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嗯,回來了。”福澤谕吉猶豫了下,也回了句。
他默默地脫下腳上的木屐,剛要從鞋櫃裏拿出在家裏穿的拖鞋,就發現鞋子早就被人放好了在他身前。
福澤谕吉一個擡眼,就看到有着瓷白色皮膚,淡緋色薄唇,黑色卷發乖順地貼着脖頸的青年低垂眉眼,那件商場贈送、還沒被人穿過的小熊圍裙勾勒出他纖細的腰線。
似乎察覺到福澤谕吉投去的目光,津島修治還沖着他溫溫柔柔地笑了笑。
福澤谕吉在心裏暗暗吸了口氣。
白的白,紅的紅,黑的黑。
就像是一只披着豔麗軀殼,專門來蠱/惑他人,吸人精氣的妖怪一般。
這樣帶有強烈沖擊力色彩的鳶眸青年,站在暖色昏暗的燈光下,饒是福澤谕吉這種不看重他人皮相,鮮少因為一副皮囊而産生別樣心緒的人,也被青年給驚豔到了。
只是他與那些貪圖美色的人不同,不會想到太過深入的一面,只會在心裏贊嘆一聲對方的好顏色罷了。
福澤谕吉穿上拖鞋,看着黑發青年在廚房裏忙進忙出的身影,木桌上已經放着幾盤早就做好的菜。
菜式相對于平常的日子來說,要豐富許多。
被翠綠色生菜墊在底下點綴着,一一擺得整齊,紅色的蝦尾翹起,炸得金黃酥脆的天婦羅炸蝦;撒上了燦金色肉松,鋪上了一層墨綠色海苔,白芝麻粒粒分明,卻又和淋上醬汁後的照燒雞排融合在了一起;還有正在冒着熱氣,看上去清甜可口的紫菜蛋花湯……
在桌子的一側,放着一個花瓶,花瓶裏插/着一束純白的百合花,看上去才剛剛摘下來不久,依舊鮮活、充滿生機,花瓣上還盛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飯菜的香味攜帶着濕潤的熱氣向福澤谕吉湧去,那是他曾經想象過的家的模樣——
當他攜帶着一身風塵,疲憊地回到家時,能有人在家中等待着自己。
屋內亮着一盞小燈,桌上有着熱騰騰的、可口的飯菜,然後對方笑盈盈地,溫柔地看着他,無需多言,就這樣陪伴在他身邊就好。
Advertisement
福澤谕吉心裏理想中的伴侶就是這樣的。
體貼,柔情,具有一切日本典型女子美德品質。
而現在,這個場景真切地出現在他面前,不是在幻想中出現,可想而知,此時此時他的內心觸動是有多大。
就是一想到帶給自己這種感覺的人是個男性不說,還是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福澤谕吉心裏又莫名哽住了。
……雖然看上去像模像樣的,但是【太宰治】做出來的菜肴,真的沒有問題嗎?
福澤谕吉沒有放任首領宰一個人在廚房忙碌,他進去那個并不算大的廚房,在黑發青年端起放在洗手臺上的最後一鍋菜之前,先把鍋給端走了。
剩下這鍋是咖喱雞,福澤谕吉看了一眼,仍然是具有食欲的品相。
“社長,試試味道怎麽樣吧。”
黑發青年又笑了。
他的笑容逐漸和福澤谕吉心裏曾經模糊建立出來的那個人的模樣重合疊加,迷迷糊糊之間,他居然就這樣拿起了筷子,夾起面前擺着的天婦羅炸蝦,吃了一口。
“咔嚓。”
酥脆的炸蝦被一口咬下。
嘗試出來的味道,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或許是太久沒吃過別人給他親手做的菜肴,福澤谕吉竟感覺對方做的飯菜和飯店裏大廚做出來的相差無幾。
那是忙碌時期,從便利超市買來帶回家,簡單地放進微波爐熱一熱後吃下去,口腔中充斥着一股子廉價、毫無滋味可言的簡易便當所不能擁有的味道。
福澤谕吉內心漫延開柔情與感動的潮水,就是下一秒被潮水狠狠地拍死在岸邊了——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福澤谕吉問了句。
他并沒想到對面右手托着腮的黑發青年會這樣回答:“诶,不是我自己做的,這個是外賣哦。”
“……”福澤谕吉想起來了,他在離開福澤宅之前給過津島修治一些錢。
所以,面前的菜究竟用了多少錢……
福澤谕吉不是什麽小氣巴拉的人,但在此刻也不免感到了略略心痛。
還有,既然是叫的外賣,為什麽還要弄出這樣的陣勢呢?
——當然是為了他辛辛苦苦立起來的柔弱小白花人設啊!
作為一個合格的編劇兼狗血流文學愛好者,首領宰知道,光是柔弱小白花的人設還是太過單薄了。他區區一個小白花,整天弱裏弱氣的,怎麽可能有成為萬人迷的閃光點啊。
根據這段時間的研究,首領宰發現,有百分之七十的狗血裏,每個被迫害、經過一番虐身虐心後還讓書中各個男性角色念念不忘的小白花女主,都是人/妻。
外表柔弱內心堅強,倔強堅韌如小草,溫柔大方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抓住男主的心,都是因為她們把住了男主的胃。
首領宰:哦豁,不錯子。
恰好,經過首領宰的觀察,福澤谕吉的心動理想型也是這樣的,典型的大和撫子。
出于惡趣味,首領宰開始導入溫柔人/妻設定了。
廚藝不精加上懶癌晚期,他連自己的飯都不想準備,還會因為演戲特意去做飯?想得倒美。
自然,首領宰就只能喊外賣了,用的也是福澤谕吉臨走前塞給他的鈔票。
首領宰一看錢還挺多,幹脆就叫了家熱門餐廳的外賣。
他還特意提前叫了菜,估算福澤谕吉下班回家的時間,将冷掉的外賣進行加熱擺盤,也就有了開頭福澤谕吉看到的那幕。
“對不起,但是我親手做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吃了,我也不希望在這裏無所作為地空呆着……”福澤谕吉還沒說什麽,就看見黑發青年失落地垂下眼簾,眼神憂郁,“我太早點了外賣,結果等您回來都已經冷掉了,所以我熱了下,不是有意欺騙您的。”
“不,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福澤谕吉知道津島修治的心思重,但也不知道他居然敏感到了這種程度,他的語氣帶着害怕瑟縮,這只漂亮的黑貓像是在請求他不要丢棄掉他似的。
可憐又可愛。
福澤谕吉只得安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過是生硬的一句安慰,他就看到對方的眼睛,像是漆黑的夜裏突然點燃了一根火把,亮得不可思議。
福澤谕吉将筷子放下,聯想到今天早上江戶川亂步的那番話,怕首領宰背地裏也會因為那幾句脫口而出的話而傷心,思慮了下還是解釋道:“亂步之前的話,你不要放在心裏,他……不是在讨厭你。”
“嗯,我知道的,亂步先生只是孩子氣了點,大概是害怕我住進來後你會不關心他了吧,沒關系,我能理解的。”
首領宰茶言茶語極了。
若是讓十分了解綠茶白蓮說話藝術的與謝野晶子來,大概會二話不說先拿起柴刀砍了,可惜為人正直善良的銀狼劍士根本不懂什麽是茶藝大師,聽見這句話還稍稍愧疚了下,為自己沒有管教好江戶川亂步。
等亂步回來,還是好好地教他一下基本的禮貌問題吧。
#江戶川亂步:?????社長你快醒醒!!#
#《綠茶貓貓迷心記》,又名《趁着江戶川亂步不在家,我偷了他家,成功上位成為了他的後媽》#
說江戶川亂步,鑼鼓咚锵大戲上場人就到了。
“社長我回來啦!”
穿着偵探風牛棕色外套的名偵探大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元氣滿滿的聲音傳來,随即就是他蹦蹦跳跳而來的身影。
江戶川亂步剛剛才被國木田獨步親自送了回來。
他在偵探社內和幾個社員玩得很開心,在此期間,他也讓武偵宰檢測了下,人還在橫濱天天跑來蹭偶像的江戶川柯南身上是不是也有被動觸發的異能力。
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他觀察到江戶川柯南在橫濱的這幾天,但凡這個小男孩出去走動了下,那個地方就會發生一起命案,仇殺情殺為錢財而謀殺等等,各種殺人原因和殺人手段層出不窮,都快頂得上過往他兩三個月接到的命案委托量了。
就算江戶川柯南不出門,留在武裝偵探社內,那麽那天偵探社內接到的委托也會變得比往常要多出些許來。
要不是武偵宰最終檢測出來的結果是江戶川柯南并不具有異能力,江戶川亂步都要懷疑對方有着跟《死神來了》裏死神一角并無多大差別的異能力了。
好家夥,這人走哪兒,哪裏就死人,東京那邊的人就毫無察覺,不會拉他進什麽研究所搞科學觀察嗎。
真是神奇的幸運值啊,專克普通路人不克親友和自己,嗯……
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好好玩耍了大半天的江戶川亂步心情大好,都快忘記早上發生的事情了。
可當他一回到家,打開門後,發現事情更加糟糕了。
自從那次徹底解放心裏的禁锢,不再蒙蔽自己後,江戶川亂步不用戴上眼鏡也能一眼推理出答案。
大條了啊啊啊啊!!——
可惡的津島,居然背着我向社長告狀,為什麽社長還信了他!
江戶川亂步見兩人都紛紛向他望過來,一氣之下還握着門把的手用力一甩,“啪”地一聲,門就被甩到了一邊。
“嗚嗚嗚,太過分了,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們兩人的婚事的!”
丢下這句驚天動地的話後,江戶川亂步生氣跑走了。
只留下屋內首領宰和福澤谕吉面面相觑。
“對不起社長,既然事情是因為我發生的,我這就去追回亂步先生!”
首領宰難得感到了良心有點痛,也擔心并不記路的名偵探大人會出什麽意外,畢竟這段時間的橫濱,暗流湧動,也有很多人在暗中盯着武裝偵探社。
而江戶川亂步作為支柱,自然也是頗受關注的。
雖然江戶川亂步本人也很厲害,但戰鬥力都比不過0.5只大白鵝,如果因為他弄得江戶川亂步出事,那就不好了。
福澤谕吉還在因為江戶川亂步那句話而尴尬呢,才剛回過神來,就看到首領宰也跑走了。
放心不下兩只貓崽崽的銀狼劍士拿起自己的刀,換上鞋子也追了過去。
**
江戶川亂步跑着跑着發現自己果然又迷路了。
這個時候又餓又沒有力氣的名偵探大人只好停下了,蹲下身拔起路旁的野花野草來,嘴上還叨叨念着些什麽。
……後悔了,起碼要吃飽了再跑出來的,哼。
他自然能推理出來自己跑出來後,首領宰會跑出來追他這個結果,雖然還是很生氣,但是也沒辦法了,只得乖乖地等着人來接自己。
“亂步先生!”首領宰一眼就看到了氣鼓鼓地蹲在地上,活像一只小青蛙的名偵探。
“太慢了噢。”對方還撇了撇嘴,不滿地道,“走啦走啦,我要回去吃飯。”
首領宰被弄得都要笑了,只是還沒等他表現出來,就看見路燈照映下,一串不知從哪裏飛來的,帶有字符的紅色帶子纏住了江戶川亂步的脖子。
很像組合裏那位叫納撒尼爾·h的異能力者的異能攻擊,但認真一看就知道并不是那人的異能。
不,或者該說,那根本不是異能力!
首領宰在下意識地抓住江戶川亂步後,發現根本不能消除這串紅色飄帶。
準确來說,「人間失格」削弱了它的攻擊力,但并不能完全消除。
紅色飄帶也因為「人間失格」的幹擾,轉移了目标,順勢爬過來纏住了首領宰握住江戶川亂步的手腕。
之後就是一道亮眼的紅光閃起,将首領宰整個人籠罩住。
“津島!”
福澤谕吉趕來時,先是聽到了江戶川亂步的叫喊,驀地心頭一緊。
他擡頭望去,就看到黑發青年身形消失在一片紅光中,身上衣物落了一地。
緊接着,從一堆衣物中鑽出來了一個毛茸茸的小黑腦袋,兩只呈三角模樣的耳朵警惕地豎了起來,然後晃了晃暈乎乎的,還不太清醒的腦袋,發出了一聲甜膩嬌軟的聲音:
“喵嗚~”
福澤谕吉:“!!”是,是貓。
像是被自己的聲音驚到,也沒有适應現在的身形,首領宰不過從衣服裏試圖掙紮着溜出來,就被衣領一個絆到,骨碌碌地摔了出去,滾了好幾個圈。
然後“啪叽”一聲,四面朝天肚皮向外地癱成一灘貓餅,躺在地面上。
福澤谕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第一個想法竟然是——
‘啊,是只公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