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3章
醫院特設的開放式公園裏,倆人面對面地站立着。陳蔓令雙手抱胸,岑頌面色平靜地看着她,眉宇之間有不耐煩的意思。
陳蔓令顯然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直言:“我希望你以後離辛蠻遠一點。”
岑頌被她氣笑:“但凡你長了雙眼睛,也該知道我沒有纏着他。”
“行,這樣說吧。”陳蔓令換了種說法,發號施令,“請你以後不要借着和時主任過去的交情總是打攪他倆。”
岑頌沒被人這樣命令過,極度不爽:“我和他們的關系輪得上你說三道四?”
陳蔓令諷刺:“你怎麽進的醫院我就不提醒你了,時主任和辛醫生都是大家公認的兩個科室的一把手二把手,你一個小小的實習生,這麽不安分是嗎?天天往他們那邊跑,是想要昭告醫院,你和他們的關系很好?”
平心而論,岑頌在醫院裏一直兢兢業業,從沒有嬌氣地滿嘴喊累,如今被陳蔓令這麽一說,反倒是全成她歪曲醫風、只顧着上來攀關系了。
她受不了這樣的污蔑,和陳蔓令對峙:“我怎麽進的醫院?怎麽?你想造謠什麽?”
陳蔓令冷笑一聲,直接告訴她:“你爸是錦桉市一醫院的院長吧?”
岑頌不甘示弱:“是又怎麽樣。”
“這還需要我添油加醋嗎?你在醫院裏這麽喜歡出風頭,院長找你問罪都能全身而退,你還敢說你沒走後門?”陳蔓令不由分說地指責她享受捷徑而毫不知收斂的行為。
岑頌想起張勇強出院後的一封匿名舉報信,質問她:“舉報信是你寫的?”
陳蔓令:“才發現嗎?”
岑頌氣極,爆粗口:“你這麽牛逼怎麽還用匿名呢?怎麽不把你陳蔓令三個字貼在公告欄上呢?”
陳蔓令也沒想到她這麽嚣張,道:“我難道舉報錯了?你身為醫院和患者有錢財交易本就不對!醫院的風氣都被你敗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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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頌:“我犯得着受人家賄賂?你舉報之前是不是該動動腦子?拿出證據再說話?”
陳蔓令頓了頓,繼續橫氣道:“全天下就你一個善良,只有你幫他們,其他醫生都是冷血。岑頌,你是不是這麽想的?你不就喜歡出風頭嗎?”
岑頌嗤笑:“收起你自以為是的想法,我怎麽想的不管你的事。院長願意相信我的解釋是因為我拿出了證據,而不是你嘴裏的關系戶。”
陳蔓令一雙眼睛直瞪着她,岑頌不在意地聳聳肩,把撕破臉皮貫徹到底:“至于我爸是院長,你識趣的話就應該知道,我被開除還有好地兒可以去,你被開除就只能卷鋪蓋走人了。”
陳蔓令氣得跳腳,憋得滿臉通紅吐出一句話:“岑頌,你憑什麽!”
陳蔓令口中的“用不了幾分鐘”屬實造假,岑頌愣是被她拖了十幾分鐘,到郁敘病房時護工已經到裏面幫人洗澡收衣服了。
郁敘舀着碗裏的飯,一口一口塞進嘴裏。
“給你買了水果,耽誤了點時間。”岑頌一邊把蘋果和草莓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一邊歉意地對他笑笑,“待會兒吃完飯再吃。”
郁敘放下勺子,也沒有怪她來晚了幾分鐘。
事實上,他對醫生和護士的工作時間并不清楚,只知道有些醫生要通宵陪着他,所以他對岑頌的下班時間也沒有明确的把握。
不過既然來了,他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着地。
岑頌四面看看,随口問:“陪你的兩個小姑娘呢?”
郁敘還沒回答,收好髒被褥和衣服的護工從衛生間裏出來,替郁敘回答:“那兩個小姑娘護士長帶走了,剛走不久。”
郁敘皺起眉:“你為什麽那麽關心她們?”
“怕我不在你沒人陪啊。”岑頌拿了把水果刀,一邊削蘋果一邊回答他。
護工見狀,趕緊上前:“醫生,讓我來吧。您這要做手術的手,可別弄傷了。”
岑頌沒拗不過人家,幹脆把蘋果和水果刀一起給她。
後者對她笑了笑,好心問到:“醫生,您是這個科室的?怎麽沒看見過您?也是新來的實習生?”
“我腫瘤科的。”岑頌說完,對方投來不解的目光,意思是腫瘤科的醫生怎麽會來這,岑頌便笑着解釋,“有個小屁孩念叨着我來啊。”
郁敘大叫:“你才是小屁孩!”
護工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幹這行經驗已經相當豐富,三下兩下便把蘋果削好并切成小塊,用一個盤子裝起來。
岑頌和人家閑聊:“怎麽稱呼您?”
“我姓劉,你和郁敘一樣叫我劉姨就好了。”
岑頌看看悶頭吃飯的郁敘,再次詢問:“劉姨,你照顧郁敘多久了?”
“前幾年郁敘住院的時候就一直在這裏了。”
郁敘忽然擡眼,不知是對她來這不和自己說話的行為表示不滿,還是她差一點就問到自己敏感的邊界線上。總之,他現在不太開心。
岑頌也自知理虧,轉頭和郁敘說話:“吃完飯了嗎?”
碗裏還剩一大半,郁敘沒有動筷子的想法。
劉姨無奈地勸道:“郁敘啊,你想吃什麽就和劉姨說,你不吃飯劉姨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啊。”
岑頌知道這破小孩這麽瘦的原因了,直直看向他,嚴肅地問:“是不好吃還是不想吃?”
郁敘:“差不多。”
岑頌:“?”
郁敘:“因為不好吃所以不想吃。”
岑頌:“······”
劉姨小心翼翼,像服侍小少爺一樣服侍他:“那郁敘你愛吃什麽,劉姨下次給你做。”
郁敘:“沒有想吃的。”
岑頌被這小屁孩的小倔樣整笑了,她把飯碗重新推回到郁敘面前,強硬道:“吃完。”
郁敘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不吃。”
“你這麽矮,再不吃飯就更矮了。”岑頌看見他瘦得連血管都可以看見的手臂,說了一個最戳男孩子自尊心的身高問題。
郁敘不上當:“阿姨,我好像和你一樣高吧?”
岑頌:“人初中生有的都一米七了,還有的都快一米八了,你好意思和我比?”
郁敘:“·······”
岑頌搖搖頭,看他的目光怪同情的:“本來就像個小屁孩,長得還矮,更像個小屁孩了。”
郁敘沉默一陣,拿起勺子乖乖地吃起了飯。
劉姨欣慰地笑了,對岑頌說:“岑醫生,還是你有辦法。”
郁敘突然擡頭,不滿道:“和她沒關系,是我自己要吃的。”說完他還挑釁地看向岑頌,“阿姨,我總有一天會比你高的。”
岑頌笑:“行,我等着呢。”
“李醫生。”劉姨看到門口進來的人,喊道。
岑頌也循聲望去,問好:“李副主任。”
“岑醫生?你也在這?”李郊之今晚值班,聽幾名護士說近幾天郁敘突然喘不過氣,雖然在可控範圍內,但是仍有複發風險,不過他倒沒想到在這裏看到岑頌。
劉姨笑道:“岑醫生特地來看郁敘的。”
李郊之點頭表示明白。
岑頌看見李郊之過來給郁敘做檢查,想到這小屁孩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好像格外敏感,便起身道別:“那我就先走了?”
劉姨:“岑醫生注意安全啊。”
岑頌點頭,特地看向郁敘,逗他:“不說聲再見?不然我明天就不來了?”
郁敘一聽她還會來,抑制住內心的喜悅,傲嬌地揚了揚下巴:“那就再見吧。”
岑頌笑了聲,退出了病房。
坐地鐵的路上,岑頌看見手機上有好幾條消息以及未接來電,都來自同一個人。
時韞裕。
岑頌點進去一看,內容大同小異,對方的意思都是問她下了班沒有,要不要一起吃頓飯,他送她回家。
岑頌抿唇,回複:【不用。】
“······”
她收起手機,坐在人少的地鐵上,思緒不禁飄向今天陳蔓令對她說過的話。
有一說一,雖然岑頌讨厭她這樣的陰招,卻也不得不思考起自己進入市一醫院以來的行為。
閑下來的時候,她的确愛往時韞裕那邊跑,心血管科的醫生和護士也大多已經眼熟她,她剛開始并沒有覺得不妥,可如今細想起來,她的确麻煩了時韞裕很多次。
時韞裕只是承托哥哥的請求照顧她,沒必要事事巨細,上下班接送還帶她回家吃飯。
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時韞裕接到她回複的第一秒就打電話過來,岑頌猶豫了幾秒,還是接了起來。
“岑頌······”對方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吃過飯了嗎?”
岑頌一邊下地鐵一邊回複:“嗯。”
時韞裕聽到她那邊的聲音,當下便問:“你還在地鐵上?”
岑頌扯着謊:“和朋友見面······”
“你還有哪個朋友來京都了?”時韞裕不信她這套說辭,立馬戳穿。
岑頌走出地鐵口,心中一陣煩悶:“我有哪個朋友需要和你報備嗎?”
時韞裕軟下語氣,問道:“你是不是剛從醫院回來?還沒吃飯嗎?”
岑頌見扯謊扯不下去了,剛想用什麽話嗆回去,結果下一秒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沖她打招呼:“學姐!”
岑頌反應很快,故意大聲喊給時韞裕聽:“段駿。”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起這個人。岑頌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了斷道:“學長,我先挂了。”
段駿看她這個時間才回來,詢問:“學姐,你才下班啊?”
岑頌點頭,回問:“你也才下班?”
“我早下班了,”段駿不想刻意炫耀什麽,只是遇到曾經喜歡的女生還是忍不住嘚瑟一下,“那家寵物醫院我們家開的,我想什麽時候下班就什麽時候下班。”
岑頌記得那家寵物是連鎖的,揶揄道:“沒看出你還是個小富二代呢。”
段駿委屈:“明明是學姐你都不怎麽關心我,我來錦大讀書時身邊的同學都知道,我畢業後就直接回京都了。”
岑頌笑了下,沒說話。
段駿和她好幾年沒聯系了,這下在京都碰到她好幾次,忍不住關心她的近況:“學姐,我記得你哥哥在錦桉市一醫院吧?你怎麽來京都了?”
“······”
岑頌忽而一愣,曾經的希冀與喜悅只剩下迷茫與躊躇。
為什麽來京都呢?為什麽要跑這麽遠呢?
因為一個人吧。
一個因為喜歡而想要追逐的人。
可現在呢?
好像······不太一樣了。