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争寵
飯後太子殿下要處理政務,姜钰人也見了,不好再賴着,福康送她出府,一路都是笑眯眯的,他倒是個熱情友好的,可惜不是他主子。
“世子初到京城,不知京城的飯可還合口?”
姜钰笑着說:“晉陽彈丸之地,自不能與京城相提并論。”
“世子不必自謙,必是風水好,才能養出世子這樣穩妥之人,連我們殿下,都對世子刮目相看呢。”
呵呵,你倒是會睜眼說瞎話。
“世子可知我們殿下今年多大了?”
姜钰怔愣一下,來時京城這些主子的基本狀況她都了解了的,往深了的隐私查不到,這種年紀的問題她還是知道的,只是不知福康這話是何意,她若說知道,那不就說明她調查過人家嗎?可若說不知道,自己是來抱大腿的,連人家的年紀都不知道,難免會讓人覺得自己太傻,聰明人都不喜歡豬隊友。
她斟酌一番,實話實說:“太子位尊,天下怎會有人不知太子殿下今年十八歲呢?”
福康笑着說:“我們太子自幼跟在陛下身邊,習治國之道,處理政務,瞧着穩重老成些。”他眉毛一挑:“但說到底,我們太子殿下也未及弱冠。”
姜钰恍然,太子殿下不讓自己叫表哥不是嫌棄自己,是自己要認他做幹爹,他覺得自己把他叫老了,生氣了。
“是我莽撞了,本來今日過來只是為了道謝,可我這一見太子殿下就覺得太子殿下與我先生一樣都是有大才能之人。”
姜钰時刻謹記抱大腿的重任以及推銷農先生。
“奴才沒見過農先生,但他能教出世子這樣的,可見傳言非虛。”
福康常年跟在太子殿下身邊,見過的人形形色色,一個心思轉八個彎,倒頭一回見着晉陽王世子這樣的,出身尊貴奈何時運不濟,淪為質子,但胸懷坦蕩,尋靠山就是尋靠山,拍馬屁就是拍馬屁,進退有度,不會讓人覺得出格,這樣的人,早晚會跳出景平殿那一畝三分地。
姜钰倒是不知太子身邊這位總管如此高看自己,她做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擁有更好的生存條件。
福康将她送到門前,又說了些客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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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二刻,姜钰回到晉陽王府,楊正祥與農和歌立在大門旁等她凱旋,她從馬車裏出來,農和歌瞧着她臉上的失望之情,并未感到意外,只楊正祥還滿臉希翼的瞧着她,她搖了搖頭,道:“裏面說。”
三人走至西側院落書房,農和歌聽她說完,溫言道:“如此看來,太子殿下對世子印象還行。”否則不會改變主意:“世子不必憂心,至于五皇子那裏,世子先小心應付着,他能與自己的伴讀交好,便能與世子交好。”
姜钰道:“居于宮中,就像是籠中之鳥,折斷了雙翼。”
農和歌道:“我會為世子想辦法,世子只需忍耐,大齊皇子年紀到了或是成親便可出宮建府,世子你熬到娶媳婦,陛下便沒有理由留你在宮中了。”
姜钰眼角一抽,先生倒是看得長遠。
正月二十六,楊正祥率一半護送姜钰入京的護衛回晉陽。
姜钰騎馬送出城外五裏地,最後忍無可忍,細白纖長的手腕勒緊缰繩,沖着楊正祥道:“舅舅,別哭了。”
楊正祥體型健碩,自小習武,十五歲便上戰場帶兵驅逐騷擾晉陽的部落小族,軍營裏歷練出來的,鐵骨铮铮的漢子,這會正紅着眼眶不停的抽泣,從出城便開始拉架勢,已經哭了五裏地了,哪還有昔日上陣殺敵的氣勢。
他是晉陽丞相最小的兒子,比姜钰年長九歲,常年混在軍營,尚未娶妻,此次姜钰入京為質,也是他主動請纓要與姜钰一起保護姜钰,只是陛下謹慎,他少年将軍的名號太盛,陛下容不下他。
“此一別,舅舅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阿钰。”
他吸了吸鼻子,強行抑制住眼淚。
跟着的護衛早就聽到他們将軍壓抑的哽咽聲了,皆垂着頭不敢直視。
“舅舅放心,早晚會有相見之時,舅舅回去後,替阿钰照顧好母妃和弟弟。”
楊正祥聽她這麽說,面上更加悲痛,他本就是晉陽王妃囑咐照顧姜钰的,如今連腳根都沒站穩便這麽灰溜溜的讓人攆回晉陽。
姜钰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安慰道:“舅舅主動請辭也是為了阿钰能夠出宮,不算白白請辭。”
楊正祥面色緩和了許多。
“阿钰長大了,将來回歸晉陽,就該是舅舅效忠的王了。”
說到這裏他又滿臉鄙夷:“惠州,寧城盡歸齊王。”
“舅舅。”姜钰冷喝一聲,眉頭微皺。
楊正祥見她發怒,憋回了接下去要說的抱怨,當年晉王投靠齊國皇帝,割了三分之一的地給齊國,晉王賜封晉陽王,年年上貢,不過就是小國無法自保尋求庇佑,可附屬地地有難,朝廷不僅不幫,反而趁火打劫,留世子在京為質。
姜钰臉色有些難看,眼下剛出京城,雖然身後都是自己人,可也難保其中沒有陛下的人,她入京為質便是不想陛下以此為借口發難。
“阿钰別生氣,是舅舅錯了。”
他也不是莽撞之人,姜钰唇角動了動,楊正祥嘆口氣:“阿钰回去吧,這兒天冷,多添些衣裳,舅舅走了。”
姜钰鼻尖酸澀,看着楊正祥和隊伍的背影漸漸消失,手上一片冰涼。
陛下只允許姜钰在宮外三天,姜钰回晉陽王府同農和歌說了幾句話,便匆匆趕回宮去。
景平殿院內跪了好些宮人迎接她,小丫頭汀菊一臉憤怒,姜钰就知道自己不在的這三日,宮裏往她這殿裏塞了不少人。
她面色平靜,并未感到意外,她只帶了四個丫頭過來,按理這伺候的人手也是不夠的。
如梅如蘭幾個上前為她寬衣,幾個新來的宮人往前走了幾步,姜钰冷冷的掃了她們一眼,幾個宮人面面相觑。
為首的宮女跪在地上行禮:“奴婢盼秋,是皇後娘娘派過來伺候世子的。”
姜钰面色緩和,捧着汀竹遞過來的茶盞道:“既是皇後娘娘派來的,便在外殿伺候吧。”
盼秋咬着唇,似是有些不願。
如梅笑着拉她起身:“姐姐可能不知道,我們四個是從小伺候世子的,世子不愛讓旁人近身的,姐姐先帶着人在外殿伺候,趕明兒熟悉了世子的習慣再到裏頭伺候可好?”
盼秋垂着頭,還未說話,汀菊就不樂意了:“什麽在外殿伺候,以後來裏頭,世子可是答應過奴婢,以後這屋裏再不進人,只奴婢和三位姐姐的。”
她年紀雖小,生的卻是嬌豔靈動。
姜钰翻開本書,坐在榻上不理她,汀菊跪着上前,拉住姜钰的衣袖撒嬌:“世子,您答應過奴婢的,怎麽能說話不算話。”
她說着眼淚就啪嗒啪嗒的滴落。
姜钰臉色沉了下去,斥道:“平日裏慣着你也就罷了,皇後娘娘派來的人你也敢如此無理,出去跪着。”
“世子,您說話不算話,難不成是見這姐姐長得好看?”
殿內宮人皆不敢出聲,不知這世子從晉陽帶來的丫頭怎麽如此蠻橫。
姜钰聞言大怒,臉上還有些慌張:“滿口胡言亂語,把她拉出去。”
新來的那幾個宮人見這麽大陣仗,哪還敢讨價還價,這在外殿伺候人家貼身伺候的就不樂意了,再折騰,可不得發落到院子裏灑掃。
盼秋聽了汀菊的話,再看晉陽世子的臉色,面上若有所思。
如梅領着她們出去,對着盼秋勸道:“汀菊年紀小,不懂事,姐姐別跟她計較。”
話音剛落,汀菊便沖出來,珠簾讓她甩的噼裏啪啦響,經過盼秋身邊時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嗤道:“十六七歲的老女人了,也好意思跟我們争世子。”
“你給我滾出去。”
一個白瓷茶盞從裏面直沖汀菊飛過去,汀菊吓傻了,直到那茶盞從她耳邊擦過,怦的一聲掉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她才面色慘白的跪到地上,一手捂着臉嚎啕大哭:“傷了臉怎麽辦,傷了臉怎麽辦?”
如梅輕聲呵斥:“再哭,世子就不要你了。”
她像是真被吓住了一樣,噎了一聲,瞪大了眼,淚珠子往下掉,愣是沒發出聲。
盼秋領着宮人在外殿灑掃,只汀菊一個人跪在殿中,垂着頭,小聲嘟囔:“不過就是皇後娘娘派過來伺候的宮女罷了,世子才不會為了你不要我,走着瞧。”
盼秋對這小丫頭話中的怨恨之意有些不解,她們過來,不過就是多了些伺候世子的人,這小丫頭的反應也太過激了。
汀菊并未跪多久便被如蘭叫了起,世子已經準備就寝了,室內傳來低低的抱怨和撒嬌聲,盼秋不由自主的順着珠簾往裏面看,寝殿之內世子一身白色寝衣坐在床邊,而那剛剛才受了罰的小丫頭正仰着頭,一臉嬌憨的不知對世子說着什麽,世子伸手憐惜的撫摸她的側臉。
盼秋想到汀菊說的話以及世子臉上的驚慌,腦中念頭一閃而過,這不能吧,世子才十三歲,也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