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家豬要被野白菜拱了
符陸對他擅自掰斷龍角一事非常痛心，光是私下碎碎念也就罷了，每日早晚請安，彙報政務時，也不忘夾帶私貨。
“少主，龍角乃神聖的象征，不可随意處置啊！”
“少主要等成年才能到換角期，頂着半邊禿角有損神威啊！”
世間萬物皆有它本身的規則，世人不過順應天命，作為神明，不幹涉，也無需特別注意。
“少主若是難以開口，不妨将那人的下落告訴老臣，保證取回來。”
夙息的眼神平靜無瀾。
在只有他能看見的畫面中，拿了他龍角的小姑娘，跳下小舟，腳踏在生死城的地界上。
她還是來了。
少女眼神充滿未經世事的懵懂，如無害的林間小鹿，夙息不知為何卻頗為頭疼。
只要一道特殊禁令，就能将她擋在城門外，這很簡單。
可他懷疑若真如此，她會以一己之力把整城門卸下來扔進怨湖裏喂屍，她絕對做得出，他毫不懷疑。
到時候符陸會哭得更慘。
更何況這小姑娘身份很不尋常，竟然是那把霓光劍……有點意思，要不是她劍魂殘破，他的殘魂又不受控制，那天夜裏本就該殺了她，以絕後患。
既然她自投羅網，也該她命絕于此。
至于龍角，不過是生來便被厭棄的龍族象征物而已，丢便丢了，有什麽大不了。
要他堂堂神明，開口找那小姑娘索回，那才是真的有損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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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事不關己地開口：“ 此事無需再提，本君送出去的不會收回。”
符陸震驚地睜大龜眼。
或許是他想多了，但……神剛才的語氣微有波動，甚至有些袒護的意味。
莫非那人是女子！
符陸起初是難以置信，他心神不寧，迫切想知道，是哪家女子勾走了他家少主的魂！
再一想又不對。
既是神，生來便不具備七情六欲，歷代神與神的結合不過是天命自然的延續。
可是他那一部分龍魂可是流落在外啊！那祖宗可是不聽使喚，肆意妄為，何況龍性本……
符陸冷汗涔涔，越想越不安。
怎麽辦怎麽辦……
若真是龍魂惹出的事，那畢竟也是神的一部分，如今也回歸本體，竟連神也這般袒護那女子！
他不禁生出自家豬要被野白菜拱了的心情。
生死城內。
野白菜本菜，霓光摸了摸臉，她剛進城就失去了方向，茫然站在城門口，被熱鬧沖昏了頭。
傳說中可怕的生死城，竟這麽多人？有負劍而行的劍修，擺地攤賣藥的丹修，街道雖不繁華，但該有的食肆小旅館都好幾家。
她宛如一個剛進城的山野姑娘。
有些人充滿惡意地來撞她的肩，眼神黏黏糊糊霓光并不生氣。
她記得自己是來找劍魂的，其他都是小事。
何況這些人，根本不值得她動手。
奇怪的是，沒一個人敢上來惹她。
看來這臭名昭著的生死城，并非法外之地。
霓光原本計劃，進城後就化成劍體，飛遍全城找線索，卻發現靈力受制。
根本用不出法術。
有什麽強大的禁制籠罩在上空。
她只感覺到其中有神的印記，這是種超越世間任何法術的禁制。
那只可能是世間僅存的神，這話本子的倒黴反派，生死城的主人——邪神。
霓光不由得苦惱起來。真倒黴，居然不能變成劍身，靠這雙小細腿，恐怕幾天幾夜沒法逛完整座城，那又怎麽找到劍魂呢？
真是麻煩。
霓光不想撞見傅青玉，她找了條無人的小巷鑽進去。
她腦袋一跳一跳的，神府內有虛火中燒，很不舒服。
這種感覺，跟傅青玉剛出現時差不多。
她凝神屏息，心跳得飛快，到神府內翻開話本子，發現那上面的文字又有變化。
話本子原本空白的第 二卷浮現眼前。
【生死城神女之死】
神女？什麽東西？
霓光滿腹疑慮，翻開紙張。
她擅長幹架，不耐煩和文字打交道，暈暈乎乎勉強看完。
這一卷是講傅青玉潛進生死城後發生的事，洋洋灑灑許多篇幅，霓光對那些都不感興趣，只專心找跟自己有關的內容。
有了！
書中寫：【傅青玉得到線索，知道師兄已被邪神所害，深感邪神一天不除，一天都是雲清界的大禍患。】
【他遵照師尊指點，找到封印霓光劍劍魂的血淵幽林。然而此地有北冥獸把守，只有邪神之血可以讓它俯首放行。】
霓光愣了下。
北冥獸她知道，是北冥神君座下四大神獸之一，長的獅頭牛身，性情狂躁而且記仇。
她當年和人打賭，說能在北冥獸頭上紮個小辮子，最後成功了。
也成功被北冥獸追殺五百年才罷休。
霓光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扪心自問，憑她現在這只老弱病殘劍，鐵定打不過北冥獸。
嘶——這可就麻煩了。
霓光自知聰慧有限，要知道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人，或者劍。
當武力值點滿，其他總會弱一點。
但即便是她的小腦袋瓜也能分析出，拿回劍魂等于進入血淵幽林等于得到邪神之血。
到底還是繞不過邪神。
霓光有些惆悵，忽然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涼意。
冥冥中好像有只無形的手，強行将她引向話本中既定的宿命，即便她很努力想逃開。
這個念頭在她心中一閃而過。
很快像蝴蝶不見蹤影。
她是誰啊，霓光劍尊！這一點小挫折才不能打敗她。
這時紙上又有新的變化出現。
那“血淵幽林”四個字忽閃跳動，看似要從紙上凸起來。
像是在吸引她去觸碰！
霓光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大膽地伸手輕點了下。
一陣天旋地轉——
她低呼一聲，瞬間被吸進話本裏，暈頭轉向之時，鼻間嗅到淡淡的墨臭和一股黴味。
啊呸！這是什麽妖法？
下一瞬，她輕盈地跌落在地，摸到一片松軟的泥土。
眼前冒金星，霓光揉着眼睛愣住，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瘴氣重重的密林。
難道這裏就是血淵幽林？
不遠處隐隐傳來獸類粗聲粗氣的鼻息，伴随着奇怪的口哨音。
這……不就是北冥獸的鼾聲？
霓光幾滴冷汗落下，她絕不會弄錯，當年為了偷襲北冥獸，她可下足了功夫。
她後知後覺，有些明白了。
這話本似一本天書，自帶神秘的法則。
她見到傅青玉後，随即解鎖與他有關的一部分章節。
至于還有沒有其他觸發條件，暫時還不知道。
霓光的小腦袋瓜想不通，幹脆先放到一邊。
另外，這話本子自帶傳送法陣，輕點相關地點文字就可跳轉。
這樣的法陣她從前也見過的，并不稀奇。
奇怪的是，不知這話本從何而來，是否有幕後操縱之人，想想有些可怕。
眼下卻也沒有別的選擇。
她還有件事想要驗證。
再翻開話本子，生死城神女之死那一節，除了血淵幽林外，還有幾個發光凸起的地點。
果然如此。
點到哪裏就能去哪裏，有意思。
霓光縮着手指，怕自己誤觸不該去的地方，雙眼游移不定，恍惚閃爍間，她定定地盯住一處。
“傅青玉抵達生死城那日，聽聞邪神蘇醒，各派送來的神女集聚邪神宮殿，她們是來侍奉邪神的。”
【邪神宮殿】倏然發亮。
像在對她發出無聲的邀請。
霓光也在這一刻下定決心，點上去，小聲地自言自語；“小龍，我要去邪神宮殿啦，如果遇到好玩的故事我日後講給你聽哦！”
這回她有經驗，一閉眼，一睜眼，物換星移。
她有意識地保持平衡，落在陌生宮殿裏，還是穩穩當當地站立着。
殿內光線昏暗，烏壓壓站着一片人，都是女子，她的出現甚至沒引起注意。
宮殿很大，顯得空曠，卻像是在地下，不見陽光透入，有些壓抑。
一群穿得仙子一樣的小姐姐們聚在一起，畫面簡直賞心悅目。
沒什麽比香香的女孩子更好貼啦。
霓光還沒高興夠，腦子突然嗡地一下，感覺十分壓抑難受。
不對勁。
她們一個個渾身散發死氣，是肉眼看不見的青黑色，像是怨靈。
然而眉心處還剩一絲生魂，像絲線般吊着她們，若仔細看會發現，她們笑得十分牽強，嘴角弧度仿佛捏出來的，毫無生機。
而負責牽引的神官對此一無所查，将人帶往宮殿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