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洛、寧：牽手，擁抱
洛櫻站在原地看着寧成夜, 她們分明是第一次見面，不知道為何卻有一種相識已久的錯覺。
他眉眼裏溫柔的笑意讓她覺得熟悉，還有那聲“小狐貍”喊得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仿佛她真的等了他一百年，盼了他一百年。
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她的心砰砰直跳, 一瞬間她的腿竟然有些軟。
她還在愣神的時候，寧成夜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兒, 他的指尖微涼輕輕勾了一下她的臉頰：“怎麽不說話？高興傻了？”
洛櫻回過神來避開他的手，她後退兩步，有些不知所措：“魔尊, 我們好像……并不熟。”
“不熟？”
他似乎細細的品味了一下這個詞, 轉頭看向墨靈, 臉色沉了下來：“她說跟我不熟？”
“沒有沒有, ”墨靈擺擺手跑到洛櫻身邊看向她, “娘親可想父君了，方才您沒有醒的時候她還看了您好一陣，為了喚醒您, 娘親還嘴對嘴給您喂了血。”
寧成夜狐疑的看向洛櫻：“是嗎？小狐貍。”
“我、我……”
洛櫻看墨靈瘋狂朝她擠眉弄眼, 就怕她不能領會他的小心翼翼，她深深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是、是這樣的魔尊。”
寧成夜瞧見她生疏的樣子, 分明就像個下屬在向上級彙報工作，他的臉色越發不好看, 直接伸手探上了她的額頭。
“魔尊！”
洛櫻睜大了眼睛看向他，雖說他是魔尊，但是他憑什麽查看她的記憶？
只一瞬寧成夜便收了手，他眉頭皺着, 不高興道：“你果然忘了我。”
洛櫻順勢試探道：“聽魔尊的意思，我們以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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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認識，”寧成夜擡手勾着她的下巴，看她屏住呼吸緊張的樣子，他忽然湊近了在她耳邊道：“小狐貍，你曾說要嫁給我的，怎麽可以嫁給別人呢？”
洛櫻如被雷擊，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心砰砰直跳。
就在此刻，無數天兵天将降臨幽冥海，瞬間将他們包圍。
洛櫻活了千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她慌張看向四周，寧成夜一把将她攬進懷裏摸着她的頭安撫道：“別怕，有我在。”
她從前是狐族最厲害的九尾狐，從來都是她對別人說“別怕，有我在”，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洛櫻愣愣的靠在寧成夜寬闊的胸膛，聽着他平穩的心跳聲，這暴風雨來臨前的時刻，她莫名感到心安。
墨靈化作白狼張開翅膀将她二人護住，龇牙咧嘴的沖天兵天将吼，天兵天将被他吓得後退了幾步，紛紛退開讓出一條路來。
從一衆白衣天兵中走出來一個約莫三十歲身穿金色玄甲的矮胖男人，他眉目淩厲，手持兩把鐵錘，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他大搖大擺的走到最前面來，像是想要開口放狠話，寧成夜搶先開了口：“玄昭呢？本座複活這麽大的喜事，怎麽就派個小喽啰來賀喜？”
那人被他一噎，又見他瞧不上他，将他稱作小喽啰，氣得臉都綠了。
“寧成夜，你聽好了，老子叫乃天錘仙君，不是什麽小喽啰。”
他說着用雙錘猛地敲在地上，一條數米深的裂痕頓時朝着洛櫻他們這邊蔓延過來。
寧成夜輕笑一聲，腳一跺，那裂痕生生在他腳前停住了，以他為圓心蕩漾開的強大靈力掀翻了前排的一衆人。
天錘翻身而起，躲過一擊，他舉着雙錘，胖胖的身體旋轉成一個球朝着他們襲來。
他的速度極快，寧成夜卻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只手便将他控制在三米開外，不管他怎麽揮舞雙手也不能再靠近一步，那模樣像是游泳一般滑稽。
寧成夜懶得跟他費時間，手一揮，便将他揮出去數米遠，天錘太胖，落地的時候打到了很大一片天兵天将，他氣得簡直要冒煙：“給我上！”
無數天兵天将一擁而上，洛櫻猛地擡頭看向寧成夜，只見他不慌不忙将手心朝下，無數魔氣從地面湧上來，她們腳下的地方輕輕震動。
洛櫻下意識的抱緊了寧成夜，卻見從破碎的地面緩緩升起來一把金色流光劍，她在仙魔大戰的幻象中見過這把劍，應當是寧成夜的本命劍——長淵。
劍還未到手上，寧成夜手一揮，長淵劍便以極快的速度穿進了人群中，一瞬間周圍的天兵天将紛紛被掀倒，其餘人驚慌撤退開去，不敢再貿然上前。
長淵回到寧成夜手中的時候長鳴不止，像是等待已久，終于再次重見天日，它要是長了嘴，定要嚎叫很久。
寧成夜把它遞到洛櫻面前：“你摸它一下。”
洛櫻遲疑的看他一眼，猶豫着伸手輕輕碰了一下長淵，忽然它叫得更加厲害了。
洛櫻尴尬不已：“它、它……”
“它高興。”
寧成夜眉眼彎着，看起來也很高興。
洛櫻不知道為什麽輕輕松了口氣。
“寧成夜，你給我等着！等玄昭帝君得了空就來收拾你，到時候定要将你挫骨揚灰，讓你魂飛魄散！你等着！”
天錘見收拾不了寧成夜，捂着心口放了句狠話，便帶着天兵天将灰溜溜的撤了。
還好沒有打起來，洛櫻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忽然被寧成夜捉住了手：“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洛櫻看着被他握住的手，一口氣提到了心口：“去哪兒？”
寧成夜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回魔都。”
他這寵溺的樣子讓洛櫻臉色微紅，她一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想要抽回來，但是根本動不了，只得被他牽着飛上了墨靈後背坐着。
“那個……”洛櫻從來沒有覺得這麽的奇怪，她的心跳得很快，臉也很紅，但是還要強裝鎮定，用委婉的語氣提醒寧成夜：“魔尊，你、你可以放開我了。”
寧成夜的眉毛一揚，放開她的手，往後雙手撐在墨靈背上，輕輕拍了拍。
“嗷嗚……”
墨靈嚎叫一聲，揮着翅膀向上穿過漆黑的幽冥海，而後一飛沖天。
洛櫻猝不及防的摔進寧成夜的懷裏，聽到他低低的笑着道：“這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的。”
洛櫻臉紅：“……”
***
芳櫻閣，裴長清蓬頭垢面的趴在殘垣斷壁中尋找洛櫻留下來的東西。
自從洛櫻跳崖後，他就像是瘋了一樣，想方設法的想要召回洛櫻的魂魄。
他不相信洛櫻就這麽死了，就算死了，只要召回她的魂魄，他就能想辦法給她重塑妖身。
他已經有了招魂燈，只要找到和洛櫻相關的東西，便能以此為媒介吸引洛櫻的魂魄歸來。
但是他把能燃的東西全都燃了，招魂燈還是沒有引來洛櫻的半點兒魂魄，他不眠不休的在嘗試，滿懷期待的等着，守着，又一次次失望。
穆娉婷趕到芳櫻閣的時候，看到他跪在地上翻找着什麽，他一身髒污，頭發淩亂，臉上都長了胡茬，看起來實在是狼狽極了。
她難以相信這是他那個高高在上，一層不染的掌門師兄，她心疼得紅了眼眶，跑過去拉住裴長清的胳膊：“師兄，你清醒一點兒，洛櫻跳下了幽冥淵，她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裴長清回身給了她一個耳光，他目光陰沉，冷冷道：“我不許你這樣詛咒洛櫻，她會回來的，只要我一直招魂，一定可以将她找回來的！”
穆娉婷捂着臉，委屈的看着他，見他半點兒也不心疼她，半點兒也不在意她，委屈得直落淚：“要是一直都找不回來呢？難道你要這樣蓬頭垢面的過後半輩子嗎？”
“要是一直找不回來……”
裴長清搖搖頭，害怕道：“不會的，一定可以找回來的，一定可以的。”
穆娉婷看他着急忙慌的翻着木頭，他的雙手被釘子紮得流了血，他也絲毫不在意，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的找着任何一個可能和洛櫻有關的東西。
她的師兄瘋了。
穆娉婷起身，捂着嘴哭着跑開。
忽然裴長清翻到了一個海螺，洛櫻曾經說過海螺可以将想說的話留存下來，她從前就喜歡用海螺給他留言。
裴長清看着那個海螺，愣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的放到耳邊。
“長清長清，當你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們已經成親整整五年了哦。
五年後的今天我們會是什麽樣子呢？
那個時候，我們應該已經有了孩子吧，你喜歡小孩子嗎？
我還挺喜歡呢，我啊，想要生一雙兒女，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在一起肯定很熱鬧，想想就好期待啊。”
少女歡快的聲音從海螺中傳出來，聽得裴長清瞬間落淚，她從一開始便認定了他，想要跟他好好過日子，甚至連以後都想好了。
可是他做了什麽？
他利用她的喜歡博取狐王狐後的信任，繼而設下十二星金鐘陣将狐族幾乎滅了全族。
他還當着她的面親手殺了她的父母，封禁她的妖力将她囚困在無妄山為奴為婢，縱容小師妹将她重傷，殺了她視如姐妹的朝華，還取了她唯一的心頭血。
他說愛她，可是這每一件都讓她遍體鱗傷。
裴長清握着海螺泣不成聲，他錯了，大錯特錯，要是一開始他能看清自己對她的感情，他不會這樣。
要是能從來一次，他願意放下仇恨，放下那些虛無缥缈的尊嚴，和她做一對快樂恩愛的普通人。
可惜一切都沒法從來，他的心痛得無法呼吸，他一遍遍的捶着心口：“對不起，對不起……櫻櫻，對不起……”
***
穆娉婷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她被洛櫻追殺，她被洛櫻逼到了幽冥淵盡頭，逃無可逃，被洛櫻一掌打得跌下了幽冥淵。
她尖叫着醒來，額頭上全都是汗，渾身也都已經濕透。
一口氣還沒有喘勻，忽然看到床邊站着一個人，他亂七八糟的長發飄散，逆着窗外的月光，看起來就像是索命的惡鬼。
“啊啊啊!!!”
穆娉婷翻身而起裹着被子躲到角落裏，顫抖着念叨：“別來找我，別來找我，不是我殺的你，不是我殺的你，別來找我！”
“娉婷……”
穆娉婷聽到是裴長清的聲音，她顫顫巍巍的拿開被子，看到站在床邊的确實是裴長清，她撲過去一把抱住了他，哭着控訴道：“師兄，你幹什麽啊？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剛剛夢到被洛櫻追殺，我……”
她話還沒有說完，裴長清把她拉開，他今夜安靜的很詭異，看得穆娉婷有些害怕，她吞咽了一下，給自己打氣，師兄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不會的。
“娉婷，櫻櫻的所有東西都被我燒完了，還是沒能找回來她的魂魄。”
穆娉婷還以為他放棄了，現在正是傷心的時候，她輕輕握住他的胳膊：“師兄，你也別太傷心，或許這就是她的命。死者已矣，生者應該向前看。師兄，你振作起來，無妄山的兄弟姐妹還指望着你。”
忽然她看到他的指尖在滴血，她緊張的看向裴長清：“師兄，你怎麽了？你受傷了嗎？”
她翻起他的袖袍，一直往上拉，看到他的手腕上竟有十多道傷痕正在流血。
忽然，裴長清的另一只手把招魂燈遞到她的面前，穆娉婷看到那裏面全是血。
“我曾經吃了櫻櫻的一滴心頭血，但是我的血也招不回洛櫻的魂魄。”
穆娉婷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麽了，她跌坐在床上搖着頭後退：“不，師兄，不……”
裴長清将她綁了起來，拿了劍割她的手腕，穆娉婷痛得又哭又叫：“爹、娘，救命！”
穆娉婷的血滴入到招魂燈內，她祈禱着她的血沒有用，但是很快熄滅的招魂燈又燃了起來，絲絲縷縷如煙的東西在招魂燈周圍萦繞着，裴長清興奮的笑了起來：“有用，娉婷，你的血有用！”
但是他高興還沒有到三秒，那圈煙又快速的消散，裴長清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快速的伸手想要抓住那縷要消散的煙，但還是什麽都沒有抓住。
裴長清趕緊又在穆娉婷手上割了一刀，将她的血滴到招魂燈上。
如此反反複複幾次，穆娉婷的臉色已經很蒼白了，可不管她怎麽哭，怎麽鬧，裴長清像是瘋了一般根本不管，他現在一心想的都是怎麽召回洛櫻的魂魄。
穆娉婷在昏迷前感到一陣絕望，他的師兄瘋了，徹底的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