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紙片人
青團兒媽和許建設走到青團兒身邊,借着手電筒的微光看見地上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三牲,還有一些雞鴨禽類。
“這是啥情況?”,青團兒媽訝然道。
青團兒坐在地上,雙腳一蹬地捧着個木箱轉過身來:“是小白的哥哥送來的謝禮,娘,你看,這還有藥材和珠子。”
青團兒媽看着碗口粗的人參和鬥大的珍珠,驚道:“這人參怕是要成精了吧。”
青團兒笑眯眯道:“成精到不至于,靈氣倒是足得很。”
正在青團兒幻想着盒子裏的珠子能換多少糧食的時候,許建設從小白嘴裏拿出手電,上前查看三牲的情況。
手電筒上滿是小白的口水,許建設用手指捏着唯一一處幸免遇難的地方,另一只手從兜裏翻找出帕子來擦拭。
小白則是一臉‘這是朕的龍涎,你竟然敢嫌棄’的表情,它不悅的盯着許建設,許建設氣弱的別過臉。
地上躺着的雞鴨牛羊都很新鮮,有些甚至還活着,能悄無聲息地把這麽多東西搬進院子,小白的哥哥到底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大的本事?作為一個刑警,許建設忍不住思考起來。
等等,小白的哥哥....
小白...
看着蹲在青團兒腳邊,正在用後腳撓癢癢的小東西,許建設苦笑起來,果然,和這小娃沾邊的東西沒有一個是尋常的。
......
回到屋裏,青團兒媽把事情跟青團兒奶奶還有付守仁說了說。
青團兒奶奶抱起小白,問道:“你真的是只狐貍?”
小白用餘光瞅瞅青團兒,見她沒有什麽不悅,便點點頭。
青團兒奶奶把小白抱到懷裏:“不管你是狐貍還是狗,奶奶都喜歡。”
小白哼唧哼唧,蹭蹭青團兒奶奶的臉頰。
付守仁和兒子嚼耳朵道:“我平時就說小白機靈吧,不像是只狗,你還不信。”
許建設憋了許久,才小聲道:“馬後炮。”
付守仁聞言吹胡子瞪眼道:“你這瓜兒子,哪有這樣說你爹的。”
這時,青團兒媽和衆人商量道:“這麽些東西放在院子裏,我怕被人看見,要不麻煩付叔你們幫幫忙,咱一起收拾收拾,收拾不了的,咱就賣了換糧食。”
付守仁自是樂意幫忙,于是爽快道:“成呀。”
青團兒不滿地嚷嚷道:“賣啥,咱全吃了。”
這日子過得,本來油水就不夠。
青團兒媽道:“這要是冬天還好說,現在天熱,肉可放不住,與其壞了不如賣了,換成錢,等你想吃的肉時候媽再給你買。”
青團兒聞言不吭聲了。
青團兒奶奶道:“這些東西就咱幾個忙活肯定收拾不完,而且建設明天還要上班呢,得讓他早點回去休息,要不找桂芳兩口子過來幫幫忙?反正都不是外人。”
許建設:“嬸子,我沒事兒。”
青團兒媽道:“媽說的對,我現在就去找桂芳家問問。”
說罷,她提着煤油燈就出了門。
小白挺起胸脯,叽叽喳喳地纏着青團兒和她邀功:“青團兒,青團兒,有這麽多肉肉你開心不?”
青團兒敷衍道:“開心。”
小白開心的直蹦高:“是我,是我,是我跟哥哥說你最喜歡肉肉的,要不然我哥哥只給你準備了寶物。”
青團兒耳朵一動,一直翻到箱子底:“你哥哥準備的寶物呢,我咋沒看見?”
小白驕傲道:“當然是我讓他給你換成肉肉了。”
青團兒:“......”
這只熊狐貍,故意的吧,報恩就用肉肉?她可虧大了。
覺察到青團兒的低氣壓,向來會察言觀色的小白立刻讨好道:“寶物哪能配得上我們青團兒的皎皎之輝。”
青團兒眯起眼睛:“肉肉就能配得上呗。”
小白一下子就蔫了起來,它絞盡腦汁卻沒想到答案,只得可憐兮兮地嘤嘤道:“我只想讓青團兒吃飽。”
青團兒心一軟,揉了揉它的腦袋。
見危機解除,小白舒了口氣,它小聲嘀咕道:“唉,我還太小了,還沒學會拍馬屁。”
青團兒瞪了它一眼,吓得它趕緊鑽進奶奶的懷裏。
青團兒奶奶有一搭沒一搭地給它梳毛,小白舒服得四腳朝天。
沒一會,青團兒媽提着燈回來了。
“唉,桂芳兩口子來不了,她家老小病了,我見那孩子臉色煞白,估摸是病得不輕,他們兩口子正忙着照顧呢,我也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就沒提。”
青團兒奶奶道:“那等咱收拾好,給他們送些肉去,給孩子補補。”
青團兒道:“我說咋不見小娃出下午來玩,原來是病了,桂芳姨也不早說,咱家有草藥,我去看看他,給他配一些。”
青團兒媽把手裏的煤油燈遞給她:“去吧。”
青團兒邁着小短腿跑了出去,她走後,大家又等了一會兒,估摸着村裏人都歇息了之後,青團兒媽在後院點了火盆,燒了水,準備先把豬料理了,雞鴨可以先在後院偷偷養一陣子,可這大物不處理了真會出事兒。
上次的野豬是桂芳男人幫着處理的,這次人家不能來幫忙,剩下的幾人均沒有經驗,一時之間竟無從下手。
付守仁提起家裏的鈍刀,上前道:“我來。”
這才剛下一刀,豬就被疼醒了,可把大家吓了一跳,生怕它叫出聲來,把村裏人給驚醒了。
這時,青團兒剛好回來,見狀嘲笑道:“你們這是在虐豬呢?”
豬也控訴地嗷嗷直叫,可惜它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翻着白眼。
青團兒媽趕緊捂住閨女的眼睛:“這血淋淋的,小孩子別看。”
青團兒:“......”
她啥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還真是小意思。
青團兒嘆口氣,道:“你們先別弄了,我想想辦法吧。”
說罷,她就回了屋,從櫃子上的紙垛裏抽出一張宣紙,這是她從倒爺那買來的。
她又從奶奶的針線盒裏拿了剪刀,咔嚓咔嚓地剪了起來,很快,她就裁出了個小人的輪廓,随後拿起毛筆在上面寫了個符咒,寫好後,她把紙片人往地上一扔,紙片人竟然立了起來。
它仿佛擁有了生命,它低頭看看自己嬌小的身體,試着活動了一下手腳,動作漸漸從僵硬變成靈活。
它好似從來都沒有過如此體驗,所以非常欣喜,待它爬到矮桌上看見眼前站着的青團兒,連忙跪了下來:“大人,是您把小的召喚來的?”
青團兒笑道:“聽說,你是豐都最會解豬的鬼?”
紙片人一愣,它名為丁,生前做的是廚工,所以常被人喚做庖丁,它生于先秦,那時世人皆以豬為賤,鐘鳴鼎食之家常食牛羊,所以它一輩子就練了個解牛的技藝,至于豬,它還真沒借過幾次。雖怕青團兒不悅,但它還是磕磕巴巴地解釋道:“大人,小的是最會解的是牛....”
青團兒撅着嘴仔細想了想,《莊子·養生主》有雲:庖丁解牛,好像說的真不是豬,哎呦呦,是她記岔了。
紙片人看見青團兒皺着眉頭,心裏咯噔一下,大佬它可惹不起,趕緊改口道:“豬我也是能解的.....”
青團兒聞言笑道:“我就說嘛,豬也好,牛也罷,殊途同歸,肯定能解。”
見大佬松開緊皺的眉頭,紙片人小心翼翼提道:“不過,大人......我這手臂或許...好像...有些不協調.....”
青團兒一瞧,确實是她剛剛剪得不太好,這手一只長一只短的。心想着這樣應該不利于他解豬,于是青團兒拿起剪刀把偏長的左手剪修了一下,結果一不小心剪多了,變成了右手長左手短,青團兒又修剪了一下右手。
這一修不要緊,老是不對稱,于是再左修一下,右修一下,徹底把紙片人給修禿了。
紙片人顫抖着身子看着自己的‘斷臂’,一副受了驚吓的模樣:“嗚嗚嗚...”
青團兒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道:“哭啥,給你剪個新的便是。”
說罷,她又找了一張宣紙,用筆在上面畫了個輪廓之後才開始剪,這次剛剛好,長短對稱比比例都完美。
青團兒輕輕一吹,紙片人感覺自己飄了起來又降了下去,緩過神來它已換了副身子,它低頭檢查了一下,這次不缺胳膊不少腿,真是....讓它感激涕零。
屋外,付守仁剛把鈍刀磨好:“這刀剛剛太鈍了,這下次沒問題。”
許建設:“......”
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他爹哪來的自信心。
還未等付守仁動手,青團兒從屋裏走了出來,肩膀上還站着個紙片人。
青團兒道:“把刀給它。”
衆人一愣:“給誰?”
青團兒指指肩膀上的紙片人:“它。”
付守仁看着還沒手掌長的紙片人,道:“這紙片還沒這刀身長呢,能拿得起來刀?”
紙片人立馬環起手,露出一副‘你瞧不起誰’的樣子,青團兒給它畫了五官,眉眼皺起來還真是惟妙惟肖。
付守仁只好攤開手,讓它過來取。
青團兒轉過頭,紙片人立刻又變成一副受氣包的模樣,她點點它:“去吧。”
只見嗖的一下,一道白光閃過,付守仁手中一輕,再仔細一看,紙片人已經舉起刀站在地上。
哎呦呦,這姿勢擺得,好似一個武林高手。
付守仁道:“真沒想到這薄薄的紙片還能舉起這麽重的東西。”
青團兒笑道:“它能幹的事兒多了。”
付守仁問道:“這不會是個武林高手吧。”
青團兒:“啥武林高手,它生前就是個廚工。”,她又對衆人說道:“走吧,咱先進屋暖和暖和,剩下的交給它。”
青團兒奶奶自覺沒啥好奇的,于是率先進了屋,青團兒媽看了一會兒後也進了屋,只留了付守仁父子在外面看眼。
青團兒奶奶回到屋內,爬上炕坐着休息,小白也跟着飛身上炕團在奶奶身邊。
“小娃咋樣了?”,青團兒奶奶問道。
青團兒:“沒多大事兒,就是有些着涼發熱了,我給他配點藥送過去,喝上幾副應該就好了。”
青團兒奶奶點點頭:“沒大礙就好。”
青團兒又道:“奶,要不你先躺下歇息吧,其他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
青團兒奶奶道:“沒事兒,我還不累。”
青團兒道:“成吧,你要是困了累了一定別撐着。”
青團兒奶奶:“你別擔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心裏有數。”
青團兒媽道:“娘,青團兒,我想和你們商量個事兒。”
青團兒:“娘,你說。”
“我看那牛還挺精神的,要是可以的話我想送給咱村,一來是因為村裏還沒有拖拉機,牛作為農耕的主力明年開春的時候也能出上一把子力氣,二來,上次有人來咱家鬧事兒,鄉親們也挺身而出幫了咱們,總得告訴他們咱心裏有這事兒。”
青團兒奶奶看看孫女,讓她做決定。
青團兒也不是小氣人,當即同意了下來。
青團兒媽親了親閨女:“你可真是媽的小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