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神奈川地區岡垣村兩個月內去世了将近兩百人, 村子裏的人來不及悲痛,只能麻木地處理着一場又一場喪禮。
隸屬橫濱武裝偵探社的織田作之助和國木田獨步旁觀看着又一場國內已将近絕跡的土葬。
國木田獨步秉持科學精神, 對這種土葬非常不贊成,“織田前輩,我們是否該阻止他們,土葬很可能造成土地污染、病毒擴散。”
織田作之助點頭:“唔,你說的對。”
“織田前輩,我并不是想讓你贊同我的想法……”國木田獨步無力地道。
“這樣啊。”
喪禮的法事告一段落,人們擡出棺材往村外的寺廟旁的墓地方向去。
這時, 半空突然落下一人,正好落在棺材上,咔嚓——棺材的蓋板應聲而裂, 死者慘白的臉暴露在外, 與身上少年紅潤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哪來的人?”“為什麽破壞喪禮?”
村人們憤怒的聲讨, 打算把罪魁禍首抓起來處罰。
織田作之助看清那落下的人,不過是個學生模樣的少年,便想要上前阻攔。
這時,負責喪禮法事的年輕僧人出面安撫村人們,“……逝者入土為安最重要, 別的事留待日後再理會。”他是村外寺廟的主持,村裏的喪禮通常請他來做法事。
村人們被安撫住, 暫且将砸壞棺材的少年扔到一邊,繼續送葬。
織田作之助見狀, 道:“國木田, 我過去看看。”
“織田前輩,厚生勞動省已經把周圍地帶都封鎖了,這個人出現得奇怪, 小心。”國木田獨步不乏擔憂道。
岡垣村出現不明原因的疾病,患者會貧血直至死亡,除了輸血維持以外,根本沒有可行的治療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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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社接到政府委托,查明疾病源頭,但偵探社的支柱江戶川亂步忙于橫濱最近的異能力黑市交易,社長只好派他們兩個過來。
然而,他們到村子裏一周時間,村子裏裏外外找了個遍,沒有什麽毒物、傳染源之類的可疑存在。
人們患病的原因至今不明。厚生勞動省已經對村子周圍發出了禁止進入的警示,這種時間點,怎麽會有外人主動溜進來?
除非是相關人士。
國木田獨步覺得自己的推理很符合邏輯,卻碰上了個行事靠直覺的織田作之助。
“我覺得他只是個學生。”織田作之助上前查看昏迷少年的傷勢,“他傷得不重,受到沖擊才會昏過去,很快就會醒來,我帶他去休息。”
“織田前輩!”國木田獨步着急,“既然他沒事,放在這裏就好,他醒了就會自己走。”
“但是,那些村民回來會揍他。”織田作之助語氣平常地道。
國木田獨步:“……”
無法反駁。
于是,織田作之助把少年帶回了他們兩人的臨時住處。
……
佐藤廣從不停挨打的痛苦夢境中醒來,眼前是陌生的屋頂,身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問道:“你醒了,身體怎麽樣?”
對啊,我從山坡上滾下來了……這裏,是醫院嗎?
佐藤廣試圖坐起來,稍一動彈,後背就像被人用球棒用力擊打般劇痛,“呃啊——好痛!”
“你從高處摔下來,砸壞了人家的棺材,幸好沒有被木刺紮傷。”
啊原來是這樣——才怪的吧!!!
佐藤廣猛然坐起,背後痛得龇牙咧嘴,他卻一點也顧不上,扭曲着身體問道:“織田先生!你是不是開玩笑?我怎麽會砸到別人的棺材!”
織田作之助沒什麽表情:“你知道我的名字?”
“織田先生!”佐藤廣趴在榻榻米上,“我真的砸到別人的棺材了嗎?”
是他所想的那種棺材麽?用來裝死人的?
“唔,砸破了蓋板,跟死者靠在一起,就像合影的那種姿勢。”
佐藤廣:“……織田先生,真沒必要向我描述場景。”
“這樣啊。”織田作之助點頭道,“你的背上有撞擊傷,需要休養幾天。”
佐藤廣像個翻不過身的烏龜趴着道:“怪不得我感覺那麽痛……織田先生,是你把我救回來的吧,謝謝……”
“不客氣。”
“這裏是什麽地方?不像是醫院,社區醫療服務中心?”
“這裏是岡垣村……”
“織田前輩!”國木田獨步猛地拉開紙門,端着茶水和藥膏進入房間,板着臉道:“我們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
佐藤廣的臉挨着帶點黴味的榻榻米,心力交瘁地嘆了口氣:“……不要告訴我,你們是來執行什麽咒靈祓除任務的。”
織田作之助道:“沒關系,國木田,這孩子看起來不像相關者。”又對佐藤廣道:“我們兩個是武裝偵探社社員,來調查村裏的怪病。”
佐藤廣恍然大悟,“噢,前幾天織田先生說找到工作了,原來是偵探社啊。”
國木田獨步皺眉:“織田前輩是我們偵探社很有資歷的社員。”
“啊嗯。”佐藤廣不明所以,提起偵探社,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毛利偵探事務所,織田先生工作的地方大概跟那差不多吧。
這麽說起來,織田先生的工作內容跟柯南差不多,柯南果然厲害。
佐藤廣的思緒飄得不着邊際,想到柯南就想到熱帶樂園的追兇,想到兇手就想到姑母受傷,想到姑母受傷,就想到爸爸媽媽……
“啊!”他忽然喊了一聲,可憐巴巴地道:“織田先生,我受傷的事能不能別告訴媽媽,她一定會擔心的。”
國木田獨步疑惑地看向前輩:“織田前輩,你認識他的父母?”
織田作之助:“……”
佐藤廣覺得今天的織田先生看起來怪怪的,卻也沒多想,“織田先生,懇請你收留我幾天,傷好一些我再回家,還有……我可不可以跟媽媽說我留在你這裏幫忙?”
……
“……我知道了,那就拜托織田作穩住佐藤太太。”太宰治放下手機,對等待結果的兩人道:“佐藤平安無事,他打電話回家說要留在織田作身邊幫幾天忙,佐藤太太早上特地給織田作送去了大福,說是兒子添麻煩了。”
神經緊繃了一夜的齊木楠雄終于放下心來,“平安就好。”
五條悟道:“跟上次在高專時有些相似……”
太宰治用手機拄着下巴,“說起來,佐藤上次見到了‘我’,這次見到了在偵探社工作的‘織田作’,很可能是同一世界。”
三人望向兩顆大樹之間的位置,這裏就是異世界的入口?
“我們三個人都無法靠近,齊木君的透視不起作用,為什麽單單佐藤被吸入進去……”太宰治神情晦澀。
齊木楠雄的超能力強大到足以改變世界,所以他有更深一層的認識,“是那邊世界對我的排斥。”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不管是什麽原因,既然佐藤君暫時安全,楠雄至少也去休息一會兒,附近有家旅館,我已經包下來了,當作落腳點,稍後會有高專人士接管這裏。”
……
向家裏報過平安以後,佐藤廣心裏一松,又痛又困倒頭就睡了,第二天上午才醒來。
他想要問問同學們怎麽樣了,卻發現手機已因電量低自動關機,想要借充電器,結果房子裏找不見織田先生的身影。
佐藤廣只好爬到窗口處等,等得他心情變得無比沉重。
就一個上午而已,外面居然就路過了兩支送葬的隊伍,就一個村子而言,死亡率也太高了。
究竟是什麽病啊……
到了午飯時,織田作之助兩人回到住處。
“我給你留了早飯,你沒吃。”織田作之助摘下圍裙穿上。
“诶?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浪費織田先生的心意了……”佐藤廣愧疚道。
“沒關系,中午多吃點,我做了咖喱。”
雖然順利給手機充上電,但他仍舊愁容滿面,一點一點地挪到在矮桌旁記筆記的國木田獨步跟前,“國木田先生,村子裏傳播的病很嚴重的樣子……”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非常嚴重的病,染病沒有征兆,患者會感到頭暈惡心渾身乏力,是貧血症狀,如果不能及時輸血,幾天後人就會缺少血液而死。村裏患病的人非常多,從外面調過來的血液很難供應全部病人,也有一些人,輸血後會産生不良反應……所以,村裏患者的死亡率非常高。”
聽了這話,佐藤廣心情更難受了,“沒有別的辦法了麽?村裏的醫療條件不行,把他們轉去東京的大醫院……”
“在沒有完全确定這種病的傳染途徑之前,厚生勞動省不同意将大批病人轉移,我們武裝偵探社的任務就是找出疾病的源頭,拯救這裏的村民。”國木田獨步堅定地道。
佐藤廣深受觸動,“國木田先生,加油!”
“我會的。”國木田獨步正色點頭,心中也相信了織田前輩的看法——這少年只是個普通學生而已。
吃過飯後,兩人接着出門查探,佐藤廣自告奮勇也要參加,兩人推辭不過,又不是需要動手的任務,便帶上了他。
“背部的傷勢疼起來,你就得回去休息。”
“是!昨天睡了一夜,我背上沒那麽痛了。”佐藤廣懂得分寸,身體确實好了很多才想要幫忙,否則豈不是給兩位添亂麽。
岡垣村不大不小,人口過千,年輕人占不到十分之一,還有很多在這場疾病中去世,村中兩百多戶人家,沒死人的家庭寥寥無幾。
很多家庭現在仍有不止一位病人。
整個村子死氣沉沉,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絕望,有的家庭傳出悲痛至極的哭聲,有的則是謾罵。罵這個世界沒道理,憑什麽厄運就降臨在岡垣村。
佐藤廣的心頭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想幫他們都無處着手。
織田作之助和國木田獨步已适應了岡垣村絕望的氛圍,不受影響地收集線索。目前,他們排除了水質、肉食、植物等方面的因素,還要繼續測試輻射、空氣等。
佐藤廣跟在他們身後,需要幫忙時就上前幫忙,不需要時就沉默的跟着。
正忙活着,一位紫羅蘭色短發,戴眼鏡的年輕僧人從遠處走來。
織田作之助兩人點頭示意,“室井大師。”
年輕僧人道:“兩位辛苦了,可有查出頭緒?”
被問起進展,偵探社的兩人都沉默了,他們來到岡垣村多日,卻什麽都沒查出來,自然感到慚愧。
年輕僧人善解人意,“岡垣村非常感謝兩位的援手,怪病的發生是天災,不應怪到誰的身上,更與兩位無關。”
“我們偵探社沒能幫到大家……”
佐藤廣盯着僧人,不覺皺起了眉頭,人家說和尚是出家人,眼前這人大概算得上典型——眼神平靜得好似一面鏡子,同他說話只能照見自己,看不到鏡子後面的情緒。
“說起來,”年輕僧人道,“這兩日聽到村民提起,有奇怪的人在村子那邊徘徊,能不能請兩位幫忙去看看?”
“義不容辭。”國木田獨步一口答應。
按照僧人所指的方向,三人向村子南邊進發,途中,佐藤廣問起了僧人的身份。
國木田獨步解釋道:“他是村邊寺廟的主持,為人認真可靠,村民們非常依賴他。據說那座寺廟以前荒廢得不成樣子,是他來了之後親手修繕……”
“看上去是個非常純粹的僧侶。”佐藤廣對室井僧人的觀感有些奇特,一方面覺得他完全符合僧侶出塵的形象,一方面又覺得他太過冷漠。
既然人家是個出塵的僧人,自然就會比常人情感淡漠,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麽?
佐藤廣不再胡思亂想。
三人來到村子南邊的田地裏,查探了一圈,沒找到任何人的痕跡。
“……會不會是村民們看錯了?”國木田獨步猜測,“但凡有人出現,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
織田作之助低頭沉默了片刻,忽然從腰間拔出手槍,對準旁邊的樹冠。
“下來!”
佐藤廣愣神,還沒想起吐槽,就見國木田獨步如臨大敵,掏出……本子和筆嚴陣以待。
佐藤廣抿住嘴:“emmm……”
樹冠淅淅嗦嗦輕晃幾下,果真跳下一個人來。
滿身的黑衣,左眼纏着繃帶。
“太宰?”佐藤廣驚訝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