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淩晨五點多,佐藤媽媽硬是把兩個兒子挖起來,拽到海灘上看日出。
佐藤廣披着個毯子哈欠連連,赤腳插進冰涼的沙子裏,很是提神。
東方遼闊的海面上,慢慢染上橙紅,海天相接之際,一線亮光浮出,照亮大片水波,很快亮光由小變大,渾圓的太陽掙脫水面,世上的昏暗一掃而空。
如佐藤媽媽這樣有興致看日出的游客并不多,寥寥無幾的人當中,五個孩子組成的小隊最是顯眼。
四個男孩一個女孩排成一列,在沙灘上“嘿咻嘿咻”慢跑鍛煉。
佐藤廣一看樂了,揮着手呼喊:“幸介,信嗣,優,咲樂,克巳——”
孩子們循聲望來,向佐藤廣靠近。
佐藤媽媽疑惑不解,“他們是誰?”
“住在那邊咖喱店的孩子,昨天幫我帶路來着。”
“好孩子呀,跟我們家弟弟年紀差不多,可以讓他們一起玩。”佐藤媽媽高興地道。
幸介幾個剛好走近,站成一排打招呼,“早上好!”
佐藤媽媽笑開花:“啊啦,真懂事,一起吃早餐好不好?”說着把身邊的小兒子往前推了推,“秀,快跟大家認識一下。”
佐藤小弟抓着媽媽的衣擺,小聲說:“你們好,我叫佐藤秀。”
五個孩子感到新奇,他們是孤兒,平時都是五個人在一起玩,還沒交到過普通家庭出身的朋友。
佐藤廣提議道:“我去跟店主打聲招呼,幸介你們就留在這邊吃早餐好了。”眼見孩子們想要推辭,誘惑道:“旅館裏面有特別大的海洋球樂園哦。”
五個孩子面面相觑,唯一的女孩咲樂目露渴望,幸介便答應了下來,并禮貌地向佐藤太太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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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太太興高采烈地領着六個孩子返回旅館,佐藤廣則披着毯子,吹着惬意的晨風,向咖喱店方向走去。
做不到織田作先生那樣的壯舉,但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給孩子們提供享受美好的機會,何樂不為呢。
店主正在為開店做準備,圓滾滾的洋蔥土豆泡了一大盆備用。
佐藤廣表明來意,店主摸着地中海發型,樂呵呵道:“讓你們破費了,中午你帶家人過來,我請你們吃招牌咖喱飯。”
“好啊,謝謝大叔。”佐藤廣也不推辭,坐下來幫着削土豆皮,半點都不拿自己當外人。
店主挺喜歡他這種性格,倆人閑聊起來,佐藤廣也因此得知了更多有關織田作先生的事,愛吃特辣咖喱,為人敦厚,不善言辭等等。
佐藤廣逐漸在腦海當中想象出一位其貌不揚,勤奮正直的青年形象。
“織田作先生真了不起,在自己收入不高的情況下,還願意收養五個孩子。”佐藤廣由衷地感慨。
“幸介他們都是在兩年前的事件中失去了父母,織田作不忍心讓他們去孤兒院……”
“兩年前的事件?”
“龍頭戰争啊,佐藤君不知道?”
佐藤廣搖頭,“我家不在橫濱,并未沒聽說過。”
店主意外的看了一眼佐藤廣,“在橫濱本地可是人人都知道的大事件,那個時候沒少死人。”
“真的麽……”佐藤果忍不住懷疑,這聽起來有點像都市怪談。
“那時候……”店主唏噓地講述往事,卻被一聲巨響打斷。
脆弱的木門被人粗暴地拉開,木框撞擊到牆壁發出砰的一聲。
數名身披灰色披風的大漢闖進店內,他們明顯不是來吃咖喱的客人,一進門就用目光搜尋着什麽。
“本店還沒開始營業,各位客人有什麽事嗎?”店主大叔滿心戒備地問。
不同于佐藤廣徹底的茫然,店主大叔多少心裏有點數——不出意外的話,對方是沖着織田作來的。
灰衣人并不回答,朝身後一點頭,站在門口的三個大漢轉身向樓梯的方向走。
“你們想幹什麽?”店主頓時急了。
黑手黨也有禍不及家人的規矩,這些人怎麽瞧着要向孩子們下手?店主舉起手中削皮的刀,驅趕灰衣人,“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趕快離開!”
佐藤廣仿佛在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幾個彪形大漢氣勢洶洶沖進破舊的小店……
想起來了!
佐藤廣一拍腦門,指定是來收保護費的!
“你們太過分了!大白天的就敢違法亂紀,我勸你們趕緊離開,”佐藤廣拿出手機色厲內荏:“你們再不走的話,我就打電話報警了!”
此言一出,店主大叔比灰衣大漢們更驚訝。
說什麽?報警?在橫濱?
佐藤廣被店主的目光瞅得心裏沒底,撇過臉用口型詢問他究竟怎麽了。
店主大叔心生不忍,外地長大的孩子就是天真,還是勸他置身事外,希望那些人能饒佐藤君一名……
就在下一瞬間,店主猛然瞪大雙眼,眼角的皺紋都拉平了,視線越過佐藤廣的肩頭,領頭的灰衣人不知何時掏出了手⊥槍,對準佐藤廣的後腦勺。
不要——店主吓得忘了喊出聲。
眼看無辜的少年就要血濺五步,灰衣人決然摳動扳機……
“咔噠”
一聲輕響,手⊥槍故障了。
店主:“……”
佐藤廣還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只見店主的胖臉吓得慘白,不由得安慰道:“大叔別怕,這大白天的,晾他們也不敢行兇!”
灰衣人甩了甩手⊥槍,插回腰間的槍套中。
佐藤廣回頭看他們還在,“我可真的報警啊!”當着灰衣人的面按下了報警電話,但電話接通的瞬間佐藤廣還是下意識避開了灰衣人的視線。
原諒他的膽小,對方的眼神真的好可怕……佐藤廣內心哭唧唧,勉強維持聲線平穩,“警察小姐,我們這裏來了幾個收保護費的流氓……”
嘶——店主狠抽一口涼氣。
那灰衣人宛如受到奇恥大辱,又掏出了另外一把槍對準佐藤廣,手指用力,又是一聲似曾相識的“咔噠”。
店主:“……”
灰衣人:“……”
店內氣氛一時有點尴尬,只有佐藤根接線員描述情況的聲音。
“……對,有陌生人突然闖進來,還不經允許去人家卧室,對,這裏是海邊……”
灰衣人操⊥着生硬的日語,“你,異能力者?”
雖然是疑問語氣,但在場除佐藤廣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經确信答案是肯定的。若非異能力,手⊥槍怎會連續兩次啞火?
佐藤廣挂掉電話,強撐着氣勢:“警察一會兒就來,你們怕不怕?”
上樓搜查的灰衣人空手而回,幾個大漢交換了個眼神,從咖喱店退了出去,透過店門,能看見他們坐上一輛廂型車離開。
“呼……”佐藤廣膝蓋一軟,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身體每個細胞都在慶幸着劫後餘生。
店主大叔跟着坐下,胖胖的肚子放在大腿上,手中尖刀“咚”的掉進水盆,“……佐藤君,多虧了你……”
嗯?佐藤廣愣了愣,忽然發現店主大叔說得沒錯。
自己靠着一身正氣逼退了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
佐藤廣極力壓制上揚的嘴角,以免笑得太誇張,“哪裏哪裏,大叔你太客氣了……”他只是臨危不亂、威武不屈、力挽狂瀾而已。
“不過,大叔,你不能被他們吓唬住,對于惡勢力,我們要懂得依靠警察。”佐藤廣好心指點,“我一報警,他們就吓跑了,下回你就按我這麽做。”
店主大叔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能說什麽。
佐藤廣幫着店主擺正被大漢們撞歪的桌椅,邊忙活邊哼着歌,感覺自己今天特別棒。
過了很久,佐藤廣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大叔,為什麽警察還沒有來?是不是我把地址報錯了?”他都已經做好向警察們解釋的心理準備了,結果左等右等不來人。
店主大叔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剛好門口走進來一人,懷裏抱着很多東西,店主大叔看到了救星,扯着那人道:“織田作你來得正好,你告訴他警察為什麽不來。”
佐藤廣望向那人,酒紅色的頭發,十分沉穩可靠的樣子,跟他想象的差別不大,“織田作先生你好,我叫佐藤廣,昨天得到幸介他們的幫助,十分感謝。”道完謝,他抓了抓頭發,很是疑惑地道:“說起來,我打報警電話都一個多小時了,警察還沒過來,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織田作之助認真地解答:“也許因為他們很忙吧。”以橫濱的治安來論,要是每個報警電話都出警,警察們恐怕會過勞死。
“原來如此。”佐藤廣恍然大悟,有點不滿,“那至少也打個電話問一聲,萬一我們的困難沒解決呢。”真有夠不負責任的。
織田作之助轉頭望向店主,“發生什麽事了麽?”
店主大叔把他拉到一邊,“有人來抓孩子們,我覺得是沖你來的!”
“!”織田作之助渾身一僵,立即問道:“幸介信嗣他們人呢?”
店主大叔忙道:“別着急,他們沒事,清晨時他們外出跑步,被佐藤君的母親邀請到東口旅館去了,那些人沒找到他們。”
織田作之助的心猛然落地,“那就好……”
“可……”店主大叔斟酌着說:“剛才那些人在店裏……那個人問佐藤君是不是異能力者,依我看,八九不離十。”
織田作之助的視線落在佐藤廣身上,收到一個溫和的笑臉。
能夠破壞槍械的異能力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