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樣子的暈眩，仿佛自己身軀被輕輕抽離。
“你想不想，和我做一個交易？”
男子莫得感情的嗓音輕盈的回蕩在林茉腦海之中，縱然語調寡淡無味，卻有着一種說不出的驚心動魄的誘惑力。神力加持之下，使得林茉耳朵嗡嗡作響，腦海中也升騰一股子的戰栗。
劇情十分熟悉，搞得林茉瞬間繃緊。
外邊緋紅之月已然透出了幾分凄豔，這個世界吓唬小朋友的□□故事裏就時常出現這樣橋段。
迷人的惡魔引誘之下，人類因為自身脆弱的欲望而失去寶貴靈魂之類。
林茉很是虛弱，臉色卻顯得真誠而溫暖：“我的人生已經很好，什麽都不需要。”
回答得像個單純的瑪麗蘇女主。
然而她暫時不能對眼前的惡魔說謊的，對方在自己的腦中種下了一個“結”，總之通過一些複雜的元素變化，自己謊言在惡魔面前不堪一擊。
也許林茉回答的确實有些不大符合人設，導致她腦內仿若有一股寒流湧過。
林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白彌耶平靜的面頰終于生出一抹淺淺的波紋。
搞什麽，好像有什麽搞錯了？
此刻他的手指已然按在林茉額頭，只要林茉點點頭，就能完成這次契約。
能跟神結契，本來就是無上的榮光。
白彌耶為了保持人類社會的生态平衡，很少這麽搞。
他隐隐感覺，林茉似乎跟自己有着某種因果，故而順勢而為。
那麽無上榮光，就會降臨在眼前少女身上。
她将會得到神之恩寵，成為神爵手中一把強而有力的劍，将她的天才發揮得淋漓盡致。
然而因為某些原因，嗯，主要是神不說人話，讓這場招聘活動仿佛搞了個烏龍。
眼前神爵不是披着華麗教袍站在華美神殿之前，故而當他手指輕輕按在林茉眉宇間時候，林茉固然感受到對方強大，卻生出無限畏懼。
神恩已經塞在林茉嘴裏了，林茉卻竭力要吐出來。
白彌耶一陣子沉默。
解決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只需恢複林茉視線，再化出神身。
那麽林茉會立馬跪下來叫爸爸。
然而大約是為了半神逼格，白彌耶冷漠臉。
他隐隐感覺自己情緒波動，說不上是什麽。
林茉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身軀裏元素裏趨于平衡，平和情緒。
是呀，她并沒有說謊。
不錯，她并不是貴族，也沒有含着金鑰匙長大，并沒有穿上一個頂級尊貴的身軀。然而就算這樣子，林茉也從來沒有抱怨過穿得不好，更沒幻想過自己成為某個真正貴族家族遺留的一顆明珠。
她應該看到自己幸運之處，艾琳.卡萊恩默默支持女兒的事業，每月還有三十個金幣的花銷。她有父親留下來的姓氏，以及一定的財産，和支持女兒的寡母。更不必提，這具身軀畢竟還有一些巫女的天分。
甚至利用茉莉的克裏斯家族，也認真考慮過對茉莉明媒正娶。一個人如果被利用，說明這個人具有利用價值。
不能只盯着原書女主好運，還有路易斯神聖家族的光輝。
這個世界，還有許多并不富裕的平民，許多沒有天分的平庸之輩。可自己還有機會成為高級神職人員，運氣好些說不定還能打臉艾威利。
乃至于林茉覺得，自己并不是穿到真正的hard模式。
若再憤世嫉俗，不免顯得矯情。
“是的，我沒什麽想要交易的。”
少女清冽的嗓音如清泉般輕輕的漫過了石頭，卻漸漸堅定起來。
“我是有許多許多想要的，可是這些東西，我會靠自己拿到手裏。”
林茉的唇角浮起一抹笑容，給自己灌雞湯。
惡魔先生，我不需要獻祭靈魂，或者親友血肉之類，來獲取強大的力量。
總之，林茉腦補了上輩子加這輩子看過的種種暗黑西幻風惡魔故事。
那樣子堅定的嗓音，就從女郎唇中輕輕吐出，回蕩在冷冰冰的山洞中。
透過對情緒的感知，少女此刻這番言語，竟是誠實的。
微涼的清風輕輕的流淌，林茉并不知道眼前這位是她頂頭大老板。
不說人話，總是會引人誤會。
白彌耶畢竟是個大哲學家，說話也并不是那麽容易讓人聽懂。
半神凝視眼前的女孩子。
手指觸及，是溫熱的肌膚，是鮮活的生命，綻放怒放的熱情。
當然無知的羔羊并不知曉拒絕了什麽。
神爵的手指，透過容器，終于可以短暫性觸及活人身軀。當然，如若他神魂附得太久，就算附身容器也會趨于同化不可觸碰。
白彌耶緩緩得收回了手指，手指間尚自殘存幾分觸感，忽而有些說不出的奇妙。
他如此凝視着眼前的身影，微微的眯起了眼珠。
如若現在恩賜下神契，眼前的女巫就會茁壯成長，汲取養分成為參天巨樹。
當然，她的未來，也可以一眼見到底。
侍奉在神明跟前的一把榮耀之劍，耀眼而高貴。然而所謂神前之劍，仔細想想，也是有幾分無趣了。
也不知道散養會有什麽不同。
白彌耶眸光微微閃爍，不知曉在想什麽。
老實說，作為半神他覺得林茉有些自大。
什麽叫想要的，會靠自己拿到手裏。
明明是個十分狡詐頗具心機的女子，卻有這種天真無邪的想法。
他的聲音，透入了林茉耳中：“如果你竭力追逐，卻一無所有，又如何？”
林茉只覺得腦子裏的昏厥之意越發的濃重，搞什麽，什麽叫努力也沒有用。
對方不依不饒，似乎也讓林茉心尖添了幾分不耐反感。
“哦，那就是這個世界錯了。”
思緒漸漸模糊，林茉咚的栽倒在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的秀發，輕輕拂過了一旁白彌耶的手指。
直神傲然而立，毫無人性，沒伸手扶扶，竟任由一個可憐無助的柔弱女孩兒栽倒在地。
神爵手指輕輕一劃，指尖泛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宛如一顆金色的露珠潤入林茉的唇中。
做神基本原則，神可以暴戾、□□、自我，但絕不能小氣。
借助林茉身軀進行療傷，故而他方才想要跟林茉接下契約。
如今契約已然吹了，一點醫藥費還是會給。
林茉的答案也不覺在神爵腦海裏回放，若竭力追逐，卻一無所有，那便是這個世界錯了。
這句話仿佛什麽開關，開啓了白彌耶腦子裏的某個點。
很多年以後，時間證明此刻神爵白彌耶做了一個對整個世界影響及其神院的決定。而此刻已然昏迷的林茉，自然也并不知曉自己的這個回答所締造的巨大意義。
然而脫口而出的話，卻并沒有讓林茉多上心。
身體的困倦吞噬了林茉的思緒，使得她識海陷入了沉寂之中。
而山洞中男子眼睛裏也漸漸失去了神采。
咔擦一下，他墜落于地，直勾勾栽倒。
阿爾貝蒙的身軀已然治愈完畢，神爵一向不喜歡批馬甲，也幹脆利落下了線。
治愈完畢的阿爾貝蒙暫時性陷入昏迷之中，猶自未醒。
當清晨第一抹陽光潤入山洞之時，阿爾貝蒙方才蘇醒過來。
他的身軀讓神爵披完即棄，導致每次蘇醒時，都讓阿爾貝蒙心尖掠過了一抹迷茫。
這一次是臉朝地，姿勢十分優雅。
恍惚間起身，阿爾貝蒙随意一揉額頭。
神之力果真非凡，之前破損的身軀已然全部愈合，不可思議重獲新生。
乃至于自己筋脈之中縷縷神脈玄力流淌，力量更勝往昔。
接觸到神明之力，有時候真的會讓凡人生出挫敗感。
然而旋即他揉額頭的手掌也是一僵，方才意識到臉上面具已然消失。
阿爾貝蒙具有神之容貌，此刻他臉上雖還沾染一些泥土和碎草，卻也絲毫無損這張臉蛋美麗。
伴随洞口透來的縷縷晨曦，使得山洞中締結了一幅近乎虛幻的神聖唯美畫卷。
與此同時，阿爾貝蒙接受到白彌耶的臨走留言。
這張臉已然被神之力同化，跟白彌耶真身一模一樣。
這使得阿爾貝蒙內心浮起了一縷酸意，終究有幾分失落，心裏輕輕的嘆了口氣。
然而當他無意間側臉，觸及身側暈倒少女時，頓時渾身一僵。
少女猶自昏迷，背部衣服料子破碎，隐約可窺肌膚。
阿爾貝蒙是個人，是人思想就會不純潔，他整個都有些不好了。
那位大人雖然性情冷酷自我，可不應該如此？
好在他很快發覺，并無事發生。眼前的少女應該是白彌耶随手抓壯丁，因而搞來的附近女巫。
不過對方在身上紋上召喚陣，當真是十分特別。
最特別的是，少女腰間一道赤紅色的召喚陣，鮮豔如血，被底部白色襯托得更加鮮豔。
赤紅的召喚陣只展露小半，剩下的隐匿于衣料之中。
當然阿爾貝蒙是個極具高尚精神的貴族，并無意趁機冒犯一個失去意識的女巫。
出于道德和禮貌，他解下自己尚算完整的披風，輕輕蓋上了少女露出了的後背。
那件披風曾經染滿了鮮血，如今猶自帶着一股讓人不爽的鐵鏽味兒。
就連阿爾貝蒙自己也是覺得有些拿不出手，總之，也是聊勝于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