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就是關于誘導型演員的正式訓練
第三章就是關于誘導型演員的正式訓練。(7)
十色的房間應該眼暈,白色石磚的牆面雕飾着精美的圖形,最下面就是印有浮雕的大門。
進門後有內部地圖,顯示有七層。
一層是活動區,餐廳,視聽室,舞蹈室,化妝室,服裝道具室,醫護室等。二到六層是選手住宿區,一州一層,是為避免種族矛盾。亞洲區在三層,不上不下的位置。頂層是工作人員的辦公和住宿的區域。亞洲人多,參賽選手卻不多,住宿兩人一間,由電腦抽簽完成。
付丞雪在保安處登記完信息領取了房號:305。
走廊裏随處可見浪漫的壁畫和裝飾性的壁燭,順樓梯而上,扶手還雕飾着薔薇花藤,地板是實木的,門上寫着房間號和參賽選手。
303旁邊的門是打開的,付丞雪沒看到舍友的名字。
走進去就面對一位十歲男孩正在換床單枕套的背影,身高只到他的鼻梁,看身形有點眼熟。男孩用床刷理好邊角,回身沖他一笑,“你來了。”
付丞雪嘆口氣,還真是冤家路窄。
秦逸生走過來打算接手付丞雪的行李,卻被躲開。
“我自己來。”付丞雪拎着行李找到靠牆的床,床尾對着廁所,潔廁靈反複沖洗的刺鼻味道迎面而來,讓他輕輕皺起眉。秦逸生跟在身後,有點尴尬地說,“我喜歡靠窗睡……你要是不喜歡……”
不喜歡怎樣?
付丞雪的視線輕飄飄轉向男孩,秦逸生目光在床尾和廁所間游移,最終勉為其難地退讓,“要不我們換換?”
聽到這話,對于前世深刻了解過秦逸生“公主脾氣”的付丞雪相當意外。
搖了搖頭,“就這樣吧。”
秦逸生松了口氣,又有點失望,一直糾結到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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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半開飯,各國童星彙聚在一樓。
付丞雪和秦逸生同宿舍,也一并下樓就餐。
為了照顧不同國籍的童星口味,夥食是自助,但必須說得是,英國簡直就是黑暗料理之王。
主菜中最着名的葷素兩種“仰望星空派”就不肖說了,那死不瞑目的眼神讓很多華裔人都默默移開視線;把梨子折騰得連梨樹都不認得的“鱷梨之夜”,又逼走一批密集恐懼症患者;看上去好像沒把冰敲幹淨的“鳗魚凍”,讓不少鐘愛熟食的人食不下咽地捂住喉嚨,看着旁邊大快朵頤吃得津津有味的人像看見一群還沒進化完全的茹毛飲血的野人;還有像是一袋子劃開的豬飼料一樣的“肉餡羊肚”。然後是各種獵奇搭配的派和面包,豎立烤黑的香腸像是一堆墳墓。
像雪地殺人現場般的墨西哥辣椒隔壁是一堆歡聚一堂的巧克力派對?
秦逸生表情呆滞地走過主餐桌,漂亮的臉蛋都隐隐泛出青色。
旁邊一個英國本土的選手興致勃勃地跟好友介紹,“看,我們蘇格蘭人其實也是很會做菜的!”而他手下正是棉花糖派,醜中帶點驚悚的蛋糕棒糖,和充滿幽默感的國旗餅幹。
身後的日本選手同樣一臉震驚與反胃地轉了半天,最後還是走向面食區。
甜菜根泡豆腐邊站着幾個思密達,可能這道菜跟韓國可以吃上一整年不帶換的幾千種“神奇”泡菜有點親友關系?
甜點區的人氣還算不錯,蒸熟淋醬的巧克力茄子,據說是意式菜肴,墨西哥的巧克力淋烤雞腿,受美帝喜愛的巧克力淋米餅,和經典口味的巧克力裹香蕉。
哦!看着就有點牙疼!
付丞雪夾了塊香蕉,秦逸生卻可憐兮兮地舉着光禿禿的餐盤。
嘴挑的秦公主像游魂一樣在餐桌徘徊許久,都有點無從下手。經過一番尋找,最終拿了一塊起司蛋糕,和具有英國肉包子之稱的康沃爾郡餡餅。付丞雪拿起旁邊的牛排啤酒派和魚塊,回頭看見秦逸生又挑了土豆泥和幾片水果就矜持地放下夾子。
餐廳地盤的格局像是色彩拼盤,各色人種泾渭分明。
兩人走向黃皮膚紮堆的華裔那,一個背對他們的小姑娘扒拉着盤裏的水果三明治沖室友抱怨:
“他們就不能請個專業點的華夏廚師?英國人做飯簡直是場災難!”
蔣絡不在,出發前聯系時說是生病了,在打吊瓶,要隔天早上才來報道。桌上除了華夏的六人還有兩個外籍華裔,秦逸生坐到蘇鎮雨旁邊,付丞雪放下盤子,剛要在對面坐下,蘇鎮雨一邊打開自帶的營養飲料一邊擡頭說:
“那有人坐了。”
小姑娘回頭奇怪地看向蘇鎮雨,卻沒有出聲。付丞雪板着一張清冷俊俏的臉無所謂地直起身,正要重新找桌子,秦逸生突然淡淡地看了蘇鎮雨一眼,低頭叉了一枚草莓送進嘴裏,不緊不慢地說。
“站起來。”
蘇鎮雨有點奇怪,卻又習慣性地聽話,秦逸生咽下草莓閑出手把旁邊的餐盤推到那個有人的位置,擡下巴沖付丞雪示意旁邊空出的座位,“坐過來。”
公主架勢還真是一成不變!
可能是之前和平的假象造成了秦逸生的誤會。
付丞雪有些好笑地看了眼滿心不甘正偷偷瞪他的蘇鎮雨,“哦,不必了,我已經看到我的朋友。”說罷,不給面子地端着盤子轉身離去,坐到了莫瑞那桌。
晚宴正熱,一個穿着性感的E罩杯美女款款走到話筒前,用英語說道:
“歡迎各位出色小選手們造訪城堡,我是本次比賽的主持之一,可以叫我碧可。下面,我來宣布一下第一環的比賽規則。”
初賽是才藝表演:歌舞樂大亂鬥。
這一次周休是歌鬥。
來自三十七個國家的一百名選手分成十組,在三十七種國家的歌曲中随機抽取十首歌。
十人面對同一首曲子,準備一天,隔天比賽。每組出錯最少的人直接晉級,最差者淘汰,第二輪再次抽取歌曲,剩下八人首名晉級,末尾淘汰。以此類推五輪,刷掉一半的人。五輪比賽加上生活片段分五天播放,正好到排滿下周。
這是一盤運氣和實力的比拼。
運氣好第一輪就抽到本國歌曲,運氣差輪輪都是別國歌曲,如果是通用語還好,要全部都是小語種……?
呵,運氣不好怪誰?
聽完比賽內容,付丞雪就有點不妙,但他一貫表情冷傲也沒讓人看出來。
付丞雪外語就英語口語過關,如果沒好運第一輪就遇上漢語歌,那就是赴死的節奏。四下一看,臉色發綠發紅發黑的選手開始用各種詞彙語種詛咒舉辦方,唯一氣定神閑的就是外語達人秦逸生。
歌鬥中晉級積十分,第二名五分,第三名兩分,最後兩輪只計晉級分。
這是一個意味深長的設定。
比賽冠軍跟總積分挂鈎,自然分數越多得冠率越高,可若中途被淘汰,再多積分也都清零,除非盟友用橄榄枝繼承積分複活,通過比賽項目晉級,然後遭遇淘汰,這樣前者才有機會再次拿回積分,可執行度低到看不見。
比賽要在保證晉級的程度上獲得最大積分,像秦逸生前世似乎就拿了三個第二名先積了十五分,露夠了臉刷夠了觀衆緣,才在倒數第二輪直接晉級,爬到積分榜排名第一。
付丞雪沒有過硬的外語功底,前世只在別人的讨論中記住了秦蘇兩人上演的決賽大逆轉,并不知具體比賽歌目,而選歌是在參賽選手戶籍國經版權注冊的歌庫裏任選,除非找到機會破解了概率,否則就只能奢望造夢空間。
把一群朝氣蓬勃地少年少女們打擊成一群垂頭喪氣的鹌鹑後,碧可終于大發慈悲結束話題。
“好了,規則就是上面那麽多,下來諸位可以安心享用晚餐……工作組會在這段時間給每間宿舍安裝攝像頭,在城堡內的所有表現也會在電視上中播出。”
此時衆人心中的話——
#更沒食欲了好伐?!(╯#=_=)╯~~~~~~~~~~~~~~~~~╧═╧#
作者有話要說: 雪地殺人現場這個比喻好不?忘了是誰的帖子寫的,覺得很形象啊。其實英國也是有好吃的食物,只不過為了突出黑暗料理,就只把特色的幾個搬上來顯擺了。
☆、——058——
周六早上起來,斑斓的光影照在臉上,耳邊是隔着門的洗漱聲。
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愣了會兒神,才起床換衣服。拿起牙刷牙膏走進衛生間,秦逸生恰好出來,錯身而過時秦逸生冷淡地沖他點頭,态度疏離許多,想必跟昨天他不給面子有關。
付丞雪喝口水漱口,嗓子有點幹澀。
“啊-嗯……咳!”看來還有點啞。
抽簽是在一樓的一間視聽教室。
付丞雪從後門走進去,看到蔣絡就坐在門邊,走到旁邊坐下。
“感冒怎麽樣?比賽規則都知道麽?”付丞雪偏頭看向精神不濟的蔣絡,對方抹抹臉,打起·點精神地沖付丞雪露出兩個虎牙,就像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小奶虎,萌得讓人想摸一把,“好多了,比賽內容室友都跟我說了,不用擔心。”
一個英俊帥氣的褐發男士走上講臺,宣布抽簽開始,兩人也停止了對話。
抽獎的過程也要錄制,攝像頭頻頻掃到第三排左側的少年。
“是艾希·阿曼達·卡多雷。”蔣絡湊過來解惑。
美顏榜評選第一,被譽為“暗夜精靈”。據說後臺深厚,傳言是丹麥皇親,父親是商業大亨,本次比賽的贊助商之一。看不到正面,付丞雪也不知道那雙據說“美得讓人窒息”的紫眸有多美?但是頭白金發色倒是挺顯眼的,搭配蜜色肌膚就讓人想到絲滑醇厚的奶咖巧克力。
抽簽只有十分鐘就全部完成。
付丞雪在第六組,依舊是不上不下的位置,號碼看上去不錯。
其他九個組員,女士有五位:
米蘭·薩爾尼科娃,11歲,俄籍,童模出身,被譽為“墜落凡間的天使”。
蘇瑞·赫爾姆斯,10歲,美籍,全球最有影響力的星二代之一,一頭紅發的“紅玫瑰”。
西井妙薇,15歲,日籍,四國混血,被本國稱為“日本第一Loli”。
克麗絲·摩根,18歲,美籍,平模出身的最佳女配,外號“性感女神”。
瑞秋·洛夫古德,17歲,英籍,一頭閃亮金色波浪長發,昵稱為“太陽baby”。
其他四位男士分別是:
菲萊克·海默,13歲,英籍,史上最小影帝,自帶憂郁feel,常被男同胞斥責裝B範。
沃森特·亞歷山大,17歲,法籍,搖滾歌手出身,愛刷臉書的“國民賤人”,話唠帝。
張碩賢,16歲,韓國,創作型solo歌手,最近大勢的“情歌王子”。
艾希·阿曼達·卡多雷,14歲,本次比賽呼籲最高的選手,這個就不用多說了。
聽上去很吉利的六號,在不久後被網民們戲稱為:
死亡之組。
美顏榜前十占了四個:米蘭、菲萊克、艾希、付丞雪,觀衆緣遍布全球的蘇瑞,媲美瑪麗蓮夢露的摩根,被一半男生看做夢中情人的瑞秋,其他幾人也是才華橫溢在本國內如日中天的熱門童星,随便刷掉一個就能引來大片黑,罵賽方黑幕,罵評委眼瞎,罵策劃人腦殘。
最為人熱論的,是六組明明占了個吉利的數字,可每次抽簽都倒黴到極致。
組員名單出來時,六組的成員表情還不顯,各種自信爆棚不以為然,但等第一輪歌單刷出後,很多人臉上都露出“坑爹”兩字。
第一組英文。
第二組英文。
第三組韓語,一隊歐美人中有個哈韓的白人男孩激動的呼出口氣。
第四組比較倒黴的是泰語歌,可正好有個泰國小清新男孩。
第五組日文歌,沒有日本人,倒是有幾個日語二級的禦宅。
第六組,僧伽羅語。
——這是哪竄進來的狗玩意?
第七組,漢語,蘇鎮雨和蔣絡正好都在這組。
第八組,法語。
第九組,西班牙語。
第十組,阿拉伯語,有秦逸生。
十組中有六組是通用語,兩組日韓語有粉絲,一組泰語也遇上國人,但第六組的僧伽羅語出來後,十名童星都露出一臉“卧槽!聽都沒聽過”的表情,而和秦逸生同在第十組的斯裏蘭卡人也露出“該死!咋跑去那兒了”的表情。
僧伽羅語屬印歐語系印度-伊朗語族印度語支。
簡稱:僧語。
總計54個字母,其中18個用來拼寫梵語。
發源于印度方言,深受梵語、巴利語影響,近代又借取大量外國詞彙完善。使用人口只有可憐的一千九百萬,主要在斯裏蘭卡。元音輔音長得像各種動物屁股尾巴的簡筆畫,數字長得卻像屁股在打架。
就連華夏這種十幾億的人口大國,全國一千多所大學也就“都外語”學院一家開了課。甚至知道斯裏蘭卡這地的人都不知道僧伽羅語是哪的話?
僧語歌少得鳳毛麟角,在多如歌海的七大洋中就是一個灰撲撲的貝殼,能抽中都是見鬼了!
各組組員用比賽發放的平板電腦查收曲譜,接下來有一整天時間準備舞臺裝和表演練習。
視聽教室散場後,付丞雪和蔣絡一路聊天走回城堡三層分手,進屋躺上床裹上被子,灰貓化成拟态把平板裏的資料錄入,一人一貓進了造夢空間。
秦逸生回到宿舍看到的畫面就是這麽一副:
少年毫無壓力地躺在被窩裏,睡得臉紅撲撲,表情安詳,而一門之外——想必再沒哪個選手能安心躺下,音樂練習室都被擠爆,僅有的幾位指導老師也被圍得水洩不通,他去轉了一圈,所有選手都像被扔進沸騰的熱水裏,神态緊迫,壓根坐不住。
就連他——雖然對于外語歌穩操勝券。
但隊伍裏也有兩個勁敵:
一個常去周邊表演而精通波斯語和阿拉伯語的斯裏蘭卡選手。
一個模仿學習能力極佳短暫記憶力同樣出類拔萃的選手。
就在所有選手都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時,這個抽到了最冷門的歌曲的少年卻在睡覺?
睡覺?!
纖長的羽睫溫順地撲在眼下,臉頰上睡得暈起兩抹紅色,呼吸悠遠綿長,清醒時略顯冷漠的臉變得溫軟。
——可不就是在睡覺?
這要不是自暴自棄,就是純屬搞笑!
秦逸生坐到少年床邊注視一會兒,轉身去了換衣室準備明天的表演,晚飯前回來換衣服,少年依舊在睡,下樓時遇見上層下來的莫瑞。英俊的男孩走走跳跳還哼着小調,秦逸生冷淡地看去一眼。
“你是付丞雪的朋友?”
莫瑞對秦逸生也有點印象,點了頭,“怎麽了?”
“哦,還真是物以類聚。”秦逸生慢條斯理地收回視線,在莫瑞前面走下樓,狀似随口地丢出一句,“這麽緊張的氣氛你都有心思哼歌,你那朋友也是天賦異禀,連晚飯都忘了還在呼呼大睡。”
“诶,雪還在睡?”
莫瑞關切地追問,秦逸生卻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爆了句粗口,轉身又蹬蹬蹬爬上三層,數着門牌上的名字尋找付丞雪,305的房門沒鎖,莫瑞一擰就開,走過去一看,被窩下鼓鼓囊囊裹着個人,可不就是付丞雪。
趕忙把人推醒,“雪?诶诶,醒醒!再不起來就餓肚子了!”
晚飯依舊是自助。
嬌氣的公主舉着盤子躊躇,蘇鎮雨讨好地放下餐盤說,“你想吃什麽?要不我出去給你買?”
付丞雪瞟了一眼主仆二人組,跟莫瑞走到另一邊。
晚飯後去了換衣室。
演出服分為女室和男室,三百平米大小,上萬件不同碼的演出服可供選擇,早晚各開放兩小時,憑參賽牌登記即可。
一般現場表演的服裝多會選取突破天際的奇葩造型,才能在人海中奪人眼球。但付丞雪的審美還接受不了,謹慎選了一圈:
绛紅色千鳥格襯衫,翻領略寬,突出了曲線優美的脖子,外罩銀黑色閃亮絲光小西裝,質感低奢華美。系着一朵仿真的絹絲假花領結,肉粉和嫩黃大小兩朵,墨綠色的緞帶垂下,卷進左胸的外套口袋。修身長褲被塞進深藍色仿軍款長筒靴,繡着銀灰色圖騰。
為了舞臺效果,妝通常要濃重立體一些,雖然看着別扭,拍出來卻比淡妝上鏡。
跟化妝師定造型時,付丞雪要求用漸變粉色眼影,這又是一個大膽的決定。
最細的筆勾勒出眼線修成仿若桃花揚起的眼形,眼影分為三層:最裏層是粉紅,雙眼皮的位置是橘紅,起于眼皮中央,淡掃而過,終于眼尾,最外層是最淡的粉,随手三筆劃過。少年睫毛長而卷翹,雙層眼皮後還有淺淺一層,多層次更顯眼大立體,為眼影勾勒的桃花眼形生出生動質感。
活動眼肌使雙目溫潤,還真像一朵活色生香的花瓣。
——桃花潭水,不及情深。
眨眼間是芬芳桃花綻放,眼波流轉眸中含着一湖冷潭。被那雙眸凝望,不經意就造成情深的假象,讓人心肝兒亂跳!
“好了。”
編着小辮兒的男化妝師約克不自在地推推小選手,把工具呼啦啦撥進盒子,掏出立可拍照下妝容,拿出本子,“我再記錄一下,你早點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比賽呢!”
少年彎眉一笑,“能借下卸妝水和化妝棉麽?我來時沒帶。”
化妝師背對少年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說,“東西在桌上,自己拿。”化妝筆記上最上面是參賽牌號,貼上照片,底下記錄需要使用的眼線筆粉餅型號,眼影唇彩色號等等,都是為了方便明早繁忙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
約克神思不屬地寫着,耳邊是少年的腳步聲。
先走到旁邊的化妝桌,停留兩秒又走回身後,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約克擡頭對上笑若春水讓百花失色的美眸,少年俏皮地歪下頭。
“我明天九點來,你能專門空出時間麽……比起不認識的人,我更希望交給你。”
——這聽上去可真是充滿遐想的後半句。
約克暈乎乎地點頭,摸着發紅的耳垂……這少年怎麽比起艾希還讓人把持不住。如果把艾希的美比作價值連·城的絕頂蠟像,精于刻意又不食人間煙火。那少年就是畫中走下的仙,靈性而鮮烈,絕塵與聲色渾然天成。
回到305室,屋裏空着。
衛生間亮着燈,嘩嘩水聲透過磨砂門板傳出。付丞雪等秦逸生洗完澡再卸妝,穿着浴袍出來的秦逸生看見少年臉上桃色芳菲的妝容怔了一下,眼神閃了閃又移開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
☆、——059——
周末早九點半集合。
從早上七點開始,換衣室和化妝室就忙得腳不沾地。
化妝技術高超的約克從八點四十完成上一個童星的妝容後,就不再接受任何委托,坐到一邊用美工刀調整眼線筆的粗細,用眼影粉在畫板上調試色調,連眼影刷都在溫水裏泡了三分鐘洗掉殘留的顏色。
正在巡邏的女化妝組長是個做事嚴謹的中德混血,踩着恨天高怒氣沖沖走進一號化妝室,沖約克豎起食指,美甲的碎鑽差點劃傷約克的鼻頭。
“哦!約克,你在搞什麽鬼?!這還有好幾位小選手的妝都沒化呢?!你就對着那本誰都不讓看的筆記本摸魚,你當我是死了麽?!”
“可不是。”旁邊的同事一邊給童星編頭發一邊探出頭落井下石,“他可是連小天使米蘭的妝都敢拒絕,那小姑娘失望的眼神太讓人心碎了!還好二號室的卡瑟琳正好空出手,否則今天一號室肯定逃不過被投訴的命運!”
“她自己起晚了能怨誰。”約克翻了個沒形象的白眼,“你們沒看見我在忙麽?”
女組長陰陽怪氣地冷哼道,“抱歉!我只看見在所有人忙得‘昏頭轉向’時,一個‘膽大包天’的混小子‘明目張膽’地在我眼皮子底下‘削眼線筆’。”
引號裏全是重重的後鼻音,怒火似乎都從鼻腔裏噴出。
約克哀嘆一聲,露出能謀殺所有雞皮疙瘩的肉麻表情,“我的缪斯馬上就要來了,為了促成一個美好的約會,我總要有些準備。”
女組長搓搓胳膊,咬牙切齒地說,“你的缪斯可是比你嘴裏‘活該起晚’的‘美顏榜第三’小米蘭還要姍姍來遲!”
約克偏頭看了表,時間走到八點五十九,臉上一樂,撅起嘴巴還要争辯,女組長瞬間被這惡心的粉紅氣氛激退兩步,“算了,随便你吧,懶得管你!”
女組長走向門口,美顏榜民選第一,評選第二的少年推門進來,面向約克。
“抱歉,我來晚了麽?”
桌子上的表盤裏細長的秒針剛好走到12,約克殷勤地拉開凳子,“剛剛好親愛的,你的時間觀念太準時了,趕緊坐過來,我都準備好了。”
女組長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約克,無語地搖頭離開。
她發誓,下一個周末她不論雇用誰,都不會再邀請腦回路神奇的約克。
用十分鐘畫完妝,頭發用定型水疏理地絲滑貼服,又用五分鐘換好衣服,走向大廳時身邊已經沒有多少選手。
吃過早餐,一百名星光璀璨的童星姿态各異地待在大廳。
如同盛裝博覽會。
或坐或站,或漫不經心地閑聊,或巧笑倩兮地笑鬧,展示着各自的魅力風采,愣是讓倫敦的寒冬都冒出點百花争豔的春意。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露出大飽眼福的表情。可即使滿眼千秋各态美少年少女們,也會有一兩個鶴立雞群拉高平均水準的存在,六號組那一隊裏占了半數。
周圍十米真空,沒有不長眼的選手越界,生怕多邁一步,就被對比地down掉一個層次。
付丞雪就是在這衆目睽睽之下踏進那個真空圈。
衆人追随着少年的舉動,付丞雪斟酌一瞬,在較為空曠的米蘭和艾希中間坐下,小聲地竊竊私語立刻響起,“不愧是票選評選的前三,感覺眼睛都閃瞎了!”
米蘭在左側。
小姑娘今天把及腰的直發燙成海藻般的波浪卷,一縷頭發編成辮子繞過額頭纏成一圈花環,辮子上插着各種美麗的花朵,身着乳白色蕾絲刺繡的宮廷魚尾紗裙,層層疊疊拖到腳腕,熒光綠貂絨披肩,上面別着鑽石天鵝胸針。
右前方是艾希。
少年腳踩黑色高底長皮靴,把腿慵懶地支在前排的凳子上,雙手插兜,身體後仰靠着桌沿,穿着仿軍裝的筆挺套裝,深棕色仿鱷魚皮腰帶勒出誘人曲線,白色襯衫紐扣系到喉結,白金發色用定型膏梳理得一絲不茍,襯着那張美色驚人又不茍言笑的臉,像個禁欲而魅惑的古典貴族軍官。
比起別組有說有笑,六組的氣氛沉悶得過分。
沃森特最先受不了靜如死水的氛圍,走到最近的艾希旁邊搭讪。
“诶,你說還有多久車才來?”
艾希用看到弱智的眼神看向沃森特,下巴示意大廳告示牌上的集合出發時間,沒再理會。
沃森特摸摸鼻子,他只是随口打開一個話題,雖然打開的方式有點錯誤,但也不至于被人看傻瓜一樣鄙夷吧?沃森特并不氣餒,既然艾希不搭理,就繼續走到下一位,正是付丞雪。
擡頭看了眼英俊的大男孩,付丞雪委婉地拒絕,“我現在沒有什麽說話的心情。”
“好吧,我理解,畢竟咱們這組的題目也太不人道了!”
沃森特自說自話完,再接再厲靠近米蘭,小姑娘似乎還在為約克的拒絕憂郁,沒等沃森特走近就語氣不善地說,“走遠點,大傻個兒!我可沒有跟比賽對手交朋友的虛僞愛好。”
“哎唉。”
連續三次出師不利的沃森特聳聳肩,有點沮喪地自言自語,“咱們組的未免都太有個性了點。”
嘴裏含糖的小玫瑰蘇瑞甜心把零食分給瑞秋,擡頭看眼沃森特,咯咯笑着說,“他也是咱們組的麽?感覺挺好笑的,要不把他叫過來吧?”
金發大胸的美女姐姐瑞秋一邊拆着包裝一邊不在意地說,“估計是哪個馬戲團請來的演員?”把一個棉花糖塞進蘇瑞鼓囊囊的嘴巴裏,囑咐,“記住,以後不要跟這種奇怪的人搭話。”
付丞雪芒刺在背地回頭看向不遠處。
秦逸生正側耳傾聽蘇鎮雨的喋喋不休。
陽歷進入十一歲的男孩今天穿着中性。
黑發用臨時染色劑調成亞麻色,燙成文藝的卷,左邊頭發挽到耳後,只留一縷貼着臉頰,領口豎荷葉邊的長袖襯衫,藍白波點領結,針織鑲着亮片的馬甲,底下非常奇幻地搭配裙褲,走動時估計會蕩出很有風姿的弧度。
十幾輛黑車大牌長龍駛來。
一百名選手按組上車,付丞雪一隊走向六號。
車上左邊兩人連坐,右邊獨坐。
風情萬種的瑞秋和小蘇瑞坐在一起,與付丞雪隔着走道。瑞秋看一眼付丞雪的腳,沮喪地對小蘇瑞抱怨,“我明明這麽美豔動人,居然跟男生一個鞋號?!節目播出後一定會被人恥笑的。”
付丞雪無語地看向窗外,一路上耳邊全是忘年交的兩姐妹親密的聊天聲,知道了小蘇瑞最喜歡的餅幹是神奇的菠菜味,知道瑞秋是假發控,最愛黑色。
…………
比賽場地搭建在五千人的小型體育場。
前臺在追憶往屆開幕,後臺在講述比賽流程。
十組按號上臺,每位選手有最多五分鐘表現時間。自演唱開始計時,但凡評委席發現錯漏舉牌,計時終止,輪到下一位,一組裏計時最長的晉級,最短的淘汰,評出前三計分。
十點比賽正式開始。
付丞雪排在第六組,還很早,從屏幕裏看了一會前臺的表演,就跑到更後一組的蔣絡旁邊。
蔣絡穿着毛茸茸的老虎裝,在一衆華衣靓服中就像走錯場地的小動物。付丞雪把凳子拉到蔣絡背後,拍平脊背上毛茸茸的親膚布料,蔣絡奇怪地轉過頭,又被付丞雪擰回去。
“別亂動。”腦袋倚在毛茸茸的背上,“讓我睡會兒。”
“诶?”蔣絡不可思議地還要再說,一只白嫩的手掌從肩膀下伸出,捂住了嘴,那姿勢就像被女孩抱住一樣。蔣絡臉一紅,身後人又說,“安靜點……到第六組了叫我。”
這特立獨行的行為又引來一衆圍觀。
六組不少人都擡頭看去,包括艾希。
蘇鎮雨和蔣絡一組,秦逸生就坐在蘇鎮雨旁邊,直面少年的睡顏,桃花般芳菲的妝容冷豔逼人,耳邊嗡嗡的聲音都沒聽進去,直到被蘇鎮雨拍了肩才回過神來,“你繼續說。”
比賽有條不紊地進行。
前臺粉絲呼聲震天,都沒影響到在昨晚學習一夜的付丞雪。
第一組是一首英文慢搖老歌。
幾位選手都還算順利,3分37秒的歌,多數能超過3分,只有一個韓國的女選手,因為過于糾結咬字發音拖慢了節奏被現場淘汰,一個法國選手意外晉級,兩位來自英美的選手退居第二第三。
十點四十,第二組準備上場。
是美帝鄉村音樂天後的新曲,4分12秒,一個五音不全的選手遭遇淘汰。
十一點半,第三組2分33秒的韓語抒情rap。
十二點開飯,第四組準備上場,只能等比賽後再用餐。
接過室友遞來的餐盒,蔣絡晃晃背叫付丞雪起來,少年迷迷糊糊地把頭埋到蔣絡脖子裏,含糊地說了句,“等會再吃。”脖子被熱乎乎的氣息吹得發癢,蔣絡扭了扭肩膀,背後的少年就順着力道滑到脊梁,張開嘴還要再叫,對面走來一個人。
秦逸生端着餐盤在旁邊半蹲下來,用勺子挖了半勺土豆泥幾個香腸丁,遞到熟睡的少年嘴邊。
“張嘴。”
蘇鎮雨怪叫一聲,秦逸生回頭豎起食指比了“噓”的動作,又喂給少年一口肉。
背後的互動讓蔣絡有些別扭,時間就在這一口土豆泥香腸一口牛肉再一口湯中煎熬了十分鐘。秦逸生看着少年閉緊嘴巴不再張開,幸福地用臉頰蹭蹭毛茸茸的布料,随手扔掉空了大半的餐盒,掏出紙巾為少年擦幹淨嘴,起身對着蔣絡笑得溫柔和氣。
“我認為這種事情就不用專門讓他知道了,你說對麽?”
十二點二十五第五組。
一點整輪到第六組。
付丞雪被蔣絡推醒,睡眼惺忪地走向隊伍。
他排在最後,前一位是艾希。
登臺時前面的人拾階而上,那個向來不假辭色的丹麥精靈突然回頭,彎下腰在付丞雪耳邊低語,“我在舞鬥等你!”
付丞雪對戰書的回複是,“Me too!”
第六組人氣很高,一上場就引起臺下轟鳴,半個體育場的人都站了起來,舉着各色熒光牌子海報的粉絲瘋狂揮舞手臂,成了應援燈五光十色的海洋。
前幾排都是艾希的粉,黑白翅膀的應援燈搖得嘩嘩直響,一溜的白衣上都印着艾希的頭像,一千來人聲勢浩大,與之相對峙的是一群黑衣,雖然人數只有兩百多,氣勢卻不相上下。
付丞雪看了一會兒才發現竟然是他的粉。
還真是意外之喜。
舉着“勇奪第一”大幅海報,黑白紅三色的打印相,扯了十多米,看上去很土豪的作風,應援燈是銀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