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皇帝
佟衛毫不留情的發出了嘲笑:“哎呦呦,我說世子,今兒第一次過來上課,先生還沒來呢,您這是給誰行大禮啊?”
姜钰沒理他,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王修遠走過來關心道:“世子,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還未來及轉身算賬,就聽身後之人無辜道:“世子,你坐的是我的凳子,我給拿回來了啊。”
站在她後面的少年濃眉大眼,笑容燦爛,手裏舉着從她屁股底下搶過去的凳子,典型的惡作劇成功之後幸災樂禍。
姜钰又豈是能吃虧的性子,章華殿是皇子及其伴讀聽講的地方,歷來也沒有聽說這凳子歸誰所有,這擺明了就是擠兌自己。
“這位兄弟,請問這凳子是你從自己家裏帶入宮中的嗎?”
少年微怔,用一種你有病的眼神看着姜钰:“誰會從家裏帶凳子過來?”
姜钰笑着說:“既然不是你從家裏帶過來的,那這凳子又沒寫你名字,你憑什麽說這凳子是你的,還強行從我這裏奪去,你這是不是要給個說法啊?”
少年和五皇子相視一笑,姜钰本以為這少年是受五皇子指使,這會見自己不依不饒,招架不住,想讓五皇子解圍的。
五皇子長睫微垂,唇角勾起,似笑非笑,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
少年眸子澄亮,面龐幹淨爽朗:“怎麽沒寫名字,這不寫着呢嗎?”他把凳子翻了個個,那凳子底下還真寫了個名字。
衆人大笑起來,他得意的挑了挑眉毛,沖着姜钰示威。
姜钰瞥見佟衛也拿了手中的凳子,翻過來給她看:“世子,別看我啊,我的也寫名字了。”
姜钰哼笑一聲,行,真行,一群熊孩子。
老好人王修遠搬起自己的凳子遞給姜钰:“世子,坐我的吧。”
不過一個凳子罷了,這些人都是混熟了的,自己一個新來的不好找凳子,王修遠就容易多了,姜钰也沒跟他客氣,接過去撩了袍子坐下,淡淡一笑,對着少年凳子上的名字念道:“章景明,行,章兄弟,我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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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平淡,可這話怎麽聽着都像是要秋後算賬的樣子。
她目光下移,章景明下意識的夾緊雙腿,想到上次佟衛那裏就被這世子踢了一腳,就感覺一陣蛋疼,有些後怕的看了徐煊一眼。
姜钰道:“你看五殿下做什麽,看我,章兄,咱們今兒算是第一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晉陽王世子,姜钰。”
她目光淩厲,章景明像是吓到了,有些結巴:“家......家父吏部尚書。”
章景明是吏部尚書的小兒子,他不是皇子伴讀,之所以能與衆皇子聽講于章華殿,是因為有一個做太子伴讀的兄長,又有王皇後推薦,才能入這章華殿。
太子是姜钰要讨好的人,自然不會找他伴讀弟弟的麻煩,不過态度還是要擺出來的。
姜钰點了點頭:“前日在太子殿下府中還聽太子殿下提起過令兄,剛瞧了章兄的字,倒是與令兄的有三分相像,只是令兄的字更加蒼勁有力。”
五皇子笑容漸漸凝固在臉上,抖了下袍子,繼續姿态優雅的坐着。
授課先生走了進來,屋內恢複安靜,各自坐在位子上。
姜钰翻開書冊認真聽講,能給皇子講課的都是大儒,因授課對象多,進度沒有從前農和歌給姜钰上課快,說的都是姜钰聽過的,不過她也不敢分心,課上先生提問了她幾個問題,不是特別難的,她都回答了,只還稍稍提了疑問,不算拔尖,也不顯得太過平庸。
下了課後,姜钰收拾東西準備去用飯,身後章景明戳了戳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喂,你在太子殿下那裏看到我哥的字了?”
他兄長是太子伴讀,他只能靠關系進來讀書,不用說就知道兄弟倆誰更優秀了,章景承的字更是連當朝丞相韋學民都誇贊的。
丞相韋學民與農和歌是老相識,兩人都是才華出衆,只是志向不同,一個做了大齊的丞相,另一個游山玩水最後沒錢了落戶晉陽,讓姜钰撿了個大便宜。
丞相曾在寫給農和歌的信中提過章景承,老朋友寫信前面都是客套話,到了後面就開始炫耀。
大意就是我有一個徒弟,文章寫的好,字寫的也好,怎麽怎麽好,比你當年毫不遜色,哎,聽說近來老兄你也收了一個徒弟,不知你徒弟如何,不過能入你法眼,想來也是天資過人吧。
想當年姜钰那一□□爬字,力度不夠,還妄圖以年紀小為借口,便被農和歌以章景承為例罵了一頓。
你看看人家,以腕綁石練字,官宦子弟,卻拿石頭在牆上刻字,為的什麽,不就是想手腕寫出來的字更有力度嗎?
哪有什麽年紀小力度不夠一說,就是你不努力。
姜钰怕農先生想一出是一出,也拿石頭綁在她手腕上逼她練字,吓得老老實實的練字。
這字如今寫的也像模像樣了,可見農和歌痛心疾首的連罵帶威脅的教育方式還是頗見成效的。
姜钰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章景明讪讪的縮回手,趴在桌子上:“那什麽,剛剛那事你別跟我哥說啊。”
姜钰撣了撣他戳過的地方:“又不是沒斷奶的娃娃,這種事還要告狀。”
說罷便往外頭走去,章景明回過神來拍着腦袋道:“那小子罵我呢。”
佟衛冷嗤一聲:“人家罵你是沒斷奶的娃娃呢,你真慫。”
“我還不是為了替你出氣,我哥要是知道我在外頭招惹了晉陽王世子,還不得罵死我。”
“晉陽王世子怎麽了,我就不信,咱們這麽多人玩不過他一個。”
想想自己的鳥讓姜钰踢過佟衛就來氣,這踢鳥之仇不報非君子。
下午皇子及伴讀到章武殿習武,佟衛還想着趁此報了上回的踢鳥之仇,姜钰便被皇帝召去了。
至此,才是姜钰這個晉陽王世子第一次面見皇帝。
便是楊正祥請辭,陛下也只是命身邊的總管良安吉來同她說允她出宮三日。
姜钰到了乾元宮外候着,等着陛下身邊的太監出來傳喚才跟着走了進去。
姜钰垂着頭,心裏緊張,斟酌着要不要說些好聽的抱大腿。
想到自己入京多日至今才得陛下召見,可見陛下對晉陽實在忌憚,還是先觀望觀望性情如何,畢竟從前聽說陛下也是屬于她父王那一類型的,沒什麽大本事,就占了出身的便宜,如今的陛下卻一改往日作風,到底是君心難測,捉摸不透。
目光觸及明黃色的龍袍,看都沒看清,姜钰便跪下行了大禮。
“臣晉陽王世子姜钰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關于晉陽王世子如何貌美皇帝也早有耳聞,只是見到本人還是有些驚愕。
“免禮。”
姜钰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皇帝眼角帶着細微的皺紋,許是年紀漸長,五官棱角不是那麽堅硬,只是上位者的威儀不容忽視。
她垂首站着,皇帝讓人給她賜坐,關切的問道:“世子來京數日,住的可還習慣?”
姜钰屁股還沒坐熱,趕忙又站起來:“陛下皇恩浩蕩,允許臣與衆皇子一同聽講,吃穿無微不至,陛下隆恩,臣無以為報。”
皇帝語氣平淡:“世子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麽,你的祖母是朕的姑母,都是自家人,坐吧。”
宮女奉了茶,姜钰又聽陛下問道:“世子今日章華殿聽講,可有人為難你?”
他抿了口茶,姜钰道:“回陛下的話,沒有。”
皇帝笑了笑:“世子別怕,你從晉陽遠道而來,朕政務繁忙,一直沒召見你,前幾天聽說你同小五鬧了些不愉快,若有委屈,盡管說出來,朕替你做主。”
姜钰心想都說的好聽,誰不知道五殿下得陛下寵愛,這麽多兒子,唯五殿下特殊,小五小五的喚着,皇帝陛下客氣,她哪敢真在皇帝面前告人兒子的狀。
“臣不委屈。”那件事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為了殺雞儆猴,她不敢拿五殿下開刀,倒黴的是佟衛,她還真不委屈。
“好孩子,有委屈就說出來,朕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不會因為小五是朕的兒子,朕就偏袒他。”
這話聽在姜钰耳朵裏怎麽都像是陛下在提醒她,五殿下是他的兒子,她不能欺負五殿下。
這就和她父王一樣,每次庶弟故意招惹她,她父王總是先詢問一遍她的看法,她若說不計較這事就揭過去了,若說計較她父王的臉色就難看了,還要教育她愛護幼弟,傻子才會把這些人的客套話當真。
皇帝又同姜钰客套了幾句話,才把姜钰放出乾元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