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郁玉僵硬地點頭,“先生想讓我喊叔叔?”
他的腦袋卡殼,沒想到沈虞河居然是來真的。
救命,這一瞬間,郁玉甚至想拿着手機去網上求助,【我喜歡的人想當我的長輩怎麽辦?】
但他穩住了,雖然表情出現了一部分的割裂和空白。
腦海裏的黑翅膀小人蹦跶出來,雙手抱胸潑涼水道,“我都說了,沈根本不喜歡你。”
白翅膀小人抱着吃了一半的串串出來,他難過道,“但是現在至少可以證明先生是對我有好感的。”
黑翅膀小人毫不客氣地嘲笑道,“什麽樣的好感?想當你叔叔的好感?”
“那确實是挺有好感的哈。”黑翅膀小人深谙陰陽怪氣這一套并将其運用的爐火純青。
白翅膀小人被嘲笑自閉了,蔫頭耷腦。
沈虞河伸出手在郁玉的面前揮了一下,“怎麽都走神了。”
郁玉心情複雜的問道,“先生,你剛才沒有開玩笑嗎?”
沈虞河用那個沒有拎串串的手,彈了彈郁玉的臉,他的眼裏閃着促狹的笑意道,“開玩笑的,放心吧郁玉小朋友,叔叔不會占你便宜的。”
郁玉:“你還是在占我便宜!”
皮質的手套冰涼的觸感,印在郁玉的臉上。
剛才沈虞河戳點時候,稍微用了點力氣,把郁玉的臉頰戳下去一個凹陷,像是一個小小的酒窩一樣。
等臉頰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之後,上面出現了一小點紅痕,配着他的眼神顯得格外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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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格外的有點好欺負。沈虞河蠢蠢欲動,他想再戳一次,但是看見郁玉臉上的紅痕之後,又心虛地低下了手。
算了算了,不能常觸碰,萬一把郁玉惹毛了就不好了。
好像還沒有看見郁玉生氣的樣子。
沈虞河心中隐蔽的惡劣心又冒了出來,蠢蠢欲動,郁玉生氣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像個兔子一樣,可能會瞪圓兩個眼睛豎起兩只耳朵,但是又被他壓下去了,他的面上一本正經。
“走了,帶你去吃飯。”
沈虞河想,不急不急,來日方長。
郁玉跟在後面,沈虞河在平時确實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但在郁玉的面前卻把這些氣勢盡數收斂,只留下一種從容随意。
郁玉也不像一開始那麽小心,他扯了扯沈虞河的衣角,然後小聲地抱怨道,“先生,您別開我玩笑了。”
不然他真的會當真的,比如一開始沈虞河笑着問他,“那你喜不喜歡我”還有剛剛的“喊我一聲叔叔”。
一個給郁玉的是強烈的驚喜,一個給郁玉的是強烈的心悸。
這兩種刺激反複輪換,郁玉快恍惚了。
沈虞河揉了揉他的頭發,笑着道,“不捉弄你了。”
他三步兩步去了前面的一個小攤上,彎下腰撿着什麽。郁玉好奇地跟上去,發現那是一地的發圈,面具,還有其他的小玩具。
最後沈虞河選了一個有點搞笑的孫悟空的頭冠,付了錢之後把它戴到自己的頭上。
高大英俊的男人,頭上的頭發被壓下去,戴上了一個很長的發冠。那兩節金黃色還摻雜着彩色的穗穗,比周圍的人高出來一節,看着十分“金碧奢華”,讓沈虞河格外的矚目。
郁玉忍俊不禁:“先生,你這是在幹什麽?”
沈虞河淡定地撥弄了一下頭上的穗穗,自動忽略周圍人投過來的好奇的目光。
他低下頭對郁玉道,“讓你捉弄回來。”
遞給郁玉一個遙控器道,“你按一下開關,頭上的發冠會亮。”
郁玉一按,果然沈虞河頭頂的發冠開始放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吸引的周圍的人一直往他們那邊看,眼神怪異,有兩個中學生甚至還笑出了聲,但沈虞河在原地泰然自若。
郁玉挑了一個面具,是和沈虞河頭上的發冠,一個類型的,美猴王。
他揚了揚手中的美猴王面具,對沈虞河道,“先生,我想看你戴這個。”
沈虞河無奈地嘆了口氣,縱容道:“好。”反正今天他是理虧的一方。
他微微低下了身子,兩個長穗穗也順着彎下來,有一些滑稽。那張英俊的臉在郁玉的眼中放大。
“給我帶上吧。”
反正這裏沒有人認識他是誰,戴上面具之後更沒有人認識了。沈虞河非常的淡定。
郁玉替他把面具綁在腦後。
在遠處有一個男生悄悄的舉起了手機,他正是郁玉的室友,繞了一大圈,找的眼睛都花了,可終于在茫茫人海裏面找到郁玉。
不知道對面的男人是誰,但是不礙事,舍友一點沒有認真工作的想法,他為了明天的獎金應付地拍了兩張照片發給了老板。
老板沒回複,舍友發送【別忘了雙倍的工資。】
一看手機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可不想在學校外面住,還得倒貼錢,連忙收了手機沿路趕回去。
手機的屏幕亮着,還沒有被主人熄滅。照片不經意的從側兜的口袋裏面亮出來。
在那張照片裏面,帶着美猴王面具的男人,只有一雙眼睛露出來,含着細碎的溫柔笑意。而在他對面的那個青年,他的手正好還放在男人的頭上,替他整理着被壓到的碎發。
他們之間近的幾乎沒有距離。
沈虞河是真的想戴着面具去店裏的。半路郁玉給摘掉了。
他找了一個袋子裝起來,然後正經道,“懲罰結束。”
“不,懲罰還沒有結束。”沈虞河從袋子裏面掏出那副還在閃着光的發冠,擺正之後戴在了郁玉的頭上。
他揉了揉郁玉的頭發,把有些淩亂的頭發擺正,然後把開關關上,讓這幅發冠恢複成了平時的樣子。
沈虞河說,“給你的懲罰。”
郁玉問:“什麽懲罰?”
他睜大眼睛問道,“我可沒有做錯事情。”
“沒有懲罰,逗你玩,不然你怎麽讓我給你帶上?”沈虞河坦然地道,他惡劣的拽了拽郁玉頭上的長穗穗,他說,“好看,不許摘下來。”
當時在地攤上看到這個美猴王的發冠時,他就想到會和郁玉的紅衣服十分相襯。現在看果然如此。
得了沈虞河一句誇獎的好看,郁玉也不計較剛才他騙他的事,喜滋滋地拉着沈虞河進店裏吃飯。
啊不,先後順序反過來了,是他喜滋滋的被沈虞河拉着,找了一家郁玉喜歡的餐館。
一般在小吃街的飯館裏基本上沒有什麽包間,來的全都是學生,在一樓二樓的大廳裏面,擺滿了桌子。
彼此之間相鄰的不遠也不盡,互相之間都有些距離,但在總體上還是十分的熱鬧,肉湯的鮮香氣飄味散在空氣中,帶起層層的白霧。
他們先點的是羊肉湯,沈虞河在郁玉剛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穿得很少,甚至忘了穿外套。
但看郁玉那股高興的勁兒沒打擊他,反正在外面吃點東西也不冷,等溫度漸漸的降下去了,再進來喝點羊肉湯。
還不到十一點,現在這裏正熱鬧着。服務員的動作很快,他們點完菜沒一會兒就把羊肉湯給上來了,羊肉肥美鮮香,一筷子下去,下面全都是肉。
郁玉卻看着面前的羊肉湯犯了難,他明明要的是微辣,怎麽上面漂浮着那麽多的辣椒。
紅色的辣椒和羊肉混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美味。
郁玉硬着頭皮喝了一勺,嘶,好辣!
這絕不是微辣的味道。
他眼神往桌子旁邊一瞥,上面貼着這家店鋪的名字,還有公衆號。
【重慶熱辣羊肉館歡迎您的光臨。】
重慶,熱辣……救命。
他怎麽拉着沈虞河進來的時候沒看名字呢?自己挖坑給自己跳。
郁玉猛喝了一大口水,嘴巴辣得紅通通。
直到一杯水喝光了,他的感覺才好了一點,然而羊肉湯只喝了一口。
往前面一看,沈虞河正撐着下巴,微妙地笑着看他,眼睫投下片片的陰影,眨動的瞬間像欲飛的蝴蝶。
他笑着說,“原來你怕辣。”
“對。”郁玉點頭用紙巾擦了擦嘴,喝完水之後嘴巴的感覺才好一點,不像着了火似的。
“小的時候喜歡吃辣,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越長大反而越不能吃辣。”郁玉郁悶道。
沈虞河:“那我和你相反,我是小的時候不能吃辣,反而長大了對辣椒的承受度還可以。”
郁玉這一碗羊肉湯也不能喝了,他把碗推到一邊,準備等待剩下的菜。
光是往上湧來的熱氣,就讓他的眼睛感覺辣呼呼的。這就是重慶菜館的威力嗎?
沈虞河伸手把兩邊的碗調換,他的碗裏是沒有辣椒的,看着一片清水。
雖然沈虞河對辣椒的承受度還可以,但是由于小時候養成的習慣,現在點菜的時候也習慣了不放辣椒。
“先生?”郁玉愕然道。
他阻止說:“這一份我剛才喝過了。”
“我的沒有喝過,你喝我的吧。”沈虞河說。
“這一份不辣,裏面沒有放辣椒。”
“不、不是這個原因。”郁玉搖頭,“我是說你換過去的那一份我喝過了。”
“可是你怕辣啊。”沈虞河說,“換過來不就正好嗎?你喝不辣的,我喝辣的。”
郁玉:……
他想說可以讓服務員再上一份,但又有些享受着這種難得的親密。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麽?”沈虞河淡淡道。
“不行。”郁玉的臉糾結地皺成一團。他說“我還是讓服務員再上一份吧,先生。”
把兩份換過來,他的良心有愧。怎麽能把自己喝過的給先生呢?先生對你那麽好,郁玉,你沒有良心。
但是和先生互換唉,郁玉,你真的不心動嗎?
郁玉的良心左右搖擺,兩邊都在瘋狂給自己加砝碼。
雖然不知道郁玉的思緒已經歪到外太空了,但是沈虞河見他堅持也就沒有繼續。
然後氣氛一時凝滞住,兩個人坐的桌子上擺了三碗湯。
沈虞河喝的少,主要是郁玉在喝。很奇怪的是,明明晚上吃了那麽多東西,但是在聞到餐館裏的香氣時,胃口又上來了。
他的勺子在清湯的羊肉湯裏舀了一圈,喝下去之後終于舒服了。
郁玉小口小口喝着湯,人間煙火氣,大概就是羊肉湯味串串味火鍋味糖葫蘆味奶茶味吧。
可真是幸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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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飯出來已經很晚了,兩邊的攤販大多數都已經收攤,還留着幾個零零星星的,看起來像是東西還沒賣完。
郁玉剛一出來,脖子便瑟縮了一下,好冷。
細密的寒風夾雜着冷氣從袖子下面衣擺下面往裏面吹,讓郁玉驚起一陣戰栗。
怎麽會那麽冷。
沈虞河吃飯的時候就摘了手套,他的手指試探性地摸了摸郁玉的胳膊,果不其然,一出來溫度就降下去了。
再往下攥了攥郁玉的指尖,也是冷的,冰冰涼涼,細瘦,蒼白。
沈虞河這才發現,除了他一開始就注意到郁玉穿的紅襯衫以外,他穿的褲子淺藍色的簡單牛仔,還剛剛好露了腳踝。
看起來确實賞心悅目的好看,但是在快十一月份的時候穿,那就不是一般的冷了。
恐怕褲腿那邊也是漏風的,冷風嗖嗖的往裏面竄。
在剛來的時候可能還好一點,郁玉沒有感覺到,現在入夜了溫度完全降下去,郁玉又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緊接着身上一暖,沈虞河的西裝外套壓在了他身上。
除了西裝外套本身厚實的面料之外,還有沈虞河溫暖的體溫,附在西裝上,還沒有剝離。
郁玉拉緊了衣服,他往沈虞河那邊靠去,外套的袖子晃蕩觸碰到沈虞河的襯衫,郁玉看向他道,“先生不冷嗎?”
“不冷。”沈虞河淡淡道,“我也沒有穿七分露腳踝的褲子,也沒出來的時候就穿個紅T,我怎麽會冷呢?”
郁玉:“……”先生怎麽還學會怼人了呢。
他幹巴巴道“這不是出來的急嗎?”
“我怕出來的太慢了,你跑了,先生。”
“我說了等你,那就一定會等你。”沈虞河讓郁玉把手塞在外套裏面,他把兩個袖子系到一起,絲毫不顧忌這是只穿了一天的定制衣服。
他說,“郁玉,你可以相信我。你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怎麽會跑呢?”
郁玉表示把這句話記住了。
西裝外套被兩個袖子緊緊的束縛着,郁玉問沈虞河後為什麽要這樣系,明明把扣子扣上就好了呀。
沈虞河面上冠冕堂皇信誓旦旦,十分具有信服力,“這樣暖和。”
不是,只是這樣很可愛罷了。
郁玉像一個雪人一樣縮在黑色的西服裏面。
沈虞河拎着東西。
在街上買的沒什麽講究。串串吃光了,扔到垃圾桶。手裏只拎着一個白色的透明塑料袋,裏面裝着他們買來的美猴王面具還有發冠。
今天是沈虞河休息的時間,他也給司機放了一天假。
路上沒什麽出租車,打不到車。兩個大男人也不怕什麽,就慢慢的順着路燈往前走。
身影在路燈下拉出長長的影子,兩個人有時身影重疊一下,偶爾靠在一起,偶爾分開。
沈虞河給郁玉扣了最上面的一顆扣子,他垂眸淡淡地問道,“你不問我帶你去哪?”
怎麽一點戒心沒有呢?
郁玉說哪都行,反正我也回不了學校。
沈虞河:“把你賣到非洲,我在非洲那裏有幾個礦,把你送到那邊去挖礦。”
郁玉:“好,先生帶我去哪我就去哪。”
沈虞河:“……”
“那邊人很粗魯,你去了之後就回不來了,本來白白淨淨的很快就會被曬黑。”
郁玉還是那句話,他重複了一遍,“先生去哪,我去哪。”
郁玉太乖了,他欺負起來連自己的良心都過意不去。
“好了。”沈虞河嘆了口氣,“不逗你了,明天你還得上課呢。我們去酒店。”
身為一個合格的霸總,并且在這幾年間事業已經超過男主的男二,沈虞河名下怎麽會沒有酒店呢?
T大的位置離別墅區很遠,沈虞河其他的房子也不在這。明天郁玉還要上課,他也要上班,所以說去酒店湊合一晚是最好的辦法。
在前臺。
想着多一事少一事,沈虞河沒有說自己的身份。反正住宿而已。
他們兩個人,一個人的外套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那個人的外套又被弄得奇奇怪怪袖子綁在一起,沈虞河的手裏還拎着別人眼中的“兒童玩具。”——面具和發冠。
但酒店前臺晚上看的人多了,已經有良好的職業素養和練出來的完美微笑,面上絲毫不顯異色。
她查詢了酒店的房間訂購狀态,一臉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們只剩下超級豪華情侶大床房和單人間,請問您還要嗎?”
“抱歉先生,最近酒店的生意太好了,很多房間都需要提前預定,實在不好意思。如果您下次需要的話,可以通過軟件提前預定。”
那麽問題來了,離現在最近的酒店他們還要走好一段路,坐出租車也很麻煩,時間太晚,但現在這間酒店只剩下兩種房間。
前臺小姐微笑道,“其實我建議您選情侶房的呢,比單人房的房間大一倍,也很适合你和這位先生居住。”
沈虞河沉吟了一下道,“就要情侶房吧。”
他問郁玉有沒有意見,郁玉搖了搖頭。
“好的,這是您的房卡早餐卡,祝您愉快。”
等沈虞河和郁玉上到電梯裏面,郁玉突然道,“先生,我突然想到,單人間不一定只有一間。”
他們完全可以兩個人分開住兩間。
沈虞河的腳步微頓,當前臺說只有情侶大床房和單人間的時候,他下意識地選擇了大床房。
“沒事。”沈虞河一派淡定,“定都定了。”
“先生,我第一次住情侶大床房……”郁玉彎彎笑眼,“還不知道裏面什麽樣子。”
沈虞河回他:“我也是第一次住情侶大床房。”
大家都是第一次,相互體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