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1)
不知多久,帳內安靜了下來,天色還未明,許是天明莊晗就要前往京都,吳文軒睡不着,蹙着眉頭瞧着懷中的人。
不知又過了多久,懷中的人緩緩睜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吳文軒,禁不住笑了笑,問道,“為何還不睡?”
“睡不着。”
莊晗慢慢坐起身,“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何故這般擔心?”
“這還是小事?”吳文軒擰着眉,“此次前去,單一個楚殇我就擔心不已,怕他又逼你做一些你不願之事。”
“不會的。”莊晗淡淡道,“經過一些事,他應該知道什麽叫知難而退了。”
不多時,祈福進賬禀明道,“王爺,家書已經寫好。”
“家書?”莊晗挑眉。
“沈青父母寫給沈青的家書。”吳文軒笑,“這可是咱們妙計中的缺不得的東西,那沈青縱然性子犟,可看了自己父母的家書,心底還不有悸動?”
莊晗頓時佩服不已,“吳兄厲害,考慮周全,這一招妙,晗弟佩服。”
吳文軒揚唇一笑,“那也是晗晗你教導有方。”說着美不滋的親了莊晗一下。
莊晗低頭微笑不語。
天色漸漸白了起來,雲兒端着早飯進了帳內,吃過早飯,就是準備出發之時。
此次前去,蕭玉和冬兒一同前往,吳文軒本想安排祈福他們四人也随同,被莊晗拒絕了。
莊晗穿上一襲青衣,腰間別上佩劍,拿過披風就向帳外走。
“晗晗!”吳文軒急急的喚了一聲,待莊晗回過頭來,迎接他的是炙熱難舍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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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晗欲要推開他,但舉起的雙手停住,最終只得無力垂下,閉上雙眼,任憑這個家夥掠去所有的呼吸。
“我在營中,等你回來。”吳文軒深深的望着他,滿目的不舍,“晗晗,事到如今,你定要萬事小心!”
莊晗“嗯”了一聲,點點頭。
而後轉身出帳,吳文軒尾随其後,莊晗翻身躍上馬背,拱手道,“七日之內,必會回來,吳兄請靜候佳音。”
說着對着他的赤兔一聲“駕”,和蕭玉冬兒,絕塵而去。
看着漸漸消失不見的馬兒,吳文軒心下一緊,跑出營帳,追了幾步,而後喚道,“祈福、祈安你們倆暗中保護,切忌,不能讓晗弟受一點傷害。”
“是。”二人應了聲,便轉身上馬追去。
吳文軒蹙眉,望着已經遠去的莊晗,暗暗祈禱。
……
莊晗他們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路,暫停休息一會,三人找了家小客棧,點了些東西,吃飯的空,莊晗就跑去店家的柴房,将自己帶的藥煎好喝了。
蕭玉看着他将那碗苦藥一飲而盡,心裏一頓,皺眉道,“非吃不可?”
莊晗将藥碗放好,淡笑一下,“嗯,非吃不可。”
“就不怕……”蕭玉欲言又止。
“不怕。”莊晗道,“蕭大哥不要擔心,晗弟無礙的。”
蕭玉看着他,許久後清然一笑,“你這般性子啊,讓人無奈的很。”
聽到蕭玉這麽說,莊晗低下頭沒說話。
沉默了半響後,蕭玉開口問道,“飯也吃了,藥也喝了,我們啓程吧。”
莊晗應了聲,點了點頭。
三人躍上馬背,沒多時,就消失在這小鎮上。
“情況如何?”蕭玉潛伏在房頂問剛剛打探回來的冬兒。
“美哥哥已經進去那沈青的住處了,沒有打鬥的動靜。”冬兒飛身潛伏在蕭玉身旁道。
蕭玉蹙眉,看了看這偌大的沈府。一片安靜,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護衛巡邏。
“末将還能見到男扮女裝有勇有謀的莊王妃,真是三生有幸!”沈青坐在屋子正中央的桌邊,喝着茶,氣定神閑的說道。
莊晗進屋內,看着沈青,輕輕笑了笑道,“沈将軍好久不見。”
沈青擡頭看着他道,“沈青等你很久了。”
莊晗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氣,将袖中的書信交于他,道,“這是你父母給沈将軍的一封家書。”
沈青愣了一下,而後忙拆開來看,許久,放下手中的信,焦急的問道,“信中所寫可屬實?”
“絕對屬實。”
沈青沒料到吳文軒會善待自己的父母,更沒想到自己的母親要自己棄暗投明,效忠吳王,這讓他一時無措,呆坐在那裏。
莊晗看了看他,開口道,“沈将軍,這是你父親的親筆吧?”
沈青心有不服氣的點了點頭。
又拿起來看了看書信,又看了一眼莊晗,低下頭,長嘆一口氣。
莊晗摸了摸鼻子,淡淡道,“莊晗來此,沈将軍不請我坐一坐嗎?”
聞言,沈青立時回過神來,忙站起身,行禮道,“王妃,請上座。”
莊晗笑了下道,“沈将軍言重了,莊某這次只是來送家書給你,無須這般禮數的。倒是方才,我翻牆而入,讓你憂心了。”
聽罷,沈青略微皺眉,但很快恢複平靜,他深知莊晗此次來不僅僅是送家書這麽簡單,看來是要自己投奔吳王。
笑了下道,“王妃才是言重了,怎能在我面前自稱莊某,這着實是不妥。”
莊晗神色認真,“那,若不然,沈将軍不嫌棄的話,我叫你一聲沈大哥可行?”不等沈青同意,就笑着叫了聲,“沈大哥。”
這一聲“大哥”喊的沈青心中一顫,而後尴尬的笑笑,“是不是高攀了?”
莊晗搖搖頭,“怎會?”
“若要吳王知道我和你兄弟相稱,怕是得把小人的頭砍下來當球踢了。”
莊晗笑出聲,“吳兄,有那麽可怕嗎?”
“可怕的很,只是對你一人溫柔罷了。”說着嘆口氣。
莊晗微微皺皺眉,“沈大哥對吳兄似乎是心有芥蒂?”
沈青搖搖頭。
“若非沒有,怎會提起他,眉頭緊皺,唉聲嘆氣的?”莊晗問。
“莊,莊兄弟,興許是你之前說你姓沈的緣故,我對你甚感親切,我想問你,若是有一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顧人的感受,你能原諒嗎?”
莊晗聽了一怔。
沈青道,“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想當初吳王用計将我留在他身邊,沈某着實是不痛快,男子漢大丈夫竟活的這般窩囊。”
莊晗神色黯然,“所謂成大事者,計謀是必要的,沈大哥作為一名将士,應該明白吧。”
聽聞,沈青一愣,而後哈哈一笑,心道,此人這樣全心為吳王着想,可吳王卻暗地裏命人殺了他的親近人,真是……
吳王能得此一人,今生足矣啊。
“不然沈大哥你認為呢?”莊晗看着他問道。
沈青斂起笑容,“莊兄弟所言甚是,沈某佩服,佩服。”
莊晗輕輕長籲一口氣,“沈大哥,你心中對吳王有怨;可江山之争,有時候逼得人不得不用些小計量,亦或着使些陰招,只要沒有謀害他人性命,陷他人于不義,那又何妨?”
沈青神色肅然,“莊兄弟才貌出衆,說的極好;可吳王已經陷我于不義之中,這封家書,明則是家書,但确是我父母的勸慰之書,我若不同意,則是不孝,我若同意,則是背叛朝廷,成為那賣主求榮的敗類。”
莊晗淡淡一笑,而後正色道,“賣主求榮?此言差矣,應該說是棄暗投明。”
沈青一聽,皺了皺眉,略微不屑道,“棄暗投明?此言也差矣,吳王并未完成大業,更為成為明君,何來明之說?”
說罷似乎有些擔心,拿眼瞧着莊晗。
莊晗聽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點了點頭道,“沈大哥說的甚是,現在吳兄的确沒有完成大業,也還不是明君。”頓了下,“而且,也不知将來他能不能坐上那龍椅,成為一個萬人景仰的好皇帝。”
聽了這話,沈青一怔,心裏暗嘆,莊晗的直言不諱。
莊晗看了沈青一眼,而後朝他溫和的笑了笑,“既然大業頗有些難,那我們就需要有能之士來助我們一臂之力,而首要人選就是沈大哥您,聽聞沈大哥心系百姓,勵志做一個為百姓謀福的好官,不過朝廷卻将你放在武将中,惹的你這一身才華無用武之地,實在讓人覺得可惜。”
沈青的神色黯然了兩分,一席話不禁誇贊了他,還讓他有些下不了臺。
莊晗又瞧了沈青的神色,繼續道,“這永安帝若是明君,誰會做謀反的事情?我明白,在大家心裏吳兄這等行為,就是謀反,對不對?”
沈青聽罷,眉頭緊皺,臉色略微難看道,“這……這是何言……沒有的事……”
聽了這話,莊晗失笑,“沈大哥,其實我也是這樣說吳兄的,用不着害怕,暗地裏的時候不都是說吳兄是意圖殺兄,謀權篡位……”
“莊兄弟。”沈青打斷他道,“沈某……謀反之說純屬誣陷……”
莊晗神色一頓,而後道,“那我們就不說這個了,聊聊現在的朝廷如何?”
沈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朝廷外看是一片祥和,其實你我心知肚明,早就是空有一副假象,民不聊生,年年苛捐雜稅,而且還要面對天災,當然,這不是永安帝一人造成的,從先帝就已經是一點一點的再*,朝廷的軍官無能之輩頗多,故,才有今天這樣的局面。”說着莊晗看向沈青道,“你知道嗎?永隆帝臨終前其實動了廢太子立吳王的念頭,只是沒想到卻被太子先一步,讓這遺诏永遠見不得光了;吳兄舉兵起義,一是為國,二嘛,作為他的妃子,我承認他有私心,但無論怎樣,都是因為他不想他父皇的江山落敗,畢竟我們國家才七十餘載,若日後出現的都是愛民為民的好皇帝,莫要說七十,就是七百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一席話,讓沈青心中大為震撼。
房內陷入一片寂靜。
沉默了許久,沈青定了定神,看向莊晗道,“莊兄弟……”說着卻又欲言又止。
莊晗朝他笑了下道,“沈大哥,你怎麽了?”
“哦,沒什麽。”沈青垂下眼眸。
莊晗道,“沈大哥,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想了下,沈青淡淡道,“只是覺得,你是吳王的人,為何,為何和我這般直言不諱,推心置腹的?很是讓人不解。”
要知道,這什麽遺诏之事,這種事情哪能對不是心腹的人說呢?
即使是心腹,這等事情也是很少有人這般不忌諱說出口的。
這讓沈青為之震撼,也為之欽佩。
着實的欽佩。
“是嘛?”聞之,莊晗淡笑了一下,“沈大哥,我叫你一聲大哥,就說明,你我已是朋友,朋友之間又豈能有多隐瞞,若是那樣豈不是太不仗義了,不妥,莊某認為那樣不妥。”
沈青微微皺眉,也只是那麽多看了莊晗一眼,低頭不語。
沉默了下,莊晗道,“對了,聽沈大娘說,你因早年習武,又帶病打仗受傷,落下腿疾,每到陰天下雨之時,總是疼痛難忍,最近連日以來秋雨連連的,不知道腿疾怎麽樣了?可還是很痛?”
“哦。”沈青一愣,淡淡道,“老毛病罷了,痛是痛,不過無礙的。”
“那得要有經驗的大夫瞧瞧。”
“無須瞧,再說了這是舊疾,好不了了。”沈青擺手道。
“哎,沈大哥這話就不對了,即是疾,不管舊還是新,總得要看大夫的,否則諱疾忌醫就不好了。”莊晗認真道,“要不,改日,我讓蕭大哥給你瞧瞧,別看他年輕,醫術還是不錯的。”
沈青心中一陣感動,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得呆呆的嗯了一聲。
說完,莊晗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頓了一下,笑道,“這夜闖民宅,沈大哥不會怪罪吧?”
沈青站起身道,“言重了,何須此言,不會怪罪……”不僅不怪罪,心中還感激萬分,心結得以解開,這段時間的舉棋不定,這會子也在心裏有了着落。
莊晗笑了下,而後拱手,“沈大哥,後會有期。別忘了給沈大娘他們回個信。”說罷轉身離開。
沈青看了看絲毫沒有動靜的門扇,暗道,好一個輕功了得的人。
莊晗回來的時候,蕭玉輕聲問道,“那沈青到底是何意?他同意嗎?”
莊晗看了蕭玉一眼,抿了抿唇,微微一笑,道,“沈青已是我們的人。”
蕭玉一聽,輕輕挑了挑眉,“哦,是嘛?”
莊晗“嗯”了一聲,“蕭大哥,我們走吧。”
蕭玉點了點頭,贊道,“來時,你說的七日之內,現在看才不到四日,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莊晗臉微微一紅,沒說話。
冬兒道,“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就可以回軍營了?”
莊晗搖了搖頭,轉過頭看着蕭玉,淡笑一下道,“不回軍營,既然到了京都,那就去個地方。”
冬兒一臉茫然。
莊晗調皮的沖蕭玉擠眉弄眼,蕭玉站在那裏頓時垂頭不語,雙手不知如何放,臉色也漲紅。
冬兒見狀,瞧了瞧,嘿嘿一樂,“還好,這天黑,若不然蕭哥哥可是要羞死了哦。”
莊晗跟着點頭嗯了一聲。
蕭玉頓覺羞憤,一提氣,飛身一躍,不見了人影。
冬兒忙道,“美哥哥,我們趕緊去追,若不然就追不上了。”說話間也用輕功飛奔而去,莊晗緊随其後。
沈青坐在那,靜靜的想了很久,眉毛擰成一個疙瘩。
許久,他猛地站起身,吩咐人道,“準備筆墨紙硯。”
……
而前去七王爺府的莊晗他們,再翻牆而入後,剛走到窗前,就看到七王爺吳文星正被人伺候着喝藥。
蕭玉立時心下一緊,莊晗也心中一緊。
無奈只得先忍着,待下人下去後,才從窗而入。
吳文星看到眼前來之人,先是一愣,而後苦着臉抱住了莊晗,抓着他的手道,“嫂嫂,嫂嫂……”
莊晗被他這委屈的哭聲攪的心中一疼,安慰道,“七弟,七弟,嫂嫂在。”
蕭玉站在一旁有些焦急,想上前安慰,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反倒是冬兒,道,“七王爺,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怎麽這般嬌貴?你這是怎麽了?”
吳文星看着他張了張嘴道,“生病了。”
聞言,莊晗心中一酸,壓下酸楚,心疼的問,“怎會生病?”
吳文星剛想張嘴,這時候一老太監推門而入,瞧着屋內來的三人,雖然眼花,也認出來是前段日子在王府的人,和自己的小王爺是朋友,忙行了禮。
吳文星道,“安六,去門外命人守着,沒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小王爺。”老太監安六頓了下,“只是小王爺你身體尚未好,而且一天沒吃東西,小王爺你可別累着啊,若不然老奴沒辦法向你母妃交代啊。”
吳文星不耐煩道,“知道了。”而後小聲嘀咕道,“既然擔心我為何不來看我?哼!”
老太監識趣的退出房門。
莊晗忙道,“一天沒吃東西了?七弟你這可不行。”
“是啊,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飯是萬萬不能的。”蕭玉皺眉道。
吳文星撇撇嘴,“身體抱恙,怎麽吃的下?而且大哥禁足我,母妃又不來看我,三哥和嫂嫂你們也不在,叫我如何吃的下?”說着又一陣委屈。
聞言,莊晗他們三人皆是心中一酸。
莊晗陪坐在床邊問道,“七弟想吃什麽?我現在就給你去做。”
吳文星搖搖頭,“不想吃。”說罷幾聲咳嗽,借着燭光,才看清,他的臉色不太好,蕭玉也沒多言,走上前拉過他的手給他把脈,誰知吳文星卻抽回手,不讓他碰自己。
見狀,蕭玉一愣,莊晗也是一愣,問道,“聽話,讓蕭大哥給瞧瞧,他是大夫。”
“不給。”吳文星撅着嘴,顯然在生蕭玉的氣。
“七弟。”莊晗皺了下眉道,“我們在這待不了幾時,你聽話,若不然你三哥就要擔心了。”
吳文星看着莊晗,抿了抿嘴,點了點頭,而後乖乖的伸出手讓蕭玉把脈。
看着蕭玉那認真的樣子,吳文星在心裏冷哼一聲,面上卻帶着調侃的笑問道,“蕭大夫,本王是不是要死了啊?”
蕭玉看着他,眉頭皺了一下,“啓禀小王爺,死是死不了,只是怕要吃苦藥還得一陣子,而且據蕭某觀察,小王爺似乎還有些火氣,我再開上幾副去火的藥,想必小王爺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吳文星停了一愣之下,随後是炸毛,好你個臭蕭玉,你當本王是小歲小孩呢你?
答應本王會來看本王,卻遲遲不見人影,本王還傻了吧唧的天天等啊盼啊的,實在是太不把本王放在眼裏了,簡直是太壞!
莊晗瞧出這吳文星的心事,輕撫他的發絲,安撫道,“七弟莫要生氣,蕭大哥之所以沒有來看你,是因軍中事務繁忙,故耽誤了,這不,現在有了一絲空閑,我們就來看你了。”
吳文星看了一眼站在那裏的蕭玉,随後冷哼一聲,道,“嫂嫂,本王才不會和這等不守信用之人一般見識,生氣是玷污了本王!”
“你……”蕭玉咬牙切齒的。
吳文星得意的沖他挑挑眉。
聊了一會,時候不早,本想就此告別回軍營,可瞧着吳文星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別說莊晗不落忍,連蕭玉和冬兒也不落忍。
最後決定,冬兒回軍營彙報情況,莊晗和蕭玉留下來陪吳文星兩日。
可一想到楚殇那咄咄逼人的樣子,吳文星忙對莊晗道,“嫂嫂,若不然你們也回去吧,我怕那楚殇知道你在這,又要為難你。”
微微愣了下,莊晗道,“楚殇現在不會對我怎樣的,七弟盡管放心便是。”
聽後,吳文星樂了下,“真的?”
莊晗點了點頭,“真的。”
蕭玉看着莊晗,眸子裏閃了一下,待吳文星睡下後,他開口說道,“晗弟,你此次前來京都,對很多事似乎都很有把握。”
“是嗎?”莊晗笑着反問道。
“是不是你有什麽計謀?或者你有……未蔔先知的本事?”
聽了這話,莊晗一愣,而後笑了兩聲,實話道,“蕭大哥,不瞞你說,楚殇身邊有給我通風報信之人,有她在,楚殇的一舉一動我都了如指掌。”
聞言,蕭玉挑挑眉,“哦~~那人是?”
莊晗眨了眨眼,朝他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蕭大哥,你猜。”
蕭玉沉默了下,想了想,勾唇一笑,“你長姐莊妍。不知我可猜對?”
莊晗嗯了一聲,“蕭大哥好聰明。”
蕭玉不免好奇問道,“晗弟,沒想到莊妍居然會和你聯手,出賣楚殇,這,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莊晗抿了抿嘴,舒了口氣,道,“與其說是出賣,倒不如說是搭救;楚殇練那魔教的武功,已經有些走火入魔,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性命難保;長姐又鐘情于他,當日我被禁足之時,她道出自己心中的苦悶,而後又向我求救,當時我連自己都救不了,所以也就沒有答應她;其實不答應她,還有一方面是因我不是楚殇的對手,故就壓下了。”
“那現在怎麽會?”
“回到軍營,我從吳兄那了解了那位淩空大師的事情,又了解了他所傳授的楚殇的武學,才知道都是江湖上邪門歪道、擾人心智的下三濫功夫,雖然讓淩空大師跑了,不過,我還是找到了對付楚殇的方法。”
“哦~何方法?”蕭玉問。
“說道此方法,還是蕭大哥你教導的呢。”莊晗看着他笑說。
“我?”蕭玉不解。
“是啊,還記得當日在軍營之時,有幾匹戰馬得了頑疾,瘋癫不止,無人能治得了,你開了副蒙汗藥使得馬兒們立時安靜下來,方能施針醫治。于是,我飛鴿傳書給長姐,讓他照顧受傷的楚殇的時候,每日在他的飯食裏加少許的蒙汗藥,楚殇服用後,只會昏昏欲睡的,他本就身體不好,又受了重傷,別說外人,想必連他自己都會以為是自己身體不行,元氣大損的緣故,蕭大哥你想想,他每日昏昏欲睡,沒有精神,何來精力再去管其他人的事?”
聽後,蕭玉連連點頭,“妙哉,妙哉,不過你該讓你長姐給他服用軟骨散的,治治他的心高氣傲。”
莊晗聽了笑了下道,“萬不可,不管怎麽說,長姐離不開他,這時候讓他在那床上躺躺,安靜下來細細思量思量,但願他能看清很多事情,也能想通很多事情。”
蕭玉看着莊晗,心中不由得佩服,頓了下,問道,“晗弟,沈青和楚殇你都解決了,那永安帝吳文淵呢?”
“想必蕭大哥應該已經知道,他現在日夜練什麽長生術,求什麽長生藥吧?”
“是啊,早就聽聞永安帝,大興寺廟、道觀,練什麽長生丹藥,唉……真是荒唐,荒唐至極。”
聽了,莊晗點了下頭,“的确荒唐,身為帝王,又飽讀詩書,長生藥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古往今來有多少帝王癡迷于此,卻一無所獲,而且,還有的甚至落得不得善終的地步……真是,可悲。”說罷長嘆一口氣。
蕭玉也嘆口氣,道,“所謂得到越多,就越怕失去,尤其是作為一個國家的帝王,他們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和數不盡的榮華富貴,若是自己一旦死去,這一切就将化為泡影,能做帝王之人本就是滿腹野心,若是要他們失去自己的得到的這一切,那可真是太可怕,故,一旦聽了有什麽長生之法,不管是真是假,他們肯定都會視如珍寶,前仆後繼的鬥膽去嘗試。”
莊晗稍微愣了下,冷哼一聲,“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那個妖言惑衆的淩空大師,将他繩之以法……”
蕭玉表示贊同的點點頭。
“現在,就等沈青回信了。”莊晗道,“他若回信,我們的糧草就已經解決,而且有沈青在朝廷大營中,即使是有老将楚淮一等人,也無濟于事,因沈青會幫我們怎麽讓他們對吳文淵失望;這樣,縱然他們有百萬大軍,糧草也豐足,可也抵不過一個個小計量;古語道‘蟻穴雖小可潰千裏長堤’,只要搞垮他們的大軍,吳兄現在即使是揮兵北上,也不怕。”
聽了這話,蕭玉不由得望向莊晗,眼前人眸子裏全是閃爍的光芒,話語間也全是說不出的自信,他……
好一個足智多謀、未雨綢缪的玄雅族後代!
蕭玉不由得朝外面放眼望去,暗道,這一片大好河山,看來已經是吳文軒的囊中之物。
可這一切之所以這般通順,卻是莊晗為他一步步“算計”而來的。
眯了眯眼睛,心道,本是仇人的兩個人,卻……
想了想,蕭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晗弟,你跟我來。”
莊晗随之而起,兩人輕功一躍,飛至一高的房頂處。
“晗弟你看,這偌大的京都。”蕭玉指着黎明時分,京都若隐若現的美景道。
莊晗放眼望去,随着天空越來越亮,但見,京都以一派繁華呈現在眼前,早晨人們開始擺集市,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你看這繁華的街市,這氣派的皇城,晗弟,你可曾想過,若是你答應泰玄,以你的才華和能力,它,是屬于你的。”蕭玉看着他道,“經過這麽多事情,我佩服你,有勇有謀不說,而且有一顆心系萬民的心腸,論做皇帝,我覺得你比吳王更合适。”
聞言,莊晗一愣,低頭不語。
“晗弟,我們族本就毀于他們吳姓的手中,如今,只要你一句話,我便不做那軍醫,助你奪這天下,坐上那龍椅。”
話音落地,莊晗猛地擡頭,正視蕭玉認真的表情。
不禁皺眉道,“蕭大哥,你……”
蕭玉也因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愣住。
一時之間,寂靜無聲。
許久,莊晗看着蕭玉,抿了抿唇,道,“蕭大哥,是不是累了,這一夜我們未休息,若不然,回七弟那,我們睡會覺吧。”
蕭玉看着他,道,“晗弟,其實這江山誰做,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只要那人是個讓人敬仰的好皇帝;可我心中怕的是,他會負你!”
聽罷,莊晗垂下雙眸,不發一言。
“你也怕對不對?”蕭玉問他道。
皺了下眉,莊晗道,“沒,沒有……”可這話卻答的毫無底氣。
蕭玉頓了下道,“既然沒有,那是我多慮了,走,我們回去吧,想來那個七王爺醒了。”
莊晗朝他淡淡笑了下,點了點頭。
回到王府,吳文星已經醒了,正問老太監安六莊晗他們去哪裏了,他正指着安六氣急敗壞的嚷嚷。
“你個臭老東西,人去哪了,你都不知道,要你作甚?你個又老又臭的老東西……”
莊晗聽着,不禁皺了下眉,輕聲喚道,“七弟。”
吳文星轉頭,立時眉開眼笑的叫道,“嫂嫂。”
莊晗笑道,“這大清早的脾氣就這麽壞啊?”說着轉頭看向蕭玉,“蕭大哥,對于七弟這樣的火氣,你怎麽看?”
蕭玉微微定了定神,正色道,“看來得多加幾副降火的藥,哎,這黃蓮就是一味好藥,可以清熱燥濕,瀉火解毒,着實的合适。”
莊晗嗯一聲,“準了,勞煩蕭大哥就給我們這火爆脾氣的小王爺開副黃蓮吧。”
聞言,吳文星立時知道錯了,忙道,“嫂嫂不要,我才不要喝黃蓮,那藥太苦。”
“那七弟可知錯?”莊晗問道,“你剛剛那一番話說在安六心裏可苦?你也曾說過,他是一手把你帶大的,這王府上下,除了他對你是忠心耿耿,你方才那般毒舌,豈不是讓他老人家傷心不已?七弟你已經十六了,過了年就是十七,還這般不懂事,真是……”說着欲言又止。
吳文星苦着臉,“七弟知錯了,七弟讓嫂嫂失望了,我這就去給安六道歉。”
說着一溜煙出了房門,朝安六的地方奔去。
吳文星走後,莊晗在心裏嘆了口氣,雖然年紀不是很小,可卻因從小被寵着慣着,才這般驕橫,若是能像冬兒那般懂事體貼人就好了。
蕭玉坐在那沒有說話,可眉頭卻擰成了一個疙瘩。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暗暗不悅道,怎會對這樣一個驕橫無理的人,這般上心呢?
而且他今年才十六,而自己已經二十四……自己就……這麽,這麽饑渴難耐?;連一個小孩子都起了……
想到這,蕭玉一陣惱怒,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
莊晗瞧着蕭玉眉頭深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茶杯都快被他給捏碎了,喚了聲,“蕭大哥。”
蕭玉回過神來,穩了穩情緒,道,“晗弟,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啓程回去了?”
莊晗剛想開口,被進門的吳文星搶先道,“不許回;這才一夜,昨夜你們答應我的,會待上兩日再回去。”
無奈,最後兩人便應下了,吳文星大喜,為這兩人留下來感到很是高興,整個人精神很多,病也好了一大半。
可眼看兩日期限已到,莊晗和蕭玉他們也該啓程回軍營,吳文星想了想,在這深秋跑到後花園,跳入了那荷塘中。
當天就發高燒,昏迷不醒。
莊晗心疼不已,這孩子怎麽這般……
看着莊晗着急上火的樣子,安六回禀道,“小王爺他很怕孤單,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幸得有吳王,可現如今就只有他一人,而且他很念您和這位蕭大夫;為了留下你們,方才想出這個法子,跳入那荷塘中。”
聽了這話,莊晗和蕭玉都皺了皺眉,沉默了下,莊晗道,“蕭大哥,七弟現在怎樣?”
蕭玉道,“感染了風寒,怕是又要在床上躺着了。”
莊晗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看給他吃下藥,我們就啓程回去吧。”蕭玉道。
莊晗看向他,“回去?他就是因我們要走,才做出這種行為,若是我們回去豈不是惹出更大的亂子?”
安六點了點頭道,“老奴希望你們能留下,若不然小王爺怕是又要傷心一陣子了。”
正猶豫不決間,吳文星醒了,醒來啞着嗓子就道,“好你個蕭玉,你居然這般無情無義。”
蕭玉一愣,不解,我做什麽了?
吳文星垂下雙眸,低聲道,“嫂嫂,若不然你帶我走吧,我不想一個人在這王府待了。”
莊晗愣了下,沒說話。
“帶你前去作甚?”蕭玉問道,“你這般無理,又不知人間疾苦,若真去了軍營中,你怕是一刻也待不住。”
吳文星呆呆的看着蕭玉,臉上浮現出很是可憐的模樣。
看在蕭玉心中一動,站在那不說話了。
安六突然跪下,磕頭行禮道,“老奴懇求兩位俠士帶小王爺走吧,現在小王爺在這王府猶如坐牢一般,沒人來看他,至于他母妃,現在也被禁足,被皇太後打入冷宮,小王爺最想念的人是他三哥和嫂嫂,這麽一來,你們帶他去,豈不是兩全其美?既能見到吳王爺,又能讓他可以逃出這王府。”
聽了這話,莊晗道,“可七弟現在身患風寒,路途奔波勞累,怕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吳文星搶先道,“嫂嫂,我現在好了,你看,我好了。”說着便掀開被子跳下床,在莊晗他們面前蹦達幾下。
雖然還想再說些什麽,不過看到吳文星一臉開心的樣子,莊晗還是忍了下來,點頭道,“那我們即刻啓程。”
吳文星開心的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