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伊地知潔高按照五條悟的指示驅車到左脇腹町的佐藤宅接人, 本以為就接兩三個人,沒想到開門的少年回頭喊了一聲,呼啦啦湧出來十個人。
他開的車最多坐五個人。
“對不起,是我的失誤!”伊地知潔高九十度鞠躬道歉。
佐藤廣手足無措, “不不不, 是我沒說清楚人數, 請您務必不要放在心上……”
伊地知潔高掏出手機,“我現在就叫人多開兩輛車過來……”
海藤瞬提議道:“織田先生會開車嗎?我家的車正閑着,而且是休旅車, 有六個座位。”
“那個……”伊地知潔高聲音微弱, 沒被聽到。
織田作之助點頭:“會開。”
“太好了, 這樣就不用再麻煩別人趕過來。”佐藤廣慶幸道,“織田先生、太宰、海藤、柯南、鳥束, 還有我, 我們六個坐海藤家的車,窪谷須、燃堂、齊木、灰呂坐伊地知先生的車,可以嗎?”
“那個……”伊地知潔高锲而不舍。
齊木楠雄道:‘鳥束和我交換一下。’
佐藤廣愣了愣,望向鳥束零太。
“我願意和齊木師父交換,”鳥束零太豎起大拇指, “反正兩輛車都沒有女人, 坐哪輛都沒差別。”
“……”佐藤廣撇開臉, 全當沒聽見,“那就這麽定了, 還有誰有意見?”
太宰治将幾人的互動看在眼裏, 這時積極舉手,“嗨嗨,我想要和齊木君挨着坐~~”
‘我拒絕。’
Advertisement
“請等一下!”伊地知潔高微啞的嗓音高八度, “還是我叫人來接應吧,高專的路不太好找。”結界不是随便什麽人能進入的。
齊木楠雄:‘沒必要,不會有問題。’
怎麽能沒問題?那可是保護高專的結界!
——有問題找楠雄解決。
伊地知潔高想起臨出來前五條悟說的話,心裏糾結好半天最終決定再相信五條先生最後一次。
“那麽,待會兒我開車走前面,你們要緊跟在後面。”
織田作之助開車相當穩,佐藤廣坐在副駕駛贊嘆:“織田先生開車技術真好,不知道你年齡的人肯定以為你拿到駕照好多年了。”
“謝謝,不過我沒有駕照。”織田作之助目視前方,認真開車。他入行的第一件事就是學開車,只是沒想過考駕照。
“……織田先生真會開玩笑。”
中排的太宰治輕輕笑道:“佐藤,織田作從來不開玩笑。”
坐他旁邊的海藤瞬險些彈起來,聲嘶力竭:“織田先生現在在無證駕駛?!”
“那怎麽行?”佐藤廣也慌了。
太宰治攤手,“我們六個人裏只有三個會開車,相信我,你們不會想嘗試我開車的滋味。”
兩個驚慌的人被太宰治的話轉移了重點,六個人會,除了織田先生和太宰治……
“齊木,你會開車?”佐藤廣和海藤瞬異口同聲道。
後排的齊木楠雄瞄了瞄将自己縮得更小的柯南,沉默着幫他認下了。這位太宰治,怎麽看都不像燃堂力那種大腦空空的人,那為什麽聽不到對方的心音?還有,他一直黏過來的用意是什麽……
一路有驚無險地來到高專所處地域,周圍景物從建築物變成了樹林。
佐藤廣忍不住心生疑窦,什麽樣的學校會蓋在深山裏?順平悠仁他們該不會被騙着上了野雞學校吧?
想想五條老師的樣子,也不是沒這種可能!
佐藤廣越想越驚恐,總覺得五條悟不像個正經老師,難道……
這時,汽車速度放緩,已經進入高專的範圍,幾棟古色古香的建築映入眼簾,其中甚至有一棟五層高的塔。
與其說是學校,不如說是寺廟。
“上當了!我上當了!”鳥束零太剛下車就跪倒,抱頭哀嚎,“齊木師父,心好痛,我是來邂逅女人的,為什麽帶我來寺廟?!”
“別抱怨!鳥束擡起頭來,一起努力到底吧,就算是寺廟也沒關系,只要能揮灑汗水,哪裏都是運動場!”灰呂杵志大聲鼓勵。
伊地知潔高把下滑到鼻尖的眼鏡推回去,“這裏是都立東京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并非寺廟……”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從鳥束零太身邊經過,指導其他人:‘別聽,別看,別理。’
一行人忙跟了上去,齊木楠雄熟門熟路地直奔前庭,那裏有一大片空地,滿鋪平整的青色方磚。
幾個身穿黑色制服的學生正從另一邊走來,其中就有虎杖悠仁和吉野順平。
一路上神思不屬的佐藤廣看到兩人,沖出去喚道:“順平!悠仁!”
虎杖悠仁兩只手擡起來揮舞,笑得見牙不見眼,“佐藤前輩——”落後半個身位的吉野順平腼腆地笑着。
佐藤廣看着他倆走近,眼淚都快下來了。兩個被騙慘了的可憐學生,特別是順平,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他就是你們一直提到的佐藤前輩?”禪院真希放下肩上的咒具當拐杖杵着,眼鏡片後的目光掃過衆人,視線在接觸太宰治的瞬間猛然一凝。
零咒力,天與咒縛。
“你,是哪家的咒術師?”禪院真希下巴微擡,馬尾晃動。
一道黑影唰的出現,擋住禪院真希的視野,來人用夢幻的語氣道:“我的心髒被你的美麗所俘獲,請跟我交往。”
“哈?”禪院真希先是驚愕,緊接着惱羞成怒,一巴掌将人推出去,“躲開!”
鳥束零太直接騰空而起,背部着地,摔在幾米外。
灰呂杵志立即奔過去扶起他上半身,猛烈搖晃:“沒事吧?鳥束!不行了,已經失去了意識,需要人工呼吸!”
窪谷須亞蓮感慨:“那個女人很強,鳥束恐怕兇多吉少……”
海藤瞬吓到失語:“那那那那那怎怎怎……”
燃堂力挺身而出:“我來幫他人工呼吸。”
四個高中生亂成一團,忙着搶救同學。旁觀者們不能體會他們的焦急,只覺得他們吵鬧。
“織田作,你想看我成為這樣的高中生?”太宰治喃喃道,“上吊還比較适合我。”
佐藤廣擔憂地問齊木楠雄:“鳥束看上去傷得不輕,不會有事吧?”
齊木楠雄冷靜道:‘完全沒事,多半在表演。’
佐藤廣放下心來,轉臉對順平兩人鄭重其事道:“我們去個安靜點的地方,我有重要的話要問。”
虎杖悠仁與吉野順平對視一眼,虎杖悠仁道:“那我們先去五條老師那裏,其他人跟禪院前輩一起就好。”
齊木楠雄默默跟在三人身後,柯南左右看看,選擇跟上他們。剛轉過一個彎,果然聽到佐藤廣旁敲側擊地問:“順平,高專的學習生活還好嗎?”
吉野順平心中一陣熨帖,“嗯,大家雖然個性迥異,但都是好人。”伏黑冷淡,釘崎暴躁,吉野順平很是害怕了幾天,後來接觸久了,就發現都是好相處的人,更不用說,悠仁對誰都像小太陽般溫暖。
虎杖悠仁爽朗地笑笑,“佐藤前輩,順平适應的很快,前輩們都很喜歡他。”
“這樣啊,”佐藤廣多少有點欣慰,“順平,這裏的文化課程是不是比正常學校少了很多?”
吉野順平不疑有他,“是啊。”畢竟是咒術專門學校,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練習體術和咒術,學習詛咒相關的知識。
佐藤廣痛心疾首:“我就知道!五條老師呢?我要找他理論!把那麽可愛的學生騙來野雞學校,整天不務正業,将來畢業怎麽辦!耽誤高中生的學業等于謀財害命!”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悠仁和順平,畢業之後求職處處碰壁,淪落到打零工果腹。
一切都是五條悟的錯!
野、野雞學校?
虎杖悠仁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吉野順平倒是清楚佐藤廣會誤解的原因——他看不見咒靈。但是,吉野順平心裏叫苦不疊,頂着齊木楠雄的灼灼目光,根本不敢解釋。
……
禪院真希屏蔽掉幾個高中生的鬧劇,視線緊鎖太宰治,以防自己看錯,還問了問身邊的狗卷棘,“零咒力,對吧?”
狗卷棘相當專注:“鲑魚。”
禪院真希拉開架勢,“那我就得試試看,是否有傳言中的那麽強!”
咒具撕裂空氣直奔太宰治。
他并未驚慌,冷眼看着鋒利的刀尖逼近,微微偏頭躲過,幾根微卷的斷發飄落。
禪院真希一擊落空,立即變招,直刺變作橫掃,刀鋒一閃而逝。
太宰治腳下跨出半步,上半身後仰,任由刀鋒在胸前掃過。
論戰鬥經驗,兩人不相伯仲,但論體術水平,禪院真希比太宰治高出不止一個等級。
咒具在她手中,如臂指使,刀鋒橫掃到一半,禪院真希雙臂猛然發力,咒具重重壓下,眼看就要把太宰治斬于刀下。
這瞬間,太宰治自身很難再改變姿勢,可織田作之助怎會眼睜睜看着朋友受傷,當即出手。
太宰治後領一緊,整個人被織田作拽出攻擊範圍。
禪院真希的刀停在半空。
她本就沒有傷人的打算,只是想看看太宰治的天與咒縛。織田作之助的出手,反倒讓她戰意燃起,定要分出個勝負來。
織田作之助是殺手出身,講究的是一擊必殺,動作簡潔利落,躲閃幅度小,常常以毫厘之差躲過攻擊。
并且,與他對戰,禪院真希有種奇特的感受,仿佛自己還沒出招,對方就已經知道要攻擊的部位。
觀戰的狗卷棘也看出有異,單手拉下衣領,露出唇邊紋路。
“別動!”
織田作之助身形僵住,動彈不得,太宰治反手抓住好友的手腕,咒力限制消散,織田作之助連續幾個騰挪拉開距離。
雙方重回僵持的局面。
“……啊啊啊啊啊那個是是……”海藤瞬胸口劇烈起伏,一副喘不過氣的垂死模樣。好厲害的戰鬥,沒想到織田先生和太宰如此厲害!
“多麽精彩的戰鬥,喚起了我久違的本能,很久沒有過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了……”
“……”禪院真希一腔氣勢洩了個幹淨,挽個刀花收起咒具,“你們幾個跟我來。”
……
佐藤廣幾人穿過長長的走廊與中庭,拐進林間的小路,最終來到一處棒球場。
球場四面森林環繞,入目盡是蒼翠,周圍有鐵絲網封閉,場內有許多人在做準備,其中最醒目的就是五條悟。
他穿着淺藍色的休閑襯衫,戴着橢圓形墨鏡,朝着入口的方向招手,“佐藤,楠雄,還有這位不知名的少年,等你們很久了。”
這回柯南能确定,吉野順平的老師确實認出了自己并非孩童,但同時他又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表現哪裏有破綻?這些人都是怎麽發現的呢?
佐藤廣深吸一口氣,強撐着氣勢來到五條悟跟前,“五條老師,我想跟你談談。”
“好啊,談什麽?”五條悟手掌墊在耳朵後面,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佐藤廣被噎了一下,“請五條老師如實對我講,這座咒術專門高等學校都教些什麽?有官方批準的辦學資格嗎?畢業學生們的就業方向是什麽?五條老師本人有教師資格證嗎?”
連珠炮般的發問,現場的空氣都安靜了。
五條悟沉默了片刻,并未如某些旁觀者預料的那樣發怒,突然笑嘻嘻道:“我們學校絕對合法辦學,并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所培養出來的學生也都成為了行業優秀精英,最重要的是——”五條悟語氣逐漸激昂:“我們學校包分配工作!”
“是、是嗎!”佐藤廣被震撼了。
這年頭日本的就業形勢嚴峻,畢業等于失業,能包分配工作的學校多麽難得啊。
五條悟發出奇怪的笑聲:“哈哈,哈哈,想知道為什麽我們學校要辦在深山當中?”
這話直指佐藤廣內心深處的疑惑,“為什麽?”
“因為……”五條悟雙手呈八字手勢指向某個方向,“我們學校養了一只熊貓。”
佐藤廣和柯南下意識順着五條悟的手勢望過去,棒球場的準備區竟然真的有一只黑白相間的熊貓在晃悠,并且體型還不小。
柯南艱難地問:“熊貓這種生物是可以私自飼養的嗎?”
“沒關系,我們學校的熊貓很懂事,不咬人,悠仁,順平,帶他們去跟熊貓打聲招呼。”
佐藤廣瞳孔地震。
在日本有人能夠抗拒熊貓的誘惑嗎?答案是,沒有!
虎杖悠仁/吉野順平:“……”
對不起了,熊貓前輩。
……
支開了四人,五條悟才說出千方百計讓齊木楠雄來到高專的真正原因。
在姐妹校交流會的第一場團體戰中,咒靈一方不知什麽時候混了進來,突然發起攻勢,好幾個學生受重傷。
“……他們大肆破壞一通逃走,事後我們才發現交流會現場只是佯攻,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盜取特級咒物。”五條悟手指點了點墨鏡邊緣,“特級咒物咒胎九相圖,還有,七根兩面宿傩的手指,其中就包括你拿來的那根。”
‘你想讓我找到他們?’
“不,祓除咒靈是咒術師們的責任,我想讓楠雄幫忙找到高專內部的漏洞——今天在場的人當中,誰在向咒靈通風報信。”
‘原來如此。’齊木楠雄不介意幫點小忙,‘我也要提醒你,心靈感應并非無往不利,佐藤邀請的人當中有兩個我聽不到心音,其中一個叫燃堂力,單純是個什麽都不想的笨蛋。重點是另外一個,名叫太宰治,那個人不簡單。’
“嗯——”五條悟已經看見了禪院真希領過來的人,那個連六眼都看不透的黑衣少年,“佐藤總是會吸引一些奇妙的人。”
齊木楠雄:‘……說得沒錯。’
世界融合才短短兩三個月,佐藤廣身邊已經出現了三種不同力量體系的能力者,更奇特的是,哪怕這麽多怪人出現在身邊,佐藤廣依然保持着絕對的普通。
‘佐藤廣是普通之神!’
只要他依舊普通,齊木楠雄就覺得世界還有希望。
禪院真希和狗卷棘走在前面,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緊随其後,再後面是四個高中生擡着另一個高中生。
被騙去看了假熊貓的佐藤廣,剛回到原地就看見這一幕,趕緊靠過去,見鳥束零太人事不知的模樣,擔憂地問齊木楠雄,“你确定他沒大礙?”
齊木楠雄目光飽含同情。
摔那麽一下确實沒有大礙,但被燃堂力做了人工呼吸之後,就不太妙了。
甭管醒着還是昏迷,人類還是非人類,總而言之,人到齊了。
五條悟拍了拍手,大聲召集:“大家看過來,交流會團體戰第二場,棒球比賽現在開始分隊。”
高專方面的學生滿頭霧水,京都校禪院真依道:“我們是京都,你們是東京,還需要分什麽隊?”
“OK我知道了。”五條悟幹脆地宣布:“京都校方自願放棄補充人員,将以六個人的陣容參加比賽。”
“等、等一下!”禪院真依立即反悔,少了機械丸,他們就剩五個人,能補足人手當然更好。
“公平起見,每隊補充三人,由六名外援抽簽決定。”五條悟說明規則,“外援選手是我們專門從PK學員請來的高手,球技過硬。”
佐藤廣非常慶幸自己多邀了些人,齊木明确表示不參與,鳥束仍在昏迷中,織田先生以成年人為由坐進板凳區,萬一場上有人受傷才會補位。
于是,佐藤廣、海藤瞬、窪谷須亞蓮、灰呂杵志、燃堂力、太宰治六個人抽簽。最終,窪谷須亞蓮、灰呂杵志、海藤瞬三人分到了京都高專。
不同于京都高專剛好滿員,東京校這邊本就有七個人,加上三人後多出一個,太宰治主動縮進休息區,宣稱自己是替補。
第一局,東京校守備,京都校攻擊。
與很多人直覺感受相反,棒球比賽中,順序上場拿球棒打球的一方為攻擊方,投手投球、其餘人接球追球的一方為守備方。
東京校的投手是禪院真希,捕手是虎杖悠仁,佐藤廣和燃堂力兩個外援都分到了外野手。
對方一棒西宮桃順利上壘,二棒三輪霞打出了高飛球,被輕易接殺。
三棒加茂憲紀只顧着跟虎杖悠仁聊天,被三球三振。
東京校達到三個出局數,第一局上半結束,攻守交換。
佐藤廣:“……”
他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輪到京都校守備,一架投球機被推上了投手丘,機身上貼了“機械丸”幾個字。
一棒釘崎野薔薇立刻炸毛,撸起袖子要跟對方幹仗,禪院真依非說投球機是他們的隊員機械丸。
“是你們隊的熊貓把機械丸打壞了,這是備用機械丸,無論哪個機械丸,都是我們的隊友,不能否決他參賽的資格……”
“太感人了!”
雙方的争執被一聲充滿情感的感嘆打斷,循聲看去,灰呂杵志熱淚盈眶一步一步邁上投手丘。
“機械丸!你那永不放棄的精神感動了我!我會全身心的替你應援!加油,機械丸!”灰呂杵志擡手跟“機械丸”擊掌,“大家都來為機械丸加油吧!”
釘崎野薔薇:“……”
禪院真依:“……”
海藤瞬和窪谷須亞蓮從外野飛奔過來,聲援班長,“灰呂說得好!讓我們久違的熱血一把!”
“我右手的black beat已經按耐不住了……”
除了投手丘上的三人,整個棒球場一片死寂。
東京校休息區,伏黑惠深深懷疑:“佐藤前輩,你是從漫才[注]表演現場找來的人嗎?”靠搞笑天賦讓京都校不戰而敗?
佐藤廣不太明白伏黑惠的吐槽,“不啊,他們是我同班同學,性格有點熱血,平時就是這樣的,很常見。”
話音剛落,休息區所有人都用憐憫的目光望着佐藤廣。
熊貓甕聲甕氣道:“你也不容易啊。”
“鲑魚。”
伏黑惠安慰道:“我明白你的痛苦,佐藤前輩,我們高專的前輩裏也只有一個人值得尊敬。”
佐藤廣自覺校園生活還挺開心的,不懂他們的憐憫從而來,幹笑兩聲作為回應。目光掃過熊貓時,心裏猶自惋惜,怎麽就不是一頭真熊貓呢——滿懷期盼地去撸熊貓,結果發現是個穿玩偶服的人。
說話間,釘崎野薔薇上壘,伏黑惠上場犧牲短打将釘崎野薔薇送到二壘,下一棒熊貓擊出的球越過投球機,眼看要打穿二壘,忽然橫着飛出一道人影将球攔截住。
“那是個……人?”京都校的隊員都不敢确定了。
那人站起身來,一灘泥中露出兩只眼睛,将手裏的棒球沖着投手丘上,“看,機械丸,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後背就交給我來守護,我一定會讓你盡情投球!”
京都校衆:“……”
東京校衆:“……”
明明是很弱智的場景,不知道為什麽,學生們心底竟感受到一絲觸動。
球場上全力以赴的感覺并不壞……
“打者出局,two out,下一棒,佐藤廣。”
佐藤廣肅然起身,拿上趁手的球棒,踏上打席。
僅看了一局,他就明白,兩所高專的學生全都是像伏黑惠、虎杖悠仁這樣運動神經超級發達的類型。
自己兩年半的練習量,在這些人面前根本不夠看,他們輕而易舉就能超越普通人努力才達到的上限。
虧得自己還是整場唯一一個正經棒球部出身的隊員。
“加油,佐藤前輩!”虎杖悠仁大聲喊。
“佐藤,加油。”吉野順平小聲道。
朝他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佐藤廣兩腳打開同肩寬,有節奏的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金屬球棒的涼意透過掌心傳遞到心田,佐藤廣耳朵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周圍一切動靜都消失,仿佛時間都放緩了。
你可以的,佐藤廣。
投球機而已,兩年多時間練過無數次擊球,這次也一定能擊中!
佐藤廣在內心對海藤說了聲抱歉,縱觀整場,海藤瞬是最弱的位置,要想安打上壘,只能針對他了。
當——
白色小球高高飛起,落向海藤瞬所在的左外野。
佐藤廣邊跑壘邊觀察,海藤果真如預想的,兩條腿各跑各的,跌跌撞撞去找球的落點。
來不及的!
受過訓練的棒球外野手是提前判斷球的落點,沖刺到相應位置,再擡頭接球。而沒有經驗的人,比如海藤,就會一直仰着頭跑,這樣跑步速度很慢,一般是追不上球的。
佐藤廣即将跑到一壘,意外突然發生了。本該是游擊手的灰呂杵志,竟然跑到外也去幫海藤瞬接球,結果兩人撞到了一起,雙雙倒下。
球場上的沖撞很容易受傷,裁判五條悟立即喊了暫停,大家來到外野查看兩人的情況。
海藤瞬沒有受傷,灰呂杵志沒那麽幸運,被撞得流鼻血,止血以前不能繼續比賽。
衆人将他擡下去休息時,他揚起手套,一顆白球安穩得躺在裏面。
佐藤廣一怔,忍不住笑着搖頭:“真是敗給你了。”
那種情況下還能把他接殺……這樣也好,被用盡全力擊敗,總好過被輕描淡寫地碾壓。佐藤廣悵然長舒一口氣,這一球,算是對自己的交代,對高中兩年多練習生涯的告別。
五條悟随即宣布:“打者出局,攻守交換!”
東京校全員上場守備,佐藤廣和伏黑惠一起往外野跑去。
伏黑惠瞄了一眼休息區,輕聲說:“那一瞬間,其中一個人懂得放棄就不會相撞。”
佐藤廣不認同,“那要怎麽判斷該誰放棄呢?萬一兩個人都放棄豈不是落空?”
“該放棄的一方心裏自然有數。”伏黑惠平靜地說着殘忍的話,“拿他們兩個來說,誰該放棄,不是一目了然?”
快要跑到守備位置,兩人的腳步放慢,佐藤廣用戴手套的手,輕輕拍了下伏黑惠的後背,“伏黑,你得更加尊重自己才行,沒有誰的努力是無價值的。”
“佐藤前輩,人與人是不平等的,就算好聽的話說的再多,也不能掩蓋這一點。”
“這個我當然明白。”佐藤廣抿唇微笑,“但是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去認識世界,別把眼前的标準當成永遠的标準,不要輕視自己的努力呀。”
外野兩人閑得聊天,本壘處卻險些大打出手。
京都校第一個上場的打者是東堂葵,他那壯碩的身軀往打席上一站,就開始向虎杖悠仁搭話。
左一個brother,右一個brother,聽得投手禪院真希無比暴躁,一個球扔過去,正中東堂葵的臉。
高端學生們都誇投得好,只有臨時隊員窪谷須亞蓮真心的為東堂葵發怒。
“都打到人了算什麽投手?想打架麽混帳!”亞蓮滿臉蹦青筋,原不良少年的兇惡表情再次出現。
“哈?”禪院真希的表情比他更加猙獰。
“嘛嘛,冷靜點,這裏是棒球賽場,不是街頭火拼。”五條悟半真半假的勸架。
虎杖悠仁蹲在東堂葵身邊,“東堂,大家都超級讨厭你啊……”
“喂東堂!還活着吧?”窪谷須亞蓮道。
東堂葵沖窪谷須亞蓮伸出手,口齒不清地問:“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
“男子漢怎能被女人所累……我喜歡健美又豐滿的女人。”
東堂葵瞬間起死回生,坐起身來一陣大笑,“有品位!你聽說過高個子偶像小高田嗎?”
“不……”
“小高田賽高!下回讓你一起去參加小高田的握手會, Brother,你也一起……”
“不用管我……”虎杖悠仁神情複雜。
“ Brother,回想我們一起制霸所有中學的時期……”
“不不不,根本沒有好吧……”
“是嗎,你們也曾有過那樣的歲月啊……”窪谷須亞蓮懷念不已,“騎着重型機車在夜色中穿梭,戰鬥,勝利後向前,再戰鬥,再向前,經過無數場戰鬥的洗禮,那是值得紀念的時光……”
靈光閃過三人的記憶,窪谷須亞蓮仿佛透過虛空看見自己和他們兩個并肩騎車的景象。
“ Brothers!”東堂葵激動地吼。
虎杖悠仁捶了捶自己的後腦勺,奇奇怪怪的記憶又增加了。
……
織田作之助與太宰治坐在休息區最後方。
“太宰,看了這場比賽,依舊覺得不感興趣麽?”
“啊看着都覺得辛苦……”太宰治垮着肩膀有氣無力道。
“有嗎……”織田作之助看着少年們在球場上肆意揮撒汗水,試着幻想了一下太宰治站在投手丘大聲喊‘身後就交給大家’的畫面,怎麽想都覺得違和。
“快點放棄,織田作,我不會去上學。”
“嗯……”織田作之助控制不住的失望,“柯南是怎樣的看法?”
柯南死魚眼,看法?什麽看法?對什麽的看法?對送黑手黨去上高中這一行為的看法?
那還不如看場內這些神奇少男少女打棒球來得有趣。
說起來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咒術專門學校,更加沒想過會存在專門為超能力者開設的學校,簡直像漫畫裏的設定一樣。
為什麽以前從來沒遇到過,也從沒聽父母提起過?
還是說他那身為世界著名小說家的父親,依然沒有資格知道這一切。
三人身後一直靜靜躺着的鳥束零太動了動手指,接着睜開了眼睛。
“這裏是……”
鳥束零太試着回想自己昏迷的經過,他只記得向一個美女提出交往,然後他就飛出去了,摔到堅硬的地面上背過氣去,再後來就是一場噩夢。
他夢到有張酷似燃堂力的恐怖面容一直懸浮在眼前,然後就是呼吸間濃烈的臭味。
嘔……稍一回想就惡心。
鳥束零太猛然坐起身,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處棒球場,場上活躍着的不只有汗味沖天的男孩子,還有嬌俏的、靓麗的、溫柔的、野蠻的各種女孩子!
齊木師父!神明大人!這裏是天堂嗎……
鳥束零太瞬間覺得腿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整個人活蹦亂跳,還有種抑制不住的沖動。
于是他順從自己的心意,跑到禪院真依跟前單膝跪地,用詠嘆調道:“親愛的女士,請跟我交往吧!”
禪院真依一腳把他踢得騰空而起,“西宮!”
西宮桃用掃把一甩,鳥束零太像顆炮彈投入東京高專建築群中。
……
兩個小時後,棒球比賽結束,比分1:0,東京校勝,決勝的一分是虎杖悠仁打出來的。
為了紀念交流會圓滿落幕,以及感謝PK學園的鼎力相助,東京校方特地準備了自助烤肉。
就在剛才還戰得難解難分的棒球場上,架起一排排烤肉架,腌好的肉類、串好的蔬菜都擺在長桌上任人取食。
每人拿着自己的筷子和碗碟,邊考邊吃。滋滋冒油的肉片,一口下去爆出滿嘴肉汁,搭配上脆生生的蔬菜,好吃的舌頭都要吞進去了。
學生們擠在烤爐邊大快朵頤,再無敵我之分。
“灰呂都在,鳥束到哪裏去了?”佐藤廣不由得操心同學的下落。
“沒注意,他什麽時候醒的?”
“大便去了吧。”
“燃堂!無論大小,去那麽久都該回來了。”
高中生們讨論不出個結果來,佐藤廣正想着自己到處去找一找,卻被順平提醒道:“你看那邊,是不是有點吓人?”
佐藤廣順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五條悟,齊木楠雄,太宰治,織田作之助,還有小小的柯南,幾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子旁,相顧無言,面前的盤子裏連根肉絲兒都沒有。
幾個大人氣勢極盛,襯托得柯南更加弱小無助又可憐。
“要不要想辦法把柯南救出來?”吉野順平與柯南相處過兩天,很替他擔憂。
佐藤廣失笑,“順平,你在想什麽,五條老師和織田先生都是成熟的大人,他們難道會欺負柯南嗎?”
“說得有道理……”吉野順平勉強認同。
“他們那邊不用管,我去找一找鳥束,要是他在哪裏睡着了,錯過晚餐多可惜。”佐藤廣站起身,順便問出自販機的位置,“順便幫大家買飲料回來,都喝什麽?”
“蘇打。”“可樂。”“烏龍茶。”
佐藤廣一一記下,繞過烤爐,穿過入口,沿着小路往高專建築群方向走。
此時天色漸暗,山巅收起最後一線陽光,林間氣溫陡然降低。
高專的自販機設置在建築物外,飲料種類豐富,佐藤廣要買的全部都有。
投幣,選擇,投幣,選擇。
佐藤廣不斷重複動作,總算把所有種類都買齊了,将外套脫下來打個結,當作購物袋使用,佐藤廣拎着飲料原路返回。
走動時,他特意注意到周圍,聽到動靜時還會喊上兩聲鳥束的名字,可總也沒有人答應。
走了許久,兩側仍舊是建築物,林間小路,久久不見出現。
不會……又迷路了吧。
佐藤廣無奈地想。
又過了一會兒,佐藤廣順着建築拐進了一條小巷,巷子裏剛好有一個他認識的人。
是太宰治,孤單單站在陰暗的小巷中,對着個LUPIN的霓虹燈牌,表情茫然,像一位歷經漫長跋涉歸來卻發現丢了家門鑰匙的旅人。
小巷很舊,經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