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淩昭陽準備動身出國了，夏若為此提出要請他吃餞別飯。
淩昭陽甩甩手，忒闊氣地道：“請什麽請，你有我有錢嗎？不準反駁，這餐我請，絕對請你們吃最好吃最值錢的飯菜。”
于是，淩昭陽拎了一大袋的食材上門來了。
“你這是幹嘛？”夏若都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了，淩昭陽這是又搞的哪一出。
淩昭陽将食材拎進廚房，嘟嘟囔囔地抱怨廚房太小：“來，幫我把食材撿出來，今天讓淩大帥給你露一手。”
“你做飯？”夏若不敢相信。
“吶，我問你，世上最好吃最有價值的飯菜是什麽？”
夏若橫了他一眼：“你該不會說是你做的飯菜吧？”
“是不是傻？最好吃最有價值的當然是家裏做的飯菜。”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沒有過多的詞藻修飾，就這麽将“家”這個簡單又複雜的情感集合體，修飾得真誠又動人。
夏若笑着抱起食材，拿出砧板和菜刀，放到淩昭陽面前：“說吧，你會做什麽？”
“這麽小瞧我？”淩昭陽看出她眼裏的鄙視，“我可是得了我媽的真傳，樣樣精通。”
“那行，”夏若把手洗幹淨，“你負責動手，我負責動眼。”
“動眼幹嘛？”
夏若環胸靠在牆邊：“動眼看你做。”
“……”
夏若真的對淩昭陽的勤勞“冷眼旁觀”，還附帶指指點點技能，将“頤指氣使”的本質發揮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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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刀法不對，這樣會切到手的，拿來，要這樣切。”
“我對你所說的樣樣精通，持懷疑态度。”
“哎不對不對，要先放生粉腌一下肉，不然肉會老。”
到後來，發展走向就越來越奇怪了。
“哇，你看你切的菜，一坨大一坨小，長得跟你一樣醜。”
“不是吧，這茄子切得那麽碎，能吃麽？”
行了，一眨眼就變成夏若切菜切肉，淩昭陽吹口哨旁觀了。
夏若頂着一頭爆起的青筋，切完最後一塊肉，忙碌的菜刀剛歇口氣，她就被淩昭陽一屁股拱到了邊邊去。
淩昭陽接過菜刀，就着砧板和清水洗了幹淨，順手抓過夏若的手，淋到清水上，像個一口黃牙的大老爺猥.瑣地摸了摸：“哎喲，這豬蹄手感不錯啊。”
氣得夏若抄起洗幹淨的菜刀：“喲呵，這鹹豬手不錯，砍下來今晚加菜。”
“喂喂喂，你來真的？我告你謀殺親夫是犯法的。”
“我還是單身。”夏若理直氣壯，“而且我砍的是豬，犯什麽法了？”
“啧啧啧，真是夠黑心的，要不是看在你的豬手被辣椒、姜泡過，紅得像紅燒豬手，你以為我會理你？”淩昭陽嫌棄地丢開夏若的手，“去去去，一邊去，不想跟你說話。”
夏若一愣，剛才她确實切了不少的姜和紅辣椒，以致手上還殘留着火辣的刺痛感。
“對不起啊，”夏若為自己誤解淩昭陽的意思感到愧疚，乖乖地伸出雙手，遞到淩昭陽面前，“呶，紅燒豬手在此，任你處置。”
淩昭陽笑開了懷，打開水龍頭，抓過她的手，就着清水沖洗起來：“這次可不是我亂說的，你自己承認的。”
“是是是。”夏若沒好氣地服軟。她也不是固執又不講道理的人，再怎麽說淩昭陽都是男人，為了顧及人家面子，這臺階還是得拉下面子，給人家放一放。
“不過呢，剛才你的一席話深深傷痛了我的心，”淩昭陽捂胸口作痛苦狀，“你說，怎麽補償我？”
“你想怎麽補償咯？”
“讓我想想，嗯，”淩昭陽扯過紙巾，捧着夏若漂亮的手，仿佛捧着最愛的花兒，将紙巾細心地穿入每一根手指間的縫隙中，溫柔地擦去水漬，明明嘴上總挂着忒不正經的話，照顧人的時候卻正經得一絲不茍，“就罰你洗果喂我吃好了。”
夏若莞爾一笑：“好。”
一顆果肉飽滿的聖女果被撚在指尖，清水沿着渾圓的果體滑落，眼看就要濕了方才細心打理過的傑作，淩昭陽迫不及待地彎下頭，就着夏若撚果的手，叼住了這顆果。他的唇柔軟得不像話，像是刻意在她指尖留下躁動的痕跡，叼果的瞬間，唇也吻上了她的指尖。
細小的火苗從夏若的指尖萌生，剎那間點燃體內一片芳草，燃起不滅的熊熊大火，蔓延到四肢百骸裏去，所過之處一片狼藉。當這個輕柔的吻從指尖躍然到夏若的唇上，烈火像永不西下的烈陽，灼燒着生命。
夏若頓時像被燒幹了靈魂，木木地杵在原地，不由自主地沉在他的懷裏，腰部被強有力的手臂懷抱，熟悉的薄荷氣息有如無法脫離的氧氣，緊緊地包裹着她。她望着近在咫尺的淩昭陽。他的睫毛長得像一把精致的梳子，輕輕一動，宛如能梳落萬千情絲，垂落在她心上，他的呼吸，隔着似有若無的空氣，撲灑在她臉上，送她的睫毛一陣溫柔的輕風。
他們的唇貼得嚴絲合縫，只有一顆被賦予愛的介質的聖女果，隔在他們唇齒之間，他們一人叼着一半的果肉，只要他們輕輕一咬，在果肉分離的一刻，他們便能加深這個吻，到對方的唇齒間追逐，搶走對方唇裏的半顆果肉，還它身首合一。
然而美好的事物總是伴随着不合事宜的打擾出現。
“若若，幫我接點水。”
姚雪英的聲音剛冒出個頭，淩昭陽立馬觸電似的往後退，誰料他嘴裏還叼着半截聖女果，激動之下一咬。
“嗞——”
被糊了滿臉果漿的夏若：“……”
那畫面實在美不勝收。
“淩、昭、陽，給我滾出去！”
“老婆我錯了，嘤嘤嘤！”
夏若的這口怨氣，在淩昭陽的捶肩揉背下勉強消了下去。
飯菜做好後，淩昭陽一一端到了桌上，擺放整齊。
淩昭陽乖乖地給她們兩人添了飯，才給自己滿上。然後特別吹牛逼地指着自己做過的菜，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用公筷給她們兩人各夾了一份，夏若也不甘示弱，把自己做的菜給淩昭陽夾了一份。
裹着醬汁的菜入口，淩昭陽和姚雪英同時沉默了。
姚雪英憶起殷雪瑤倒不用說了，而淩昭陽卻是無端地悲從中來。
四菜一湯，對普通的家庭來說，最簡單不過，可對山珍海味養叼了胃口的淩昭陽而言，卻像鮑參翅肚一樣稀有，這才是他想要的，家的味道，簡簡單單。
然而這一餐飯，卻吃得不簡單。
夏若親手做的釀苦瓜，中空塞入的糯米鮮香清甜，可一口入喉，像是被離別的苦澀同化，苦味不遺餘力地滲透進血液裏，苦得膽汁發澀。
這樣的家，這樣在一起吃飯的機會，不知以後還有沒有幸，感受得到。
淩昭陽性格明朗，卻并非沒心沒肺的無情之人，他只是善于用僞裝的面具，遮蓋自己的真情實感，用笑臉迎接眼淚。
與心上人分別，從來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這種感覺就像是跳動的心髒，被生生撕裂成兩半，一半還在體內，另一半已在對方身上，與對方的心髒共存。當思念的情緒泛濫之時，心髒的一半就會呼喚另一半，引起共鳴，可是這兩半卻隔着千山萬水，彼此呼喚，卻無從相見。
他的出國，伴随着的将是分別和心一分為二。他不舍，卻不悔，束桦霖的前車之鑒讓他深刻意識到，如果沒能力靠自己雙手給心上人幸福，端平他們的關系，那他拿什麽留住她？
“哎哎哎。”晚飯過後，夏若送淩昭陽下樓的路上，淩昭陽像唐僧一樣，黏在夏若耳邊長籲短嘆。
夏若側頭望他：“我說你唉聲嘆氣幹什麽？”
淩昭陽委屈地點點手指：“我準備走了，你都不挽留我。”
“挽留你就不走嗎？”看到對方搖頭，夏若攤手，“你看，事實改變不了，只能順其自然了。”
“咦，不是，我說，怎麽感覺你像變了個人似的，”淩昭陽摸摸下巴，“以前你可不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