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雪中的唢吶
大壯同志手疾眼快,趕緊把最後一口餡餅塞進嘴裏,抄起地上的魚網往前一探就把這條鯉魚罩在了網下。
與此同時,小陽也把捅挪到了朱海身邊:“朱大哥!快放進桶裏,別讓它跑了!”
朱海卻沒有聽從小陽的話,而是把魚網拽回來,伸手抓住鯉魚的尾巴,往邊上走了五六步,然後用力地将魚摔到了地上,再用魚網的把砸了兩下魚頭。這才拎着死魚走了回來:“活着桶裏放不下。會蹦出來的。”說完把魚往驢車上一放,又弄了點兒碎冰堆到魚身上。
看着朱海殺魚小陽還是覺得蠻狠的。不過想起自己吃魚時的饞樣,也真沒啥資格說啥惋惜的話。所以轉瞬就把這感慨抛到了腦後。“好大一條鯉魚啊!今晚我給你做糖醋鯉魚吧!”一想到糖醋鯉魚的口感和滋味兒,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只要是你做的,啥我都愛吃!”說完轉頭看向冰窟窿,立刻把網交給小陽,“媳婦兒,歸你撈了!”
接下來這魚就逐漸多了起來,大大小小都有,甚至又躍出來兩條跟方才那條鯉魚相差無幾的大魚。一條仍是鯉魚,另一條則是草魚。其餘的小魚就各種各樣了。不過小陽并沒有都撈走,而是把看起來比手掌小的魚都放了回去。反正這次的收獲是相當得多。足足裝了兩大桶,據朱海估摸着怎麽也能有四十來斤。可畏是大豐收了!
一路走一路盤算,小陽覺得與其十幾文一斤去賣掉,不如做成鹹魚或者幹脆就放在後院兒用冰凍着。這大冬天的也壞不了,離過年也不遠了,省了年前再去買魚,應該也差不多少錢。
帶着好心情一路回了家。第一件事當然就是把王二寶同志叫來一起收拾魚了。總之不能就這麽放到桶裏等着凍成冰坨子就對了。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把魚一條一條地并排碼放在笸籮上。這樣将來吃的時候好起。而且為了保持新鮮度,魚不用開膛去鱗,就那麽直接放便成。這就是北方冬天的好處啊!
看住朱海坐在外屋收拾着鯉魚,王二寶搬了把板凳坐到屋門口看着人家小兩口忙活晚飯。“小陽啊,今兒你做的餡餅真不錯。明兒給哥哥帶這個走咋樣?”
小陽一邊切着姜絲,一邊問:“那你明天啥時候走?”
“天兒太冷,我晌午飯吃完了再走。對了,我那活兒用不了六七天就能完事兒了。你們要我在省城帶點啥回來不?”二寶一邊喝着山楂幹泡的水,一邊問。
把醬油、酒,蔥絲、姜絲、蒜蓉、鹽和一碗醋,半多白糖混在一起放上土豆澱粉調成碗汁,小陽一邊攪和着,一邊問:“省城裏都有啥啊?跟咱這兒東西不一樣?”
這個問題到把二寶給難住了:“要說起來好像也沒啥不一樣。就是花樣多了些。你要讓我說還真說不好。”
小陽笑了笑,扭頭對朱海說:“朱大哥,開春播種前你帶我去一趟省城行不?興許能找到點兒新鮮種子啥的呢。”
朱海自然點頭:“當然行啊!你要去哪兒我就帶你去哪兒。”
二寶一邊捂着腮幫子一邊直吸氣:“啧啧啧啧!這個酸勁兒呦!小陽啊,你是不知道,你們家朱大壯可從來沒說過這麽肉麻的話。可這真是有了媳婦兒就不一樣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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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海瞪了二寶一眼:“一邊呆着去!別沒事兒跟小陽瞎說!”
小陽也扭頭瞥了一眼王二寶:“王大哥,我看你真的該找個伴兒了。”免得老是笑話俺們倆。不過等這貨找了伴兒,看小爺怎麽取笑你的!
把收拾好洗幹淨的魚在兩側身上斜着偏上幾刀,然後用酒和鹽腌制一會兒,再在魚身的道口處抹上濕澱粉,然後再放到油鍋慢慢地煎成金黃色。等魚差不多七成熟的時候,把魚取出,略微放一會兒再複煎一次,這樣的魚外皮才能酥脆。其實用炸得效果會更好,只是小陽覺得在自家吃,用那麽多油太浪費,過年的時候到是可以奢侈一些,現在就不必要了。
把煎好的魚放盤子上擱好,小陽開始炒糖醋汁。鍋底留了一些底油,然後把蔥絲、姜絲、蒜片放到油中爆香。放入之前調好的糖醋汁,再放入一碗清水。等糖徹底融化之後,鍋裏的糖醋汁也已經成粘稠了。然後就把這個酸甜的濃汁淋到煎好的魚身上就大功告成了!
魚的鮮香加上醋的酸香,這種味道讓這屋子裏的三個吃貨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朱海忍不住湊到媳婦兒身邊:“這酸溜溜的味道還真挺香啊!”
看着朱大壯同志那個饞樣,小陽拿筷子蘸了點兒糖醋汁送到朱海嘴邊:“你嘗嘗愛吃不。”他其實還不确定這北方的大老爺們兒愛不愛吃這酸甜口的吃食。當然這也是為數不多小陽喜歡吃的甜口菜色。本質上來說,他是不愛甜食,偏愛鮮味和鹹味的人。
沒想到朱海的口味還很雜:“不錯啊!這要是沾着餅子吃肯定不錯!”
二寶同志此時也湊了過來。當然他是不能指望小陽童鞋喂他嘗了,所以他只能自己拿了一雙筷子蘸了點兒放到嘴裏:“味兒還挺濃的嘛!不過我還是覺得鹹一些更好。”看來他是不怎麽得意這口味,但看意思也不是不能接受。
三個吃貨一起吃飯,光有糖醋魚當然是遠遠不夠的。好在昨天晚上炖的酸菜還有半鍋呢,一會兒熱一熱就好了。小陽決定再炒一盤雞刨豆腐,切兩個鹹鴨蛋應該就差不多了。
所以基本上這頓晚飯仨人吃得還是十分心滿意足的。至少朱海和小陽對這糖醋魚十分喜愛,不過二寶同志也沒有多“謙讓”就對了。
王二寶再一次離家之後的第四天,就是菜四花成親的日子。可也是在這一天,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這場雪從頭一天半夜開始下,直到迎親的隊伍到了牛莊,還沒有絲毫要停止的架勢。反而是雪花越來越大,俨然有再下了一天一宿的意思。
雪再大也擋不住人們喜氣洋洋的情緒。盡管菜四花和她那個娘平日裏都不招人待見。但村兒裏人也都明白那只是嘴不好自私些罷了,也不是真的壞了心腸。何況本來就已經進了臘月,有喜事也是全村人的福氣,誰都是樂樂呵呵地滿臉喜氣。就連跟菜四花最不對付的王香花,也親自送了兩塊繡了龍鳳的繡帕。別看這東西不大,可拿到城裏賣也能換個一吊錢呢。
下雪了,村兒裏的娃子們最樂呵。因為可以打雪仗堆雪人,甚至是看到下雪他們就會開心得哇哇大叫。
成親了,村兒裏的娃子們還是最樂呵。因為可以有糖有瓜子吃,還有不拉桌的流水席吃。當然也可以圍着迎親的馬匹轎子看個新鮮。再看看這來迎親的新郎官是個啥樣子。
所以今天除了成親的兩家人之外,最開心的必然就要數這些孩子們了。
看着跑來跑去的小娃子們,小陽笑了起來:“還是這些孩子們樂呵啊。啥愁事兒都麽有。”
身旁的王香花一邊扔着手裏的瓜子皮一邊笑問:“咋了?你是有愁事兒?這菜四花不是都嫁人了,還怕有人跟你搶大壯啊?”
小陽囧得一塌糊塗。這個香花嫂子果然非同尋常,總是能把自己調侃到說不出話來。“嫂子你說啥呢……我就是随便叨咕兩句。哪兒有旁的意思。”
李蘭扶着肚子也笑了起來:“香花啊,你看你把小陽給逗得臉都紅了。”
一邊兒的牛三姑啧啧感嘆:“一轉眼大壯都要娶媳婦兒了。看來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李蘭也嘆了口氣:“可不是嘛。我們家世書都十四了,再過兩年也能說媳婦兒了。這日子過得可真是快啊!”
王香花道:“快也是過慢是過。樂呵就成。小陽啊,來年你成親,嫂子親自給你繡一身嫁衣!保準比城裏買的都漂亮!”
牛三姑附和:“你那手藝可真是沒話說。我瞧見你給四花的那對帕子了,真是漂亮得很。就是不知道那丫頭領情不。”
王香花倒想得開:“領不領情都無所謂。我心意到了就成了。她啊,就是她娘給慣的。等到了婆家興許就給管過來了。”
李蘭點頭:“聽說她那婆家人口多,家規又嚴,也是讓人擔心吶。”
小陽此時一臉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這些嬸子嫂子們坐在一起。早知道現在要聽這些話題,他寧可去跟牛世書他們打雪仗,摸大馬。要麽就是跟朱大壯一起去幫忙擺桌子椅子搭厚席棚。總之也比這樣強啊!!!!小爺雖然是要嫁人的,但小爺還是個帶把的好不好!!!
喜慶的唢吶聲逐漸走遠直到消失不見,村口的人們也都忙不疊地奔了菜家的席棚。
朱海摟着小陽的肩膀,低頭詢問:“餓了沒?”
小陽搖頭:“其實成親還真是挺麻煩的啊。朱大哥,趙大叔和夏叔成親的時候,也這樣麽?”假如讓自己坐着轎子蒙着蓋頭這麽嫁人,他覺得那就太囧了。最低限度自己得做足半個月的心理建設。
朱海笑了:“也差不多。就是不用轎子,也不用蓋頭啥的。在咱們這兒鄉下是用牛車接親,城裏是馬車。當丈夫的不能上車,得牽着牛或是馬走。意思是娶了別人家的兒子,就得一步一個腳印的帶着媳婦兒走好道。媳婦兒啊,要是喜歡馬車,俺就去城裏給你租一個來。那可帶勁了!”
小陽瞄了一眼周圍沒人留神,他這才用胳膊肘子裝了朱海一下:“都說了在外面別叫我媳婦兒。你是怕她們還沒笑夠是嘛?”
朱海樂呵呵地摸索着小陽的肩膀:“好好好。我下回留神。不過你到底是喜歡牛車還是馬車啊?”
小陽瞥了他一眼,拍了一下肩頭不老實的大爪子:“旁人成親你跟打了雞血似的幹啥?!論到你想的時候再說!”
朱海趕緊應承:“哎!我都聽媳婦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