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月華如練,銀光洩洩。
屋內的窗簾自然是拉上的,只是窗戶沒有完全關嚴,一個角落處放了些風進來,偷偷掀起窗簾一角。
若是被那皎潔的月亮見着了,怕也會羞澀。
如此暧昧粉色的氛圍,如此令人臉紅心跳的景色,于首領宰和福澤谕吉而言,近幾日下來,竟慢慢習慣了。
福澤谕吉習慣彼此之間的坦誠相見,但在看到首領宰那泛着瑩潤光澤的胴/體時,胸膛裏那顆本該老去的心髒,猶如迎來了一個複蘇的櫻花季節,如同陷入熱戀中的、青春躁動的小男生那般怦怦亂跳。
福澤谕吉愉悅地享受着這種感覺——越是能感受到這種心動,就越清楚自己對面前的這個人擁有着多少愛意。
在這場情動中,愈主動靠近,手上的籌碼就愈少,而未來也可能會因為這場沒有絲毫理智可言的賭/博成為輸家,輸得一無所有,賠得一幹二淨。
福澤谕吉注定是輸家。
月夜下燃燒的暗火,燃得極旺,不甘安分的躁動因子在柴薪中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然後從那團火紅中零星蹦出,卻又引燃另一處幹柴,于是暗火便燒得愈發猛烈壯大。
好似精致的名貴瓷器一般的黑發青年,有着琉璃的易脆感,擡眼颔首間又充滿着奇異的吸引力。
黑發青年的那雙鳶色眼眸,融聚了那億萬光年之外浩瀚無窮、不斷運動的星系與宇宙塵埃的深邃飄渺,哪怕處于情熱期間的纾/解階段,也自顧自關在自己的一方世界裏,不露半分特殊情緒。
福澤谕吉不由看得出神了。
他越是靠近黑發青年,那幹涸孤寂的心田底下就越是漫出甘甜的清泉,從未宣之于口的真切情意,好似一夜南來春風吹來,點亮了枯樹,剎那間綻放千萬朵梨花那樣,充盈心間。
……想要對他更好一點。
念此,銀狼閣下放在身側的那只常年握刀的手,竟有些顫抖起來。
可一旁被冷落的首領宰就生起悶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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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天性本就脆弱敏感,情熱期時,更是放大了這個特性,再怎麽強大的Omega都是如此。
這個時候他們會不由自主地依賴自己身邊的伴侶,也容易因為伴侶一些輕微舉動而煩躁不安、低落傷感,變得不可理喻起來。
更別說心思百轉千回難以摸透,一顆七竅玲珑心,一副琉璃易碎腸的首領宰。
盡管并沒有和福澤谕吉确定明确的關系,可首領宰也早已将福澤谕吉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在這場游戲中,鳶眸青年一直都是以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角,冷眼旁觀着銀發男人的沉淪。
但先前分明對他滿腔情意——特別是開竅之後,像一只大狼恨不得把自己全身打上對方獨屬标記的男人,今晚才剛脫衣服呢,就開始走神了。
呵,男人果然都是這樣,得到了身體就覺得廉價了嗎!
“社長,你到底在發什麽呆啦。”
又開始發熱的首領宰顯然有些降智,變得幼稚起來,他委屈地哼了一聲,伸手揪住對方領子,将福澤谕吉的脖子拉下。
黑發青年蒼白清瘦的臉頰上染上了緋紅,比任何自然的腮紅上妝都要來得驚豔,淡緋色的唇瓣親吻上男人性/感喉結,繼而改吻為咬。
與肌膚反複摩/擦,揉紅了的唇瓣微啓,玉白色的牙齒尖尖半叼半咬着喉結部分,使其帶上了潤澤的水光。
這是首領宰幾次下來,鮮見的主動攻勢了,可即便是這樣,也僅僅是把福澤谕吉從莫名的沉思中喚回神。
美色在前,這個性子沉悶的男人盯着他壓根沒有下一步行動。
……福澤谕吉,我恨你是塊木頭!!
就當首領宰心裏開始瘋狂吐槽,并且往側邊一滾,團成一團打算溜走的時候,福澤谕吉出手了。
他将首領宰一把撈了回去,黑發青年又骨碌碌地撞上他的胸膛。
“別走……我來幫你。”
笨拙的銀發男人擠出這句話,背靠着福澤谕吉胸膛的首領宰感受到他起伏不定的氣息,才粗/粗體會到他的慌張,就被福澤谕吉仿若烤魚翻面一樣,掀翻換了個姿/勢。
中長的黑發披散着,頭頂的兩個三角耳因為福澤谕吉的舉動緊張兮兮地豎起,綴在尾/椎骨的尾巴毛發也一炸一炸的。
“等、等等……!”
下一秒,首領宰大為震撼,直接瞪大了眼——
福澤谕吉俯下身,雙手解開首領宰下半/身的褲頭,長着厚繭的手摩挲了幾下青年纖細的腰部,激起一片雞皮疙瘩後,沒有絲毫猶豫,仿佛帶着某個決心,直接低下頭去。
稍刻,溫暖與潮濕包裹住了他。
首領宰被刺激得淚水漣漣,長長的眼睫上滾落的淚珠向頰側流去,眼尾殷紅。一側的手收緊,将床單攥緊,用力的指尖都泛着白色。
又是桃紅紛飛的一夜。
***
首領宰的情熱期快結束了,這在首領宰越來越容易平息的發熱,和基本穩定人身,不再變回貓咪形态的表現中可以多少猜測出來。
兩人這段時間下來,也并沒有做到最後一步,當然是福澤谕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不若換作是節操早就掉成渣渣的首領宰,怕都已經讨論好幾回如何才能更好建成和諧社會主義了。
前夜的纾解要比以往都激烈,更加消耗心力,而福澤谕吉好似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般,依舊按照往日的生物鐘和計劃,進行晨起修行。
身側的刀劍是伴随劍士已久、最為忠實的夥伴,劍士閣下用一日日沉默而枯燥的修行回饋着自己的夥伴。
今天也不例外。
福澤谕吉換上了劍道服,墨藍色的劍道服将他頗好的身材盡情勾勒,比起平時相對而言比較寬松的和服,此刻的他多了幾分侵略性與兇狠。
常年修行的劍客自然是懂得怎樣發揮出自己最大的力量的,所以哪怕是最基礎的日課訓練,不過練上一小時左右,就已經汗透脊背了。
當首領宰打着哈欠,懶洋洋地走到庭院中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這等景色。
刀劍被迅速揮下,淩厲地劈開空氣,發出“咻”的破空聲,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足以讓人知曉其中蘊藏着的摧枯拉朽的力量。
福澤谕吉穩穩地拿着刀劍,不見一絲疲倦。或許劍士都是如此,沒有握刀的時候平平無奇,而一旦人和刀組在一起,他身上的光芒就讓人難以忽視。
揮刀時肩胛骨随着手臂而聳動,從微敞的衣領處可以看到那結實勻稱,卻又不會太過誇張的肌肉,形體上贊一句蜂腰猿背都不為過。汗水順着下巴和脖頸,滑落進衣領,麥色的肌膚便多了些許光亮。
首領宰欣賞這樣的福澤谕吉,眼神沒有轉移地盯着,發覺福澤谕吉被他瞧得都有些不自在了,也沒收回目光,反而對着福澤谕吉笑彎了雙眼,活像得意吃魚的貓咪。
“社長真厲害啊,這手劍術難怪能和森醫生的愛麗絲打得不分高下呢。”
聽到前半句的福澤谕吉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掩飾自己內心那瞬間升起的愉悅感,聽到後邊半句,特別是他先前腦補的認知中對首領宰做過不好的事情的森鷗外時,眼角便向下耷拉了。
“欸~這副表情,社長這是在吃味嗎?”首領宰看着郁悶時如同一只委屈巴巴大狗勾的福澤谕吉,有些驚奇。
被戳穿心思的福澤谕吉沉默了下,出乎首領宰意料,他坦誠地點了點頭:“……不想聽到津島誇別人。”
在福澤谕吉看來,剛剛那句話在誇自己的同時,也變相誇獎了森鷗外。
“我會變得更強,比那家夥更厲害,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一直保護你。”福澤谕吉擡眼對上了首領宰的視線。
“我手中的刀劍,會為我心中所親所愛之人而動,我的劍道、我的道心,也會證明我願為之而守護。”
“只要你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
福澤谕吉在弄清楚自己對首領宰的情感的時候,就明白了,在雙方都不屬于會主動出擊、甚至首領宰對他沒有那種情愫的這種情況下,他不能再沉默寡言,而是要邁出關鍵的第一步,對這只可憐可愛又膽怯的黑貓,敞開自己的心懷,剖析自己的情感。
黑貓自然會起疑,會懷疑他的決心,若是自己太過淡漠,他會對所謂“愛”嗤之以鼻,若是自己太過熱烈,又會驚動他敏感的心,就此遠離。
這幾句話,是福澤谕吉內斂的告白,是他的宣誓,是他一路向前、無畏無懼越過層層封閉內心的荊棘叢的堅定承諾。
這份沉甸甸、溫柔至極的感情,讓首領宰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福澤谕吉原來也是個會用言語陷阱的人——明明就是正常的日課修行,是劍士自我的鍛煉,怎麽在他說來,就變成了福澤谕吉因為喜歡他,努力變強保護他的舉動了呢?
太狡猾了……
福澤谕吉也不曾想讓首領宰一下子做出回應,于他而言,一次性成功的概率太小,再說,這只是他邁向首領宰的一百步裏的第一步。
不用着急。
這是銀狼在這片冰雪當中,找尋許久才找到的唯一一朵花兒,要好好呵護才行啊。
***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再一次來到橫濱。
他還沒有放棄他的理想。
作為世界數一數二的頂級情報販子,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首領宰降臨這個世界後沒多久,就得知了這個信息,盡管武裝偵探社已經盡力封鎖相關信息了。
正是因為得知了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是港口Mafia首領,又奇異地穿越而來——這可是異能力絕對做不到的事情,陀思妥耶夫斯基才猜測對方與“書”接觸過。
或者說,對方手裏就有“書”。
當然這個猜想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接受到首領宰瞎編的幾個狗血劇本的狂轟濫炸之下,也翻篇了。
呵,要是這個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真要有“書”,至于到今天這種悲慘地步嗎?
不過就算首領宰沒有“書”,不知道“書”的下落,也沒關系。
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來說,【太宰治】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
如果把他拉到自己陣營中來,成為自己的盟友,那麽找到“書”,從而達到改寫這個有着罪大惡極異能力者的邪惡世界的這個至高目标,成功性便又大了許多。
要知道,那個人可是多智近妖,足夠成為自己此生永恒對手的【太宰治】啊。
更不用說另一個世界的他,還是PortMafia的首領,手上掌握的情報量也是寶貴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陀思妥耶夫斯基才遠程操控策劃出來了那個案件,試探首領宰,企圖收集更多關于首領宰的情報的同時,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帶走首領宰那是最好不過。
但是這場策劃還是失敗了,畢竟他并沒有怎麽用心,只是一個小嘗試罷了。而經由該事件,也讓閑得無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決定前來橫濱一趟。
嘛,如果【太宰治】能夠帶給自己新的體會,也算是收獲了。
于是在福澤谕吉離開家去武裝偵探社辦公,首領宰也有意透露給情報販子信息,想要搞事情的一日下午,陀思妥耶夫斯基找上門來了。
看上去病弱得好似吹來一陣風都可以把人刮走的俄羅斯人,擡頭對站在二樓陽臺的黑發青年露出狼外婆般的笑容,發出了邀請:“吶,太宰君,來加入我吧。”
“和我一起來清洗這個邪惡的世界,清除這個世界上罪大惡極又傲慢自大的異能者們。”
“難道你就不恨那些傷害你的異能者嗎?正是因為他們自認為持有強大的力量,能夠随意操縱、毀壞別人的人生,你才會遭到那些委屈和不公啊!”
那紫紅色眼眸即便在陽光下也顯得深邃莫測的白衣青年,語句中帶着不甚明顯的蠱惑性,一步步引誘着對面那個內心已經受過太多傷害的俊秀青年。
“想想你使盡手段才得以保護的愛人,你可憐不幸早夭的孩子,你此後永不見天日的人生……你怎麽可能不恨呢?”
“來吧,來加入我,給那些惡心的異能者判罪吧,賜予他們死亡終旅!”
實際上聽得滿頭黑線,在努力維持淡定表情的首領宰:“……”
真不好意思,是我高估你了,費奧多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