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阮潆再待下去也沒意思,本準備帶着香衾回去。
“娘親,轉角其中一人氣息微弱,應該是生機漸逝……”松音這時候突然說。
果然有兩個人從轉角處走了出來,一男一女,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男子一看就是個冷厲不茍言笑之人,女子确實如松音所說,蒼白瘦弱,氣息微弱,不懂醫的人也能看出她是身體不好的人。
阮潆停住本想要離開的步伐,等到人到近前,竟是那女子先開了口:“委實抱歉,剛剛走到這裏就聽到了剛剛那位夫人與小姐的對話,委實是冒昧了。”
仔細一瞧這女子生的溫婉袅娜,目光溫和純淨,應該是個被保護得很好的女子,而且身邊男子雖然冷肅,對這女子一舉一動都顯示出小心和在乎,望向這女子的目光夾雜着柔情。
阮潆正在瞎想的時候,松音又開口了:“應該是生産的時候大傷元氣,現在內裏逐漸衰敗……”
阮潆正色,她也是看出了些的,只不過還沒有松音這種觀面色就能判斷的八九不離十的本事。
“沒什麽的,這位夫人別介意,此處雖然山擋風,到底過了晌午,山間還是涼,還是莫要逛久了,早些回去才是。”阮潆看着她的樣子,沒有忍住叮囑了下。
她倒是沒有自告奮勇要上去醫治,畢竟她雖懂醫卻并不是大夫,又不了解對方身份,最關鍵的是,對方也不會有陌生人要給醫治就相信的。
不過她還是真的很喜歡那夫人身上的氣質的,雖然身患重病,卻依然保持那樣寧靜和溫和的氣質,也是難得了。
女子點頭微微笑了:“多謝關心!”
阮潆帶着香衾離開,松音還在叨咕這種情況只有她有辦法治,否則那女子也沒幾天好活了雲雲。
阮潆自然也知道,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沒有那麽容易,就像是自己去王府自告奮勇,也沒有想過馬上被人接納,還要冒着被人徹底清查的風險,只有王爺她願意,別人的話,自己只能遺憾了,醫術來的太過蹊跷,也需要時機慢慢展現。
回到禪房也到了該用晚膳的時候了,華安寺的齋菜也挺出名,阮潆還是挺期待的。
而阮潆走後,那對男女并沒有離開亭子。
“傍晚确實有些涼意,你偏偏還要過來這裏吹風,這身子怎麽能受得住!”男子語帶關切,面上卻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女子溫婉的笑着,看着男子站在一邊擋住了風,柔聲說道:“妾身這身子也就這樣了,這麽多年夫君對我照顧有加,現在也願意包容我的小任性……這時候能再回咱們曾經相識的這個亭子,妾身心裏再沒有什麽遺憾的了。”
男子聽到女子這麽說,明知是實情,可是眼中依然有水光閃現:“說什麽傻話呢,咱們家孩兒還等着咱們回去呢。”看到女子體力不支,将人攬在身邊靠在自己懷中。
女子柔柔笑不出聲,要不是自己沒多長時間好活了,也不會任性的要求夫君在政務繁忙的時候帶自己來華安寺,最後紀念下兩人的相識,她再沒什麽遺憾。
成婚二十四載,夫妻兩個琴瑟和鳴,感情極好,夫君面冷心熱,專情如一,即便自己多年無所出也沒有納妾,她可能也不是好妻子,丈夫不願意她也不會上趕着送,所以前年懷胎,即便夫君反對,她也依然堅持在這個年紀生下自己的孩子。
生産艱難,雖然撿回來一條命,到底傷及根本,即便夫君和自己百般調養,也無法延綿福壽,不過她不後悔,這樣好的夫君,她即便失去性命也要為他留下血脈。
只是幼子可憐,如此年幼就要失去母親,不過她相信自己丈夫能夠照顧好這個孩子。
她不在乎自己死後丈夫是否另娶,畢竟他身為吏部尚書,多少人家擠破頭也會想将自家女兒嫁給他,她也不忍心他孤獨終老,所以只要求今後那女子對他好,對兒子好……
心緒紛雜,女子轉移了話題:“剛剛那位小姐真是貌美,人也懂禮卻不軟弱,一看就是好人家教養出來的姑娘。”
男子點頭接話:“那小姐正是英國公府的姑娘,你不關注流言不知道,前些日子剛與剛剛說話那婦人家退了親事。”
“怪不得,原來就是英國公府那個第一美人,這樣好的姑娘是不應該嫁進那樣的人家。”雖然她不了解前因後果,可是從剛剛幾句話也知道,必然是對方的錯。
夫妻兩人閑談兩句,就回轉了,女子身子委實不适合在外面呆久了。
這邊用了晚膳,阮潆也将遇到孟母等人的事告訴了祖母。
“真是掃興,本想着出來散散心,竟然還和那家子碰到一起去了,明日咱們上香求簽聽了佛理,後日一早就去莊子吧。”雖然她們并不怕事,本也不是她們理虧,但是到底是覺得膈應,本打算住兩日的,也想着早點離開。
二嬸齊氏也在一邊應和,雖然她也想在寺中多住些日子,可是她也是真的疼愛阮潆,也是不想和礙眼的人呆在一處。
定好了行程,衆人都回各自禪房休息。
半夜,好夢正酣,就聽到這佛門清淨之地有着不尋常的聲音,阮潆素來淺眠,又加上重生以來感官提升,別人可能沒注意,她卻是聽到了。
起身下榻,穿好了衣裳,阮潆開門出了屋,先在院子中聽了聽,是隔壁院子的聲音。
“快去下山找大夫來。”男子聲音急切,他雖知道自家夫人身體,卻也沒想到白日還精神甚好的人,晚上竟然又發起熱來,眼下更是昏迷不醒,這在這深山古寺,什麽也不方便。
阮潆雖然沒聽過今日下午的男子的聲音,可是想來這種時候找大夫,應該就是那女子出了事情,想到那女子溫婉的笑,清澈的飽含善意的眼神,阮潆終究做不到無動于衷,何況眼下自己再去應該也更好被接納。
想到這裏,她回房間從空間裏拿出了能夠用到的藥材和銀針,她雖然沒有為那女子診過脈,松音卻看過了,也念叨了診治的法子,她還是很有信心的,即便現在松音睡了她自己也是可以的。
和守夜的婆子打了招呼,她出了院門,她掩好門,果然看到挨着的院子的大門是敞開的,她走到門口就見到守門的婆子。
“我是旁邊院子的,聽到這邊的動靜,我會些醫術,可否需要幫忙?”阮潆直接說明來意。
婆子狐疑的看着眼前貌美的年輕姑娘,又看到阮潆提着的藥箱,雖然不太相信她的醫術,到底夫人情況緊急,小厮下山請大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她咬咬牙,沒有拒絕好意。
“姑娘院中等待吧,我去回禀我家老爺。”說着就向着其中一間禪房而去。
此時沈勉正握着自家夫人的手,心裏默默的祈禱,他此時竟然又體會到這種無助,他出身書香世家,仕途順遂,40出頭就成為了吏部尚書,年少時候在這華安寺遇到妻子秦氏,一見傾心,兩家也算門當戶對,順利娶了心上人。
耐何秦氏哪都好,就是脾氣忸,不顧自己反對非要生下嫡子,本身身子就不多健□□産時候就大出血差點去了,救回來之後就一直纏綿病榻,他看着她漸漸虛弱,心裏時時煎熬。
此次也是大夫都說她可能熬不了多久了,為了滿足她的願望,他帶她來了兩人初識之地,本想讓她心情舒暢,沒想到到底旅途奔波,竟然又複發了,他此時心中惶恐,就怕她立時就一睡不起。
此時竟聽到婆子禀報有一個姑娘自稱會醫術,前來詢問。
他知道現在半夜小厮下山也不一定能什麽時候帶回來大夫,夫人已經這樣等不了了,院中人可能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匆忙擦去眼角的淚,起身去院中迎人。
出門看到竟然是英國公府的那位三小姐,他也有些驚訝,從沒聽說她竟然會醫術,不過眼下情急,而且對方出身高貴,想來也不是什麽陰謀。
“多謝阮小姐相助,請進來吧!”沈勉沒有多說什麽,就迎了阮潆進去。
阮潆看到果然是這對夫妻,也定了定神,沒說什麽,進了禪房,沈勉随即帶上了門,他要親自侍候,就不需要下人入內了。
上前把脈,翻了下其眼睑,這身子果然破敗不堪,真的如松音所說,看樣子自己的火候還是不到家。
沒有猶豫,她對于怎麽醫治心中有數,直接從藥箱中取出銀針,指揮沈勉幫忙褪去秦氏衣衫,開始施針。
沈勉看阮潆并沒有像一般的大夫一樣一通病理病症,直接就上手,有些驚訝,不過他也沒有心思思考什麽,阮潆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不一會,秦氏悠悠轉醒,阮潆還在繼續施針。
“夫君……我……是不是要……”秦氏也沒想到自己還能轉醒,想要趁着最後的機會再交代些遺言。
“這位夫人不要說話,閉目養神,馬上就好了。”阮潆阻止了秦氏的話。
秦氏看着出聲的女子,美如仙,她也不知怎麽,乖乖的閉上了嘴,閉上了眼睛。
針紮好,阮潆取了藥材,讓沈勉吩咐人去熬藥。
忙完這些,她才發現自己的頭發都濕了,身上也是黏黏的,很想回空間泉水中泡一泡。
不過眼下還有事,她忍耐着不舒服,等到藥來了,秦氏喝下,取了針,阮潆才開始輕聲交代:“夫人生産時候傷了底子,五髒六腑都在衰退,需要每月施針兩次,持續半年,佐以藥物和食補方能有恢複的可能,具體如何還要看實際情況。”
沈勉和已經感覺好多了的秦氏聽到她的話都震驚不已,畢竟所有為其診治過的大夫包括禦醫都說秦氏沒得治了。
不過他們也不再懷疑,因為剛剛就是阮潆救回的人,眼下秦氏雖然虛弱,但是已經明顯好多了。
可是,這樣年輕的姑娘,還是大家閨秀怎麽會有這樣出神入化的醫術,沈勉可是旁觀了阮潆的施針手法,與別的大夫都不一樣。
阮潆看二人呆住,也不催促,自己去桌前倒了茶來喝。
“多謝姑娘今日出手相救,大恩難以為報,希望姑娘能夠繼續為我診治,無論結果如何,姑娘都是沈家和秦家的大恩人!”還是秦氏率先開口,人人都說她沒救了,只有這位國公府貴女說自己能治,無論如何她都要抓住這次機會,也許是唯一的機會。
沈勉也贊同,就像自己夫人想法一般,這是他們最接近希望的一次,而且他看阮潆的自信和剛剛的治療,更是充滿了信心。
阮潆笑了笑,雙方商量了接下來的診治方案,阮潆寫下了藥方和食療方子就告辭了。
沈勉夫妻卻是感嘆今日的絕處逢生,沈勉甚至已經想到自己能做什麽了,本來有人和自己推薦過孟修言才能出衆,有一樁重要的差事他本也在考慮了,最近因為孟家退婚的事正在猶豫,此刻卻是已經有了決定。
連這樣好的未婚妻都不珍惜,這樣的男子即便才能出衆也是個眼瞎心盲,德行有虧的!
此時同在寺中的孟修言可不知道,前生外派出京的差事沒了,這可是他人生中的重大機遇,前生外派回京後他憑着任上的政績可是一路升遷,仕途一片光明的。
今生嘛,看樣子還是要繼續茍在翰林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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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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