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 就這麽一摔, 沈建軍就摔斷了一條腿, 粉碎性骨折。
不是碎成兩三塊那種粉碎性骨折，而是真的如其名那種粉碎，膝蓋以下的骨頭碎的塊數之多，根本拼不起來。
說是從樓梯上摔下來造成的, 醫生都不敢相信，就十來步的樓梯能摔出被汽車碾壓的效果來, 簡直太不科學了。
無法拼接愈合, 為了防止感染, 那就只能截肢。
也就是說, 沈建軍這條腿徹底廢了。
單位領導對于他的意外受傷表達了親切的慰問，向醫院問明白傷情後, 沒兩天就找人代理了他的隊長職位。
雖說是代理，但沈建軍殘廢了, 想再回到這個需要值外勤的肥缺崗位是不可能的，以後只能在清水衙門的閑職上養老而已。
對于把自己害得這麽慘的王芸麗母子，他堅決不肯簽諒解書，也不要賠償款, 鐵了心要讓蔣濤去坐牢。
王芸麗恨極, 一氣之下, 跑到紀委去舉報了他貪污受賄。她跟着沈建軍這麽多年，心眼子又多，早就掌握了他許多把柄, 真是一舉報一個準。
沈建軍一出院就被警察局給帶走了，最終判處9年有期徒刑，這還是看他殘疾而從輕判決的結果。
沈若汐聽到這個消息十分唏噓，舉報她不過是一說，沒想到還一語成谶了。
但不管怎麽樣，沈建軍以後是別想再影響到她和陳素玲的生活了。此為後話。
在櫃臺辦理大額轉賬是不能撤銷的，因此沈若汐并沒有在縣城等轉賬結果，以她要回去上學為由，拒絕了舅舅陳林的挽留，當天下午就和陳素玲回了市裏。
周福生被抓，周家現在自顧不暇，不可能再來找她們麻煩，沈若汐就順勢讓陳素玲回到原來的小區住了。
陳素玲的性格比較內向，待在熟悉的地方會更自在一些。
正在收拾屋子，陳素玲的手機短信鈴聲就響了，一看原來是銀行的餘額變動提醒，沈建軍轉的50萬到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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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從來沒有過這麽多錢，她不敢置信地數了又數，終于确定自己現在有了6位數的存款。
陳素玲眼裏含着淚花，拖把從手裏滑到地板上都沒察覺：“汐汐，我們有錢了，你看，50萬！”
“對呀，媽以後可以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我們還可以出去旅游。”沈若汐目含笑意。
這些都是原主的願望，希望以後工作了掙到錢，讓她媽媽可以想買什麽買什麽，還要帶她媽媽出去旅游。
陳素玲擦了擦眼淚：“那怎麽能随便花掉，還要給你上大學和買房子呢！”
沈若汐以前是孤兒，從來沒人這樣為她打算過，不由心裏暖暖的。
“大學一學年就四五千塊的學費，要不了多少錢的。房子可以等我以後有錢了自己買。這錢媽買點好吃好穿，做做美容保養，拿去到處旅游就可以了。”
陳素玲一心只為女兒打算，哪裏願意把錢花在自己身上，說到吃的穿的，看到沈若汐身上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她頓時有了想法：
“是該買點好吃好穿，現在有錢了，我們汐汐也要買幾件商場裏的漂亮衣服穿，明天我們就去商場逛逛。”
以前沈建軍對女兒和她極其摳門，一個月就一千三百塊的生活費，要管全家人的夥食和其他所有開銷，他回來吃飯的時候還得保證有酒喝，有兩個葷菜。
她要攢錢給沈若汐交學費，買文具買教輔書，又哪裏來的空餘給沈若汐買新衣服，現在身上穿的，大多都是街坊鄰居實在看不過去，送的舊衣服。
“行，那就明天去逛商場。”
沈若汐爽快地答應了。
她重生到原主身上，不是忙着修煉就是掙功德值或讀書去了，基本沒怎麽陪伴過陳素玲，确實有些失職了。既然她想逛商場，半天時間還是能抽得出來的。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飯，兩人就坐着公交車去了蓉市最大的摩爾國際商場。
一至三層全是女裝，沈若汐見陳素玲雖然有些拘束，眼睛裏卻依然閃着雀躍，便知道是來對了。
女人就沒有不喜歡逛街購物的。
如今已經是九月，商場很多店家都在換季促銷，到處都放着3折5折的顯眼廣告牌。
“秋水年華，汐汐，去這裏看看。”
看到這家粉紅色招牌，全是少女風衣服的店鋪，陳素玲就拉着沈若汐進去了。
她看商場裏那些英文牌子一個都不認識，就這個秋水年華，她有次看樓下王桂的女兒穿了件很漂亮的粉紅色連衣裙，據說就是在這個牌子的專賣店買的。她那時候就想，要是她家汐汐也能穿上那樣又貴又好看的裙子該多好。
上午是商場流量的低谷期，店裏只有兩個導購在嘻嘻哈哈地聊天。
見沈若汐和陳素玲進來，打量了一下兩人的衣着，就當沒看見一樣地繼續聊天。
陳素玲拮據慣了，買東西第一件事就是看價錢，随便拿起一件衣服的價簽一看，居然折後價都要兩百多，不由咋舌。
“這麽點料子怎麽就要兩百多。”她稍微壓低了聲音對沈若汐道。
卻沒注意到，兩個導購聽見她的話，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天哪，兩百多的衣服還在說貴……”其中一個有些胖的導購露出了誇張的表情。
“就是，窮人就別到商場來丢人現眼了。”另一個也附和道。
沈若汐五感靈敏，兩個導購自以為說得悄聲，卻被她聽得一清二楚，不由皺了眉，正要讓陳素玲去別家再看看，就見陳素玲拿起一件娃娃領的秋裝連衣裙一臉高興地道：
“汐汐，看這件衣服，你穿肯定好看！”
沈若汐看了眼，比較中規中矩的乖乖女款式，是陳素玲這個年紀喜歡的調調。
“155S碼，我們汐汐162要穿M碼才行。”陳素玲自言自語在服裝架上挂着的幾件同款了找了一通，發現沒有M碼。
她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對導購道：
“小妹妹，麻煩你幫我找下那件衣服的M碼給我女兒試穿下。”
導購一看就覺得她買不起，當然不情願去倉庫裏給她找，于是陰陽怪氣地道：
“阿姨，那是秋裝新款，不打折，九百六十九，你确定要買我再去給你拿。”
陳素玲臉色僵了一下，可她因為常年被打得鼻青臉腫又手裏沒錢，經常被人白眼，這也算不得什麽。
那衣服價格貴得出乎意料，近千塊了。是不是買更厚實點的衣服要劃算些？但确實好看，人家都說女兒要富養，有錢了是該給女兒買點貴的衣服……
她正在猶豫，就被沈若汐走過來拉了下衣袖：
“媽，我不喜歡那件，我們去別家看吧。”
買個東西還要看人臉色，沈若汐可沒這個受虐的愛好。
沈若汐這麽說了，陳素玲當然是跟着她走，兩人走出秋水年華，就徑直走向了對面的onlyone。
“一兩百塊的衣服都買不起，還去onlyone。要不要打個賭，她們十分鐘內就會空着手出來！”那微胖導購在她們沒走多遠就高聲譏笑道。
“哈哈，不賭，那根本毫無懸念好嗎！”另一個也跟着高聲道。
顯然是故意說給沈若汐兩人聽的。
也不知道這樣奚落一下別人，能給她們帶來什麽優越感。
陳素玲的腳步頓了一下，再看沈若汐冷淡的神色，心裏有些難受。
她自己被人嘲笑沒什麽，可是她那麽漂亮的女兒也跟着被嘲笑了。
暗下決心，待會一定要在對面那家店買件好看的衣服讓女兒穿着出來給這家店的人看看。
她哪裏知道沈若汐根本沒想那麽多，就覺得這種人總不至于要自降身價和她們吵一架，不讓她們賺到自己的錢就夠了。
“汐汐，喜歡哪件去挑，再貴媽都買給你！”一走進onlyone陳素玲就大聲對沈若汐道。
沈若汐頓時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好吧。遂認真在店裏挑選起衣服來。
有以前做網紅的經驗，她早已鍛煉出了精準毒辣的眼光，很快就在服裝架上挑出了一件适合自己的尺碼的白色長裙。
走進試衣間，她迅速換上長裙，整理好頭發，走了出來。
店裏衆人頓時眼前一亮。
只見眼前的少女皮膚白皙如牛奶一般，柔和的丹鳳眼，秀挺的鼻梁，飽滿又小巧的櫻花色嘴唇，如同畫中人一般精致。柔亮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纖腰細細，白色紗質長裙垂墜到腳踝，顯得十分飄逸。
店內的鎂光燈下，她仿佛自帶柔光一般，整個人只是往那裏一站，就有一種秋水般的靜谧從她四周彌散開來。
一個正在選衣服的女孩看得眼睛都瞪圓了，回過神來時立刻掏出了手機，對着沈若汐咔嚓就是幾張連拍。
美，真是太美了！
沈若汐聽見微弱的快門聲，下意識回頭看了她一眼，女孩臉色微微一紅，悄悄把手機藏到了身後。
以前作為一個知名度還不錯的網紅，出門也不時會被人偷拍，沈若汐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看了一眼就置之腦後了。
陳素玲看到這件裙子的效果，也十分滿意，再一看店員和其他顧客毫不掩飾的驚豔眼神，她自豪極了，1800多的裙子，眼睛都沒眨就去刷了卡。
“汐汐，穿着走。”她激動地道。
“好吧。”
讓店員剪了吊牌，沈若汐就裝好了原來的衣服，穿着裙子走了。
對面秋水年華的導購看清了走出來的沈若汐，頓時嘴巴都張大了，人都走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那條裙子是1800多的，我昨天才去看過，沒打折。”半晌瘦些的導購開口道。
她本來也想買那條裙子的，一直沒狠下心來買，要知道她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三千多而已。
她們剛才一直抱着看熱鬧的心态留意着對面店的動靜。如果是真窮，不會因為跟她們置氣就買那麽貴的衣服，onlyone裏面也有幾百的。所以，那中年婦女是真舍得給女兒花錢的那種人。
此時兩人心理都有些許後悔，看走眼了，這明明是個可以開發的顧客。
看到對面店裏另外一個女孩，在沈若汐走後立刻拿了條同款的白色連衣裙，試穿了之後，毫不猶豫地付了款，兩人就更後悔了，TM居然還有帶貨效應。
而店裏買了同款長裙的女孩霍佳瑜，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心情，走出店門就把照片甩到了高中大學班級群裏面：
剛才逛街邂逅了一位天仙妹妹，簡直美哭，發出來給大家洗洗眼睛。【圖片】【圖片】【圖片】
過了一會，見兩個群裏被炸出一大片潛水的，和她一樣被美得嗷嗷叫，她捂嘴偷笑，這感覺簡直爽翻。
給沈若汐買了這條漂亮裙子，陳素玲早把剛才的那點不愉快抛在了腦後，不過，這一次再經過中年女裝店的時候，沈若汐要給她挑衣服她沒有拒絕。
人靠衣裝，很多人都是看衣服識人，她不能再讓女兒因為她遭人白眼，以後和女兒一起出去，總得要有兩身拿得出手的衣服的。
沈若汐的裙子沒穿多長時間，在下一家店買衣服時就換回了自己原本的衣服。
新衣服沒洗，長久穿着總是有點心理障礙。
兩人買完了衣服，沈若汐又帶着陳素玲去了一家原主記憶中味道很不錯的幹鍋店吃飯。
吃完飯，正準備買單，突然在窗外發現了一個很眼熟的中年婦女。
穿着很樸素甚至有些破舊，面容帶着些愁苦，身邊還帶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此時正攔着一個面容單純的年輕女孩說話。
聽清了她們說話的內容，沈若汐眼神一冷，看來這才是她們的主業吧。
她今天如果不把她們抓個人贓并獲，簡直對不起原主年紀輕輕就逝去的生命。
“媽，我看到個同學，去找她玩一會，您自己先打車回去。”跟陳素玲交待了一句，沈若汐立刻拉開椅子走出飯館跟了上去。
米一函是附近石油大學大一的學生，吃完中午飯獨自到離學校最近的大型超市采購生活用品。
個子小小的她提着一大塑料袋東西，正準備去找公交站臺搭車回學校，就見一個衣着有些破舊的中年婦女拉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朝自己走過來。
“小妹妹，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那中年婦女看着愁眉苦臉，衣着也很破舊，而且旁邊還有老人，米一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什麽事，你說。”
中年婦女有些難為情，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帶着婆婆來蓉城找自己老公，結果手機和錢包被偷了，聯系不到老公，也沒錢吃飯和住宿，實在是太餓了。
“我倒是沒關系，主要是我婆婆，老人家七十多歲了，一天多沒吃飯實在扛不住。”
米一函聽完非常同情，趕緊放下塑料袋找出裏面的面包和牛奶遞給兩人。
“不吃這個……”老太太顫顫巍巍地擺了擺手。
“老年人的胃，冰不得，不能喝冷牛奶，而且面包不管飽。妹妹，你能不能帶我們去吃碗面？”中年婦女再次請求道。
米一函一想，确實是這麽回事，趕緊拿出錢包，一看裏面只有三張100和一張50的紙幣，她猶豫了下抽出了那張50的遞給中年婦女：
“阿姨你帶老奶奶去吃點東西吧，這附近有很多可以吃飯的地方。”
中年婦女連忙推辭，堅決不肯要：“妹妹，吃面要不到這麽多錢，我剛剛看到有家面館的面才5塊錢一兩，你直接帶我們去吃就是了！”
原本米一函還有點懷疑對方是騙子，但看着老人的樣子太可憐，又怕自己誤會了，拒絕了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所以才懷着半信半疑的心情給出了那張50。這下，見中年婦女生怕她多花錢的樣子，不由為自己剛才的懷疑有點羞愧。
她把50收回來換成100的，“吃面沒營養，帶老奶奶去吃點好的。”
看附近這些飯館，50塊錢可能還不夠吃一頓飯，所以她給了100，這樣她們下頓說不定還能買點別的東西填下肚子。
“不行，不行，你學生妹妹也沒多少錢，全靠父母給，怎麽能讓你這麽破費！”中年婦女堅決不收，“妹妹，我曉得你是好心，你帶我們去吃面就可以了，真的！”
米一函是個腼腆的女孩子，不大會拒絕人，見中年婦女堅持，只好答應了。
路上看到一家快餐連鎖店，米一函建議：
“阿姨，要不去這裏吃吧，有飯有面還有湯，比較适合老人。”
“不用，不用，這個一看就貴，我們去吃面就好了！”中年婦女拉着女孩的胳膊往前走，“那個面館就在前面，走兩步就到了，別浪費你的錢！”
米一函和兩人一起走進了前面的巷子，巷子裏很破舊，但确實有那麽零星一兩家的房子開着門。
“就是那裏了。”
中年婦女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家破舊的小門道。
米一函一看，那門上連個招牌都沒有，心裏想，這種小黑店是不是不太衛生。
又跟着走了幾步，她心裏突然升起了一些疑惑和不安。
那裏根本沒寫是面館，也沒貼價目表，這兩人人生地不熟，是怎麽知道這家賣五塊錢一兩的面呢？
“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馬上回學校，我還是把錢給你們，你們自己去吃吧。”
中年婦女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不好要你的錢，還是你幫我們給了錢再走吧。”
說着就突然大力把她往那小面館拖。
這一下米一函又驚又怕，大力掙紮起來。
“你們幹什麽！快放開我！救命！救唔唔唔……”
正喊着，就被那老太太拿手捂住了嘴巴，剛才還走路顫顫巍巍的老太太，現在力氣大得驚人。兩人直接把米一函拖進了小“面館”裏。
米一函被放開了束縛，立刻要跑，卻沒防備此時後面鑽出來一個體格健壯的中年男人，突然将她腰身一勒，然後迅速拿出一塊海綿捂着了她的口鼻。
而那中年婦女，也馬上拉下了卷簾門。
看着已經不省人事的米一函，她的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這一單幹得容易，前前後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到手了！”
“嘿，那還不是我點子想得好！”中年男人得意地道。
三人搜出了米一函身上的手機，錢包和身份證等物，這才擡着暈過去的米一函往後院走去。
院子裏此時已經停着一輛面包車等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