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親人相見不相識
楚雲夜搖搖頭，看了楚薇薇一眼。
楚薇薇低頭看着杯裏的酒，沒有看他。
楚雲夜接着說：“我年年都發尋人啓示，想要找到小美，但這麽多年了，完全沒有她的消息，我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回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
說着，楚雲夜更加傷感了。
“吉人自有天相，你姐姐不會有事的。”秦少岚空泛地安慰他。
他知道楚雲夜小時候欺負他姐姐的事情，因為每年楚雲夜的生日那天，楚雲夜都要把那些事情重複一次，他早已經了解其中的每一個細節了。
楚雲夜嘆了一聲，說：“岚哥，你知道嗎？我總是希望小美被什麽有錢人家收養了，希望那家人沒有孩子，把小美當公主一樣地寵愛着，給她買最好吃的東西，讓她穿最漂亮的衣服，給她買最貴的玩具！”
楚薇薇的臉上有一抹冷笑，轉瞬即逝，她的身世告訴她，楚雲夜的這種想法有多麽天真可笑，多麽不切合實際！
秦少岚也知道這幾乎不可能，有錢人家買女孩子多半是當丫頭使喚的，而且就算要買女孩子回去養，也會買很小的小孩，誰會買十多歲的姑娘？
所以楚小美有什麽樣的命運，他真的不敢想，但他也知道楚雲夜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在安慰他自己而已，他也不忍心揭穿他。
楚雲夜大大地灌了一口酒，說：“小美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從很小的時候，她就像家裏的傭人一樣，為我們做飯，洗衣服，打掃清潔……整天被母親呼來喝去。她總是有做不完的家務，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中渡過，一不小心做錯事，我母親對她不是打就是罵，還不給她吃飯！”
楚薇薇擡頭看着他問：“你和她不是雙胞胎嗎？你母親為什麽對她這樣？”
楚雲夜搖頭：“我母親不喜歡小美，她說女孩子是賠錢貨，養着也是幫人家養的，只有兒子才靠得住。母親還把我送進私立學校上學，我從上小學就住在學校裏，周末才回家，小美則只能就讀于公辦學校，每天放了學就趕回家做家務。”
秦少岚知道，私立學校其實就是貴族學校，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讀書的地方，他和楚雲夜就是在Z國西津市的私立學校讀書認識的。
楚雲夜第一天到學校報道，被幾個大孩子欺負，正好初三的秦少岚碰見了，替他出頭，趕跑了那幾個男孩子，他們就成了朋友。
不過他們只在那所學校裏一起呆了一年，因為次年秦少岚初中畢業他爺爺奶奶就去逝了，他到了T國，一邊從影一邊繼續上學。
由于楚雲夜的姐姐沒有跟他們同校，所以秦少岚不認識楚小美。
楚雲夜接着說：“雖然我和小美是雙胞胎，但小美其實是家裏的傭人，我則像個小少爺，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母親都給我留着。而我那時候一點也不懂事，我吃不完的東西，寧願扔在地上踩碎，也不給小美吃。”
楚雲夜喝了一口酒接着說：“因為母親的偏心，我也從沒有把小美當姐姐看待過，總是直接叫她的名字，欺負她，打她，故意把她剛洗幹淨的衣服弄髒，害她重新洗不說，還被母親打罵，我那時候真是混蛋！”
楚雲夜的眼淚流了下來，流進了酒杯裏，他仰頭喝了，酒味很苦。
他哽咽着說完：“直到有一天我從學校回去，發現小美不見了，我才知道這個姐姐有多麽重要，但我再也找不着她了！”
秦少岚拍拍他的手，安慰他：“雲夜，你別難過，那時候你小，不懂事，你姐姐不會怪你的。”
秦少岚到T國後，沒幾年，楚雲夜也來到了T國，他在電視上看見了秦少岚，驚喜不已，千方百計找到了他，兩個人才又重拾友誼。
那時候秦少岚才聽楚雲夜說他的雙胞胎姐姐失蹤了。
楚薇薇站了起來，說：“失陪一下。”她到洗手間去了。
楚雲夜一直看着楚薇薇的背影，對秦少岚說：“岚哥，我對薇薇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秦少岚看着他：“你覺得她是你姐姐？”
楚雲夜搖頭：“我認不出來，她和小時候的小美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小美那時候又黑又瘦，個子又矮，如果薇薇真的是小美，那她的變化就太大了。”
“可能她真不是你姐姐，”秦少岚說：“我以前問過她，她沒有兄弟姐妹。”
“是嗎？”楚雲夜一臉失望。
“是的，薇薇是因為不想讀書從家裏跑出來，遇上人口販子被拐賣的。而你姐姐是為了找你父親失蹤的。”
“但是，我還是覺得她給我一種熟悉感。”楚雲夜的表情很激動：“岚哥，你說她會不會就是小美，因為恨我才不想認我？”
“不會，”秦少岚搖頭：“你剛才說明了你是因為小時候不懂事才欺負她，過了這麽多年了，她不應該再恨你。而且她這幾年在外邊吃了很多苦，一定很想念家人，又怎麽會不認你？”
楚雲夜一聲長嘆，說：“看來她真的不是小美了。”
秦少岚也懷疑楚薇薇身世的真假，左清揚只能查到趙家是從人口販子手上買的她，那個人口販子死了，線索就沒有了，楚薇薇的身世真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他懷疑楚薇薇撒謊，但不知道她對他撒謊有什麽用意，如果她真的是楚雲夜的姐姐，他們姐弟相認了，他就不能再要她做他的女傭人，也不會要她還那一千萬，她就可以早一點回老家去找她父母，又何必委曲求全地呆在他身邊？
他帶她來見楚雲夜就是想弄明白他們是不是兩姐弟，只是他沒想到楚雲夜也無法肯定。
不過秦少岚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如果楚薇薇真的是楚小雲的姐姐，他舍得放她走嗎？
……
楚薇薇在洗手間裏呆了很久，她一直在流淚，卻不敢用手擦，怕把眼睛擦紅了。
她知道楚雲夜是她弟弟，往天聽秦少岚提起的時候，她就在心裏懷疑，只是不敢相信她弟弟真的到了T國。
跟着秦少岚走進這個房間，看見楚雲夜的時候，她更懷疑了，因為楚雲夜有一雙和她母親一模一樣的眼睛，很大，很漂亮！
當楚雲夜講到他的雙胞胎姐姐小時候遭遇的時候，她确定他真的是她弟弟了。
正如楚雲夜所說，她小時候就是家裏的女傭人，母親讨厭她，弟弟也總是欺負她，只有父親對她好，可是父親又因為工作忙很少回家。
她恨這個弟弟，根本不想認他，所以她戴着眼鏡不肯摘下來。
而她恨他并不單單是因為他小時候總是欺負她，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那是她心裏的恥辱，她把這恥辱一直深深地埋在心裏，這一生都不打算說出來！
她哭不是因為在遙遠的異國他鄉見到了自己的親人，而是因為楚雲夜的話勾起了她痛苦的回憶，她想念父親，雖然楚雲夜懷疑父親已經死了，但她不相信，她堅信父親一定還活着。
可是父親到底在哪裏？
她懷疑父親的失蹤和母親有很大的關系，而楚雲夜一直很聽母親的話，所以她懷疑父親的失蹤也和楚雲夜有關系。
這是她不願意和楚雲夜相認的另一個原因。
父親一天沒有找到，她就一天不敢暴露她的真實身份，她必須好好活着，自己回去尋找可憐的父親。
哭了一會兒，她停了下來，用水洗了洗臉，又仔細地補了妝，然後戴上眼鏡，幸好是茶色眼鏡，她确信他們看不出來她哭過。
楚薇薇走出來，聽見秦少岚正在跟楚雲夜聊着閑話，秦少岚說：“雲夜，你那尋人啓示，我都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
他輕輕念道：“尋人啓示：楚小美，八年前在Z國西津市失蹤，失蹤時十四歲，身高一米三，身體瘦弱，膚色微黑，望知情者提供線索，找到必有重謝。”
秦少岚搖搖頭：“雲夜，你這樣的尋人啓示根本沒有值價的線索，要找到你的雙胞胎姐姐很困難。”
“沒有辦法，”楚雲夜籲了口氣說：“我只有她八年前的情況，她小時候沒有照片，身上也沒有什麽明顯的胎記。唉，能不能找到她只能看天意了。”
秦少岚說：“對了，你不如把你的照片PS成女孩子的樣子，挂在尋人啓示裏，既然你們是雙胞胎，應該是很像的。”
楚雲夜搖頭說：“岚哥，你不知道，我和小美雖然是雙胞胎，其實我們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小美像我父親，我比較像我母親一些。”
“那就難辦了，”秦少岚拍拍他的肩：“能不能找到你姐姐，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楚薇薇走過來坐下，秦少岚忽然伸手取下了楚薇薇的眼鏡，說：“在屋裏還戴眼鏡，有沒有禮貌？”
楚薇薇伸手來抓沒有抓住，嚷道：“讨厭，人家戴眼鏡你也管！”
兩個男人都看見了她紅紅的眼睛，一起說：“你哭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