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魚王子為何還不撩我12
那一個個龐然大物發出巨大的轟鳴之聲。
背後的藍色火焰将周圍的空氣都燃燒到扭曲, 好像要将這片天空燒穿。
龐然大物們衆星拱月般将七彩人魚圍在中央,蓄勢待發。
七彩人魚朝着身後的海域指了指,便有四個龐然大物飛出。
它們如流星劃過天空, 只能看到藍色的拖尾。
不過須臾,四個龐然大物就立在了海域的四角。
緊接着, 一道光柱同時從它們身上射出。
四道光柱朝着天空的一個方向射去, 眨眼間四道光柱便沖破黑壓壓的烏雲,聚集成了一點。
以那點為中心,一個半圓形的藍色半透明屏障出現。
藍色半透明屏障很快将把整片海域都包裹了起來。
衆人看向七彩人魚, 發現他手腕上多了一個藍色的半透明四方平面。
只見七彩人魚在那個半透明平面上點了幾下, 包裹着海域的半圓形屏障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起來。
人群中發出了一聲驚呼。
随着藍色半透明屏障的收縮, 那些海洋裏的烏雲漩渦全被裹了進去,跟着一起變小。
很快, 半圓形的屏障變成圓形屏障。
直到那個半球濃縮成極小的狀态,四個龐然大物才舉着那個小球回到七彩人魚神明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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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人魚朝着一直懸浮在半空中的宿溟勾了勾手指。
宿溟立刻不受控制地飛到了七彩人魚身旁,一人一“神”, 分別處在兩個圓球中。
有了宿溟作參照物,衆人這才發現裝載着海洋漩渦的那個小球竟然已經縮小成了直徑一米的圓球,而且還在縮小。
直到小球縮小成一個點。
一道藍色的細小光線沖天而出, 小球消失不見。
剛才那個宛若世界末日的海上漩渦, 就這樣消失了?
人們呆呆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幕,已經開始齊刷刷跪在地上,虔誠地直呼“神明降臨”。
一個神也就罷了, 現在又來一個神。
而且轉個神明顯比之前那位人神更加強大。
他只是勾勾手指, 便碾碎了那些漩渦,更別說還有那些龐然大物。
海洋之上,白金色的陽光一縷一縷刺穿烏雲, 照耀在海邊上。
藍色海洋、白色陽光、灰色烏雲鋪成的背景中,有一道陽光緩緩穿透了七彩人魚和宿溟,仿佛要将兩人吸到蒼穹之巅,宛若神袛。
不,七彩人魚本來就是神袛。
帝國之中,有人已經開始激動地流下眼淚,“這是奇跡,神,是神在眷顧我們。”
人神看到曾經差點毀滅了整個人類的漩渦就這麽被輕易地收複,已經傻了。
他腦海裏的人魚公主在狂叫:“他不是神,我在他身上沒有感受到神力和信仰之力。他是人魚,是那天我們在地下拍賣場見到的那只七彩人魚。”
人神當然也知道他不是神,當然也知道在他身上沒有感受到神力。
可他不是神,又怎麽解釋現在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如果他不是神,那這些龐然大物又是從何而來?
剛才收走漩渦的藍色結界又是怎麽回事?
神,本不應該流汗。
可現在的人神額頭上卻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能感受到後背被汗水沾濕,也能聽到自己胸腔裏劇烈跳動的聲音。
人神警惕地看着對面的七彩人魚,在腦海裏問人魚公主,“人魚有什麽弱點?”
人魚公主沉吟片刻,“人魚最害怕的是精神攻擊,混亂複雜的精神力會讓敏感的人魚精神力失控。”
人神皺眉,“我去哪兒找複雜的精神力?”
幾秒後,人魚公主再次道,“你這裏就有現成的複雜精神力,你腳下這些士兵的精神力,每一個都不夠看,可凝聚在一起,不就是個巨大的精神力了嗎?”
人神低頭掃了一眼因為他的靈魂控制而靜止不動的人群。
人魚公主繼續說,“抽走他們的精神力,用精神力包裹住這片空間,七彩人魚或許能夠露出破綻。”
人神:“或許?”
人魚公主悻悻道:“這小人魚邪門的很,這招對其他人魚管用,誰知道對他管不管用。”
這邊兩個靈魂在那還裏交流,那邊宿溟卻将眼睛全部放在了桑九池身上。
他眼神裏的情緒有些複雜,又是驚詫,又是愧疚。
桑九池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直勾勾看着對面的人神。
宿溟想起來,桑九池還中着精神控制。
“你……”宿溟剛要開口,就看到桑九池低頭在藍色平面上擺弄了幾下。
須臾,一道金光落下,打在宿溟的手裏。
宿溟本來空無一物的手裏忽然沉甸甸的,等金光散去,他的手裏多了一柄長槍。
“等下再找你算賬,”桑九池用眼角掃了宿溟一眼,“我因為精神控制不能對他出手,這個人你來殺。”
桑九池吃下宿溟的藥後并沒有昏睡多長時間,F001在他陷入昏睡時啓動了自我保護模式,消除了負面影響。
桑九池醒過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了宿溟和藍海人魚的對話。
原本想睜開眼質問宿溟的桑九池放棄了這個打算,任憑宿溟将自己交給藍海人魚,消失在海洋裏。
自己在宿溟身邊,宿溟總會有幾分顧慮。
這兩天他也要開始着手準備,索性暫時放開。
其實當時在下水不久他就睜開了眼,他沒有回到深海,而是告別了藍海人魚找了處近礁。
緊接着他就将意識沉入了意識中。
在自己的腦海深處,最右邊的黑色對話框中,兩顆小球正安靜地自傳着。
桑九池先是沉入了第一個藍色小球裏,天空依舊是水洗般的藍,科技進步到一定程度已經開始出現瓶頸和滞緩。
這個位面到底是一個三維位面,基數擺在那裏,出現這種情況桑九池也早有預料。
他用意識波動着時間,确定百年後這片位面将會突破瓶頸,更上一層樓後便放心地離開了。
緊接着,他将意識沉入了第二個綠色的小球。
經過幾百年的發展,人類的機甲已經漸漸變成了居家機器人。
至于那些曾經令人膽戰心驚的蟲族和機甲已經全部收錄進了歷史博物館和課本裏,雖然那些已經成為歷史,但人類從不曾忘記。
人類的生命短短百年,但人類的文明卻比那些更長壽命的生物更加完善。
人類向來知道自己的脆弱,所以他們才更注重歷史和文化的傳承。
桑九池用意識暫時停止了機甲之星的運行。
那一刻,飛行中的鳥定在了空中,大海中的浪也靜止在了半空中。
在這個靜止的世界中,只剩下它的主宰桑九池還能活動。
桑九池很快找到了一家科技實驗室。
他借助這個實驗室做了些曾經的機甲,又去歷史博物館借走了許多飛行機甲。
既然人魚世界裏的敵人是神,對方要搞神學,那就讓他看看到底是“神學”厲害,還是“科學”更勝一籌。
直到所有的機甲都做好,宿溟和人神的戰争也已經打響。
他和宿溟之所以能夠漂浮是用了第二個位面裏自己設計的黑色小型機家。
為了營造出神明從天而降的姿态,他特意進入海中變成人魚,又用屏障裝滿了水确定保持住人魚形态後飛到了高空之中。
以一種最華麗的姿态從天而降。
他提前将所有的控制器都加載到了手腕端腦上,同時控制着二十臺飛行機甲,同時降臨,宛若神袛降世。
至于那個收起漩渦的藍色屏障則是當初隔絕蟲族攻擊的能量壁。
這些能量壁連蟲族的精神力和攻擊都能抵禦,又怎麽會收不走一點水?
他還在帝都之上用投影儀和擴音器将戰場上的一切全部直播出去。
如此一通操作下來,再也沒人信奉人神了。
接下來,就是他表演的時候。
桑九池眼神中閃過一抹殺意,他輕咳嗓子,郎聲道,“邪神,你難道忘了,你在神界是怎麽跪在我腳下俯首稱臣的?你一個本來要被處死的邪神逃出神界為禍人間,那一樁樁罪名,你可認?”
人神擰着眉,咬牙切齒道,“胡說八道,我沒有!”
帝都裏的衆人仰頭望着天空,就見畫面中的七彩人魚眼神漠然,“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就來一件件盤點你的罪名。”
七彩人魚在藍色平面上輕輕一點,人們頭頂上的畫面開始變幻。
随着變幻的畫面,七彩人魚如梵音般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以人類帝國太子的身份潛藏在這裏,卻不改你殘暴嗜血的本性。”
“第一件,殘殺人魚。”
畫面裏,太子将已經死了的人魚随手踢到遠處,眼神裏皆是鄙夷。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第二件,囚禁人魚。”
畫面裏,太子打開密室走下去,在一片燈光之中,密室中巨大的水池中竟然養着四五十條人魚。
那些人魚的臉被模糊化,他們看不清人魚的模樣。
可那一條條尾巴,根本不會誤判。
人群中,已經有人經受不住打擊昏倒。
“第三件,捕殺拍賣人魚。”
畫面借着一換,教堂裏的地下如火如荼地進行着拍賣。
畫面裏的買家本來都帶着兜帽和面具,在漸漸的,他們的兜帽和面具開始透明化,露出了裏面本來的面目。
看到藏在裏面的人臉,人群中再次傳來了驚呼。
“那個拍賣者,不是教皇大人嗎?!”
“我在臺下看到了還是太子時候的人神!”
“我也看到了,我還看到了公爵!”
“我看到了東城那個首富。”
一個個,都是熟面孔。
帝國的肮髒面被七彩人魚好不留情地撕開,露出了裏面殘破的敗絮。
“第四件,誣陷帝國的守護者。”
畫面裏,出現了無數宿溟的畫面。
走上戰場奮勇殺敵的宿溟,熬夜在辦公室研究文件的宿溟……
搗毀了拍賣場的宿溟……
曾經不被大家認可的宿溟,就這麽被突然投影了出來。
宿溟本人看了都害羞了,偷偷跟桑九池說,“你真的是神嗎?我都不記得我做過這些。”
桑九池低聲回道,“這是3D投影,裏面的東西都是我提前做好的。”
宿溟:“……”
雖然聽不懂,但大體明白了一些。
應該就是把寫好的話本改成了畫面,放出來了。
宿溟擡頭看着畫面中自己。
畫面裏,戰場中的自己眼神銳利如刀,手上的長槍如龍般洶湧。他矯健的身軀挽成了完美的弧度,躲過敵人後給了對方致命一擊。
汗水從額頭低下,順着白皙的臉頰和脖子滑入戰甲裏。
明知道畫面裏的內容是假的,可又真實到可怕,就連宿溟本人都恍惚着,“原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這樣的。”
畫面一轉,變成了宿溟披着外衣坐在辦公桌前。
手中的羽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深邃精致的五官被畫面完全呈現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只是簡單的畫面,可随着鏡頭的移動,宿溟總感覺鏡頭之後的制作者在制作時,是在用一種開車的眼神看着畫面裏的自己。
腦海中,他已經腦補出了桑九池上下打量自己的那種露骨目光。
宿溟的臉不合時宜的紅了一下,随即又看了眼桑九池,“你在做這個畫面的時候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桑九池不能從人神身上移開視線,他給了宿溟一個餘光,輕笑了一聲,“你看出來了。”
宿溟臉炸開,“你你你,你就在在我的士兵面前放這個?!”
桑九池哈哈笑了一聲,“不是你的士兵,是全帝都的人。現在全帝都的人都能看到這些畫面。”
宿溟的臉紅成了蘋果,并羞恥地低下了頭。
等到畫面播完,桑九池收起笑容,繼續道,“第五件,污蔑殺害人魚族。人魚族和人類同是這世上的生靈,本就沒有邪惡善良之分,你卻為了一己私欲給他們扣上了邪惡的帽子。”
“第六件,殺害前任老國王!”
此話一出,不管是戰場還是帝都內一片嘩然之聲。
畫面,再次展開。
太子飼養人魚的行跡被曝光,老國王一怒之下要摘了他的太子之位。
就在老國王準備另立新帝時,太子趁着夜色殺死了老國王。
人神看到桑九池放出的這一幕幕已經氣傻了,特別是看到最後面的時候,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他根本不是用這種方法殺死老國王的,他一個人神,手一揮就能取人性命,又怎麽會用偷偷溜進功宮殿行兇這麽LOW的方法。
購買人魚、飼養人魚包括殺害人魚,這些明明都是太子做的,他也只是剛剛蘇醒。
七彩人魚卻誣陷了他,把他和太子融為了一體,讓他背下了這個太子所有的罪名。
他才是人類的主宰,他是神,本應該是他将別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因為他是神,所以就算他誣陷人魚族、誣陷宿溟和桑九池,大家都會相信。
可現在,有一個更高的存在出現,反手誣陷自己時,他才知道有多無奈。
他想要告訴所有人這些都不是他做的,可他低下頭,看到的皆是人類鄙夷的眼神。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罪名早已坐實,他再也摘不了了。
“你還在等什麽?”人魚公主在腦海裏焦急地開口,“趕緊殺掉這只人魚。殺了他,我們就還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神,人類還是會懼怕、服從我們。”
人神深吸一口氣,壓下了狂躁,開始伸出手吸取下面士兵的精神力。
感受到精神力被抽離,士兵們面露痛苦,一個個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帝都中的人群發現了人神的舉動。
有人罵了一聲,“這個不要臉的邪神!他好像在吸收士兵的精神力!”
“是我們的供奉和信仰才讓他有了什麽,我們把神像都砸了,沒有了供奉他就沒有了神力!”
“我才不要供奉這樣的神明!走,我們去砸了教堂!”
“我要回家,我在家裏還供奉他的畫像和神像,我要毀了他,他根本不配被我們供奉!”
不是到是誰先開的口,人們反應過來,已經紛紛站起身。
回家拆神像的拆神像,組團去教堂砸石像的組團去教堂。
不過片刻,剛才還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
這些人繼續擡頭看着畫面,注視着戰場的一舉一動。
與此同時,街道上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大大小小的神像被扔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碎片。
戰場之上,本來正在吸收精神力的人神突然恍惚,竟然在半空中踉跄了一下。
被吸收到一半的精神力重新回到了士兵身上。
看到這一句的人們激動地大喊,“繼續砸,快點砸,這管用!”
聽到這話,在家裏打砸的人更來勁了。
闖進大教堂的人将粗壯的繩子拴在石像上,随着衆人的拉扯,巨大的石像應聲倒地。
曾經被大家悉心供奉的人類國王和人魚公主,就這麽碎成了一片片。
他們受夠了。
他們虔誠地供奉着神像,到頭竟然供奉的是個邪神。
這個邪神還只是将他們當成工具和蝼蟻,需時去之,無用棄之。
恨意在人類心中開始滋生,這個神是他們一點一點供奉起來的,那他們也可以徹底毀了這個神!
遠在戰場之外,人神又踉跄了好幾步,他周圍的光芒開始暗淡。身體也從天空往下墜落。
人神驚恐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
他的神力在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人神猛然反應過來,驟然轉頭看向帝都的方向。
桑九池淡淡開口,“你總算發現了,你是因為建立在人類信仰之上的神。人類的信仰向來純粹,所以你的神力才會那麽強大。”
“但是,不管你再怎麽強大。說到底你只是一只寄生在人類信仰上的死人,人類供奉你,你就會活,人類忘記你,你就只能等死。你的強大并非來自你自己,而是一直被人類拿捏在手裏。”
“這樣一個寄生蟲一樣的神,你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強嗎?沒有了人類的供奉,你連一個普通人都打不過。并不是你控制着人類,而是人類控制着你。靠別人才能獲取的力量,終究也會因別人而喪失。”
人神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最後一點光消失,他直直墜入了地面,激起無數黃沙,四散飛揚。
桑九池的一直注視的人神的眼睛飄忽了一下,他驚喜地轉頭看向宿溟,“靈魂控制減弱了,你快來看看能不能把靈魂控制取消。”
宿溟心中一動,立刻将一縷精神力灌入了桑九池腦海中。
一進入桑九池的精神領域,宿溟突然愣在當場。
那是一片純黑的虛無空間,在這片虛無之上,懸挂着兩個不同顏色的背景板。
一個是藍色,一個是黑色。
藍色的有許多文字,在最上面一行赫然有一排大字:【位面任務:阻止太子和藍海人魚相愛,任務點數100萬點。】
在右邊的黑色背景板上,有兩顆小球兀自轉着。
看到這兩個板面,宿溟總覺得有些熟悉。
他腦海裏似乎閃過了什麽,可那個閃過的東西有太快,讓他還沒來得及捕捉到便稍縱即逝。
在這片虛無中,突然響起了桑九池的意識,【找到了嗎?】
宿溟眼前畫面已轉,周圍的黑暗虛無已經變成了一片純白。
他擡頭看看頭頂,頭頂已經空空如也,黑色和藍色不複存在,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進入時的錯覺,都是假的。
宿溟很快在這片領域裏找到了四個精神控制。
那是四個類似于蜘蛛的形态,四只蜘蛛盤踞在桑九池的絲線狀的精神力上,畫地為王。
現在這四個精神控制已經很微弱,靜靜地倒翻着身體躺在地上,八條蜘蛛腿一翹一翹的。
宿溟毫不客氣,一出手碾碎了這四個靈魂控制,退出了桑九池的精神領域。
此時,人神已經虛弱地躺在地上。
誰都沒有想到剛才還翻雲覆雨的強大神明,他的弱點竟然是人類的供奉。
神力消失,剛才控制士兵的靈魂控制也全部消失。
戰鬥早已失去了出發點,兩方陣營收了手,紛紛将這位之前還高高在上的人神圍了起來。
他們像看猴子一樣圍觀着這位虛弱的人神。
原來神明,這麽脆弱嗎?
這個因為他們的信仰才變強大的神明,連命都攥在人類手裏,又憑什麽淩駕于人類之上?
人類竟然還把希望寄托在這種神身上。
他們太蠢了。
為了這麽個神,反而失去了他們真正守護者——宿溟将軍。
人神癱軟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他擡頭仰望着天空,可睜開眼,除了看到圍過來的人類什麽都看不到。
人類的眼神裏帶着鄙夷和譏諷。
這種眼神他在千年前見過,但千年前人魚族看到他的眼神裏還帶着忌憚。
這種眼神他在宿溟的眼中也看過,但當時宿溟看到他的眼神裏還有恨意。
可現在,這些根本靠不上邊的阿貓阿狗眼裏只有鄙夷和譏諷,那是最原始的眼神,看蝼蟻臭蟲才會有的眼神。
人神扯着嗓子怒吼,“你們……怎麽敢!”
随着神力的流逝,他的力量已經虛弱到連說話都受累。
只是喊出這麽一句,他已經開始大口大口喘氣。
人群中,發出一聲聲的爆笑聲。
“這就是人神?”
“一個命握在人類手裏的人神?”
“人神,讓我告訴你。我們人類的命起碼由自己掌控,你呢?你憑什麽看不上我們?你連人都不如。”
一句接一句的嘲諷聲從這些士兵口中傳來,人神瘋狂地打攪着,伸手想要捂住耳朵。
他一伸手,突然愣住。
剛才還是鮮活有力的手現在已經變成了幹枯的老臘肉,帶着褶子和老人斑的皮松松垮垮黏在骨頭上。
而這條手臂依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慢慢萎縮。
人神驚恐地揮舞着手臂,全身上下仿佛被蛆蟲爬滿了全身般惡心。
帝都,人們看着畫面上的景象久久無法平靜。
原來,是他們自己創造了這個惡魔。
他們的信仰滋養了惡魔,而惡魔卻恩将仇報,想要毀了他們來之不易的幸福。
換句話說,是他們差點自己毀了自己。
衆人面面相觑。
看來以後這個神,不能随便拜。
做什麽事情,還等靠自己。
衆人這麽想着,又一次擡頭看想天空的那位七彩人魚。
如果非要供奉,供奉這一位的話……
應該沒問題吧?
這位七彩人魚不僅長得美,還人美心善。
不僅把那個要人命的漩渦弄走了,還揭穿了人神的真面目。
帝都中的人有人這麽想,戰場上也有士兵這麽想。
有士兵已經擡頭,對着桑九池的方向跪下,“吾神,請告訴您虔誠的信徒您高貴的名字吧,我願意今後一生一世侍奉您。”
那位士兵聲音洪亮,而且有這個想法的不止他一個。
随着他的開口,越來越多的士兵跪下。
眨眼的功夫,已經有十分之一的人跪在了地上。
他們虔誠地跪在地上,滿懷信心地相信着神明不會抛棄他們。
他們如此虔誠,神明一定會告訴自己姓名。
桑九池皺起了眉。
宿溟側頭看向桑九池,就見桑九池冷笑張開嫣紅的唇角,“一群蝼蟻,你們也配。”
衆人:??!!
這和猜想的不對!
衆人驟然擡頭,驚詫地看着天空那位美麗到極致的七彩人魚。
人魚繼續冷冷開口,“吾乃高高之上的神明,你們這群蝼蟻也配呼喚吾的名字。”
“我這次來只是為了收拾邪神,現在邪神已出,我也該返回神界,此生不會再出現。”說着,他沖宿溟眨了眨眼睛,圓球換成一道光飛到了雲層後面。
與此同時,機甲也全部飛到了天空,消失不見了。
天地之間,恢複平靜。
然而,帝國頭頂上的影像卻還沒有消失。
宿溟剛才在桑九池的指導下已經學會了怎麽操控能量球,他慢慢從半空中落下,朝着氣息奄奄的人神走去。
風卷起他的披風,帶出呼嘯之聲。
宿溟微抿雙唇,俊美的臉上挂着堅毅,他的雙眸有寒芒射出。
他的身體挺得直直的,像山崖變最傲然的古松。
他的步子穩而大,每一步都重重踩在腳下,帶着勢不可擋的魄力。
人們呆呆望着遠遠走來的宿溟,他們從未認真仔細看過宿溟。他們沉浸在歡歌辣舞之中,總覺得這個打打殺殺的男人另類古怪,和他們帝都的氛圍格格不入。
可現在他們再看向這個男人,只覺得他可靠得很。
“剛才邪神一句話,所有的人都不能動。只有宿溟将軍擡起槍射傷了邪神。”
“宿溟将軍是唯一一個以凡人之軀可以與邪神對抗的男人!”
“他還是守護我們的牆壁。”
宿溟擡着槍向人神走去,周圍的士兵紛紛給他讓路,虔誠地跪在地上。
槍柄劃過地面,在地面上劃出了一道深深地痕跡。
終于,宿溟走到了邪神面前。
人們屏住呼吸,看着這兩個昔日的敵人對視。
曾經的強弱瞬間颠倒,宿溟冷冷俯視着邪神,看着他慢慢老化的軀體,眼中沒有任何神情,就像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死人。
人神悲哀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曾把你當成我的對手,甚至沒有用神力。你也應該給我最後的尊重。”
宿溟冷冷看着他,“你不用神力是你把戰争當成游戲,而我把每一次戰鬥都當成重生。從你舍棄你的戰友開始,你就不配做我的對手。”
宿溟殘酷地道,“你早就在千年前死了,我現在就重新送你回去。”
人神叫了一聲,“如果我死了,皇室……皇室就絕後了。我不能死,這是太子的身體,我可以為皇室誕下血脈。”
宿溟,“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皇室。”
人神反駁:“你胡說,我……”
宿溟,“我才是。”
人神瞪大了雙眼,“你要謀反?!”
宿溟已經将長槍刺入了人神的胸膛,“不是謀反,是把帝國引上正确的道路。”
在宿溟冷冷的視線中,人神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同樣死去的,還有他體內的人魚公主。
人魚公主在腦海中拼命地嘶吼着,她想要逃,可因為神像被毀,她同樣也失去了神力,只能無能為力地接受了死亡。
死亡之後,她的靈魂沒有馬上消失,而是走馬燈般回到了過去。
在自己死後,人魚族一片默哀。
他們将人類國王生擒,所有的人魚流着血淚,要為自己報仇。
而她,在人類國王臉上只看到了驚恐。
她看到人類國王權衡利弊下拿起刀,懷着恨意抹了脖子。
看到了當年的真相,人魚公主仰天痛哭。
原來人類國王根本不是為了殉情而死,而是害怕她子民的報複才自盡的。
他根本不是因為愛自己。
他沒有愛過自己,他也從來沒想過愛自己。
是她一廂情願。
人魚公主突然又想到了自己的子民。
當年就是因為自己的戀愛腦,才會被人類國王生擒當成了誘餌。
人魚們為了救她,一遍遍的沖進明知是死的陷阱中。
一只又一只的人魚失去了生命。
鮮血染紅了那片海域,那是他們人魚族的鮮血。
可是人魚族依舊不知疲憊,就為了救出她。
那一刻,她帶着愧疚和對人類的恨意獻祭,召喚來了漩渦。
可随着千年來的歌謠的傳頌,漸漸地,她又一次迷失在了愛情之中。
她相信了謊言,相信了人類國王為自己殉情。
這一次,她又一次背叛了人魚族。
她竟然默許了人類國王捕殺人魚族,她甚至還把自己的神力給了人類國王。
人魚公主心中鈍痛,愧疚像一根根的針刺紮進她的身體中。
她竟然還有臉跟人類國王說什麽“上次為了人魚放棄了你,這次不會在放棄”這樣的話。
她怎麽配。
帶着無盡的悔意和愧疚,人魚公主慢慢消亡在空中。
看着面前的人神沒了氣息,宿溟将長槍用力拔除,槍柄抵着地面,宿溟雙目凜然掃視着衆人,“我宿溟,在此稱帝,可願效忠?”
宿溟的将士們立刻齊刷刷跪下,齊聲高呼,“吾皇,萬歲!”
随着他們的跪拜,帝國士兵們也紛紛跪下。
皇室已經荒廢,縱觀全帝國,有能力也有魄力稱帝的,也只有面前這位一直活在現實中的宿溟将軍。
另外有些競争力的的權貴,早在他們出現在拍賣場的那一刻就失去資格。
一聲接一聲的叩拜響徹雲霄,而在遙遠的帝都,民衆們也紛紛跪在地上,恭迎新帝的誕生。
宿溟将手中的長槍舉過頭頂,“所有人,聽我號令,整裝休息,明天回城!”
……
陡峭的礁石邊,宿溟手裏緊張地攥着毛毯和衣物,沖着海裏喊了一聲,“桑九池。”
海面,平靜如初。
他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句,“桑九池,你在哪?我知道錯了,你出來吧!”
海面,除了那被風吹起的漣漪,依舊什麽都沒有。
宿溟本來就糾緊的心更加害怕,他親眼看到小人魚從天而降,又飛到了天上。
難道小人魚真的是神明?
難道小人魚真的返回神界、不要他了?
一想到小人魚會離開自己,宿溟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寒冰凝固住。
他慌亂中将毛毯和衣服扔在一邊,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小冊子。
他顫抖地伸出手,翻開小冊子,發現小冊子上将剛才發生的一切全都記錄在了其中。
只是這本小冊子時不時會出現他看不懂的詞語,類似于“機甲”“能量壁”“星際”“這不可能”等等的詞語。
宿溟不管這些,焦急地向後翻找,希望找到小人魚的線索。
就在他全神貫注時,一雙白皙的手忽然從他的身後将他圈住。
宿溟渾身猛然一僵。
他驟然轉身。
只見自己的小人魚正笑吟吟站在自己面前,一……一絲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