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佐藤廣沒想到外出買個牛奶都能碰上中二現場。
并且其尴尬程度打敗了他所目擊過的任何一次,堪稱歷史之最。可……太宰暫且不論,前一天的織田先生還很正常來着!
太宰治率先反應過來,健步跨到車邊,不見他的手如何動作,車門嘎噠一聲開了,孩子們争先恐後地冒出來,跳入織田作之助的懷中。
大人孩子抱成一團,情深義厚的場面似乎灼傷了太宰治的眼睛,他的視線旁落,盯着佐藤廣手中的牛奶不發一言。
佐藤廣以為他有疑問,便主動道:“旅館當中提供的都是高級品牌,我家習慣了喝這種平價牛奶。”并不為特意外出買便宜的感到羞臊,“話說回來,這是……”
太宰治圍着車轉了半圈,将車廂內的危險物品收于眼底,緊接着審視佐藤廣全身,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幽幽道:“佐藤君,你有沒有遇到過生命危險?”
佐藤廣茫然搖頭,“生命危險?當然沒有,只要注意遵守交通規則,不去高處或者深水邊,孩子們就能健康成長——我懂了!你們在給孩子們開展防拐安全教育!”
嗐,誤會他們了。佐藤廣在心裏唾棄自己,身邊中二病多了,看別人時就戴上了有色眼鏡,真不應該。
“織田先生真有心,雖然日本是世界上拐賣兒童最少的國家,但每年依然會有發生,還是很有必要讓孩子們了解到這方面知識……”佐藤廣由衷地贊揚。
織田作之助感受到孩子們的體溫,逐漸冷靜下來,站起身認真道:“佐藤君,謝謝。”
僅僅是誇了一句就得到鄭重道謝,佐藤廣雙手齊搖,“不必客氣不必客氣……打擾到你們的活動,我才應該道歉,現在算結束了嗎?我請孩子們吃早餐……”
織田作之助知車內還有隐患,便讓孩子們跟佐藤廣離開。
“好啦,幸介、信嗣、優、咲樂、克巳,我們先去旅館,剛剛那都是假的……”佐藤廣帶着五個抽抽噎噎的孩子邊走邊安慰。
太宰治将車內一個方形物品輕輕挪到車門邊,上面長方形的電子屏上讀秒凝固在00:03。
“定時炸⊥彈,MIMIC對你返回的時間掌握得相當精确。”太宰治低聲道。
“拆除啞彈我還算在行……”織田作之助正想接過炸⊥彈,電子屏上的數字變成了00:02,瞳孔忽然一縮,“太宰危險!”一把抓起好友的後領,大步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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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沖擊波伴随着巨響,兩人被猛烈地推倒,沙子飛濺,簌簌落下。
兩人灰頭土臉爬起來,耳鳴聲中,望見最後一個孩子進入旅館。
“太宰,佐藤君不應該沒有異能力。”織田作之助對好友道。
太宰治:“……我也不确定。”
能夠屏蔽身邊一切危險,佐藤廣比一個防護型異能力者還要珍貴。
“帶孩子們跟他離開橫濱吧。”太宰治爬起來抖抖頭發裏的沙子。
織田作之助脫下破爛的外套,“等解決了MIMIC……”
“繼續留在橫濱,你和孩子們都會沒命,相比之下,嘗試着用寫作謀生才是更優的選擇,別再管□□了……”太宰治淡漠的目光裏有一絲悲哀,“我沒收到你的短信,明白麽。”
誰能在□□五大幹部的手機上做手腳?
“……這樣啊。”織田作之助不曾懷疑過,但證據擺在眼前時,他亦能夠冷靜接受。
……
佐藤廣帶驚魂未定的孩子們吃了些東西,他們逐漸安定下來。過了一會兒,兩個滿身狼狽的大人回來,吓了佐藤廣一大跳。
“織田先生,太宰,你們打架了?”
兩人自然否認,只推說是不小心摔倒,去浴室打理幹淨之後才出來說話。
然後佐藤廣就聽到了一個非常悲慘的故事,一個黑心無良老板壓榨憨厚正直員工的故事。
織田作之助因為家境不好,沒上過大學,出來社會只能靠賣力氣掙錢,薪資微薄,養活自己和五個孩子捉襟見肘。然而,就算生活得很辛苦,織田作之助依然懷揣着成為小說家的夢想,勤勤懇懇的為公司工作。
可是他所在的公司老板是位冷血無情的資本家,任何事都要尋求最優解,不放過任何壓榨員工的機會。像織田作之助這樣老實的員工經常被派去處理一些髒活累活,甚至包括調解公司中層小領導的婚外情。最近經濟形勢不好,公司老板越發不滿足,不願意忍受織田作之助這種底層員工,刻意派給他超出能力範圍的工作,讓他獨自面對敵對公司的打壓。
最過分的是,老板竟然拿五個孩子做借口,想要逼迫織田作之助跟敵對公司幹上。
“太過分了!”佐藤廣義憤填膺,“經常從新聞上看到類似的情節,女性員工請産假複工後被調到了邊緣崗位,就是公司想要逼迫員工辭職的手段,沒想到織田先生也有相同的遭遇!”
成年人的世界,真實的職場,過于險惡。
“沒錯,所以說織田作……他想換個環境生活。佐藤君,他們可以随你們一起走嗎?”太宰治眼睛睜得圓圓的,閃閃發光。
佐藤廣有些遲疑的望向織田先生,“可以是可以,但左脇腹町沒有橫濱這麽多就業機會,最多也就是個超商店員、咖啡館服務生之類的,沒問題嗎?”
“那樣的話更好。”織田作之助道。
這麽大的事情,佐藤廣自己做不了主,便請佐藤夫婦過來。佐藤爸爸對沉穩的織田作之助很有好感,同時也深知職場生活的不易,樂于施以援手。
“沒問題,左脇腹町是的友善的地方,織田君可以放心住在那兒。”佐藤爸爸表示歡迎。
佐藤一家的兩日游本就該結束了,午餐後開始準備返程。
織田作之助一家的行李出乎意料的少,不過,人卻多出一個。
“太宰也一起?”佐藤廣随口問了句,原來太宰和織田先生住在一起啊。
回答的是織田作之助,“太宰送我們過去。”
一行十人乘坐新幹線,車站人很多,有很多穿黑西裝戴墨鏡的人來回穿梭,不知道在尋找什麽人。
佐藤廣猜測,那一定是大人物出行的随身保镖,他很想靠近些看看,可惜不巧,那些黑衣人總跟他們交錯而過。
“真可惜,說不定能近距離接觸明星偶像呢……”佐藤廣十分惋惜地道,而且在他看來太宰和織田先生也覺得遺憾,畢竟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奇怪。
列車出發時還有一段小插曲,昨天見到的穿灰色鬥篷的同夥因為遲到沒趕上車,只能瘋狂的追車跑了好久。
“多危險,車站的員工怎麽不阻止呢?”佐藤廣不忍心地道。
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确實很危險,但也是沒有辦法的吧。”普通的車站員工可阻止不了MIMIC。
新幹線很快到達左脇腹町,佐藤爸爸邀請織田作之助幾人到家裏來做客,本想讓初來乍到的他們先在家裏借住幾天,沒想到太宰治出去晃了一圈兒,回來就宣布已經租到了房子。
并且,租的房子離佐藤廣家非常近,步行約三分鐘路程。
佐藤廣一家很驚詫,但租到房子總歸是好事,當天晚上織田作之助幾人就在佐藤夫婦的幫助下搬進了新家。
新家也是典型的一戶建,布局跟佐藤廣家的房子差不多,一層是廚房餐廳浴室和主卧,二層是洗手間和三個小卧室,米色的牆紙給人一種幹淨溫馨的感覺。
當夜,太宰治留宿在織田作之助家。孩子們暫時擠在主卧休息,兩個大人坐在客廳無言的喝了一夜的酒。
直到黎明拂曉,沒有等來□□的追殺,也沒有MIMIC的糾纏,平靜得好像做夢一樣。
“佐藤君真是可怕……”太宰治感嘆道,“不知道在他面前自殺會發生什麽……”
織田作之助按照常理推測道:“會被佐藤君當成是玩游戲,最後真的成為游戲。”
“哇有可能!”太宰治表情皺起,“那可不行,不能自殺的地方太可怕了。”感嘆完他站起身,“好了,該做的事做完,我也該回橫濱了。”
織田作之助送他到門口,太宰治腳步輕的像幽靈,越過門口時,話語散在晨風中。
“別了,織田作。”
“太宰,以防萬一我問一句,”織田作之助撐着門,“你還會來吧?”
太宰治停下腳步,卻遲遲不回頭,“為什麽……這麽問?”
織田作之助微不可查地皺眉,“總覺得太宰剛剛那句話有種訣別的意味。”
“啊啊,果然織田作不一般,明白的話為什麽還要問?織田作不恨我嗎?”太宰治鳶眼暗沉,望向虛空處。
在沙灘上撲倒織田作的前一秒,他就已做好了與好友決裂的心理準備。
越想要留住的,越會飛快失去。
但好在,織田作還活着。
“因為還沒嘗過太宰做的硬豆腐和能夠一直保持活力的活力清炖雞。”織田作之助回答道,“今後的話,應該能以更閑适的心态品嘗。”
太宰治左眼微微睜大,許久,他語氣輕松起來,“說得沒錯,織田作就好好期待吧。”
織田作之助目送那始終沒有回頭的背影,才關上門回到房間,裏面有張書桌,他在書桌前落座,将孩子們探索新領地時跑動聲嬉鬧聲當成最優美的配樂。
與此同時,佐藤廣叼着面包一路跑到學校門口,在那裏,有個身穿藍色小西裝的眼鏡男孩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