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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1)

葉可可知道自己在發燒。

受傷、走山路加淋雨,一路積累的疲勞哪怕是在精神緊繃的狀态下,也開始有些壓不住了。

山洞內陰冷至極,她整個人卻像是個大碳盆,一會兒冷得恨不得縮成一團,一會兒又覺得渾身燥熱,神志也跟着犯起了迷糊。

阿穆勒将外衣脫了給她墊在身下,又将攜帶的幹糧掰成小塊喂給她。葉可可吃了點東西,又勉強喝了口水,然後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在夢裏,她在擦拭牌位。

她就像是在做手工活一般,一個個用帕子擦幹淨,再放到太陽底下曬曬,旁邊還放了一小桶桐油,發現哪個有開裂掉漆的跡象,就趕緊刷幾下。

爹爹、娘親、大伯、茗姐、表哥……

她挨個數着,把它們按照次序把在躺椅周圍,然後自己躺到了躺椅上,舒舒服服地曬着太陽。

她自己覺得一家人這麽齊齊整整真是又和諧又溫馨,放到旁人眼裏大概就只剩驚悚的感覺了。

起碼白憐兒是這麽覺得的。

“你終于瘋了嗎?”她站在院門口,是進不是,不進也不是。

葉可可的回應是拿起擺好的果盤,“吃嗎?”

白憐兒看表情就知道完全不想吃,但她猶豫再三還是踏入了這間分外“陰間”的院落。

“坐呀。”葉可可招呼道。

看着牌位旁邊的繡凳,白憐兒的面皮狠狠抽搐了幾下,不情不願地挪到凳子前坐下,活生生诠釋了什麽叫如坐針氈。

葉可可可不管她,從果盤裏挑了一個最大最甜的水蜜桃,張口就咬了下去。貝齒刺開柔軟的桃肉,豐沛的汁水淌進嘴裏,有些還順着桃子流入了指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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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得實在太香,看得白憐兒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這是今年剛禦供的鮮果吧?這宮裏都不一定有你這邊到的快。”

“沒辦法嘛,”葉可可含糊道,“畢竟謝大人是奉旨關照我,我一個寡婦能有什麽家當,吃穿用度當然是宮裏出啦。”

說着,她又舉了一下果盤,“要麽?”

“不了。”白憐兒把視線從桃子上移開,“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我怕爛腸子。”

“爛腸子是不會啦。”葉可可嗤笑道,“會被砍頭是真的。”

“你!”白憐兒猛地轉回頭。

“謝修齊應該警告過你吧?”葉可可将吃完的桃核放到一邊,用帕子擦了擦手,“這個院子不能進。”

“聖旨裏只是說讓謝修齊好好照顧你,可沒說旁人不能找你說話。”白憐兒強辯道,“況且,這裏是我家,我來看殺父仇人的笑話難道不可以嗎?”

“可以啊。”葉可可欣然道,還順手指了指左手邊的牌位,“我爹好久沒見外人了,跟他打個招呼?”

白憐兒看了一眼漆黑的牌位,在大太陽下打了個冷顫,“你真是有點瘋了。”

“我倒是不覺得。”葉可可半阖着眼睛,躺回了靠椅上,“世人敬畏鬼神,無非是心虛害怕。爹娘身前最疼我,表哥雖跟我沒當成恩愛夫妻,但也待我如親人,茗姐嘛,我倆吵吵鬧鬧這麽多年,一下子沒她我還真不習慣……”

“既然他們從未害過我,我有什麽好怕的。”

她越是坦蕩,白憐兒的面色就越是難看,到最後她吐出了一口混氣,像是下定了決心。

“我說不過你,就直說了。”她說道,“謝修齊說想要幫葉宣梧翻案,是你慫恿的嗎?”

“何以見得?”葉可可笑了一下。

“他這幾日都來你院中,每次離開時都失魂落魄,”白憐兒眉頭緊皺,“我明明已經告訴過他,要離你遠點,以免惹得宮中生氣。他也不想想,若皇上真的厭惡你,怎麽可能對你吃什麽用什麽都要管?”

葉可可睜開眼睛,又眯了一下,“這你就錯怪謝大人了。他來我這裏,是為了給我讀邸報。”

白憐兒不解地重複道:“讀邸報?”

“是啊,你不覺得聽聽王朝的悲鳴也挺好嗎?”葉可可笑道,“因青苗法失去土地的百姓變為了無處不在的流民,糧食日翻一倍,西北防線被蠻子踏破,魏王戰死,然而朝廷卻怎麽也發不出出兵所需要的糧饷。”

“百姓們要麽流離失所要麽求神拜佛,舊的谷子爛在了庫裏,新的谷子卻不知在何方。即便如此,京裏的老爺們關心的卻是到底能不能按時吃上新下的鮮桃。”

她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你不覺得,實在是太可笑了嗎?”

“所以謝大人失的不是我的魂,落的不是我的魄,他只是……報國夢碎了而已,”葉可可頓了一下,神情哀傷,“就和我爹一樣。”

“所以不是我慫恿他給我爹翻案,是你們謝大人在兔死狐悲而已。”

白憐兒啞然。

“天地君親師……他高中那年是我爹主持的春闱,他算我爹的門生,師雖然在君後,但好歹全面還有句仁義禮智信呢。”

說到這裏,她哀容一收,話鋒也随之一轉,“不過對于憐兒姑娘來說,這可是足以讓你火急火燎跑來找我這個待罪寡婦的大事。”

“你在害怕,對麽?”她笑了。

“當然。”白憐兒死死咬着後牙,“你爹的案子誰翻誰死,他謝修齊被豬油蒙了心,我可還想活。”

“哦,我差點忘了,”葉可可拖着長腔道,“憐兒姑娘不喜歡謝修齊呢。”

“……是他和你說的?”白憐兒驚疑不定地問道。

“我有眼,”葉可可睨她,“會自己看。”

白憐兒活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只見她深吸一口氣,然而吸到一半就把氣洩掉了,破罐子破摔道:“是這樣又如何?”

“他足足比我小三歲,我哄他就像是在哄孩子,你說累不累?”她說道,“我在樓裏時哄客人好歹還有銀子拿,哄他我能得什麽?”

“得真愛?”葉可可調侃了一句。

白憐兒唾了一口,道:“我爹死時謝修齊才多大?那麽大點的孩子懂什麽情愛?他知道鄰家姐姐和媳婦的差別嗎?他就知道鄰家姐姐長大後會給他當媳婦!”

“我也犯過傻,”她紅了眼圈,“那時候謝修齊剛中狀元,回到家鄉說要娶我,樓裏的姐妹都勸我,能遇良人不容易,出去做個姨娘不是比在那煙花柳巷舒坦?”

“但這種事情別人說得怎麽能算數?我不愛吃香菜,你非說香菜好逼我吃,可我聞着那玩意兒就是臭,一吃就反胃,這又怎麽講?”白憐兒說到這裏,情緒逐漸激動了起來,“我自小在家金尊玉貴地養着,後來去了樓裏,鸨母見我身段、氣質都高出一截,也下了血本養我,後來我博出了名堂,攢下了身家,比普通的富家翁都強些,結果一朝嫁給他,這些東西竟都沒了。”

“他謝修齊兩袖清風,好,我花自己的銀子總沒問題了吧?結果呢,也不行!”

“金銀珠寶、绫羅綢緞就不說了,就連胭脂、口脂、水粉這樣的小樣也不能多買,更不能去城裏最有名的水粉鋪子買!以前都是店裏夥計帶上最新款式任我去挑,現在我買個時興的新色都要差丫鬟偷偷摸摸去拿!但凡我對他說想要,他就會一副失望的表情,說他印象裏的我不是這樣的……”白憐兒猛地吸了一口氣,“他謝修齊就是個窮讀書的!他懂個屁的白憐兒!”

最後一句喊完,女子擡手捂住了臉,過了好半天才冷靜下來。

“但是……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她木然道,“木已成舟,我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若獲罪,我也讨不得好。葉可可,我知道你有旁的打算,但我已經因你家家破人亡一次了,決不能再家破人亡一次,你可懂?”

“懂啊,所以我這不是等你來找我了嗎?”葉可可重新端起了果盤,沖她遞過去,“吃嗎?”

白憐兒怔愣了一下,還是沒有伸手。

葉可可見狀也不勉強,而是有給自己拿了一個,慢條斯理剝着桃皮,“其實解決的方法很簡單,只要讓謝修齊丢官就行了。”

“丢官?”白憐兒呆呆地跟着重複。

葉可可露出了魔王般的笑容,“對,他要是丢了官職,萬事皆休,不就順了你的心意?”

“你說的輕松,”白憐兒咬着下唇,“官哪有說丢就丢的。”

“只要放了我就行了。”

葉可可說得輕描淡寫,白憐兒卻猛得起身,動作大到把凳子都帶翻了。

“小心點,別砸到我大伯。”女子漫不經心地提醒。

白憐兒被噎得直瞪眼。

“待謝大人去衙門公幹,憐兒姑娘把我放走就是,”将剝好的水蜜桃放在碟子裏,葉可可從躺椅上起身,“只需要你僞裝成被我砸暈的樣子,謝大人就只會丢官,不會丢命。”

“你要去找誰?謝修齊早把你那侍女嫁了人……”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白憐兒抿了抿唇,“我怎麽知道你不會騙我?”

“誰知道呢?”女子将桃子放到了她面前,含笑道,“不如你賭上一賭?”

葉可可在黑暗中睜開雙眼,才意識到自己還在洞窟之中。

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四月的夜晚已沒了涼意,習習微風中,有不知名的蚊蟲在月下飛舞。

然而有時候,安靜也意味着危險。

阿穆勒整個人身體緊繃,全神貫注地盯着洞外的某一點,一只手持弓,另一只手緩緩地伸向箭囊,從中抽出了最後一只羽箭。

就在他将箭矢搭到弓弦上時,洞外的樹叢中,忽然亮起了兩盞“綠燈”。那“綠燈”像螢火蟲般在空中漂浮,一點一點向洞穴挪近,宛若荒山野嶺中熊熊燃燒的鬼火。

樹叢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喻示着某種東西正在逼近。

葉可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就在她氣息小時的一霎那,有什麽東西從樹叢中飛撲而出!

箭矢如流星般射出,阿穆勒一擊便貫穿了那東西的要害,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凄厲的獸嚎響徹山野的上空——那竟然是一只老态龍鐘的獨狼。

狼嚎就像是點燃孔明燈的那蔟火苗,徹底暴露了二人的行蹤,有狗吠聲隐隐從山腳傳來,像是在一唱一和。

阿穆勒矮身将渾身發軟的葉可可抗到了背上,幾步蹿出山洞,選了一條小路發足狂奔——顯然真正的逃犯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然而,他的運氣似乎有點太好了,沒跑多久,就發現前方被掉落的巨石截斷了去路。

此時再折返顯然是來不及的。

破空中傳來,箭矢擦着阿穆勒的鬓角飛過,嵌入了山石腳下的泥土中。

“好箭法。”男人低笑了一聲,将少女放到羽箭指示的位置,轉過身拔出了長匕首。

密密麻麻的火把像是一條橙紅色的巨龍,順着山路一路延綿,而龍頭的部位,正舉弓對着他的,不是秦晔是誰?

明暗的火光打在少年的臉上,勾出了他飛揚的發尾,也混淆了他的神色,而在幾步之外,同樣裝扮的楊臨清像是一道模糊的影子。

“發現要犯秦皓!”

跟在後面的衛兵喊完正準備上前,卻被楊臨清伸手一把攔住。

“你們都退下!”青年說道,“為了幫魏王府正名,世子要親自動手!”

說完,他又看向秦晔,半是叮囑半是威脅,“世子,此獠當着陛下的面就敢射殺李內侍,堪稱窮兇極惡,您可得多加小心。”

秦晔的回答是扔掉了手中的弓,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佩劍也好,”楊臨清似是笑了一下,“免得傷到葉世妹。”

對此,阿穆勒冷哼了一聲,“你們不會覺得,我這個養尊處優的小白臉弟弟能勝過我吧?”

說完,他揮舞着匕首對着秦晔直刺而去!

“锵。”

這樸實無華的一擊被秦晔用劍輕巧地擋了下來。

在衆目睽睽之下,無論是阿穆勒還是秦晔都沒有留力。兵戈相接帶來的短促撞音在山道接連不斷地響起,兵刃上折射的月光幾乎連成了白練。

在近乎你死我活的搏殺中,即便是毫厘之差也可能分出生死,不少禁衛看得入神,随着交鋒發出或喝彩或懊惱的嘆息——阿穆勒的招數傳自西北崖山衛,與中原大不相同,而秦晔則用的是北衙禁軍的教習劍術,他們天生就更偏向于後者。

西北與京城。

崖山與禁衛。

當長劍與匕首相擊時,幾乎沒有人會記得這二人其實是一對血脈相連的兄弟,而不是什麽見面眼紅的仇敵。

“锵!”

不知道是多少次的短兵相接,早在登山時便有了豁口的長匕首應聲而斷,碎裂的刀刃在空中四濺,有些甚至嵌進了主人的身體。

秦晔揮劍的手停頓了一瞬,就在這時,阿穆勒怒吼一聲,被碎片劃傷的臉上滿是猙獰血跡,腳下一瞪,雙手出拳——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不大,卻足以為這場兄弟相殘畫上終止符,阿穆勒看着刺穿心口的長劍,向前踉跄了幾步,帶血的下巴搭在了弟弟的肩上。

“啊,輸給你了。”他笑着說道,阖上了眼睛。

秦晔站在原地,支撐着兄長全身的重量,從葉可可的角度來看,就像是月下一座美麗而空洞的傀儡。

“勝了!咱們勝了!”

不知是誰發出了第一聲歡呼,山林間的“火龍”活了過來,有禁衛沖了過來,似是想幫秦晔挪開阿穆勒的屍首,然而後者卻毫無反應。

歡呼聲小了下去,不少人面面相觑,疑惑地看向僵在原地的少年。

葉可可勉力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了秦晔面前,用滾燙的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腕。

“世子,”她輕聲喚道,“你贏了。”

秦晔看着她,琉璃似的眼珠動了動。

“世子,”葉可可說道,“你贏了。”

随着第二遍說完,秦晔松開了手中的劍柄,阿穆勒高大的身軀像後倒去,落到地上發出了沉悶的響動。

歡呼聲又大了起來。

禁衛們将秦晔擡了起來,一遍又一遍抛向高空,仿佛他是他們的英雄。楊臨清卻走到葉可可面前,對她說道:“世妹受驚,你現在安全了。”

葉可可給他的回答是幹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等到她再醒過來,已不知道是幾個時辰後了。

“可可!娘的心肝!你可算是醒了!”

見她蘇醒,守在床邊的葉夫人喜不自勝,連忙将她頭上的濕布撤下,拿了一塊新的帕子幫她擦拭着臉頰和脖子。

“你是不知道,昨夜他們把你帶回來,可是把你爹和我吓壞了!”

說着說着,葉夫人低頭抹了一下眼淚,随後又佯裝無事說道:“先前那阿穆勒幫你抓了道虛,我和你爹還當他是個好的,真是看走了眼!”

“娘……”少女聲音沙啞,“別說了……”

見葉可可面色蒼白,葉夫人以為她想起了恐怖的經歷,連忙安撫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然而沒等多久,她又忍不住說道:“倒是那個魏王世子還有幾分本事,竟能将你救出來,也不虧你爹當初冒險給他起名!”

“聽說陛下也對他大加贊賞,還把獵到的那頭鹿王做成了菜,賜給了他呢!”

……鹿王?

那鹿……秦斐不是整頭都給她了嗎?

葉可可有些遲鈍地想到,随後猛得坐起身來,把準備端藥的葉夫人吓了一跳。

……如果鹿王在她這裏,那秦斐是用什麽做成了菜讓秦晔吃?

她突然有了極為不祥的預感。

“娘,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葉可可問道。

“好像是昨夜的事吧?”葉夫人想了一下,“你睡了近一天呢。”

“可是娘……”葉可可輕聲道,“那鹿,不是在咱這兒嗎?”

此言一出,葉夫人怔住了。半晌之後,她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可可你先吃了藥睡會兒,”她嘴唇抿成一線,“娘去看看你爹。”

葉夫人當然不是去看葉宣梧的,就像葉可可不會去再去睡會兒。在娘親出去後,她迅速換上外衣,走出了帳篷。

此時天近黃昏,赤紅的雲霞萦繞着山峰,将天地染上點點緋色。比起昨天,獵場內人丁稀疏,除了站崗的護衛,就是幾個處理獵物的宮人,正在湊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一個說道:“昨夜你瞧見了沒有?那大……蠻子死的可慘了!”

另一個道:“知道,一劍穿心嘛!”

“什麽一劍穿心?”先前那個說道,“不是被猛獸咬死的麽?他們處理屍首的時候我可瞧見了!他身上少了好幾塊肉呢!”

“就是一劍穿心啊!”另一個據理力争,“禁衛那邊都在誇世子爺劍法好,給咱們北衙十六衛争臉呢!”

二人誰也說服不了誰,竟你一眼我一句的吵了起來。

葉可可目眩起來。

她擡起發涼的手,攔住了一個眼熟的金吾衛,問道:“世子在哪兒?”

金吾衛看她憔悴的模樣吓了一跳,擡手指了一個方向,“世子應該和禁衛那幫人住在一起,往前走三個哨崗就是,但現在應該見不……哎!葉小姐!”

葉可可沒管身後的呼喚,徑直向着他指的方向跑去,一路逮人就問,終于找到了秦晔的帳篷前。

就在她想進去找人時,被兩名禁衛給攔住了。

“葉小姐,”禁衛十分客氣,“世子在和楊大人談事,現在恐怕不太方便。”

“連說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嗎?”葉可可垂下眼,“世子從那叛賊手中救了我,我一蘇醒就想來道謝,并不會耽誤世子太多的時間,真的不行麽?”

她本就生得秀美,此刻神情憔悴反而更添了點楚楚可憐的味道,那禁衛一噎,一時竟有些不忍心,只能勸道:“小姐的心意我們一定帶到,您快回去休息吧。”

葉可可見他倆走不通,也不繼續糾纏,反而退了一步,“好吧,既然世子有事,小女也不能強求,但在帳外謝他一句,應當無礙吧?”

兩個禁衛對視一眼,沉吟片刻,還是先前那人答道:“這個不礙的。”

謝過他倆,少女提高了聲量,對着帳篷說道:“臣女葉可可,謝過世子救命之恩!”

說完,她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結果還沒走多遠,就聽到了楊臨清的聲音:

“葉世妹,請留步。”

葉可可回頭,就見楊臨清打着簾子從帳篷裏走了出來,他放手的動作很快,簾子一起一落,愣是沒讓人看到裏面的景象。

青年笑得如沐春風:“葉世妹見諒,世子昨夜染了點風寒,此時實在不宜見人。”

“哦,”葉可可通情達理,“你不是人嗎?”

楊臨清的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痕。

“楊臨清,咱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葉可可道,“帳子裏沒人,對嗎?”

“葉世妹說得是什麽話?”青年仿佛真聽不懂一樣,坦然回視。

葉可可才不吃這一套,指着兩名禁衛說道:“這兩位大哥能陪你唱雙簧,說明就是你的人,我也就不避諱了。”

“昨夜陛下賜菜後,秦晔就失蹤了,是嗎?”

楊臨清聞言沉默了半晌,最後嘆了口氣,“是。”

他也是第二天早上才發現的。

“按我本來的想法,世子就算傷心,也不至于做出過激的舉動。”青年眉頭皺起,“昨晚陛下賜了鹿肉餅後,世子就有些不太對勁兒,我還是第一次見他臉色那麽差……”

“那你知道——”葉可可打斷了他,“那鹿全須全尾的在我那兒嗎?”

此言一出,楊臨清臉上的血色飛速消失了——他甚至打了個擺子。

“去找世子!”回過神來後,他沖旁邊的禁軍喊道,“先在立馬去!”

“可是,大人……”禁衛為難地看了葉可可一眼,“大肆招人的話,會驚動那邊的人……”

楊臨清沉吟了片刻,道:“那群家夥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們最近不是要選仆射嗎?你選人的時候摻一兩個資歷老的進咱們的隊伍,我看誰還能把送到嘴裏的功績分給旁人。”

“那咱們是整個圍場都要搜嗎?”禁衛躊躇道。

“不用。”回答他的是葉可可,“只需要從北山麓搜到山後,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昨夜巡山時見到了野狼,為安全起見,才搜山防狼。”

那倆禁衛被少女說得一愣一愣的,見楊臨清沒有反對,便立馬依言去辦。

“從北山麓到山後……”楊臨清沉思道,“你是覺得秦晔會去招提寺?”

“他會去找道虛。”葉可可咬着嘴唇,“他一定會去找道虛……”

“不可能。”楊臨清斷然否認,“秦晔向來對那個裝神弄鬼的和尚嗤之以鼻,他怎麽可能去……”

“那你讓他怎麽辦呢,楊臨清?”葉可可眺望着遠方的山巒,“未曾謀面的爹娘遠在西北,好友效忠于仇人,祖母死因蹊跷,親手殺了兄長,甚至被賜……”

發堵的嗓子讓她沒能說完這句話,只能重複問着:

“你讓他怎麽辦呢,楊臨清?”

“當他走投無路,決意誓死一搏的時候,在這京中,除了一個虛情假意的道虛,他還能找誰呢?”

“可道虛那家夥根本就是……”楊臨清說到一半又咬牙切齒把話給吞了回去。

“所以,你得阻止他。”葉可可頓了一下,重新說道,“我們得阻止他。

否則,組成秦晔這個人的驕傲、堅持、信念、情義……都将被那癫僧碾得粉碎。

就如葉可可猜得那樣,禁衛們在北山麓堵到了他們的目标。

葉可可趕到的時候,秦晔手持長劍站在一棵槐樹下,包圍他的禁衛們大都在一丈開外,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他還穿着那身與其他人一樣的胡服,衣領和袖子都皺皺巴巴的,然而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既然是上面大片大片暗紅色的血跡。

“楊大人。”一名臉生的禁衛靠了過來,目光在葉可可和楊臨清身上來回瞟着,“是否需要小的們将魏王世子拿下?”

“世子爺只是出來散散心,有什麽拿下不拿下的?”楊臨清裝糊塗,“本官請了葉小姐來勸世子,必定馬到功成。”

那人聞言眼神一動,退到一旁,沒再說話。

葉可可沒搭理他,擡腿就往秦晔那邊走,剛要踏入包圍圈就被人拉了一把,回頭一看,是跟她一起在德壽宮種過花的禁衛大哥。

“葉小姐,世子狀态不對。”他小聲說道,“你當心些。”

葉可可點了一下頭,繼續往前走,期間還有人想往她手裏塞柄短劍,被她推了回去。

一丈并不長,幾步就能走完,察覺到少女的靠近,秦晔手中的劍動了動,到底沒有出手。

真走到他面前,葉可可反而不是那麽想說話了。

大道理誰都懂,講一千遍也還是空話。

而勸秦晔回到圍場,珍惜阿穆勒的犧牲,重新當他的木偶世子?

她說不出口。

誰知,先開口說話的,竟然是秦晔。

“我已經不知道該信什麽了。”

他應當是一夜沒睡,面色白得像一張紙,琉璃似的眼珠蒙了一層塵。

“我祖母半生冷宮,安分守己,從不僭越,結果被殺死在了德壽宮中。”

“我大哥堅信我能挽救西北,自比臣子,最終經卻死在了我的手裏。”

“而我呢,說着'萬世基業靠人治'這樣的大話,面對邪魔外道卻不堪一擊。”

“可可,”他問道,“是不是我以前太坐井觀天,以為能邪不勝正,實際上不過是個任人揉搓的井底之蛙?”

“招提寺詩會那日,道虛跟我說,我命主潛龍在淵,空有龍氣卻命途多舛,唯有與貴人相合,才可破水而出,轉輸為贏。”

“他說他是那個貴人,但我不信。”

“你不能去。”葉可可說道。

“但我昨夜一直在想,要是我那日信了呢?信了的話,祖母和大哥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你不能去。”葉可可重複道。

“我的那些堅持,是否真的值得堅持……”

“你、不、能、去。”葉可可又重複了一遍。

“我為什麽不能去?!”秦晔像是突然崩潰了一般,一行清淚從他的右眼淌下,混合着臉頰幹涸的血跡,竟像是泣血一般。

“因為你若去了的話——”葉可可的眼淚也掉了下來,伸手抓出了他握劍的手,“那我喜歡的秦晔就死在了今日。”

“那樣的話,”她手中用力,趁他錯愕,一把奪過了佩劍,将劍刃頂到了少年的肩上,“不如讓我,親手殺了你吧。”

秦晔看着她,沒有躲也沒有閃,像是一具蒼白的蠟偶。

葉可可手中用力,将劍尖刺入了對方的肩膀,殷紅的花朵在利刃下綻放。

“痛麽?”

她閉上眼,任由淚珠劃過臉頰。

“那以後的每一日,你看着這傷疤,就會想起這句話——”

說到這裏,她睜開眼睛,将劍身送入了秦晔的身體。

“道虛不是你的貴人,我才是。”

少年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得極大,嘴唇顫抖着,似是想說什麽,然後直到他在劇痛中昏迷,也沒能說出來。

他一倒,便有禁衛趕過來包紮止血。

“何必呢?”目睹了全過程的楊臨清說道。

“痛,他才能記得清楚。”葉可可扔掉了沾血的佩劍。

“想好了嗎?”楊臨清又問道,

“這話該我問你,”葉可可反問道,“前途無量的楊大人,真的想好了嗎?”

“想好了。”楊臨清半晌後說道,“什麽該得,什麽該舍,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這麽說着,他撿起葉可可腳下的佩劍,拖着繞回了禁衛的隊伍,站在了那名眼生的禁衛前。

不比不知道,這倆人竟然一般高。

“這位老哥倒是之前沒怎麽見過。”他和藹地問道,“公事一場,怎麽能如此生疏?不知老哥家中父母可還健在?”

“您說笑了,”那人道,“幹咱們這一行的,別說我,除了您,不都是從街上撿的麽?”

“別說爹娘了,這些年全在刀口舔血,婆娘也沒讨一個,孩子也沒生一個,不光是我,在場的弟兄們不都差不多?”

“誰跟你差不多呀!”有人喊道,“咱們可不一樣!我在春滿樓可是有相好的!”

衆人哄笑起來,那人也明顯放松了不少。

“跟着宮裏幾年了?”楊臨清又問道。

“算上訓練的日子,少說也有十七八年了,大人。”那人回道,“我那批也就活了三個,我應當是最久的了。”

“那傷天害理的事應該是幹過不少了。”他喃喃道,然後猛地将長劍送入了對方的胸膛!

“你!”那人口吐鮮血,一句話剛說了一個字,同樣的佩劍從四面八方襲來,一同刺進了他的身體。

一時間,利刃入肉的聲音聽的人頭皮發麻。

這種傷勢下幾乎不可能活,只見那人手指抽搐了幾下,腦袋便耷拉了下來。

楊臨清松開手,從腰間拽下來個玉佩,仔細地系到了男子站立的屍體上,然後抽出屬于秦晔的佩劍,兩三下劃花了後者的臉。

他用堪稱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傑作,最後才示意衆人一同拔劍。

在鮮血橫流中,那名暗探轟然倒地。

“大夏朝翰林院修撰楊臨清——”他看着自己的“屍體”笑了一下,“因公殉職。”

說完,他一腳把屍體踹下了山崖。

做完這一切,他回頭看向葉可可,“我們将世子送出城不難,但我的臉在京城不是秘密,現在不少人都知道是我帶着人去抓的大公子,崖山衛不會信我,還是得請葉小姐走一趟。”

“我若沒法及時回來,我爹娘一定會發現。”葉可可道。

“這簡單,”楊臨清道,“我們所在的位置其實緊挨着外城牆,只是少有人知道怎麽走,這獵場中的猛獸已經全部清掉了,小姐到時候原路返回便是。”

這麽說着,他将從暗探身上搜到的令牌扔給葉可可,對着其他人道:“事不宜遲,天黑之前,我們必須出城。”

北衙禁衛的動作很快,葉可可看着他們拿出備好的菜車,将昏迷地秦晔放到了蔬菜中間,又牽出了馬匹,迅速整裝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運輸時蔬的小隊就繞開了所有哨崗,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了通往外城門的官道上。

“這是歷代皇帝留着逃命用的,不過大夏自建朝以來,也沒遇到過需要啓用的情況。”楊臨清對葉可可解釋,“他們大概怎麽也想不到會被咱們用上。”

葉可可還是第一次來到外城。這裏到處都是販夫走卒、往來行商,比起有着巍峨城牆保護的內城,更像是個臨時的落腳地。

而在不遠處官道口,則設有一個略顯簡易的關卡。雖然只有幾個木栅欄,但站崗放哨乃至檢閱文牒的都是實打實的北衙十六衛。

到了關卡前,楊臨清一邊說着“奉旨前往皇莊”,一邊面不改色地拉開菜車上的擋布,而守門的衛兵在看到秦晔時面色一變,卻并沒有揭發檢舉的意思。

“都是菜。”他這麽說道,把擋布蓋了回去。

楊臨清點頭,驅車向前。

就在這時,一道遲疑的聲音響了起來:“……魏王世子?”

葉可可從菜車上探出頭,正看到在哨崗的不遠處,有一人牽着一批老馬,手中拿着蓋了章的文牒,正驚疑不定地看向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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