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紀事[種田]

第30章

第30章

第三十章

将賣掉白米所賺的銀子拿到手之後，楊天霖興奮的半晚上都沒有睡着，那些白米賺回的銀子是二十兩左右，雖然他之前已經見過比這二十兩多上許多的銀子了，但是這一次卻是尤為開心，因為這是他自己賺回來的，而不是因為運氣來的。

對于那個神秘的山頂森林，楊天霖知道那裏或許藏着無盡的寶藏，可是卻沒想過依賴那裏，他還記得小時候聽過的一個故事，那個故事裏的村民就是因為太過貪心，砍光了自己村子的樹木，所以最後村裏的人都被天神降的洪水淹死了。

山頂的東西雖然暫時只有自己知道，但是自己經常去哪裏的話，難免的會被人發現，如果村子裏的人知道了那個地方，必定會變得和故事裏的村民一樣，那樣的話總有一天，楊家村也會遭受天神懲罰，被全部淹掉的。

因為有了買賣白米的事，楊天霖後來的膽子大了很多，回去的時候沒有再像來時那樣束手束腳，遇到自己覺得可以一買的東西就會毫不猶豫的買下，除此之外，他還添加了兩輛馬車，用來裝載自己的東西，商隊的馬車都是要裝載商隊的東西的，幫了他一次，他總不好一直占着，有了自己的馬車，買賣東西也方便了不少。

離開涼州之後，商隊并沒有按着往年的路線往京城而去，反而是抄了近路直接奔向了本是中秋之後才會啓程的目的地，北狄狼國所在的極北之地，也就是大晏國民口中的西域。

“華哥，我們現在一路往着北方而去，為什麽又是說去的西域？”西域難道不是西方嗎？

“這個所謂西域不是指的方位，而是大概地位吧。從古至今，大晏子民都皆以東為尊，咱們大晏的太子殿下要叫東宮殿下，皇後娘娘也叫東宮之主，而對應東的便是西了，北狄雖然地處北方，不過那裏離着大晏路途遙遠，對于大多數大晏子民來說都是陌生的，大晏乃是中原大國自然是坐落在正東方的，那大晏以外的地方便是西方地區也就是俗稱的西域了。”

“原來是這樣啊。”這一次的出行，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月，不過楊天霖卻覺得自己好像打開了另一個世界，這幾個月他所增長的見聞，相信如果呆在楊家村，那就是呆上一輩子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楊天霖很感謝辛大夫的收留，也感謝辛華的栽培，這一路上他也感覺的出來，華哥對他是真好，什麽東西都願意教他，這一路上對他照顧最多的也是華哥，看來老天爺還是睜着眼睛的，他看不慣自己被家裏人傷害，現在重新給自己安排對自己好的家人了。

“對自己好......”想到對自己好的人，楊天霖突然就想到了饅頭，饅頭算是第一個對他好的陌生人了，其實他們也不算是陌生人，若沒有當初家裏對楊生舅舅的種種，饅頭還要叫他一聲哥哥呢，不過現在這個也好，反正饅頭也叫他霖哥哥，也沒有什麽不好。

“饅頭。”握着臨走時饅頭給自己的玉佩，楊天霖看了老半天之後又重新貼身放着了。玉佩是佩戴的飾品，可是他卻舍不得戴在腰上，他怕丢了或是被人看上了偷偷給他拿了去，他得好好放着，一直放着，等到回去的時候他要拿給饅頭看的，他給的東西自己都好好收着，絕對不會丢了的。

萬家壩相比楊家村是個還算富裕的村莊，這裏地勢較平，雖然村後依然是延綿的大山，不過整個村子卻坐落在一個平整的大壩子裏，村裏鄰裏之間也不是鄉間小路，處處都是足以通過車馬的寬闊大道。

村子最上方的萬家是萬家壩最大的地主家，此刻正有一輛寬大豪華的馬車朝着萬家行去，而萬家人此刻卻毫無接待可人的心思，因為此刻萬家和的夫郎楊生正經歷着生死一線。

現在正是四月天，不冷不熱的，可說是一年裏最好的天氣了，可是這種好天氣裏，萬家人卻像是正經歷着六月天一樣，人人臉上都滿是汗水，一個個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阿娘，你就讓我進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心慌，你就讓我進去吧。”楊生的這胎一直懷的很穩，算算時間，生産的時候又在三月，雖然那孩子在楊生肚子裏多呆了半個來月，可是誰也沒想到這孩子竟然臨到了頭還要折磨他阿父一下，這都兩天多快要三天了，可是這孩子竟然還沒有生下來。

萬家和在外面急的不行，一開始楊生還有力氣叫兩聲，可是現在他都聽不到楊生的聲音了，心裏急的不行，就要往産房裏沖。萬家和要進去，他後面還跟着一大兩小的三個孩子，也要跟着進去，別說三個小的，就是那個大的，楊阿娘也不準備放進去，這是規矩，以前生饅頭和雙胞胎的時候不也沒事嗎，這都第三天了，眼看着就要生下來了，他們進去幫不了忙還沒規矩，這可不行。

“家和啊，你就別在這裏添亂了，趕緊把饅頭他們帶走，這孩子在這裏，亂着他們阿父心神可不好。”楊阿娘要趕人，饅頭不幹了，今天不管怎麽樣他都要進去看阿父，他已經兩天沒有見到阿父了，他想阿父也怕阿父......

“阿爹，進去啊！”饅頭個頭已經快有楊阿娘高了，他伸手抱住外婆腰身就讓自己阿爹進去，萬家和看兒子配合也顧不上那許多了，趕緊開門進去了。

饅頭看阿爹進門了，自己放了手，也要進去，為了怕外婆攔着自己，還囑咐外婆看好花花果果，他們還小，可別吓着他們。

看着紅着眼睛，要哭不哭的花花果果，楊阿娘只能先去安慰自己的兩個小外孫，眼睜睜的看着饅頭也進門去了。

饅頭一進門就被二嬸往外趕，可是別說二嬸了，就是家裏的大爺爺也是不怕的，不但不出去，還和阿爹一樣趕過去，撲在了阿父床邊。

“你們爺兩趕緊出去啊，現在阿生在休息積攢力氣，一會兒還得開始，你們在這裏不是添亂嗎！”萬家和的二嫂叫馬翠花，是個幹脆利落的女人，他年紀比萬家和大了不少，連萬家和都是她又當弟弟又當兒子帶大的，如今看着楊生辛苦她也心疼的不行，可是這時候自己這不懂事的弟弟還要來添亂，她真想直接兩腳把人踢出去！

“家和，家和......”

“阿生，我在！阿生，別怕，我在。”聽着楊生的小聲呢喃，萬家和趕緊伸手把人捂住，看着楊生汗濕的頭發還有微微發白的唇色，他心裏是後悔的不行，早知道就不生了，他已經有了饅頭和花花果果，這已經是上天額外的恩賜了，好多小哥一輩子可是只有一個孩子的啊！他的阿生都給他生了三個孩子了，可是他還不知足，還想再要一個孩子，所以才會還得阿生這麽辛苦。

“阿生，你別怕，我們不生了，不生了！”像是下了什麽決定似的，萬家和嘴裏向着楊生保證的時候，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他二嫂的旁邊，低低數語之後，也不知道萬家和說了什麽，總之是被狠狠罵了好幾句！

看着阿爹挨罵，饅頭卻沒心裏去想是因為什麽，他跪在床下，雙手捧着阿父的一只手，眼淚花子就不停地滾到阿父的手心裏，他是怕啊是真怕！雖然平日裏大家都說他最喜歡阿爹，也最愛纏着阿爹，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其實他最喜歡阿父的，他愛纏着阿爹是因為阿爹有時候會出門，有時候出門會好幾天甚至半個月才回家，阿父一直陪着他，是從來不會離開他的，所以阿爹在家的時候他總會粘着阿爹。

“阿父，阿父，你快醒啊，不生小弟弟了，不生他了！”饅頭從來沒想過阿父會離開自己這種事，可是這一次他第一次面對了這種事，村裏是有過因為生孩子而丢了命的小哥的，饅頭已經十一歲了，已經足夠懂事了，這次阿父痛苦了三日的事，已經讓他了解阿父正有什麽樣的危險，他現在害怕的不行，甚至有些埋怨自己，要是自己平日裏不幫着阿爹唠叨着要小弟弟，阿父是不是就沒事了。

“饅頭.....”

“阿父！”

“阿生，你醒了！”

楊生自己也是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會這麽兇險痛苦，他現在身上已經沒剩下多少力氣了，他是感覺到自己整個手掌都濕濕的，又聽到饅頭的聲音才努力睜開眼睛的，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饅頭捧着自己手掌哭的樣子，瞬間自己的眼淚也跟着流下來了。

“家和，你過來。”楊生并看不清萬家和的樣子，只是隐約看到一個輪廓就在不遠處，他和萬家和已經成親十幾年了，雖然一開始他們多不願意和對方成親，一開始也都相互讨厭，可是他寫都是一開始了，現在萬家和已經成了對他最重要的人，那種重要是連阿娘和饅頭都比不上的重要。

阿娘有人給他養老，饅頭總會成親，遇上和他生活一輩子的人，可是家和他舍不得，他對自己那麽好，自己也得一直陪着他才行。

“家和，我餓了，去給我做點吃的。”

“阿生，好好，你別睡啊，我馬上去！二嫂.....”

楊生要吃東西，馬翠花一聽立馬人都精神了不少，知道餓就好了，吃了東西身上才能有力氣，有了力氣這孩子才能生的下來。馬翠花急急的出去之後，萬家和又拉着人手也不知道在說着什麽，總之嘴裏是一刻不停，就怕楊生又睡了過去。

萬家和守着楊生倒是不知道，馬翠花這一出去遇上了一家來萬家的客人，也是救命的人。鎮上的晏府因為孩子們的關系，一直與萬家走的頗近，這一次楊生生産的事他們是知道的，可是一直沒有人送去消息，為了以防萬一，晏家人拿着家裏千年的老參趕了過來，千年老參那可是救命良藥啊，再加上一位還鄉的老太醫，楊生和孩子的命算是回來了一大半了。

看了楊生的情形之後，老太醫讓人趕緊把老參熬上，然後把多餘的人趕了出去，萬家和此刻也顧不上許多了，任由太醫趕着就是不出門，最後連老太醫都無法，只能留他在床邊了。

饅頭出來之後，臉上還挂着淚珠子，他還沒來得及擦掉，一方軟巾便已經輕輕的貼在了他的臉上，給他擦的幹幹淨淨了。

“饅頭別哭，我阿爹帶了太醫過來，你阿父一定會沒事的。”晏清揚今年已經十三歲了，他從小個子就高，如今雖然只有十三歲，可是看上去已經脫了孩子的影子，像個小小少年郎了。

十三歲的小少年，站在十一歲的饅頭身邊，俨然像一個大哥哥，他擦幹淨饅頭臉上的淚珠子，又說了安慰人的話之後，便把人拉到懷裏抱着，雙手還不停輕輕拍着饅頭的腰背，一副大人哄孩子的樣子。

“晏哥哥。”

“嗯，哥哥在。”

兩個小少年抱着站在檐下，不遠處的晏殊夫妻看着，彼此給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兩夫妻只有晏清揚這麽一個兒子，兩人全部的關注都在這個兒子身上了，兒子的心思他們自然是知道幾分的。

從小這孩子便喜歡和饅頭在一起，人家到了鎮上，便要把人接到家裏，人家要走他便死活不肯，每次人走了不到兩天，他有開始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小時候只當兒子是遇到了一個能夠玩耍在一起的玩伴，現在才知道自己兒子原來那麽鬼靈精，那麽小的時候就開始給自己找媳婦兒了。

對于饅頭的身份，兩人雖然不是最滿意，倒也勉強可以認同，兒子若是不回京，他要娶的人是什麽身份都無所謂了，若是要回去......回去也罷，總之饅頭是他看上的，他知道怎麽護着。

晏乃國姓，而晏殊便是當今天子最小的弟弟，當今天子至今膝下無子，晏清揚五歲那年，宮裏便來了人，晏清揚從小所學之物與宮中皇子無異，晏家兩夫妻其實更希望兒子可以和他們一樣過這種平反舒心的日子，但若真有需要回宮哪一天，他們也不能推卸，畢竟那是晏家人的責任。

晏家人是在下午晚飯時分趕到的，晚上亥時楊生生産的房間終于傳來嬰兒呱呱落地的啼哭聲，萬家衆人提了幾日的心也終于放下了。

孩子終于生了下來，是個大胖小子，那摸樣要比饅頭和雙胞胎剛出生的時候還要壯，而且那孩子精神好得很，食量也大，一個人喝的奶就和雙胞胎那時候兩個人喝的一樣多。

“就是這個小東西折磨了你好幾日，等他大了點，一定要好好打一頓屁股才行。”孩子滿月之後，楊生也可以出門了，這一次下午，楊生帶着孩子在屋檐下乘涼，身邊除了那個小的，還有一個大的三個小的。

花花和果果雖然是雙胞胎，不過許是兩人一個是小哥一個是小子的緣故，長得并不十分想象，只是神态間看得出來是兩兄弟。花花是小哥，長得也像楊生，果果是小子，長得卻和萬家和并不十分相似，反而像極了他阿爺，也就是萬家和的阿爹。而剛生下來的這娃娃卻是和饅頭十分相似，楊生覺得這孩子将來長大的肯定比饅頭更加像家和的，饅頭那麽肉嘟嘟的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瘦下去，這孩子是小子，将來肯定很鬧很皮，也一定不會長成個小胖子。

“對了，饅頭啊，阿爹有事要問你，你和晏家小子是怎麽回事？”那日晏家的陣仗，萬家和一直挺奇怪的，兩家人雖然走得近，但是關系并沒有到人家特地上門救人的程度，他們是知道晏家人身份的，所以一直一來都知道怎麽保持适當的距離，絕對不會特意去盤符。

饅頭往常去晏家，他們也會給人準備一些稀奇的鄉下特産，也吩咐過饅頭不能要人家貴重的東西，那晏家的小少爺雖然對饅頭很好，可是他們卻從來沒有想過其他什麽的，他家的饅頭可是要留在家裏的，別到時候惹上惹不起的人。

這件事一早萬家和就惦記上了，可是這一個月都忙着，所以也沒有特地說出來，這次一家人都在一起，他就說了出來。萬家和說了之後，楊生也惦記上了，因為二嫂前些日子和他提過一下，他們是不是真的準備把饅頭留在家裏，若是真的，以後就得和晏家的小子保持距離了。饅頭畢竟是小哥，他現在這個年紀，若是和別的小子走的近了，別人難免會有閑話的，但若是和哪家的姑娘走的近了，卻是沒關系的，正還可以說明他家的小哥是要留在家裏的。

饅頭不知道阿爹的話是什麽意思，阿父也是一樣的這麽看着他，他有些奇怪的回答道：“你們不是知道嗎，我和晏哥哥一起玩大的啊。”

饅頭的回答很鎮定，眼神也是清亮幹淨，楊生和萬家互看了一眼，有默契的去看了自家兒子一眼，結果正看到自己兒子笑的沒心沒肺的去揪花花的胖臉，頓時覺得他們應該是想多了，饅頭還是個孩子呢，那些事情哪能知道。

“嗯嗯，饅頭，以後不許叫晏少爺晏哥哥了，你們都多大了啊，那麽叫着會讓別人誤會的。”晏哥哥晏哥哥，怎麽聽都像是有鬼的樣子，萬家和知道人家的身份，自然是不肯把饅頭嫁過去的。別說他家的胖饅頭要留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不準任何人欺負，就是有一天饅頭要嫁人也不能是晏家人，那是他無力去管的人家，到時候他家的胖饅頭受了什麽委屈，他也不能幫着讨回來。

“誤會？誤會什麽啊，阿爹？”誤會他們是親兄弟嗎？“不會的啊，阿爹，我和晏哥哥長得又不像，外人不會把我們認成兄弟的。”饅頭一副阿爹想太多的樣子，也不準備留在家裏了，起身拉着花花就往外走。

萬家和看着自家兒子沒心沒肺的背影，除了為自己家擔憂更是為那個晏小少爺傷心，人家是有心啊，可是他家這個卻是個缺心眼兒，啥都不知道。

“看來是我們想多了，饅頭還小啊，他知道什麽，你別說太多了，要是把那破孩子點醒了，反而跟着我們對着幹可就麻煩了。”在楊生看來，如是兒子真的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那麽對象一定是晏家的小子，從小他們雖然不是玩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可是村裏的孩子他家饅頭可是一個個的都看不上，從來都不肯讓人家碰一下手心，他那臭脾氣和他阿爹小時候一模一樣，喜歡的人就是身上沾滿了泥也是幹淨的，不喜歡的就是全身幹淨的，要是碰了他他也能立馬沖進澡堂洗上一個時辰。

楊生看見過兒子牽着滿手是泥的晏家小子，也見過他嫌棄人家渾身幹淨的孩子，所以心裏懷疑的對象自然也就是晏家的小子，只是他萬分不願自己的懷疑成真，原因自然是和萬家和所想一樣。

他家的饅頭從小沒有吃過苦受過委屈，将來成親也最好可以選一個溫柔賢惠的姑娘，這樣饅頭才能真正的一輩子不受委屈。要是哪一天饅頭嫁給了一個小子，那就是人家的人了，他們就是作為最親的人也不能日日守在他的身邊，那樣一來他家饅頭要是受了委屈可怎麽辦。

“阿嚏！誰啊？誰在罵我啊？”饅頭正和兩弟弟在水溝邊摘油桐葉子，準備去摘刺藤上的甜果，哪知道突然連打了幾個噴嚏，他聽外婆說過，無事打噴嚏，那定然是有人在罵自己，想了半天之後，饅頭覺得罵他的應該是被他撇在家裏的麥子，他覺得麥子小心眼，決定下次又把他撇家裏，自己只帶弟弟他們出門。

饅頭懷疑着麥子的時候，麥子正在家裏剝花生，剝好了讓二嬸做花花吃，他要給饅頭把最大的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