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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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了。
她也哭了,但是都沒有蘇可哭得厲害,她跪在地上,腦袋不停地敲着地面,一下一下,似乎在求老天爺把她的景蚺還給她。
……
再次在同意書上簽字,蘇念也猶豫了。
她還是做不到讓他有尊嚴地死去,即使只是留住一具只會跳動的身體,她也想把他留在這個世上,即使他再也聽不到美妙動聽的歌聲,聞不到芳香清甜的花香,看不到他曾心心向往的北極風光……但是他還有一顆會跳動的心髒不是麽,那就是他活着的唯一訊號。
傅景蚺告訴她:“局面變成這樣,我真的很難過。”
現在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和意識,他再也不用難過和傷心了。
……
寧冉聲回A市前還去了一趟醫院,高級病房裏,蘇可正在幫傅景蚺拭擦身體,冬日薄薄的陽光從外面投射室內,蘇可神色溫柔地親吻傅景蚺額頭,然後她拿起一本泰戈爾詩集一首首地念給傅景蚺聽。
蘇可嗓音又粗又啞,如同小刀劃過砂紙一樣,但是這樣的聲音對着傅景蚺時,帶着濃濃的愛意和溫柔。
蘇可的愛,偏執又病态。
他不愛她又如何,只要她愛他不就行了?即使全世界都不抛棄你了,她還是會在他的身邊,陪他曬太陽,給他念詩,為他講述她每天為數不多的好心情。
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你知道麽?
直至走到世界盡頭,我還愛你,你知道麽?
就算傷害至親姐妹,我也要愛你,你知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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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肯定不知道,所以總是那麽輕易松開我的手……但是沒關系啊,我可以再次牽上你的手,像現在這樣……
蘇可輕輕捧着傅景蚺蒼白的手,将自己的臉輕輕貼在他微涼的掌心上,外面風聲吹動,靜靜悄悄。
☆、48章
寧冉聲從醫院出來回去前遇上了蘇念,醫生約了蘇念見面聊傅景蚺的病情,蘇念出來後,兩個人坐在住院部樓下花園的長椅上,一起喝了兩杯熱咖啡。
舊金山的房子多半都是維多利亞式建築,不管是住宅房子,還是醫院,從一磚一石,到古老的洪鐘、圓形的立柱、琺琅彩繪窗棂……建築風格全部是莊嚴中透着一股精雕細琢,此時午後陽光輕輕淺淺落在尖尖的屋頂上,有着冬日別具一格的寧靜和溫暖。
咖啡濃郁絲滑,寧冉聲問蘇念:“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能有什麽打算,就這樣走下去呗,父親的公司在我手裏了,一萬多人跟着我吃飯,即使我很想丢掉一切四處走走,但我必須好好經營它。”蘇念說完抿唇笑了笑,陽光薄薄地在她臉上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眉目堅強,側臉美好,“這世間的事,真是有失必有得。”
“加油。”寧冉聲沒有其他話可以送給蘇念,唯有這句最簡單的鼓勵。
不遠處有一幫穿着病服的小朋友正在玩游戲,歡聲笑語,他們頭頂的陽光好像會随着他們的奔跑也在草坪上跳躍起來,那麽清新可愛。
“你呢,什麽時候可以喝到你跟秦老師的喜酒?”蘇念笑眯眯轉過頭問她。
“這個問題,我真不急。”寧冉聲彎了彎嘴角,想到前幾天陪在蘇念身邊的夾克男,眨着眼問,“那個夾克男,我覺得不錯啊……”
蘇念搖搖頭:“他人不錯,不過我暫時不想再碰感情的事了,沒那麽多精力,而且我總要替他着想着想,他家庭是沒辦法接受一個毀容的女人的。”
蘇念的話,讓寧冉聲有點心酸又無可奈何,她不知道那個夾克男是什麽身份,也不再追問下去,蘇念不想再碰感情的事,雖然她沒明說,寧冉聲知道傅景蚺還是一個重要原因。
不過感情變數真太多,有時候用盡全身力氣也只得到一個“無果”的結局,還不如随波逐流,姻緣由天定。
——
江行止因為業務繁忙必須要啓程回A市了,晚上寧冉聲在秦佑生的主卧,蹲在行李箱跟前整理東西,而秦佑生則是倚靠在白色的木門上看她折疊衣服。
不管什麽意義上的離別都是讓人傷感的,寧冉聲怕一開口說話就洩露自己情緒,索性靜默無聲地将衣服一件件折疊好放進行李箱裏。
秦佑生看了一會,開始提醒別忘記帶上證件之類的物件。
寧冉聲擡頭:“我又不是小孩。”
秦佑生低低一笑,聲音帶着點感慨:“我倒是希望你是小孩,這樣就可以永遠呆在我的身邊了。”
寧冉聲看着秦佑生,站起來:“那個,你什麽時候回國看我……”
還沒有分別,就在想下次見面了,這就是戀人的心情啊!
“這個問題嘛。”秦佑生想了想,“春節肯定回來一趟。”
寧冉聲算了算日子,原本郁郁的面色立馬愉悅起來,她朝秦佑生伸出手,語氣撒嬌:“秦老師。”
秦佑生面容含笑地走上去抱起寧冉聲,兩人轉了兩圈後,雙雙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離別的夜晚,離別的舊金山,留下了一場極致的纏綿。
室外夜色沉寂,冷風陣陣,搓綿扯絮的大雪洋洋灑灑從深藍色的夜空落下,将棕色窗臺一點點堆厚。
相比外面冷冽的氣溫,室內暖氣洋溢,連空氣都逐漸溫熱,床上用力交纏的男女熱汗淋漓。
這場歡愛,前戲結束就到了深夜,等真正進入主題,外面的大雪都已經停了。
床上,秦佑生每一下都太重太快,寧冉聲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她筆直修長的雙腳緊緊纏着秦佑生精瘦的腰身,因為動情,嫩白的腳趾也微微蜷縮起來,秀雅的雙手抓着秦佑生削瘦又結實的後背,最後她□連連時,秦佑生的後背也被她的手指劃出一道道抓痕……
夜已到半夜,等天亮就要坐車去舊金山國際機場了,淩晨夜裏,寧冉聲躺在秦佑生懷裏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氣息,難舍難分。
她真舍不得那麽快就要跟他的秦老師分開了。
寧冉聲舍不得,秦佑生又哪裏舍得,親親女人的額頭、鼻子、唇角……恨不得自私點,拿根繩子将她綁在自己身邊。
雖然他心裏那麽想,說出口的話卻不是這樣:“回去之後好好跟行止學習,做事不要沖動,做事情時,要認真仔細,千萬被給自己找麻煩,對人對事要好好區分開來……”
“你又說我了。”寧冉聲哼哼唧唧,趴在秦佑生胸口輕啃了一下,然後真的在秦佑生胸膛留下一個不深不淺的牙印。
秦佑生膚色偏白,清雅的燈光下,寧冉聲的小牙印微微帶着可愛的粉色。
“小野貓!”秦佑生被子裏的手拍打了在寧冉聲屁股上,随即響起一道又脆又響的拍打聲,深夜突然那麽“啪”的一聲,突兀又情|色。
寧冉聲鼓着臉要打回去,在被窩裏動來動去要抗議,秦佑生縱容又寵溺,眉目帶笑,眼裏帶情。
閨房之樂,甚于畫眉,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清早,寧冉聲迷迷糊糊被秦佑生從床上拖起來,她依舊睜不開眼睛,秦佑生耐心地幫她将衣服一件件穿上去。
結果秦佑生幫她穿好衣服後,寧冉聲又犯困地躺會了床上,秦佑生自己洗漱出來,略無奈地看向床上的女人。
至于外面的江行止早弄好一切,來到樓下吃早飯了。
秦佑生看着寧冉聲,開口:“如果錯過了飛機,你就留在舊金山陪我吧,我看挺好。”
“我才不要留在這個異國他鄉。”寧冉聲在床上轉了兩圈,爬起來刷牙洗臉了。
男女交往,如果一方控制力意志力都非常薄弱,總要有一個要強上一點,好比秦佑生,即使他心裏多麽不舍,還要一遍遍提醒寧冉聲有沒有東西忘記帶了,他催促她洗漱好後,又催促她快點下樓吃早飯。
結果不識好的女人從房間出來還嘀咕了一句:“你肯定想我快點走,對不對?”
秦佑生嘆氣,真是天大的冤枉。
寧冉聲跟秦佑生下樓時,江行止已經吃好早飯在客廳等他們了,寧冉聲沒胃口,在飯廳胡亂吃了點,同樣沒有胃口的秦佑生在客廳跟江行止交談一些事情的細節。
比如易和的幾個案子,他在舊金山的事情,以及他那位正在吃早飯的麻煩女友……
江行止心裏藏着小秘密,現在的他已經不适合繼續寧冉聲了,但是他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又吞回了肚子。
“嗯,工作上的事我會盡量照顧着一點。”
秦佑生說了句感謝的話,江行止扯扯嘴角:“客氣了。”
舊金山國際機場,寧冉聲依依不舍地跟秦佑生告別,拉着秦佑生的手說了N個不準,不準跟女下屬玩暧昧,不準深夜包酒吧,不準與女客戶逢場作戲……
秦佑生鄭重地點點頭:“你也一樣。”
寧冉聲:“只要你不出事,我肯定不會胡亂來的。”
秦佑生輕笑一聲,看向江行止,開玩笑道:“兄弟,幫我監督啊。”
“哦。”江行止微微瞥過眼,看向不遠處閃爍的紅色登機信息,“我要登機了,等你回國再聊。”
秦佑生點頭,登機前,他擁抱了寧冉聲,然後與江行止互拍肩膀。
回去的機票秦佑生幫忙買的,頭等艙,空間比過來時坐的經濟艙寬敞許多,連服務的空姐也更漂亮一點。
不過寧冉聲找到座位第一件做的事是——開始補眠。
瞧,剛剛還跟男朋友你侬我侬說個不停的女人上了飛機,立馬進入了補眠狀态。江行止有點無語地看向身邊的女人,難道她跟他在一起就那麽沒話說?
飛機上,寧冉聲跟江行止不是沒有交談,比如兩人讨論下美食啊、天氣啊之類的無聊問題,随後她甚至還八卦地詢問了江行止的父母。
“想不到你還是高幹呢。”寧冉聲朝向江行止,雙手抱拳,“失敬失敬。”
江行止面色一擺,不理會寧冉聲。
寧冉聲琥珀色的眼睛瞅着江行止,不知道他別扭什麽,拉了下他的衣服:“你生氣了啊?”
江行止半晌說了一個:“沒有。”
寧冉聲說:“對不起啊。”
江行止奇怪了:“你道歉什麽?”
“我怕你生氣,不給我寫實習評語。”
江行止驀地笑了起來:“好了,別擔心,我沒有生氣。”
男人喜歡女人,總是格外在意自己在她心裏的想法。關于這個高幹子弟的身份,江行止從小到大也沒有享受多少高幹身份,他靠自己本事拿到獎學金出國,最後回來也沒有留在父母人脈最廣的S市,而是來到了A市自己拼搏,爺爺說他性格太驕傲,對,驕傲到不容許別人議論他分毫。
現在他面對自己莫名喜歡上的女人,自然想讓她看到自己身上的優點,而不是他身世上光環。
這次回去的飛機,因為沒有賴纾潔,江行止心裏自在了許多,午餐時還跟寧冉聲講起了自己留學時期發生的趣事。
雖然寧冉聲聽的重點永遠是他偶爾提及的秦佑生。
因為天氣糟糕,飛機晚點了,到達A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10點多,下機後,寧冉聲取了托運的行李,招了一輛的士要跟江行止告別,結果江行止也跟着她上了車。
“我送你。”江行止說,頓了下問她,“去你姐姐家,還是佑生的公寓?”
今天是周六,張小馳肯定在家裏,寧冉聲打算先回姐姐公寓。
江行止送到寧冉聲來到公寓樓下,幫她把行李包搬上了電梯後潇灑離去。
寧冉聲望着江行止離去的背影,再一次感慨他真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
在電梯裏,寧冉聲壓抑住內心激動的情緒,打算如何給張小馳一個驚喜,等電梯停在姐姐公寓這層,她把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拖出了電梯後,來到公寓的門口,揚着笑臉地立在防盜門前,按了門鈴。
一下,兩下……
門裏傳來腳步聲,寧冉聲深吸一口氣,待門打開時,大大張開雙手:“親愛的姐姐和小馳,我終于回來了!”
“呵呵……”有人笑。
寧冉聲張開眼,給她的開門的年輕男人是誰?
正在這時,張小馳從房間回來,興奮地沖到她跟前:“小姨媽,你終于回來了?”
寧冉聲立馬将張小馳拽到自己跟前,嚴肅地問張小馳:“他是誰?”
“哦,他是……”張小馳正要說話,年輕男人已經彬彬有禮地朝寧冉聲伸出自己的手,自我介紹說:“對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貝貝的男朋友,在下姓黃……”
☆、49章
“貝貝姨媽交了一位很有錢的男朋友。”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寧冉聲想起還在舊金山時從張小馳得到的消息,她目光略掃過這個年輕男人,衣冠楚楚,手腕上帶着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全身定制名牌西裝,渾身上下散發着“我很有錢但是很低調”的氣息。
年輕男人揚着一張笑臉:“需要幫忙嗎?”
“不用。”寧冉聲指揮張小馳出來幫她拿行李,偏偏這位黃先生非常熱心,不顧她的意願,積極性特高地幫她将最大的行李箱拎到她房間門口。
張小馳告訴她,今天媽媽上全班,貝貝出門買菜,黃先生也是剛過來不久。說完,他幫忙拎小號行李箱,一路吃力地拎回她的房間,最後放在卧室中央時,抱怨說:“聲聲,你從美國帶石頭回來了?”
寧冉聲回卧室第一件事是關門,正拿着兩杯水過來的黃先生默默轉身回去。
寧冉聲這次帶回來的兩個行李箱都是秦佑生幫她整理的,她蹲□子打開其中一個。
天哪,裏面放着她自己買回來的大堆亂七八糟,擺在上方包裝的整整齊齊的禮物盒是什麽?
另外最上面還有一張紙條。
張小馳拿起這張紙條,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略生澀地念了起來:“親愛的女朋友,很抱歉不能陪你一起逛街購物,不過禮物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裏面的禮物請你幫我轉交你的姐姐、小馳、父親和貝貝……”
張小馳跟念書似的把紙條內容讀完,然後蹲在行李箱跟前開始翻禮物了:“哪個是給小馳的呢……”
寧冉聲看着行李箱裏面一件件包裝精美的禮物,不得不承認秦佑生是一個周到又細心的男朋友。
寧冉聲把所有禮物整理出來時,外出買菜的寧貝貝回來了,寧冉聲把秦佑生買給寧貝貝的禮物放到茶幾上:“那個……禮物。”
寧貝貝掃了一眼,相當無所謂:“謝謝。”
寧冉聲同樣無所謂地聳聳肩,直接走到沙發上坐下,原來坐在沙發上的黃先生站了起來:“貝貝,要不我們一塊兒出去吃吧,我請客,順便歡迎你姐姐回來如何?”
寧貝貝不說話。
寧貝貝不說話就是不同意,寧冉聲也不差這頓吃的,坐在沙發上翻閱起張小馳新買的《宇宙的秘密》,仿佛全然沒聽到這位“黃先生”剛剛的話。
“不用了吧。”寧貝貝說,“我菜都買回來了,我們就在家裏吃吧。”
黃先生同意,大步上前:“那我幫你。”
“好。”寧貝貝甜甜一笑,随後兩人甜甜蜜蜜地一起往廚房擠。
寧冉聲靠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她在舊金山最懷念的就是家裏這臺電視啊,另一旁拿到禮物很開心的張小馳,馬屁精地上來給她端茶送水又請她吃零食。
寧冉聲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看了一會電視就回房補覺,再次醒來是接到秦佑生的電話,寧冉聲抱着枕頭跟秦佑生聊了一會天,爬起來洗了把臉出來,外面的寧貝貝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寧貝貝解下圍裙,對她說:“坐下吃吧。”
寧冉聲找了一個位子坐下,給寧貝貝打下手的黃先生開始布置餐具,動作優雅裏帶着一種講究。
“請。”當寧貝貝把一道道清市特色菜端上桌時,黃先生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寧冉聲身與張小馳對視了一眼,說了聲:“謝謝。”
“聽貝貝說你是易和事務所的大律師?”四人都坐下後,黃先生開口。
寧冉聲忍不住低笑一聲,寧貝貝會這樣介紹她?“我只是在易和上班而已。”她回答黃先生的話。
黃先生:“易和不錯啊,我以前也請過易和的律師幫我打官司呢。”
“打什麽官司啊?”寧貝貝插話進來。
“合同糾紛,對方毀約,是易和大律師幫我打贏的,最後對方還多給了我雙倍的違約款呢。”黃先生聊起了這位大律師,看向寧冉聲,“易和的秦律師,你知道麽?”
“他就是聲聲的男朋友啦。”張小馳替寧冉聲回答。
黃先生有點詫異:“久仰久仰。”
“不過我聽說秦律師離開易和了啊,是因為在易和做的不開心嗎?如果是這樣,随時歡迎他來我公司。”
“那個黃先生……他只是暫時離開而已。”寧冉聲稍微解釋了下,“秦佑生會重新回易和的。”
“這樣啊。”黃先生愣了愣,報上自己的大名:“我叫黃子宵。”
……
不得不說,寧貝貝談起戀愛時整個人都溫婉起來,飯後她切了一盤水果出來,和黃子宵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一邊看《羅馬假日》一邊互喂水果。
以前姐姐公寓裏有個寧貝貝就很鬧心,現在還多了一個黃子宵。
寧冉聲索性給江行止打了一個電話,問他自己什麽時候可以回去上班。
江行止在電話裏的口吻相當冷漠:“你即使現在就回易和,我又能阻止你?”
寧冉聲想想也是,哪有上司嫌棄員工勤勞的,她随拿起上班用的文件要出門的時,又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她何必個自己找事情做。
最終她給王臻打了電話,帶上自己從舊金山買來的小禮物,與王臻碰面了。
江行止接到寧冉聲的電話還在家裏衛生間洗澡,挂上電話後,他快速沖好澡,匆匆趕回了易和事務所,生怕寧冉聲到了公司見不着自己,結果他等了半個半天,也沒有等到人,頓時心灰意冷意氣消沉萬念俱灰起來。
不管是明戀暗戀談戀愛,任何帶“情”的東西都極其影響情緒的。
等到夜幕降臨點的男人,獨自從易和出來,一邊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一邊又壓抑不住內心的暴躁,偏偏開車經過宇達廣場時,他在街頭看到了正跟王臻手拉手逛街的寧冉聲。
江行止一個忍不住,将車直接停在了寧冉聲身邊,打開車窗探出頭。
寧冉聲手裏捧着一杯奶茶,嘴裏嚼着的珍珠,看到江行止很開心,難得甜甜叫了一聲:“師傅,好巧。”
江行止冷眼掃着寧冉聲:“不是說要回公司上班嗎?”
寧冉聲揚了揚嘴角:“突然想到今天是周末,傻子才回去上班呢。”
江行止什麽也沒有說,合上車窗,腳踩油門,車子“嗖”地一聲,便開出了老遠。
傻子才回去?所以他就是那個大傻子!
什麽是暗戀,明知道沒有一點可能,還抱着無比熱枕的期待!他真是傻子啊,一個還以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傻子,卻不知星火之光還沒有燎原之前,已經在一次次期待中燃成灰燼。
——
寧冉聲晚上回姐姐公寓前,寧洵洵已經在家了,寧冉聲把帶回來的宵夜放到廚房裏,折回來與寧洵洵報備舊金山工作上的事。
寧貝貝跟黃子宵出去約會還沒有回來,整個客廳裏只有她和姐姐,以及張小馳。
太久沒有見面了,寧洵洵摸着寧冉聲的長發,語氣裏帶着點抱怨,“那麽久才回來,姐姐還以為你要定居那裏呢?”
“怎麽會呢,我舍不得你們啊。”寧冉聲抱上寧洵洵,她真的好久沒跟姐姐那麽親昵地撒嬌了,心裏格外懷念這種感覺。
旁邊的張小馳都郁悶了:“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跟我搶媽媽的。”
寧冉聲轉頭拍了一下張小馳的腦袋,張小馳誇張地從沙發上跳下來,然後開始各種幼稚地耍寶。
“對了,冉聲,你也見過貝貝的男朋友吧,覺得怎麽樣?”寧洵洵問起了正事。
寧冉聲聳聳肩:“她男朋友又不是我男朋友,我看不出來。”
寧洵洵笑望了眼寧冉聲,知道她心裏還別扭,清了清語氣:“雖然人呢,是沒有秦佑生帥,但總算一表人才吧。”
“好吧,我承認他高出了及格線。”寧冉聲靠在寧洵洵的肩膀。
“那你那位秦老師,高幾分呢?”
“馬馬虎虎,達到了優秀吧。”
寧洵洵笑,摸着寧冉聲的臉:“像現在跟姐姐說說話多好,別再離家出走了知道麽?”
寧冉聲沒辦法跟寧洵洵保證這個問題,說不準等秦老師回來她又“離家出走”了,不過從舊金山回來一趟,她相比之前已經心平氣和許多。
“我總要嫁人吧。”寧冉聲開玩笑道。
寧洵洵拍了一下她的後背,滿是疼愛道:“沒臉沒皮。”
晚上寧冉聲和秦佑生通電話,還是問了一些關于“黃子宵”的事情,秦佑生意外她怎麽認識黃子宵,寧冉聲告訴他,黃子宵是寧貝貝最近交往上的男朋友。
“相比黃子宵,我跟他父親更熟。”秦佑生說。
“他父親是誰?”
“就上次請你泡腳的那位。”
“黃老板?”寧冉聲再次感慨這個世界真小,“所以黃家是開夜總會的?”
“不全是,他們還做木材家具生意,家底的确還算豐厚。”秦佑生說,“至于人品如何,我與她接觸的不多,不過也沒有聽到他一些不好的傳聞,應該還差強人意吧。”
寧冉聲走到陽臺,跟秦佑生繼續聊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後挂上手機,擡頭看群星滿天,低頭瞧見一對在小區花園裏熱吻的男女,正是寧貝貝和黃子宵。
……
賴纾潔真的辭職了,寧冉聲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賴纾潔正過來找江行止簽字離職,她辦好手續出來跟幾位相熟的同事在一旁聊天說話。
“怎麽就辭職了呢?”
“有些不開心原因,不過都過去了。”
賴纾潔這個不開心原因沒有說,但明眼人都可以想得到,三個人去舊金山,一起回來是寧冉聲和江行止,而賴纾潔卻回國,不是被欺負了還能是什麽。
“今後有什麽打算呢?”
“我父母想讓我進檢察院吧,不過我自己感覺一般。”
“女檢察官呢,不錯不錯!”
“……”
寧冉聲有一份文件要江行止簽字,從辦公桌上站起來時,賴纾潔突然轉頭看向她:“冉聲,說不準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在法庭見面呢。”
賴纾潔表達是檢察官和辯護律師的見面形式,寧冉聲偏偏一副不理解的樣子:“是麽,如果以後你需要我幫你打官司,我考慮給你折扣。”
賴纾潔無趣抿抿唇,拿起桌上整理好的自己物件,踏着10厘米的高跟鞋走進了易和專用的電梯。
賴纾潔離去後,寧冉聲只覺得易和同事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她扯了一下嘴角,幾位易和同事也扯了下嘴角,然後繼續低頭做事。
這是不對的節奏,但更不對的是,賴纾潔離去後,易和事務所私下聊天多了一個話題,這個話題他們小心翼翼讨論着,至于寧冉聲知道,還是王臻在廁所裏給她聽來的。
“笑死了,他們居然說我劈腿了秦老師,跟江行止在一起了?!”寧冉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着笑着感覺不對了,頓了下問王臻,“他們都信了?”
王臻鄭重地點點頭。
這樣的傳聞,不可能不被舊金山的秦佑生聽到,那他會信嗎?
☆、50章
流言止于智者。
話雖然怎麽說,但別指望流言會無聲無息在同事間消止下來,尤其是職場上的八卦事,少的是息事寧人,多的是煽風點火。
寧冉聲跟王臻商量:“為了我的清白,我要不要跟做個聲明什麽的呢?”
“你當是明星啊,還召開發布會炒作一把。”王臻擡了一下眼皮,“有句話怎麽說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如果你解釋了,根本就是欲蓋彌彰,越掩蓋越暴露。”
寧冉聲不明白了:“前提是根本沒有這三百兩好不好……他們居然還說劈腿的人是我,太可惡了,怎麽不是秦老師呢?”
王臻突然不說話了。
寧冉聲看着王臻:“有問題麽?”
“如果我跟你不熟,我也是相信劈腿的人是你,而不是秦律師。”
寧冉聲将頭趴在辦公桌上,橘子連帽大衣上的大帽子直接蓋在腦袋上,神色萎蔫,繼續嘀嘀咕咕:“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了,而且為什麽我的緋聞對象是江律師,你不知道他那個人有多講不清,我寧願是阿沈。”
“如果是阿沈,還有傳播的價值嗎?”王臻拍了拍寧冉聲的腦袋,倒是想出一個辦法,“或者你可以找江律師商量一下,這種事即使要澄清也是由男方澄清比較好。”
寧冉聲想到江行止那張撲克臉,搖搖頭:“算了。”
——
關于事務所這個“兄弟搶了兄弟女友”的八卦暗地裏傳播的速度很快,但真正傳入主角江行止耳朵裏已經是兩天後了。
女廁所是聽到一些小道消息的好地方,男廁所跟女廁所也有着異曲同工的用處。當阿沈拿着手機猶豫要不要跟舊金山彙報時,江行止正從裏面的小隔間将要出來。
其實遇上這種問題,不知情的看官永遠是好奇又糾結,但他們往往猜破腦袋也不願意詢問當事人事實真相,好比阿沈這種。
秦佑生那邊電話接通後,阿沈試探着問:“師傅,你最近跟師母還好嗎?”
秦佑生是何其敏銳,開門見山問道:“你那邊出什麽事了?”
如果秦佑生是敏銳,江行止則是敏感,藏着秘密的人總是格外提心吊膽,他只是聽到阿沈那麽試探一問,心裏就隐約察覺要發生點什麽。
結果真發生了點什麽。
“最近公司有個八卦啊,我也不知道真假,不過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啊。”阿沉左看右看,低聲道,“就是有人傳言江律師和師母那個……”
那個……江行止閉眼睛,“撲啪”一聲,只覺得心髒都要從胸口蹦出來,有生之年第一次那麽緊張到心率幾乎失控,身體裏好像有一股血液,在他心髒繞了幾圈,一路而上,最後來到他的大腦,反複激蕩叫嚣。
茲事體大啊茲事體大!
隔門外的阿沈還在打着小報告:“……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傳的,不過同事們私下都讨論挺久了……我不知道師母知不知道,不過我看師母這幾天心情是不好……”
江行止深呼吸一下,推開了隔間的木門,門外阿沈受驚地“啊”了一聲,手裏拿着的手機直接掉下了地上,“啪”的一聲。
走出小隔間的江行止神色頗倨傲地掃了眼阿沈掉在地上的手機:“不拿起來接着彙報?”
阿沈彎着腰,已經不敢看江律師的臉了:“江律師……”
江行止冷哼一聲:“事務所如果再出現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你們也別留在這裏當律師了,我想當娛記不是更适合你們。”
——
有些事情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就各種心煩意亂了,所以說無知的人最開心。
江行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椅上閉眼休息,修長的手指揉着自己的額頭,心裏發問自己:難道他無意間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來了?
江行止打開左側百葉窗打開,正巧可以看到寧冉聲工作的背影。這些天,天氣逐漸轉冷,她每天的外套顏色似乎成了他眼裏最好看的顏色。
橘色、明黃、卡其、純黑、薄荷綠……
他的心瘋狂地在長草,速度是那麽快,明明是冬天,他的世界卻是最美的人間四月天,春風拂動,愛意滋生,不知不覺,寧冉聲早在他心底綠意盎然的草叢裏開出了彩色小花。
……
寧冉聲把這兩天寫的律師文書給江行止看,敲門進去時,江行止已經伏案工作了。
“我把這次的開庭的答辯狀寫好了,師傅請過目。”寧冉聲走到江行止跟前。
江行止沒有停下手中的事情,連頭也不擡一下,淡淡道:“放下吧。”
“哦。”
只是寧冉聲還沒有轉身出門,江行止又改變主意了:“你先坐下,我等會就看,不用想問題肯定一大堆,我早點給你意見,你也早點可以修改好。”
寧冉聲:“……”
江行止說完繼續處理自己的事情,直到五分鐘後,開始看寧冉聲寫的答辯狀,很意外,邏輯清楚、內容簡明扼要。
“佑生幫你修改過了?”
“你的意思是我寫得不錯喽?”寧冉聲嘴角忍不住上揚,眼眸彎彎,俨然已經把江行止的話當成了贊揚。
“的确好了點,不過很多細節問題還要注意。”江行止一邊在紙上寫自己的參考意見,一邊開口詢問寧冉聲,“你認為一個律師怎麽才能保持官司從不輸的記錄?當一個常勝大狀。”
寧冉聲想了想:“從不接不靠譜的官司,專接贏的概率大的案子。”
“你當買肉呢,挑肥揀瘦。”
“為什麽不挑。”寧冉聲說完擡了擡下巴,“等我出道了,我絕對不會給渣男打官司。”
“什麽是渣男?”江行止擡頭。
寧冉聲掰着手指給江行止舉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