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09.
風夾着腥血的味道吹來,我睜開眼,仍覺得眼皮沉重,視線模糊不清,可心裏知道面前人是他後,我就覺得哪裏都不難受了。
是強行登錄成功了嗎?我沒力氣去細想了,只仰着臉癡癡地看着他,盡管因為燒得厲害,怎麽都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流出來的眼淚打濕了他繡着流雲的衣襟,我朝他露出笑容,說:“盧兄,我正想着你,可是剛剛怎麽都進不來……”
他抱着我,跟我說:“難受麽?我們回盧府歇息,好不好?”
我帶着鼻音嗯了聲,抱住他的腰,說:“我看到他們說要圍攻你,幸好你沒有事,我還能見到你就好,我還以為來不及了。”
110.
盧文明執劍的手微微一頓,側身避開射來的羽箭,擡眼看向了星子點點的長空。
他雖被江湖人圍攻,但并非孤身作戰,局勢不算危急,只是來的幫派過多,要應對起來着實要廢一番功夫。
這些天潛入來暗算他的人愈發多了,家丁攔下多數,但仍舊有漏網之魚。
魏小少俠不擅武功,那會跟着他受了不少驚吓,若是現在來了,大概會吓得更厲害,躲在他懷裏瑟瑟發抖。
他心裏想着那些,手下也不手軟,一劍便刺穿了那馬上人的心口,翻身上了馬背,抓着繩套,凝眉駕馬沖破了人群。
所謂天命說今日要犧牲他為衆門派開道,可他經營到今日,怎會甘心輕易赴死。
有手下駕馬趕到他身旁,同他說有人在盧府放了火,家丁們雖在救火,卻抵不過火勢蔓延的速度,怕是不能輕易回去了。
他交代完手下去對付身後追殺的江湖人後,便回頭往盧府趕去。
“公子,不好回去啊,他們定然在盧府布了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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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末若是在府中醒過來,那該怎麽辦?
若是這個江湖真要他殉命在此……
玩家的命是有萬千條,但NPC的命只有一條,是這樣罷?
他分明覺得事事都運籌在握,可仍然有淚珠從他眼角滾下來,被寒風卷去,在半空碎成了細細的水霧。
天命說他不必有家眷,這樣他就能舍去一切顧慮去做衆矢之的。
是麽?時至如今,他還是沒有軟肋麽?
111.
“盧兄、”他聽到少俠啜泣着,啞着嗓子叫他,“盧兄……”
他望着眼前漆黑的夜色,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瞬息之間,他手指觸碰到的虛空撕裂出了一道口子,數據像細雪般四散飄開。
掌心如此滾燙,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彙集到了此處。
他咬着牙,深黑的眸子凝視着兩人用力的手,幾乎用了畢生的力氣,終于把人拉到了他懷裏。
強制顯示的數據還不穩定,但他手指碰到對方發燙的臉頰時,那模糊的五官就慢慢變得清晰了起來。
“盧兄帶你回去,”他低頭親了親少俠,說,“盧兄沒有事,沒被圍攻,回盧府,請大夫給你看病……你好好休息,不必再擔憂。”
他送生着病意識不清的少俠上了馬車,他單膝跪在車裏,全心全意只想着魏少俠,一時沒注意到身後車夫刺來的匕首。
那匕首沖着他心髒的位置而來,等他意識到要避開時,已經到了必定會受傷的地步了。
可在他出扇反擊時,痛意卻沒有襲來。
112.
過了好多安穩日子,我都忘了自己的感受是拉到滿值的了。
現在只覺得掌心痛得厲害,濕濕熱熱的腥血流了許多,興許把我的袖子都打濕了。
匕首大約是刺進了我的肉裏,但擋這一下,它就不會傷到盧兄了。
盧兄果然好厲害。
我睜開眼時,看到他僅用扇子就割了那車夫的喉,手速很快,一點延遲都沒有。
他從衣襟裏取出藥粉,又割下自己半截袖子來給我包紮。
我忍着痛,低頭笑着跟握着我手腕的盧文明說:“盧兄割了我半截袖子,也割了自己半截袖子,現在我們都是斷袖了。”
他這回卻不笑,只問我:“痛不痛?”
我說:“沒關系,我可以調痛感,一點都不痛。”
我說不痛,他擡頭來看我,不知怎麽反而哭了。
他又問我:“怕不怕?”
我垂着頭,散下的長發和他的交疊在了一起,跟他說:“現在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