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瓶 假的
這個藏品室真的很大，幾乎把整個三層占據了。
其實裏面的東西不算太多，只是蘇海特意找人做了裝潢，顯得跟博物館似的。
留白，這是一個技巧，用得恰當了，就能展現出極佳的效果。
蘇槿邁步而入。
這裏的燈光很柔和，甚至帶着點昏暗，各處背景牆契合着前方玻璃櫃內展示的文物。
或是簡單的幾筆畫，或是有着文字描述。
進了這裏，就好像心都靜了。
很顯然，蘇未然來這裏的次數很多。
她站在門口，不知道在哪裏動了一下，室內的燈光緩緩變亮，逐漸到了一個不刺眼又亮堂的程度。
蘇槿察覺到了，她左右望望。
但沒扭頭。
正要顯擺的蘇未然：“……”
這人到底為什麽不按照正常人的反應來做？
直播間裏倒是一群：哇——
跟着的攝像師和一個編導，小心翼翼地，反應也是：哇——
蘇未然注意到了二人的表情，心裏舒服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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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蘇槿要繼續往前走，蘇未然忙出聲：“小槿，我給你介紹一下這裏的文物吧？其實爸爸在設計物件擺放的時候，花費了很多心思呢？”
蘇槿頭都沒回：“不用，我看得出來。”
蘇未然：“……”
【裝的吧】
【然然好尴尬啊】
【蘇槿就是想下然然的面子呗，她懂個p】
蘇未然沖着鏡頭聳聳肩，一句話都沒說。
但臉上的表情卻很委屈。
直播間的彈幕陡然增多，開始安慰蘇未然，并罵蘇槿裝模作樣。
“沒事，小槿知道，我就不跟她講了。”蘇未然笑笑，“那我帶大家看看吧？”
她示意攝像師将鏡頭對準前方路中央的那個高大玻璃框，裏面是一個釉彩花瓶。
“這是……”
balabala，蘇未然一張口就是流暢的講解，都能去博物館當講解員了。
她講得還很細致，從一個花瓶拓展到當時整個朝代的陶瓷燒制技術，還對同期的著名文物如數家珍。
讓人一聽、一看就知道，這人是有學識的。
室內靜谧無比，一旦有了聲響就很大，蘇槿就算不刻意去聽，也能清晰地聽到那邊的內容。
她聽到蘇未然已經又去講一個黃金碗的故事了。
蘇槿徑自朝前方走去，視線在左右來回逡巡。
其實沒什麽有趣的東西，古董嘛，只要是前朝之前的玩意兒，都能算古董。
歷史三五千年中，瑞朝在中間，之前也有一兩千年呢，當初蘇槿手裏的孤本珍本，也是古董。
相府的珍藏，皇宮的珍藏，再加上詩會、茶會等等偶然見到的別人家珍藏，蘇槿接觸的都是高端層次人家的藏品，沒點兒特殊之處，壓根就不會被收。
如果僅僅是xx的官窯、某皇帝的黃金碗、xx年代的蛐蛐罐子……這些東西，蘇槿可真是提不起興趣。
尤其是那些瓷器，碗、花瓶，說到底，蘇槿砸的還少嗎？
就算是全天下唯一的一盞，她說扔就扔，不比這些平民百姓家的玩意兒珍貴？
蘇槿：失落，這家是真的窮。
蘇槿走着走着就覺得沒意思了。
那邊，蘇未然正在給鏡頭前的人講第三個故事。
注意到蘇槿停下了腳步，蘇未然遙遙地看了看那個位置，她對這裏很熟悉，大致能認出來那兒擺着什麽東西。
蘇未然覺得這可能是個機會。
那東西，是她當初想要，蘇海特意買回來給她的。
結果沒想到最後被鑒定是瑞朝的皇室禦用，是個真貨。
蘇海完全是撿漏，幾萬塊錢買了個千百萬的花瓶，當時他高興極了，給了蘇未然一個很大的獎勵。
蘇未然心中雀躍。
瞧，這不就送上門了嗎？
她有了想法，口中結束了這件物品的講解，然後笑着道：“這邊藏品很多，要是每件都給大家細說，我怕是得啰嗦個三天三夜。”
攝像師和編導配合地笑笑。
蘇未然故作假想：“其實這裏有一個花瓶，跟我的緣分可深了呢！當初是我任性，非要我爸爸買下來，之後找專家鑒定後才知道，原以為是個假貨，結果居然是真的！”
編導沒忍住：“撿漏？！”
蘇未然：“也算是吧。”
編導：“那這個東西還在嗎？可以告訴我們是哪一個嗎？”
蘇未然：“當然！”
她轉身，腳步輕盈地帶着兩人朝蘇槿那邊走去。
沒多會兒就到了，看見蘇槿停在此處，蘇未然驚訝：“小槿也對這個花瓶感興趣嗎？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
蘇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蘇未然自唱自和，轉身跟鏡頭說就是這個。
蘇槿懶得動，一步都沒讓開。
蘇未然心裏高興，蘇槿表現得越這樣，她能操作的空間就越大。
不管是跟蘇海呂音告狀，還是在網上帶話題，都特別方便。
——看，蘇槿對蘇未然的不滿是寫在臉上的！
蘇未然又重複了一下剛才說過的撿漏內容，着重在：“爸爸最後給我買了一條紅寶石項鏈呢！特別好看的！”
蘇槿聽到“專家說是真品”的時候，擡頭看了她一眼。
蘇未然覺得蘇槿這是在生氣，她更來勁了：“小槿，你不知道，這個古董花瓶可是瑞朝文宗時代的……”
蘇槿輕描淡寫地打斷了她的話：“假的。”
蘇未然：“……”
攝像師&編導：“……”
最怕空氣突然尴尬。
彈幕也瘋了。
【？？？】
【蘇槿想紅想瘋了吧】
【hhhh講個笑話，初中生蘇槿說歷史專家鑒定結果不對】
蘇未然現在真是不要太高興哦！
假的！聽聽，這是什麽話？！
這分明是蘇槿氣到口不擇言了！
果然啊，拿出來蘇海給獎勵這件事，她就生氣了。
蘇未然可不會直接反駁，她委委屈屈：“小槿，你怎麽能這麽講呢？爸爸當初找了五個專家來鑒定呢！都是收藏界鼎鼎有名的大師，還是大學裏的教授呢！”
蘇槿：“哦。”
但她依舊沒改自己的話。
蘇未然：“？？？”
就“哦”一聲？
其實這裏有一個臺階的，只要蘇槿來一句“我開玩笑”，勉強也能下來。
雖說在直播間裏，她已經被罵得無以複加了。
蘇未然開始第二波蓮言蓮語：“專家肯定比你學識淵博，你不能因為自己随心所欲，就在直播鏡頭前說花瓶是假的呢！”
她強調：“你知道在直播的對吧？”
蘇槿莫名其妙：“不然？”
直播關我何事？
蘇未然：“很多人看的，你這樣說話，別人會覺得你口出狂言。”
蘇槿看了眼鏡頭。
【啊啊啊啊啊仙女看我了】
【這個燈光下sj是真的好看啊】
【顏狗潰不成軍】
就這麽一個正臉怼拍，彈幕裏突然出來了一群看臉的。
蘇未然的粉絲氣瘋了。
只聽，畫面裏的蘇槿慢悠悠道：“這是直播，跟花瓶是假的，有沖突嗎？”
蘇未然：“！！！”
這波是白賺啊！
她美滋滋，按捺住自己的喜悅，佯裝好心：“小槿，你不能這麽任性胡言。說錯話做錯事的後果你還不知道嗎？你也是在娛樂圈裏待過的，雖然前不久爸媽給你掏了違約金，你也不必再跑通告了，但說話還是真的要小心的。”
【卧槽，這人不是蘇家的旁支親戚嗎？這麽大臉，還讓蘇未然的爸媽掏錢解約？】
【而且還纏着上這個直播綜藝呢，說不定就是後悔了想再進娛樂圈】
【解約了又怎樣？簽一個更好的經紀公司再出道啊！】
這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彈幕開始嗷嗷“不要不要我不想再看到蘇槿纏上我哥哥/老公/姐姐”。
蘇槿覺得，每一次跟蘇未然對話，都很累。
就是，你完全不知道這人到底在想什麽。
做個正常人不好嗎？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特別懷念自己當皇後的時刻，那樣的話，她能直接喊人拖下去打十個板子，教教這人到底該怎麽說話。
蘇槿嘆氣：“你每一次都要轉移話題，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嗎？”
蘇未然：“……”
蘇未然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她在罵我是個假千金鸠占鵲巢。
然而蘇槿真的只是随口一說，恰好殺傷力很大侮辱性賊強罷了。
蘇未然：“……花瓶是真的，我是為你好。”
蘇槿表示最後一次了：“假的。”
蘇未然裝不下去了，她氣急敗壞：“你憑什麽這麽說？！”
這件事一直以來是她，甚至說整個蘇家對外宣揚的趣事！
凡爾賽顯擺的那種！
蘇海一副“當初小女玩鬧非要買，結果居然是個真品”，其他人就捧着“緣分緣分”。
蘇未然更是以此為傲。
與娛樂圈造勢的“錦鯉”标簽不同，那些是她利用系統做到的。
花瓶這個，卻是她無心插柳。
蘇槿輕笑：“很明顯，就是假的。”
這花瓶沒被用玻璃罩起來，就擺在外面，蘇槿停在此處也是因為看到了熟悉的東西。
不足六十公分高的小花瓶，邊緣處有一枚文宗真名字樣的章，是他親手做出來的。
全瑞朝就這麽一份，上面還有着不太熟練的線條，瞧着就很像是假貨，或者是學徒做出來的不合格品。
事實上就是這樣，文宗跟燒瓷器的師傅學了很久，最後出了這一件梅花瓶，給他皇後的。
也就是蘇槿的婆婆。
然後，為了慶賀蘇槿入主中宮，也想祝福她和沈揖夫妻一體，當時的太後便送了這個瓶子過來給蘇槿。
又道物件得用起來才是活的。
所以蘇槿就擺在自己的寝殿插花了。
蘇槿剛才摸了一把，感覺不太對。
她又掃了一眼瓶身，沒發現有什麽劃痕，就知道，這玩意兒是假貨。
因為當初，她自己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恰好讓瓶子磕在一把開刃的匕首上。
所以上面多了一道很淺的痕跡。
再說了，無論怎麽說，這東西也不至于落在這兒啊？
雖然沒當成陪葬品落在自己的墓裏，但蘇槿相信，太後百年之後，這瓶子肯定在她的陵墓中。
文宗去世得早，他與太後感情甚篤，這花瓶是二者感情的象征。
太後很珍視，不然也不會特意送給蘇槿賀她大婚。
蘇未然怎麽可能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她就覺得蘇槿現在的神情很招人恨。
她憑什麽那麽篤定？
這分明就是真的！
蘇槿已經懶得在這兒待了，她轉身要走，卻被蘇未然攔住。
“你不能這樣……”蘇未然說。
蘇槿不耐煩：“說人話。”
編導：“噗——”
她立刻捂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蘇未然：“……”
監視器那邊，陳安捂住了心口。
我就知道又有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