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倚修竹

第25章

小鳴同學被自己雷得外焦裏嫩！床個鬼啊，他這腦子真該拿到水龍頭下好好洗洗了！

他挺納悶的, 轉校生肯定是尹修竹, 尹修竹會和齊暮打架？火星撞地球的概率都比這個大。

許小鳴搓搓臉，精神點兒後也去鐘樓看光景了。

國瑞中學很大, 再加上這幾年擴建, 又大了兩倍，因為新舊建築的原因, 無形中分成了兩個校區。鐘樓是在老校區，很有些年月，上頭的鐘都換過一次。鐘樓雖說叫鐘樓, 但并不是一個樓，而是一個類似涼亭的地方，上頭是鐘, 下頭架起了一片巨大的空地，是夏日校園中遮陽避暑的聖地。

許小鳴一到鐘樓，就以他精準無誤的小眼神分辨出此處的動态。

一幫假裝路過的實際是在等着看好戲, 一撮凝聲屏氣的是在害怕發生重大“傷亡”，甚至還有幾個做好助跑準備的，估計是想見事不好沖到教務處去搬老師。

許小鳴嗤之以鼻：戲多。

可惜了國瑞小學人口稀薄，一大半滾去了資本國家, 剩下的都被龐大的國瑞中學無情稀釋, 要不肯定沒這麽多幼稚鬼。

尹修竹和齊暮打架？滑天下之大稽。

連他都數不清這十年齊暮為尹修竹打過多少次架, 從幼兒園到小學, 哪怕升上初中尹修竹人不在, 他都能把王卓那混賬東西給打破頭。

他暮哥都仗義到這份上了，尹修竹要是還恩将仇報，他許小鳴第一個上去……上去……

操，不可能的！

圍觀群衆們可不知道這些前情提要，他們一個個緊張兮兮的，腦子裏坑多到讓月球都為之汗顏。

“快看！齊暮來了！”

“媽呀，他把飲料扔過去了！”

“這招狠啊，以飲料為板磚砸向腦門，先發制人！”

“轉校生反擊了，他會不會把飲料反砸過去？”

“接住了……”是女生的小聲尖叫，“動作好帥，轉校生真是太帥了！”

接下來的發展就讓吃瓜群衆們瞠目結舌了。

說好的幹架呢？說好的挑釁呢？說好的把飲料當板磚，砸個腦門起包呢？

轉校生怎麽擰開飲料了？怎麽就喝上？這氣氛……怎麽如此詭異，詭異得讓人喉嚨好堵！

齊暮買了兩瓶飲料，一瓶是桃子味的，一瓶是葡萄味的，他把桃子味的給了尹修竹，自己留了葡萄味的。

正值夏日，外頭熱浪轟天，喝口飲料十分舒服。

尹修竹：“謝謝。”

齊暮聽不得他這話，不怎麽開心道：“你怎麽去二班了？”

尹修竹解釋道：“二班剛好缺一個人。”

齊暮很不樂意：“學校也沒規定班級人數，憑什麽就他們班缺人？”

尹修竹心裏的滋味比這桃子味汽水還甜：“這學期沒辦法了，等下學期我想辦法去你們班。”

齊暮仍舊不痛快：“你好不容易适應了新環境，來回換什麽。”

尹修竹：“我沒關……”

不等他把話說完，齊暮便輕嘆口氣，語重心長道：“這學期沒辦法了，等下學期我想辦法去你們班。”

一模一樣的話，是尹修竹剛說過的。此時從齊暮口中再說出，已然是另一番味道。尹修竹整個人都呆了呆。

齊暮終于又笑出了一對小虎牙：“好啦，在二班不要怕，我就在你隔壁。”

這麽多年他始終如一，将四歲的一句話當做諾言記到了現在。

十年……尹修竹不再是當年的尹修竹了，但齊暮卻一直是最初的齊暮。

尹修竹在那翻天覆地的一年中，沒有紅過一次眼眶。哪怕終于等到了所謂的父愛，哪怕被療養中的母親拳打腳踢，哪怕他親手切斷了最後的聯系，心中也沒有多大的波動。

可現在他鼻尖發酸，一股熱意直直往上沖，讓他的眼前都有些模糊。

命運是公平的，殘忍得奪走了他一半人生，又賜予他新的一半。是系在齊暮手上的，他的新生。

“別哭呀。”齊暮看他這樣，有些手忙腳亂，“要不我現在就轉去二班？其實也行，我去找我爸說說，反正剛開學……”

“不用……”尹修竹已經收拾好情緒，“別麻煩齊叔了。”

“這有什麽好麻煩的？”齊暮越想越覺得可行，他一時等不得一時，就想回家找老爸說道說道。

尹修竹：“二班和三班都沒關系，下課我就去找你。”

齊暮好笑道：“可算了吧，你一個好學生哪能随便串班？”

尹修竹：“我不在乎那些……”

齊暮說：“乖乖在教室等着，我去找你。”

尹修竹還欲說什麽，齊暮又道：“你落下一年的課，要好好補上來，總串班怎麽行？等我就行了。”

尹修竹不堅持了，他抿唇笑了下：“好。”

時隔一年，他終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眼尾輕輕上揚，是由心而發的，仿佛将眸中的星星盡數灑向夜空般炫目。

齊暮看得一愣，清清嗓子道：“你們班女生都說你很帥。”

尹修竹沒聽清：“嗯？”

“好像是變帥了，”齊暮湊近尹修竹，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比我還帥了啊，這還了得！”

尹修竹被他的忽然靠近給弄得心猛跳。

齊暮竟還問他：“一年不見，你就沒發現我有什麽變化？”

他倆離得太近，鼻尖和鼻尖只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尹修竹哪還聽得明白他在說什麽。

齊暮追問：“沒發現嗎？”

尹修竹緊緊攥着汽水瓶，都快把它給捏爆了。

“你倆……”許小鳴總覺得自己以前可能說過這句話，“幹嘛呢，要親嘴啊。”

尹修竹：“……”

齊暮終于和尹修竹拉開距離，罵許小鳴：“滾邊去。”

許小鳴打了個哈欠：“咱們二三班的學生都等着看你們的世界決戰呢，你倆不幹架也就算了，還湊這麽近，不啵一個對得起一幹圍觀群衆嗎？”

齊暮根本沒把他的嘴貧當回事，他道：“尹修竹好久沒見我了，我讓他好好看看我。”

許小鳴接話：“看你什麽？”

“廢話，當然是看我有沒有變帥啊。”

尹修竹終于回過神來了，他輕聲道：“好看。”

齊暮喜滋滋了：“是吧，我打了一個暑假籃球，可算曬黑一些了。”

許小鳴心道：你那也叫黑，咱校女生得集體哭暈在廁所裏。

尹修竹聲音略有些沙啞：“怎樣都好看。”

齊暮莫名耳朵一酥，總覺得尹修竹這聲音有點怪，但真好聽，他呲牙道：“你也好看，個子高了，更帥了！”

旁聽的許小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倆還不如親嘴呢，膩歪死了！

“走吧，去吃飯。”齊暮拉起尹修竹的手，帶他去食堂。

許小鳴也跟了上來，他瞅瞅他倆的手，幽幽道：“暮哥，你怎麽從來不拉我手？”

齊暮道：“你不知道去餐廳的路？”

許小鳴戲精上身：“人家布吉島呀！”

齊暮惡心得要死：“滾！”

經他這一鬧，齊暮倒是松開了尹修竹的手，他倆不是小時候了，他不能總把尹修竹當女孩，這很不尊重他。

尹修竹沒說什麽，他很慶幸齊暮松開了手，因為他掌心全是汗，整個手都是麻的。

三人結伴去吃早餐，路上碰到了方小胖。

方俊奇見着尹修竹，打了招呼後問：“尹修竹怎麽去二班了？”

齊暮可算找到知己了：“是啊，他怎麽能不和我一個班！”

方俊奇默了默，解釋道：“我是說，尹修竹該去一班吧。”

齊暮眉眼一揚：“咋的，胖哥要和我搶人？”

方俊奇哭笑不得：“尹修竹全科滿分，難道不該是一班的人？”一班是尖子生班，如果尹修竹沒休學，那就生是一班的人，死是一班的鬼。

齊暮：“……”紮心了！

尹修竹将餐盤裏的烤肉挑給齊暮，說道：“我休學一年，耽誤了很多課，去不了一班。”

方俊奇：“你四年級的時候就能跳級到初二一班了……”

齊暮好奇了：“還有這事？”

方俊奇道：“我們班老王說的，當時是他出的題，老徐讓尹修竹做的，他交了個滿分卷。”

齊暮看向尹修竹：“你四年級時就這麽厲害了？”

尹修竹道：“運氣好吧，選擇題多。”

齊暮這腦回路也是沒救了：“你是運氣挺好的，每次考試都猜題特別準。”

許小鳴&方俊奇：“……”都不知道該從哪兒嘈起了，猜題靠的可不是運氣啊我暮哥！

方俊奇也只能把“我做過那套題，選擇題不到十個還全是多選題”這話給咽了回去。

尹修竹是可以去一班的，但他更想和齊暮一班，所以入學測試時專挑錯的答案選，勉強維持在了一個可以念初二卻不适合去尖子班的成績。

哪成想齊暮班滿員，他被分到了二班。

雖說尹正功與他如今是“父慈子孝”，但尹修竹也不能提太多要求，這個“父慈”是有限度的。

吃過午飯，方學霸匆匆回教室，許小鳴還有點兒小勾當，比如飯後網個吧什麽的。

齊暮往常還會和他去浪，這會兒尹修竹才回來，他陪他還嫌時間少呢。

兩人往教學樓溜達，齊暮熱心介紹着學校的布局。

尹修竹認真聽着，把他說的每字每句都印在腦子裏，好等夜深人靜了再拿出來細細品味。

這大熱天的，齊暮說了一路，渴得不行。

他的飲料早就被他喝光了，這會兒看到尹修竹的還有一半多，便道：“給我喝口。”

尹修竹一怔，不等他有所反應，齊暮已經拿了過去，擰開蓋在對着嘴大口喝了起來。

尹修竹瞳孔縮了縮，心熱得像是被人放了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