶着幾分溫柔遣倦。
他湊過頭來仔仔細細看着卿忱以,近得幾乎可以窺探到彼此的呼吸,一字一句說:“是不錯,簡直是……人間絕色。”
“哦吼!”
包廂內一下子炸開了鍋,一群人望着門口相對而立的兩人,口哨聲和起哄聲此起彼伏。
卿忱以站在原地面無表情,連包廂門都沒進,方才見到花艽時,心底那濃重的濃郁思念,現在已消散不少,到現在只留有一絲悲痛和無措的餘韻。
他看着面前的一張張陌生面孔,笑的是那樣的開心快樂,一瞬間便沒了興致。
面前的花艽還帶着笑看他,仿佛什麽情緒都沒有,連驚訝都只是剛剛一瞬間的幻影。
卿忱以看着這幅場面,低頭輕笑一聲,繼而深深看了花艽一眼,便果斷轉身離去。
“卿忱以……”他身後的花艽瞳孔驟然一縮,果斷跟了出來,将包廂門反手帶上,緊緊跟随着他的腳步。
走廊的燈很亮,金色的光撒在兩側的牆面,讓卿忱以有了一種莫名奇妙的眩暈感。
身後的腳步聲很輕,但卻像踩在他心上一般,一步一步,都在沉重而又響亮地敲擊他的耳廓。
心很亂,五年沒有見面,花艽似乎更加耀眼了,每一颦一笑,他都能在記憶中找到。
“你跟着我幹什麽?”快要走到盡頭包廂時,卿忱以霍然回身,看着沒剎住撞在他身上的花艽,冷然質問。
“好久不見了......”花艽答非所問,眼神不再像方才包廂內一般張揚肆意,而是将視線固定在他的臉上,小聲地喃喃。
看見他這副模樣,卿忱以竟是說不出話來。
看着面前這個眉眼中都顯露着難過無措的花艽,許多過往回憶又不由自主的浮上腦海,使得他此時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分別的太久,花艽的一切似乎都改變了,唯有那雙明亮清澈的雙眼,還像從前一樣,只一眼,就望進了卿忱以的心裏。
但這一瞬間,也讓卿忱以回想起許多此生都難以忘懷的回憶。
他愣了兩秒,接着努力摒棄腦海中的所有悲傷,難過,不解,拿出了平日工作的冷靜與理性,甚至朝着花艽微微一笑,“雖然是很久了,但我一點也不想見你。”
曾經也是纏綿悱恻的愛人,分手多年,再度相見,卻要強顏歡笑,各自祝好,這老土的小說情節使得他更加不耐了幾分。
想到這裏,他低聲笑了笑,故作悠閑地說:“我先走了,還有人等我。”
未等花艽回應,他便又朝電梯處走去,不再想待在這個是非之地。
不聽,不聞,不看,當做從來沒遇見過,就好了......
他給自己打足了勇氣,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打算堅硬到底,一走了之。
誰知就在他轉身的下一秒,身後傳來一陣風聲呼嘯,一道微軟的身軀忽然貼身他的後背,兩只細長的手臂環上他的腰身,直接接将他拽入了右手邊的包廂內。
這件屋子裏空無一人,兩人一進入,包廂門便被砰得關上。
卿忱以只覺一陣天花亂墜,電光火石間便被一陣力道狠狠摁在了包廂又厚又重的門上,撐在門上的肘部傳來的一陣疼痛,讓他一下子清醒了。
“別走……”身後那人語氣中帶了些許哭腔,軟軟糯糯的,讓人分外憐惜。
卿忱以身體僵硬,感受着身後許久未有過的親密,頓感鼻頭酸澀,但還是努力維持着表面的平靜道:“已經是過去式了,何必裝的這樣動情。”
頓了頓,他用力閉了閉眼,“再說……五年前是你先提的分手。”
他知道,多年前的那一場不告而別,始終是兩人心中最深的隔閡,無論從什麽角度回憶,那件事情都避無可避。
果不其然,身後的花艽聽見這句話,嬌軟溫熱的身軀輕輕顫動,緊接着卻直言道:“我後悔了。”
“……”
“我沒後悔。”卿忱以用力閉了閉酸澀的雙眼,說着知道會讓花艽心寒和難過的話:“我慶幸當年你提了分手,放我自由,好讓我遇見更好的人……”
這段話機械般說出口,撕扯着兩個人的心。
“我錯了。”花艽迅速打斷他,像是不想再聽這些刻薄而又刺耳的話語,松開環抱着他的雙手,繞與他的身前,與他對視着:“我現在回來了,我現在想彌補,幹什麽都行。”
“我是為你回來的!”
卿忱以聽見這段話,倏爾回想起當年那番隔着千山萬水的分手電話,那時候花艽的語氣也是像現在這般,認真中帶着堅定決絕。
他似乎一瞬間回到了五年前,一個少年傻兮兮的舉着電話,認真的站在路中間接聽的樣子。
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着細微的電流聲,他說:“卿忱以,我玩膩了,本來打算是直接走的,想了想還是跟你說一聲吧,免得你一個人在宜城苦巴巴地等着我。”
這段話說完電話随即便被挂斷了,那邊的人像是很着急,似乎不想聽他的回應,也不是商量,只是處于可憐他,跟他随口提的一句話而已。
————
他憑什麽?
“五年前你說走就走,彌補...幹什麽都行……”卿忱以輕笑一聲,微微垂眸,用尖刻不屑的眼神看着他,故作輕佻問:“幹//你呢?行不行。”
這句話一出口,他便感覺到心髒猛的抽痛一下,而面前花艽的臉色,也變得一片慘白。
相識那麽多年的戀人,最是懂得對方的忌諱和原則,他故意這樣說,就是希望花艽能像從前一樣找不到回言的措辭,好讓自己能夠成功脫身。
時間相隔得太久了……久到他現在看見這個人,第一反應是逃離,而不是做出當年所幻想的質問。
他的腦海中思緒飛舞天人交戰糾纏着,一幕幕都是曾經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擁抱,接吻,互訴心事,一句句都是纏綿悱恻的情話,溫柔的,嗔怪的,那時候的花艽害羞又腼腆,無論做什麽都要臉紅個半天。
他懷念,卻又不敢懷念,他以為自己會得到拒絕或是不可思議的謾罵,誰知下一刻,面前那人臉不紅心不跳直視着他,認認真真輕聲答應:“行。”
說着便要湊上來摸他的腰帶。
卿忱以一驚,倏然攥住他的手,不禁有些惱怒:“你現在已經這麽沒有原則了嗎?”
“只是對你啊……”花艽說的很誠懇,小臉上還帶着幾分惴惴不安,“只要你高興的話,怎麽樣都好。”
“......”卿忱以聞言輕嘆一口氣,找不到絲毫得逞的快//感,只感覺心髒沉重的不像話,還泛着隐隐約約的疼痛感。
半響他輕嘆道:“我......只覺得好像已經不認識你了。”
卿忱以不知道這些年他遭遇了什麽,為何性情大變,為何忽然回國,也不想過問從前為何一言不發決絕離去,他只是忽然很想念,他最初認識的那個小書呆子。
他記憶力的花艽,性格自閉又內向,但卻善良無比,是一朵潔白無瑕的水仙花,每當他那雙幹淨的眼眸認真看向誰的時候,都像是在洗劑別人的的靈魂。
即使是當年匆匆的最後一眼,最後一通将卿忱以打入地獄的分手電話,與他而言都是無比美麗清澈,讓他留戀至今的畫面。
到底是因為什麽,使得一個人完完全全性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